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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fobcaesar (温泉企鹅), 信区: History
标  题: 海权论(二)续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1月24日22:09:17 星期六), 站内信件

英格兰政府愈发稳定,目标明确,继续推进其海洋统治的范围,促进其海洋霸权的成长
。作为一个公开的敌人,在海上,它痛击了法兰西;作为一个狡猾的朋友——至少许多
人相信这一点,它耗尽了荷兰人在海上的力量。英荷两国的条约规定,关于海上力量,
荷兰应有八分之三的规模,而英格兰却占八分之五,接近于荷兰的两倍。这样一个条款
,再加上另外一条,即使荷兰维持一支102,000人的陆军,相比之下,英格兰只有40,
000人,这实际上就等于将陆地战争扔给了一个国家,将海上战争扔给了另外一个国家。
无论是有意摆弄与否,这种趋势是显而易见的。在乌得勒支和约当中,荷兰获得了土地
赔偿。英格兰除了在法兰西、西班牙以及西属西印度群岛的通商特权以外,还获得了地
中海的直布罗陀与马翁港(Mahon)等至关重要的海上据点,以及纽芬兰、新斯科夏半岛
与北美洲的哈德逊湾。从此,法兰西与西班牙的海上力量从地平线上消逝了,荷兰的海
军也因此而江河日下,而立足于美洲、西印度群岛、地中海,英格兰政府因此能够一步
一个脚印地走上了变英格兰王国为不列颠帝国的道路。
在乌得勒支和约之后二十五年的时间里,和平成了两个海洋强国——英格兰与法兰西国
内执掌大权的重臣们的主要目标。然而,在一个最不稳定的历史时期,大陆政治风云变
幻,到处滋生小规模的战争与转瞬即逝的条约,英格兰的眼光则坚定地汇集在了维持其
海上霸权之上。在波罗的海,它的舰队遏制住了彼得大帝对于瑞典的不良企图,保持住
了那片海域的势力均衡。正是从波罗的海,英格兰不仅获取了一笔巨大的贸易,而且也
得到了其海军仓储的主要来源——沙皇正是力图要把波罗的海变成俄罗斯的内湖的。丹
麦力图建立一个得到外国资金资助的东印度公司,英格兰与荷兰不仅禁止本国臣民参与
其中,还对丹麦进行威胁恐吓,因此阻止了一项在他们看来必将与他们的海上利益背道
而驰的事情。在尼德兰——通过乌得勒支条约就已转让给了奥地利,在皇帝的恩准之下
,一个以比利时奥斯坦德为港口、类似的东印度公司成立了。这一步骤意味着要通过低
地国家天然的须耳德出海口,恢复为他们所失去的贸易,这又理所当然地遭到了海上强
权英格兰与荷兰的反对。对于贸易垄断地位的贪婪——在这种情况下法兰西又助约为虐
——使他们又在数年的你死我活的斗争之后,扼杀掉了这一公司。在地中海,乌得勒支
协定受到了奥地利皇帝的干扰,而皇帝在当时欧洲政治的格局中,正是英格兰的一位天
然盟友。在英格兰的拔刀相助之下,皇帝已经据有了那不勒斯,还宣称要用西西里岛去
交换撒丁岛,但遭西班牙拒绝。其海军在一位精力充沛的大臣塞尔伯诺尼的掌握之下刚
开始复苏,就于1718年为帕萨诺海角之外的英格兰舰队击跨并加以全歼。第二年,一支
法国陆军在英格兰的意旨下,翻越了比利牛斯山脉,最终完成了摧毁西班牙的码头、船
厂的使命。
此时,英格兰除了亲手握有直布罗陀与马翁港之外,那不勒斯与西西里也在其盟友掌握
之下,而它的一位宿敌却被打得一蹶不振。在西属美洲,英国所享有的通商权——趁西
班牙困难时强取豪夺而来的——通过广泛并几乎不加掩饰的走私体系而大肆加以滥用。
当气急败坏的西班牙政府走上极端,改而进行镇压之时,主张和平和主张诉诸战争的两
位英格兰大臣或为了英格兰的海上霸权、或为了此事对英格兰的名誉所带来的影响,提
出要据理力争。英格兰的政策意在稳健地拓宽与加强自己对海洋控制的根基,与此同时
,欧洲其他国家的政府却似乎对于由于担心它的海上实力的增长所产生的危险视而不见
