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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黄仁宇旋风”:大风起兮书飞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3月13日11:10:43 星期四), 站内信件

“黄仁宇旋风”:大风起兮书飞扬

吴思 甘琦

    1973年英国《观察家》周刊,以李约瑟博士(中)、鲁桂珍博士(右)和黄仁宇博士三
人为封面,做特别报道。
    “大历史”观的提出者、前不久刚刚去世的黄仁宇先生开创了一种新型的历史随笔
,用清新俊朗的文字把谨严的学识和博通的史观熔于一炉,遂使学术著作顿成大众的精
神美食。黄先生开篇说:“万历十五年实为平平淡淡的一年。”惟其如此,才不是业余
爱好者专注于“大事”的猎奇眼光,方能透过看似平静的历史海面,探询传统文化的大
陆架如何突降为海床,辨析历史劫波如何起于青萍之末。
                                            ———庄周《齐人物论》
    李敖、汪荣祖合作出了一本评价蒋介石的书,书中有一句关于黄先生的书的介绍,
大意是前国民党下级军官黄仁宇写了一本关于蒋介石的书,为蒋介石辩护。淡淡一句话
,就将黄先生的公正至于不可信的境地。这种绍兴师爷的笔法虽然很毒,不值得提倡,
但却点出了问题的实质。
                                      ————刘伟《历史需要蒋介石吗?》
    那部被人很称赞,至今在亚马逊网上书店还列为普通读者评定为“五星级”的黄仁
宇《万历十五年》,其实英文名字就叫“1587:A  Year  of  No  Significance”,意
思是“1587年,一个没有重要意义的年头”,尽管我对这部书另有看法,但是这个名称
中寄寓的一种历史观念,我却很赞成。
                                ————葛兆光《续思想史的写法》
    诚然,在《万历十五年》中,黄仁宇偶而会跨出历史学家的职分,一如小说家那般
,去推测他书中人物的动机和内心世界,但是,即使如此,也不意味着《万历十五年》
比较接近小说的写作,而不是历史的探究;说该书是以文学手法撰成的历史著作,毋宁
是比较符合实情的。
                        ————江政宽《历史、虚构与叙事论述:论黄仁宇的〈万
历十五年〉》
                            爱有爱的原因
    被冠以“黄仁宇作品系列”而由三联书店1997年5月间整体推出的黄氏四作(《万历
十五年》、《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中国大历史》和《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正
此起彼落地出现在时下各个以人文社科类图书为主体的排行榜中,且市场需求仍在不断
上扬,已呈旋风之势。这一系列由史家撰写的作品风靡若此,关注书业的人不禁要问:
究竟风起何处?对此,笔者做了若干采访。
    “能把历史写成这样,能不爱读么?”另一位多年前读过《万》书今又购其“系列
”的读者说,“当年读《万历十五年》,让我大吃一惊,不说万历皇帝,就说海瑞吧,
以前我只知道他是个大清官,敢和皇帝作对,挺佩服他。读了黄仁宇的书,知道这些倒
是不假,可味儿全变了,原来他还是个特别守旧的官僚,一味提倡节俭,连甜食都不准
民间生产,不懂经济,只知道用道德和政治压力管理社会。他的几起几落也是复杂奥妙
得很,远不是我能想象到的……总之我从此才觉得读史入了门,黄仁宇就算我的启蒙师
傅吧,如今他又出了《中国大历史》,就更想知道他对整个历史怎么看了,能不买么?

    许多访谈表明,多年以来《万历十五年》为黄仁宇在知识大众中树立了一个史家的
品牌,在众多的出版物中卓尔不群,常销不衰。
    多数被询问到的读者表示他们相当在意黄仁宇的“美籍华裔”的双重背景。一位“
只是翻了翻”黄仁宇的年轻读者推断说:“这样的人讲出来的历史,至少不该是陈辞滥
调吧?”
