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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六章革命(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16 16:21:58 2000), 转信
发信人: strange (狮子~跋涉在沙漠中), 信区: History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Mar 26 13:15:38 2000)
】
2、没有阶级斗争的阶级社会
拉萨的炮火一停,上万名中共人员组成的工作队立刻奔赴西藏各地农
村牧场,推行他们所称的“民主改革”。工作队
一面受命与西藏穷苦百姓实行“三同”——同吃、同住、同劳动,以
获得百姓的信任,同时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西
藏进行了一次囊括全部人口的“划分阶级”。
旧西藏的上层社会一概被划为剥削阶级,比例是事先规定好的(五%
〔6〕)。其馀人都属于劳动阶级。在劳动阶
级里,根据穷富程度的不同也分了几等,把过去评价社会地位的标准
完全掉了一个个——这回是越穷的地位越
高。
在这个过程中,中共干部恨铁不成钢地发现,西藏老百姓的“阶级觉
悟”确实太低。据当时工作队的一篇总结报告
说,牧民中的一些最穷者明明是在给牧主当雇工,却不愿意承认,他
们宁愿说自己是牧主的儿子、女儿、媳妇、爱
人等。工作队想把他们定为“牧工”成分——在中共序列中是地位最
高的——他们反而不满地反问:“强迫我承认
是牧工是什么意思?”〔7〕
西藏传统社会有一个与其他社会颇为独特的不同之处:其社会存在阶
级,并且多数人口中阶级分化已达到相当水
平,但是就总体来讲,其社会却不存在阶级斗争。连一向以“阶级斗
争为纲”的中共史学家所写的西藏近代历史,都
很少找得到阶级之间发生斗争的描述。不难想像,但凡能抓住任何一
点阶级斗争的影子,都会被中共史学家出于意
识形态的目的尽可能地放大。他们没有这么做,只能解释为实在找不
到象样的材料。
在西藏近几百年的历史记载中,通篇充斥的只有上层社会内部的倾轧,
以及藏民族与其它民族之间的斗争。西藏下
层社会对上层社会的基本态度总是那样谦卑与服从。即使底层百姓知
道自己处在受剥削被压迫的境地,他们也会认
为那是天命,是前世因缘的报应,而不将其归结为现实的不公。他们
把解脱苦难的希望完全寄托于来世,只有在今
世服从天命,把苦难当成必要的修行,才能获得神的青睐,批准其来
世转生为好命,对现实的任何反抗都是对神意
的忤逆,将遭神的惩罚,所以他们逆来顺受。
西藏人的这种世界观来自于西藏宗教。且不说共产党的无神论与宗教
的天然对立,就是出于发动底层群众、分化西
藏传统社会的目的,中共也会必然地把西藏宗教视为大敌——“宗教
是麻醉劳动人民的精神鸦片”,这是中共的结
论。在未来统治西藏的岁月里,它注定要和西藏宗教进行争夺西藏人
民的不停斗争。因为西藏宗教的旗帜历来是由
西藏上层社会所掌握,中共不消灭西藏宗教,就不可能把西藏底层人
民从上层社会的精神威慑下解放出来,有敢于
做中国人同盟者的勇气,中国的主权也就无法得到在西藏扎根的土壤。
这方面内容,我们将在后面的“宗教之战”中
详细讨论。
在中共心目中,传统西藏社会是最黑暗的。毛泽东在一九五九年这样
对他的部下讲:“西藏的老百姓痛苦得不得了。
那里的反动农奴主对老百姓硬是挖眼,硬是抽筋,甚至把十几岁女孩
子的脚骨拿来作乐器,还有拿人的头骨作饮器