。很久以前由于西班牙的实力自高自大所导致的苦果仿佛也被淡忘了;由路易十四的野
心以及被他的那种被夸大的实力所引发的血腥而又代价高昂的战争的新近教训好象也已
从人们的记忆中抹去。
在欧洲政治家的眼中,这里正在稳定地并清晰可见地成长起第三种压倒性的力量。它注
定要被自私自利、侵略性地加以使用,尽管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比起任何先于它而存
在的力量来说,这种使用还会更为成功。这就是海上霸权。它的一举一动由于比起兵刃
的碰撞要安静得多,因此并不那么经常被注意到,尽管在表面上正在足够清晰地崭露头
角。几乎无法否认的是,在为我们的主题所选择的几乎整个时期内,英格兰并未建立起
对海洋的控制地位无疑是确定最终问题的军事因素中的主要成份。然而,到目前为止,
这一影响在乌得勒支和约之后即被预见到。在此后十二年的时间里,法兰西为统治者的
个人危机所驱使,与英格兰携手并肩对付西班牙。1726年当夫勒里以路易十五之教师的
身份代波旁公出任首相时,尽管其这一政策得以逆转,法兰西海军却还未受到重视,并
且对于英格兰的唯一打击只是一位波旁王太子于1736年荣登两西西里的王位——而波旁
王朝正是它的天然宿敌。当1739年与西班牙的战争爆发时,英格兰海军在数量上已不止
等同于西班牙与法兰西联合舰队。在接踵而至的近二十几年接连不断的战争中,这种数
量上的悬殊拉大了。在战争中,英格兰最初只是凭直觉,后来意识到抓住此机遇极可能
确立自己无与伦比的海上霸权,政府便主动引导。确实,迅速崛起成为强大的殖民帝国
,其根基已经根深蒂固地奠定于它的那帮殖民者的特征与其舰队的力量之中。在严格的
欧洲事物中,它的富裕以及它的海上强权,使得它在相同的时期内能够扮演一个显而易
见举足轻重的角色。在马博罗[5]战争之前半个世纪开始,并且在半个世纪后的拿破仑战
争中得到最广泛发展的津贴制度,起到了为它的盟友输血打气的作用。如果没有这些津
贴,它的盟友如果不是失去了战斗力,就是元气大伤。谁能无视这样一个政府:一方面
,用金钱的生命线巩固其在大陆上渐入昏迷的盟友,另一方面,将其敌人从大海上和他
们的主要占据之地赶跑——加拿大、马丁尼克、哥德罗普、哈瓦那、马尼拉——使其国
家在欧洲政治中叱咤风云?谁能够不注意到,聚集于那个政府内的力量——陆地面积
狭小,自然资源十分贫乏——居然直接起源于大洋之上?英格兰政府对于战争所奉行的
政策可由皮特(Pitt)的一篇演说辞来加以清晰的阐释。皮特是那一历史进程的重要代
表,尽管在进程终结之前,他就不在其位而谋其政。皮特对其政敌已缔结的1763年和约
[6]大加讨伐,他宣称:“法兰西主要是,如果不是绝对的话,我们作为一个海洋与商业
强国的大敌。在这一方面,我们之所获对于我们定有所值。毕竟,这来源于它的痛苦。
你们却给予法兰西,使其海军获得东山再起,卷土重来的可能性。”然而,英格兰的收
获终究十分丰厚,其对印度的统治得到了保证,密西西比以东的北美地区都落入了它的
掌心。到英格兰政府向前推进的轨迹跃然纸上之时,它借助于传统的力量,并坚持不懈
地加以遵循。从海权论的观点来看,美国独立战争确实是一个巨大的失策,而英格兰政
府由于一系列的自然的错误而不知不觉地卷入了其中。它撇开政治和宪法上的考虑,把
问题看成是纯军事或海军的。实际情况则是:在远离英格兰的地方,美洲殖民地变成了
规模庞大、日渐发展的共同体。当然只要他们仍然心系本土,正如同他们当时充满激情
那样,他们就能形成为英格兰在那个世界海上霸权的一个坚实基地。但是,他们的范围
与人口数量实在过于庞大,再加上与英格兰相距甚远,以致于无法指望通过暴力的方式
对他们进行控制,如果任何强国愿意拔刀相助的话。
这个“如果”包含着十分明显的可能性。法兰西与西班牙所受之屈辱是如此难以忍受,
