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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coco (缥缈公主), 信区: History
标 题: 第六章革命(6)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Oct 16 16:23:14 2000), 转信
发信人: strange (狮子~跋涉在沙漠中), 信区: History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Sun Mar 26 13:20:04 2000)
类似情况在中国内地进行“土地改革”时也有出现,大量农村中被
视为地痞、无赖和“破鞋”(性关系放荡的女性)成了
“积极分子”,站在阶级斗争最前列,带头斗地主,分田财。这种
现象不难理解。真正的农民大都老实厚道,安分守
己,让他们去拿人家的财产,开别人的斗争会是不容易的,至少在
开始阶段难以被发动起来。而那些具有流氓无产者
性质的人最无所顾忌,热衷混水摸鱼。他们也属于穷人行列,符合
中共的阶级路线,所以往往是这样的人成为中共最
初的群众基础。再往远追溯一下,其实相当多的革命在初期阶段都
有这个特点。毛泽东二十年代写的一篇文章,专门
为被有些人称为“痞子运动”的农村革命进行辩护〔36〕。凡儒雅
而有教养之人,很难看得惯那些具有痞气的“积极分
子”,心态有洁癖者更是会心生厌恶。以班禅的高贵地位和传统立
场,他不讨厌犯上作乱的“积极分子”才怪了。况
且,以他的地位和活动范围,能与他接触和直接沟通的人,可想多
属与他具有同样心态的上层社会和传统人物,对底
层翻身天然抱有敌对和挑剔的态度。他的信息来源因此也是有偏见
和渲染夸张的。评价一个社会变革或运动,不能仅
看其是否“乾净”。革命从来都是鱼龙混杂。应该看到,西藏的社
会变革除了被一些积极分子当作捞取个人好处的机
会,也确实给普通百姓带来了一定利益。他们通过直接受益简单明
了地理解了“民主改革”的含义,清晰的阶级原则也
不像过去的“统一战线”那样使他们迷惑不解,所以他们中的相当
一部分最终都成为共产党革命的拥护者。
除了底层藏人由于利益所得接受了革命,还有一些杰出的藏人是被
共产党带进西藏的新生活所吸引。格桑朗杰是一位
藏族音乐指挥家,日喀则人,现年五十出头。“民主改革”以前,
他在班禅培养僧官的学校(孜洛布扎)念书,那时他
经常逃学。
......为什么?孜洛布扎的教师都是喇嘛,每天的学习单调极了,
教师还经常拿棍子打我们。我是个好动的人,上课的
时候老爱做小动作,跟同学在底下悄悄说话。有一回,我又在走神,
不料,班主任就站在我身后。他一鞭子抽过来,
鞭子在头上绕了一圈,左眼当时就出血了。为此,我一星期没能上
课。不去那上课当然高兴,但心里充满了压抑感,
还有一种恐惧感。在那儿心情不舒畅,自然就想逃避。我这人喜欢
明快的调子。那时候西藏刚刚和平解放,解放军在
日喀则办起一家银行。我每天上学的时候,都见他们银行的人一块
出操。我又奇怪又羡慕,怎么这些汉人还挺会玩
的?我见他们工作完了又一起吃饭,惊讶得不得了:怎么吃饭还在
一起?这么悄悄看了几天,心里便向往起这种生活
了。
......银行门口贴著一张招生广告,说银行要招十五岁到十八岁有
藏文基础的学生到内地学习,我一看就动心了,和扎
西商量好一块去报名。扎西符合年龄条件,我虽然只有十二岁,但
我的藏文挺好,招生的老师看了我写的藏文非常满
意,问我:愿意去内地吗?我说愿意。又问:家里同意吗?我说同
意。其实,我俩偷偷商量了,谁也不准告诉家里。
报完名,离出发还有三天,我们逃学了。整天躲在麦地里吃岗布,
就是青豌豆。想到就要到一个新鲜的地方读书,那
份高兴啊!谁知道,就要走的时候,扎西沉不住气了,告诉他爸爸。
那时他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这下砸锅了。他爸
爸害怕极了,儿子怎么能参加汉人的组织?当时,在老年人看来,
内地汉人呆的那种地方是极为恐怖的。照我姥姥的
说法,汉人是吃人的。我当然不信,因为我亲眼过银行学校的人在
一起是那么团结友爱。但没法说服他们......
扎西爸爸把我们报名的事告诉孜洛布扎,这下可不得了了。学校说
我们是大逆不道,打了扎西七十鞭子,打了我五十
鞭子。打的时候扒光了衣服,两个人按住腿,一个人抓住手,打完
之后都走不了路了。没办法,还得硬著头皮去那个
孜洛布扎。
和我家住一个大院的有个藏剧团的演员叫琼普珍,她的丈夫白玛也
是演员。一九五六年他们参加少数民族参观团去内
地演出。一九五七年他们回到西藏,跟我们家里人讲内地如何如何。
听她说起来就像仙境一样,从窗户里伸手就可以
吃到又大又甜的苹果,内地学校不打学生,自己想学什么就可以学
什么。我听得入迷了,这个地方我要能去该多
好......
那以后,我再没有心思去孜洛布扎上学,经常逃学,一个月也不知
能否去四五天。逃学也不再是就近转悠,而是跑得
很远很远。我说我要去拉萨,就往去拉萨的方向跑,跑到谢通门,
跑到大竹卡渡口,已经不远了,没吃没喝,只得又
返回来。过些日子,我又说去印度,朝亚东方向跑,跑到白郎县又
折返了。我的心躁动不安,如此反覆不已,把家里
折腾得够呛。家里几次派人把我抓回去,怕我掉到河里淹死。妈妈
焦急地问我:你到底要干什么?我说:我要上汉族
的学校,那种学校有意思,不打人,还有星期天......〔37〕
不少经历过那个年代的藏人都曾被“解放”的生活所吸引。他们对
当时的进藏汉人也抱有很强的好感。尤其事先听了无
数解放军如何可怕的谣言4,一旦发现解放军守纪律,慷慨好施,平
等待人,会使好感加倍。对藏人的这种心态,当
年的西方报导也不能不正视。谭.戈伦夫(A.TomGrunfeld)在他的
书中写道:“大多数报导认为,有一些西藏人
对汉人的到来表示高兴。彼得.奥弗斯舒特(PeterAufschneiter)告
诉英国驻加德满都的外交官说,普通西藏人喜欢
汉人,因为他们诚实,并且把土地分给西藏人。贵族家庭中的年青
一代也认为现在有机会进行一些积极的改革了。许
多过去在印度英国式学校学习的学生,后来自愿转到了北京中央民
族学院学习......对中国最尖刻的批评家也不得不承
认在五十年代里,大部分汉族的士兵和文职人员都起了模范作用。
目前流亡在外的贵族和以前的官员也承认,与他们
相比,西藏官员的行为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38〕一位亲
身到过西藏的西方人描述了这样一个场景:
很久以前——在重大变革发生以前——我曾经亲眼见过一个在农奴
的担架上出生的贵族,当时正在穿越高原的途
中。他有著可想而知的娇嫩皮肤,覆盖著温暖的衣物和精巧的珠宝。
围著他的农奴们都是赤足,冻得发抖,神情憔
悴,衣衫褴褛,这使人想起了被工蜂团团包围的伟大的蜂王。
那位西方人随之就西藏的社会革命说:“至少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
生了。”〔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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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目四望,长天寥廓
弛神八极,惟我独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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