喝酒。”〔8〕如果这种话出自街头晒太阳侃大山的汉人老头之口,还
有情可原,而一个国家最高领导人在国务会议
上这样讲,足以说明中共对西藏无知与偏见的程度。这种对传统西藏
近乎谣言式的描述,至今还根植于许多中国人
心中。我在西藏的确见过少女腿骨做的号,也见过人头骨做的饮器,
但那都不是取自活人,也不是像毛泽东说的那
样当乐器和喝酒,而是出于一种深奥的、常人难以理解的宗教需要。
在那样的层面上,另外的文化和价值体系已经
没有资格对其进行判断。至于说西藏存在酷刑,那是事实,问题是其
他民族一样存在酷刑,甚至更为残酷。例如中
国古代的车裂,俗称“五马分尸”,在藏语中就找不到相应的词,尽
管西藏的马比中国更常见,却没有那种刑罚。即
使以近代的情况进行比较,中国内地施用过的刑罚,种类和残忍程度
也不会逊于西藏。难怪一位藏人愤怒地反驳:
(西藏)一些地区抓到盗窃者后,私自将其致残,这种现象不是没有,
但很少,所以中共才找了十几年也找不到一
个。更重要的这一切都是违法的情况下的私刑,不是国法。这类事每
个时代都会有,比起文明的中国人在文革中活
埋和宰杀后吃死者的肝,甚至割下生殖器当美餐,枪杀罪行轻微之人,
则西藏的对极少数罪犯处理截肢私刑以皮鞭
代替子弹,究竟哪一个更文明呢?〔9〕
西藏是一个以宗教为本、全民信教的社会,连对草木和动物都充满怜
悯之心,不可能会有那么多残害人的事。西藏
所存在的重典与酷刑,更多地是出于文化和传统的严峻,而非人对人
的残暴。
西藏宗教不仅使西藏下层人民服从天命,逆来顺受,也对西藏上层社
会有一种神谕式的制约,使他们为了来世不致
沦落苦命,而在今世就积德行善,慈悲为怀。这使得他们多数对穷人
并不残暴,也往往表现得乐善好施。十世班禅
喇嘛在他的《七万言书》里指责中共统治下西藏发生饿死人的事情时
说:“过去西藏虽是黑暗、野蛮的封建统治的社
会,但是粮食并没有那样缺,特别是由于佛教传播极广,不论贵贱任
何人,都有济贫施舍的好习惯;讨饭也完全可
以为生,不会发生饿死人的情况,我们也从来没有听说过饿死人的情
况。”〔10〕以我多次在藏区旅行的经历,对
此深有体会。对任何落难之人,西藏人都极为救助,我亦受过他们的
恩惠。我亲眼见过一个因家乡发生雪灾出门要
饭的老汉,与一家牧民同住了半年。他与那家牧民吃得一样,彼此的
态度也不像外人。以至我一直以为他是那家的
老父亲。由此就不难理解中共工作队遇到的情况,为什么牧工宁愿把
自己说成是牧主的家人,而不认为自己是受剥
削压迫。
除了宗教对阶级关系有协调作用,西藏牧区的阶级分化程度也比农区
差许多。虽然有牧主和头人,普通牧民对他们
却没有人身依附关系,经济条件也比较平等。如一九五九年对藏北安
多多玛部落的调查,在中共“民主改革”之前,
拥有二百只羊、三十头牛以上的中等牧户占全部落总户数的八十%;黑
河宗门堆如瓦部落,即使是贫牧和赤贫牧
户,平均每户也有羊二百一十七只〔11〕。虽然穷富差距已经开始拉
大(多玛部落五%的富户超过一千只羊和五百
头牛,最富的四户有羊三千只、牛八百头以上),但绝大部分牧户都
有自己的私产(牲畜),且都能保证温饱。
牧民的政治权利也比较平等。牧区的传统社会组织形式是部落,部落
头人是通过部落成员选举产生的,三年选举一
次。选举标准中血缘并不重要,主要看能力,家境要比较富裕。选举
结果报当地宗政府批准(多数只是走形式)。
西藏政府对牧民的管辖,一般亦通过头人。〔12〕部落所有成员的权
利和义务基本都一样。
中共工作队虽然按其意识形态标准,在牧区划分了牧主和牧工,并把
牧主定义为剥削牧工的阶级。然而实际情况却
是,即使家境贫寒的普通牧民,也普遍存在雇佣牧工的现象。一个对
西藏那曲地区社会历史的调查报告有如下材