并且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们肯定总想寻机报复。众所周知的是,法兰西正在仔细而
又迅速地扩建其海军。如果美洲殖民地只是十三个岛屿的话,英格兰的海上霸权本来就
会很快使此问题迎刃而解的。然而,事实上所出现的并非那种仅仅只是由于狭隘的相互
猜忌而阻隔,那种并不难克服的普通的危险。深思熟虑地加入这样一场冲突,试图通过
武力的方式控制如此广阔的、拥有庞大反抗人群的土地,并且是在距离本土如此遥远的
距离之外,就注定要重新点燃与法兰西和西班牙七年战争的烈焰,而美洲殖民地的人群
将会反抗而不是支持英格兰。七年战争成了如此沉重的包袱,一个明智的政府本应该心
里明白,将无法忍受住新的负担,因此有必要安抚美洲的殖民地居民。然而,那时的政
府并不明智,结果是英格兰海上霸权的很大一部分被献上了祭坛。当然,这只是失误,
而不是存心所致;只是由于傲慢,而不是由于衰弱。
由于这个国家状况的规定性,坚定地执行一以贯之的政策在英格兰屡屡更迭的政府并不
难做到。在某种程度上,目的单一性只是强加的。牢牢地保持住它的海上霸权,傲慢地
确定其军事成份得以保持的备战的明智状态等等,更多地都是由于其政治制度的特征。
这种制度实际上在政府出现问题的时期,将它交给一个阶层——有土地的贵族阶层的手
中。这样一个阶层,无论其有何缺陷,总是迅速地接受挑战并能执行一种健全的政治传
统。自然,它深为这个国家的荣耀地位而深感自豪。相对而言,对于使这种荣耀得以维
系的共同体的痛楚并不那么敏感。它乐意为准备战争和延续战争而加增金钱上的重荷。
并且由于作为一个富裕的团体,它会感到这些负担并不嫌多。由于并不是商业性质的,
这个阶层自身财富的来源并没有立即遭受危险,它并不分享那些财产毫无保护、生意颇
受冲击的人们的那种政治上的谨小慎微——这便是天下闻名的资本的胆怯。然而,在英
格兰,这一阶层并非对于所触及的贸易或好或坏的事物无动于衷。议会两院在仔细地关
注于它的扩张及其保护方面相互竞争不已,一位海军史学家就将海军管理中执行权不断
增长的效率归结为议会调查的频率。这样一个阶层也天然地吸纳和维持着一种军事荣誉
感。这在军事组织尚不能提供为今天所称的“团队精神”的足够的替代物的年代里,是
至关重要的。尽管这个阶层充斥着阶级情绪和阶级偏见,这使得他们自己在海军正如在
别的地方一样令人敬而远之。然而,他们的实际思想却使得从出身低微的阶层跃升到最
高地位的道路敞开着。每一个时代,都能找到从民众当中的最底层跃升为海军统帅的人
物。在这一方面,英格兰上层阶级的脾性明显区别于法兰西的上层阶级。迟至1789年,
到大革命爆发之际,法兰西海军的花名册上仍然登录着一名军官的名字,他的使命就在
于去查找那些力图进入海军学校的人们的贵族出身证据。
自从1815年以来,尤其是在我们今天,英格兰政府已经将非常多的东西递交到了平民百
姓的手中,其海上霸权是否将会因此而受损,尚有待于观察。其广泛的根基仍然存在于
庞大的贸易、巨大的机械工业和遍及全球的殖民体制之上。一个民主政府是否具有这种
远见,具有对于国家的地位与信誉度的敏锐的知觉力,以及在和平时期通过投入足够数
量的金钱确保其繁荣的意愿——所有这一切都是为军事备战所必需的——仍然还是一个
有待争议的问题。在公众中名声极好的政府一般而言并不喜欢军事开支,而无论多么需
要。英格兰趋于落后的迹象就在这里开始出现了。
已经看到的是,荷兰共和国从海洋中提炼出了它的繁荣与生命,在程度上甚至超过了英
格兰。其政府的特征与政策就是远不那么赞同持续地维持着海上强权的地位。荷兰由七
个省份组成,其政治名称又叫着联合省,其权力的实际分配可以为美国人大致描述为《
各州权限》法案的一个夸张的事例:每一个濒海省份都有它自己的舰队和舰队司令部,
以及随之而来的猜忌。这一非组织化的趋势部分地由于荷兰省的巨大优势地位而抵销了
,光是荷兰省就提供了整个国家六分之五的舰队和百分之五十八的税收。结果,其在指