    考察黄仁宇的治史方法,不难发现,“从技术的角度看历史,而不是从道德的角度
检讨历史”,这一点迥异于以儒家传统为中心的正史观。而重归纳、重综合、试图从长
时段看历史的研究风格也不同于美国汉学界主流的“显微镜”眼光,倒是深得法国年鉴
学派的营养。
    “这就是黄先生解读历史的主线”,四年前开始接触和处理黄仁宇书稿的责任编辑
潘振平说,“因此对中国读者而言,黄先生的历史著作有一种强烈的现实针对性。他站
在现代的立场上看待传统,分析为什么现代型的经济体制不能从传统社会的架构中脱胎
出来、在中外历史上,以现代商业组织代替传统的农业组织其具体过程究竟是怎么回事
。”
    如果留意近年来社会心理的变化,不难看出,“大历史观”的畅销似乎打破了人们
对宏观理论越来越谨慎乃至冷漠的态度,对此,资深编辑梁晓燕说,“一般的宏观历史
观容易带有扩张性,给人一种霸气,而黄仁宇以一个史家的通达心态有意给历史留出许
多缝隙。他着重于具有宏观信息的历史细部,体现出感性和理性的交融。当然,历史专
业的研究者难免会提出质疑,但就算汤因比也有不少史实错误,并没有妨碍《历史研究
》成为伟大作品。”梁女士评价黄仁宇是一个“宽厚和成熟的历史学家”,他的作品“
通俗而有穿透力”。
    “宽厚和成熟的历史学家”最好能碰上“宽厚和成熟的读者”。有位历史专业的读
者说,“也许因为《中国大历史》原是写给外国人的,《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原是写
给报纸副刊的,难免受限定,不容易充分。但《万历十五年》却是踏踏实实的传世作品
,至于《资本主义与21世纪》,我虽然还没看,但从作者关注的问题,我知道这个一家
之言是非听不可的。”
    事实上,黄仁宇的读者群几乎涵盖各类职业,尤以受过高等教育的非历史专业者为
主。如果不从职业而由心性划分的话,我们不妨借用北大历史系教授阎步克博士闲谈间
的一种说法:读“黄书”者无非两种。一种是本来就爱好历史的人,就像有人爱好武侠
、有人爱好杂文;另一种是智者型的人,他们分布在社会的各个层面。
    一位从商多年、曾受过良好教育的读者说:“像智谋大全、经商秘诀、谁谁必读那
类的书怎能满足一个好商人呢?要想把握大势,还得多读黄仁宇这样的书,只可惜少了
点。”        -甘琦
                            烦有烦的借口
    “这一年的夏天,一所位于纽约州的大学,发出了解聘教师的通知。很快,一个刚
刚迈进古稀之年的中国老人,得知了这个不幸的消息。虽然他已经获得了正教授的资历
,但还是要面临下岗的现实。外面阳光依旧,那张解聘通知却使人感到寒冷————他
的教职将在1980年8月31日终止。这个特别的日子将意味着:当学生们重返课堂结束短暂
的假期,他们的老师却要告别教室开始永远的假期。”
    以上这段文字,出自24世纪一本子虚乌有的书:《1979》。这本书的主角,就是那
个不幸的中国教授,他的名字叫黄仁宇。而现在市场上流行的所谓“黄书”,正是指他
旗下的各种著作,并非那些“非成年人请勿入内”的手抄本。千年之交的资深出版社三
联书店,曾将黄仁宇的主要著作一网打尽,以致一时“黄书走红”。
    《1979》的创意,也来自这个老人在20世纪写下的《万历十五年》开篇。相应而生
的,将是“黄学”取代“红学”———摇头晃脑的学究开始筹办“黄学研究会”,并申
请创办《黄学研究》学术丛刊。或许,在遥远的24世纪———如果人类还健在的话——