料:
以黑河赤哇部落为例,牧主户雇的牧工三人,富裕户雇的牧工三人,
中牧户雇的牧工二十人,贫牧户雇的牧工九
人。再以比如宗热西部落为例,该部落没有牧主,牧工分布在富牧、
中牧、贫牧三个阶层中。富牧的牧工有十七个
人,中牧的牧工有五个人,贫牧的牧工有八个人。安多县一九五九年
统计,全县有牧工二百九十二人,其中六十八
人是二十户牧主雇的牧工,其馀二百二十四人的雇主是劳动人民(包
括富牧、中牧、贫牧等阶层)。这就是说,牧
区的雇佣关系,不但发生于牧主与牧工之间,而且发生于一般劳动牧
民之间。〔13〕
所以,牧工与雇主在很大程度上,也是有牲畜缺劳力的牧民与有劳力
缺牲畜的牧民之间结成的一种互补的关系。其
中的剥削成分不能说没有,但是正如上述调查报告的结论:“牧主制
的经济在藏北牧区生产关系中占次要地位,只有
局部性特点。”
不过在西藏农区,阶级分化的程度就比较高了。理论上,西藏的土地
全部属于“国有”,政府对土地拥有最高所有
权。但事实上大量土地被封赏给贵族,成为贵族家庭的世袭庄园。还
有一部分土地分给寺院,成为寺院固定的“公
产”。以山南的琼结县为例,政府占有三十五.四%的土地,贵族为三
十八.八%,其馀二十五.八%属于寺院。
〔14〕
传统西藏的农区和半农半牧区,布满著一个个庄园(藏语叫“溪卡”)。
庄园大小不一。大的有耕地几千克1,属民
上千户。小的庄园只有耕地数十克,属民几户。庄园格式一般是有一
座比较高大的藏式平顶楼房作为主房。主房坐
北朝南,底层是庄园仆役的住房,还有牛圈和仓房。二层以上的向阳
房间是领主或其代理人的卧室和办事房,其馀
房间分别作经堂、储藏室和厨房等。庄园周围砌有与正宅连成一体的
宅院,盖有各种牲畜的棚圈,靠宅院附近或较
远处自成聚落的房屋,是给领主支“差”的庄园属民的住房。庄宅附
近,还有水磨、榨油房、林卡、打谷场等等。
以拉萨附近的东噶宗有七十二个庄园、山南的拉加里奚有四十个庄园
来推算,当时西藏有“宗”、“奚”(行政上相当
于县)约百个,故这样的庄园总计当有数千个,分别属于官府、贵族
和寺庙。其中相当一部分庄园领主平时不在庄
园(如贵族大部分住在拉萨),庄园由代理人(藏语称“溪堆”)管
理。这种庄园除了是经济组织,也是传统西藏政
权体系中的农村基层行政组织。
琼结县的贵族只占总人口的○.九%,却占有三十八.八%的土地,而
占人口总数六十.八%的贫苦农奴,仅租种
十九.五%的土地(还要交租),阶级差距不可谓不大。政府和寺庙也
都通过代理人将它们的土地租给农奴,收取
地租和劳役,其中也存在著大量剥削关系。中共对西藏阶级的划分中,
三大领主(中上层官员、贵族、高级僧侣)
及其管理庄园的代理人,都被划为剥削阶级。广大农民统统被划归农
奴。在汉语中,“奴”是一个挺严重的字眼,可
以联想到很多残酷的奴役,但是中共在西藏划分的农奴中间,竟有一
项“富裕农奴”的成分。这种看上去难以协调的
词汇组合,恰恰能反映西藏传统社会某些真实情况。
如被称为“朗生”的农奴是贵族庄园的家奴,他们很大程度上失去了
人身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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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长天寥廓
弛神八极,惟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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