—黄仁宇的专著已经成为“中华牌”人脑芯片的指定阅读篇目。届时,在各种大百科全
书的“黄仁宇”辞条下,将会出现大同小异的简介:黄仁宇(1918—2000),男,著名历
史学家,“大历史”学派的奠基者,著有:《十六世纪明代中国之财政与税收》、《黄
河青山———黄仁宇回忆录》、《万历十五年》、《赫逊河畔谈中国历史》、《地北天
南叙古今》、《放宽历史的视界》、《资本主义与二十一世纪》、《中国大历史》。
    如果说西绪弗斯忙着把不断往下滚的石头推上山,吴刚忙着把不断生长的月桂树砍
掉,中国出版界和学术界,则忙着利用文字“息壤”(不断生长的泥土)建造一座文化公
墓。他们扮演着掘墓人和盗墓人的双重角色:一边把正在呼吸的思想者活埋,一边重新
展览不会呼吸的文化木乃伊。“死亡”几乎成为写作者的通行证,如果海子没去卧轨、
王小波没有中道弃世,他们的名气肯定比不上汪国真、痞子蔡———当然,他们的名气
现在也不一定有这二位大。
    那位不幸的中国教授黄仁宇,似乎幸免于这种思想活埋的程序,他的《万历十五年
》早在八十年代就由中华书局出版。三联书店出版的“黄仁宇系列”,也成为“文化人
”和“准文化人”的必读书目,以至出现“黄书走红”现象。我并不排斥畅销书,相反
,我觉得中国的畅销书不是太多而是太少。知识分子言必称“启蒙”,对最具“启蒙疗
效”的畅销书却不屑一顾,这不免有叶公好龙之感。但这不等于,畅销书的副作用会因
此一笔勾销。仿佛幽灵徘徊在我们周围的,恰恰是一种文化息壤效应:当某种声音不分
时间不分地点地被不断释放,即使天籁也会成为噪音。如果每天听十遍巴赫的夜曲,总
有一天你会觉得泼妇骂街更可爱。黄仁宇、王小波乃至昆德拉,几乎都是这种文化息壤
效应的标本。庞大的印数以及各种盗版,使得他们那些绝一无二的文字,成为机械复制
时代的文化怪胎。一个思想者失去生命力的原因,往往不是他无法发出声音,而是他无
法停止出声。
    在报纸和网络上,有很多关于黄仁宇的“表扬信”。但大部分人,仅仅把《万历十
五年》读作《故事会》,把《中国大历史》读作《历史ABC》,对独特的黄氏文体却视而
不见。更有趣的是,当“黄书走红”的时候,另外一位丝毫不亚于黄氏的史景迁先生,
却一直呆在中国文化界的冷宫里。耶鲁大学的史景迁先生,至少在中国出版过三本书:
《天安门》(中央编译出版社)讲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革命传奇,《中国皇帝》(上海远东
出版社)以康熙的口吻讲述了一个帝王生涯,《“天国之子”和他的世俗王朝》(上海远
东出版社)则讲述了洪秀全与太平天国的悲欢离合。它们的营养和味道绝不逊色于“黄书
”,但前者“花自飘零水自流”后者“战地黄花分外香”,这无疑是对阅读者的一次嘲
弄,他们仿佛被驯化的家禽,只吃扔到面前的食物。当然,这对史景迁先生并非坏事,
因为这恰恰避免了那种文化息壤效应。         -王汪汪
                        大历史VS潜规则历史游戏中的通则
                          《万历十五年》究竟有什么缺陷?
    甘琦:读了你的《潜规则:中国历史中的真实游戏》,自然联想到黄仁宇的《万历
十五年》,因为你们都熟悉明史,都关注财税制度,甚至都对同一些人物感兴趣,比如
万历皇帝、张居正、海瑞。还有,你们的写法都有点怪,说学术不学术,说故事不故事
,因此我觉得你可能解答得了我多年来的一个疑问:《万历十五年》究竟有什么缺陷?

    吴思:我读过四遍《万历十五年》。1986年初读的时候,只觉得写得好,说到了要
害,而要害究竟何在却说不出来,只觉汪洋恣肆,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
    前几年我终于找到了“潜规则”这个观察角度,读史时开始留心那些不明说的规矩
,即隐藏在正式规则之下、却在实际上支配着中国社会运行的规矩。有了这种积累之后
再看《万历十五年》,就发现黄仁宇绕来绕去一直想说明白却没有说明白的,正是这个
潜规则。
    黄仁宇很清楚,明代社会绝不是按照那些公开宣称的正式规范运行的,冠冕堂皇的
道德法令大体只是说说而已,于是他努力描绘这种情景。至于那个社会到底是按照什么
规则运行的,他却没能点透,更没有对其形成机制进行分析追究。也就是说,黄仁宇确
实捂住了要害,却未能把这个要害揪到亮处,研究透彻。他把水烧到了九十多度,但差
一把火没到沸点。
    按圣贤教导办事的倒了,不按圣贤教导办事的也倒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甘琦:我知道你说的沸点就是真正支配游戏的规则。那么我们就来分析一下那些游
戏。黄仁宇笔下特别有趣的是海瑞和张居正的命运,黄仁宇每讲起这些,就像一个故事
高手,往往合情合理地讲出一个令人吃惊的结局。比如海瑞,一身正气,刻板教条,结
果失败了;张居正呢,算计深远,布置精巧,聪明过人,不择手段,最后也失败了,都
是被人告倒的。按圣贤教导办事的倒了,不按圣贤教导办事的也倒了,这到底是为什么
?是偶然还是必然?是特例还是通则?
    吴思:当然是通则。无论是海瑞,还是张居正,他们都触犯了官场上的潜规则,因
此才遭到报应。海瑞严格按照正式规定办事,禁止各种名目的乱收费,自己带头拒收“
陋规”和“常例”,也停止向上级供奉陋规和常例,这等于剥夺了各级官吏的既得利益
。张居正则动用各种正式或非正式手段,逼着帝国的官吏完成税收任务,挤压他们的闲
暇,也挤压皇帝的闲暇,督着他们提高效率,又不能提供额外收入。他们二位从不同的
方向压缩了官吏集团的既得利益边界,破坏了根深蒂固的官场规矩。他们的失败或倒台
,不过是违规者必然要遭遇的惩罚。
    其实,黄仁宇已经在故事里透露出了这些意思,他的问题是没有点透,使得读者仍
然有不足感,需要问一句“这到底是为什么?是特例还是通则?”
    我不愿意留下这种模糊和不足,就把这类现象单独拎出来讨论,并且给这类可以总
结出模式的现象起了名字。譬如“晏氏转型”,说的是晏子奉命治理东阿,百姓安居乐
业时晏子受到齐景公的指责,晏子遂转变政策,闹得民不聊生反而受到表扬。问题就出
在信息渠道上,即便百姓利益受损,只要利益分配方式有利于控制信息渠道的权贵集团
,传上去的就是好话,反之则是坏话。因此事实本身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息筛选者的
偏好。
            “合法伤害权”是一个能帮助我们洞察隐秘和真相的词
    甘琦:你在书中讲了一个县太爷如何断案的故事。案情稍有模糊,他们就拥有很宽
广的合法选择空间,可杀可放,可轻可重,“官断十条路”,怎么断怎么有理。你还转
述了一个张居正讲的故事,那个大官贿赂小吏的故事,张居正对此还有精辟总结,说,
大官怕小吏,并不是指望从他们手里捞取好处,而是怕他们祸害自己。总之,你发现合
法地制造麻烦或为害他人的权力是值钱的,也确实不断地卖着大价钱,于是你给这种权
力起了一个名字,叫作“合法伤害权”。
    “合法伤害权”是一个能帮助我们洞察隐秘和真相的词,借助这个词,很多难以理
解的现象顿时了然。“合法伤害权”威力巨大,成本低廉,人们几乎可以无中生有,凭
空攫取利益;相比之下,造福的权力却有限得多,离不开实际资源的支撑。因此,“合
法伤害权”对社会和历史的实际运行影响深远,也是潜规则形成的根据。
    吴思:应该说,对暴力的掌控才是最终的根据。合法伤害权不过是对合法暴力的合
法应用。各个社会集团,以及各集团内部,就是根据加害能力分肥的,各种资源也是追
随着这种能力流动的,正如你说,造福于人的能力反在其次。马基雅维利也是这样认为
的,他说,施恩能不能得到回报,取决于受益者的良心,而施恩者无法控制受益者的良
心;加害者则可以单方面控制局面,因为加害只需依赖对方的恐惧。任何人都有恐惧,
但不是任何人都有良心。
    将“合法伤害权”用到平头百姓身上,其影响和意义最为惊心动魄。我替上访告状
的清朝百姓算过几笔账,为了告掉强加在自己身上的乱收费,究竟要冒多大的风险,付
出多高的代价,胜算又有几何?反过来,官吏们敲诈勒索,收取苛捐杂税,一旦被百姓
告倒又有多大风险,多大损失?几笔账算下来,结论竟是骇人听闻的两句话:当冤大头
是老百姓最合算的选择,而当贪官污吏则是官吏最合算的选择。这不是道德问题,而是
利害格局决定的。
    这种利害格局又进一步决定了挤进官场的利润很高,于是我们就看到无法遏止的官
僚集团的膨胀。例如朱元璋时代,各县官、吏的正式编制也就二十来人,充当衙役属于
民间的无偿劳役,不过得点伙食补助。但是因为衙役拥有合法伤害权,反而成了需要钻
营甚至花钱购买的身份,以至衙役的队伍迅速膨胀,衙役下面还有衙役的助手和临时工
。朱元璋就做过一个统计:松江府有一千三百五十名在官场上钻营的市井之徒,他们在
官场帮闲,一个牢子的名目下边便有正牢子、小牢子、野牢子、帮虎等许多名色。朱元
璋下令清理,一个松江府竟革除小牢子、野牢子等九百余名。正式规定与实际运行的潜
规则真有天壤之别。如此愈演愈烈,直至十羊九牧,将羊吃绝种,食肉动物也随之绝种

    相比之下,黄仁宇更像一个管理学教授,而你更像是一个公司研究者
    甘琦:看来,合法伤害权的最大受益者是整个官僚集团,连皇帝都算不上,而最大
的受害者则是农民集团。如果拿现代工商社会打比方的话,那么最大的受益者不是投资
人而是经理层,而最大的受害者则是消费者群体。
    吴思:不错,这正是我对《万历十五年》整体布局的最大批评。黄仁宇用浓墨重彩
描绘了皇帝与官僚集团之间关系、官僚集团内部的关系、直至文官集团与军人集团之间
的关系,偏偏没有以专门笔墨描绘官吏集团与农民集团的关系。这就好比描绘山大王们
如何大碗喝酒,大块分肉,如何拜把子排座次,却不讲他们如何剪径绑票,如何打家劫
舍一样,而那才是决定命运的基本关系。官僚集团内部分肥所分的油水,最终都出自老
百姓;张居正和海瑞企图解决的问题,例如推行一条鞭法等,也是试图调整官僚集团与
百姓的利益关系,不谈这个最基本的关系,就像谈公司只谈内部管理,却不提市场和消
费者一样。
    甘琦:看来你们关心的都是同一个问题,就是公司的命运;所担忧的症结却不同,
黄仁宇最担心的是公司管理,而你最担心的是公司与市场的关系。相比之下,黄仁宇更
像一个管理学教授,而你更像是一个公司研究者。那你怎么看管理学教授所推重的数目
字管理呢?
    吴思:我认为数目字管理不过是说说而已,并不是一个真问题。如果黄仁宇的数目
字管理指的是与工商社会对应的那套技术,在明朝呼唤它或者指望用它来拯救明朝都是
天方夜谭。就是说,在明朝的“体”上根本长不出这种“用”,即便引进了这种“用”
,在那个“体”上也活不了。真正的问题应该是明朝为什么不能长出可以产生数目字管
理的工商社会。
    如果他指的是更加工具化的数目字管理,明朝并不是没有———田亩计量、户口统
计、离任审计、钱粮征收都没有离开过数字,但在处处是潜规则的制度格局中,这些数
字所掩盖的东西比它揭示的还要多。这样的历史我们不是没有经历过。(《南方都市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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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天下之大义,当混为一,昔有康、虞,今有强汉。匈奴呼韩邪单于已称北□
,唯郅支单于叛逆,未伏其辜,大夏之西,以为强汉不能臣也。郅支单于惨毒行
于民,大恶通于天。臣延寿、臣汤将义兵,行天诛,赖陛下神灵,阴阳并应,天
气精明,陷陈克敌,斩郅支首及名王以下。宜县头槁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
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 汉书 陈汤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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