导国家的政策方面,也取得相应比例份额的地位。尽管具有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操,能够
为自由作出最后的牺牲,然而,民众的商业精神却浸透了政府,以致确切地说,荷兰政
府应被称为一个通商贵族集团。这使得这个政府厌恶战争,憎恨为进行备战所必需的每
一笔开销。正如前面所说的那样,直到危险迫在眉睫,这群市长大人们才肯为着他们的
防御战而勉勉强强打开腰包。尽管共和国政府最终得以延续,然而,对其舰队的开支却
是厉行节约最不讲究的。直至1672年约翰·德·维特去世以及1674年与英国缔结和约,
荷兰海军处于一个在数量上和装备上能与英法联合海军平分秋色、分庭抗礼的地位。这
一时期荷兰海军的效率无疑使这个国家免遭为那两个国王所精心策划的毁灭的命运。随
着德·维特的去世,共和国时期也就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实际上是威廉·奥兰治的君主
制政府。这位君王的毕生政策就是去抗衡路易十四以及法兰西强权的扩张。这一抵抗采
取了陆地战的形式而不是在海上兴师动众——这一趋势完全是由英格兰退出战争而引起
的。早在1676年,德鲁特海军上将就发现分配给他的部队无法单独与法兰西抗衡。由于
荷兰政府一心一意地关注于陆疆,荷兰舰队很快就衰落了。1688年,当威廉·奥兰治需
要一支舰队护送他去英格兰时,阿姆斯特丹的市长们群起反对道,海军在实力上已经
一落千丈,同时也失去了其最能干的指挥官。成为英格兰国王之后,这位威廉三世仍然
保留联合省最高行政长官的职位,以及他的一贵的欧洲政策。他在英格兰找到了为他所
需的海上霸权,并将荷兰的资源用作地面战争。这位荷兰王室同意在联合舰队协商战争
时,荷兰海军统帅们应该位居官阶较低的英格兰军官之下。当荷兰人迎合英格兰的需要
时,荷兰对于海洋的利益就被牺牲掉了。1702年,威廉三世死后,其政策仍为继任者所
因循套用,其目的完完全全集中在陆地之上。在乌得勒支和约缔造时,由于荷兰并未对
海洋提出要求,因此在海洋资源、殖民地扩张以及商业利益上一无所获。
关于这一系列战争的最后一次战役,一位英国历史学家说:“荷兰人的精打细算极大地
损害了他们的声望和贸易。他们在地中海的军舰总是供应短缺,他们的运输队是如此衰
弱不堪与补给困难,以致于我们每损失一艘船,他们就要损失五艘。这就不得不产生一
种普遍的印象,即我们是更为可靠的运输船队。这肯定会产生良好的效果。因此,在战
争中,我们的贸易不是减少而是增加了。”
从那个时期起,荷兰就不再是一个伟大的海上强国了。它在为那种海洋力量所造就的所
有国家中,迅速失去了领先地位。只能公平地说,面对着路易十四持续不断的敌意,没
有出现英明的政策,以使这个狭小尽管又是意志坚定的国家于衰败之中得到拯救。法兰
西的友善确保了其陆地边界的和平,这本来是可以使它——至少延续更长一段时间——
与英格兰为着海洋的统治权而一争高低的。并且,作为盟友,这两个大陆国家的海军本
来还可以遏制住刚才所考虑到的那种巨大海上霸权的扩张的。英格兰与荷兰之间在海洋
上的和平局面只有以一方或另一方屈服为条件才有可能,因为两者的目标是相同的。在
法兰西与荷兰之间,则是另外一回事。荷兰先行衰败,并不一定是由于它在范围与人口
数量上的劣势,而是由于两国政府所奉行的错误政策。当然,确定究竟由何方来承担更
大的责任,这并不是为我们所关心的事情。
法兰西优势的地理位置使其适合握有海上霸权。它还得到了从两位伟大的统治者——亨
利四世与黎塞留,那里传递过来的一套作为政府指导方针的明确政策。某种精心策划的
大陆东扩计划要辅之以对于奥地利王室的抵抗——当时控制奥地利与西班牙,在海上,
同样要有抵抗英格兰的决心。为了达到后一种目标,再加上其他的原因,荷兰需要被笼
络成为一个盟友。商业和渔业作为海上霸权的根基应该得到鼓励,具有战斗力的海军应
投入建设当中。黎塞留遗留下了他称之为政治遗嘱的东西,其中他点明了以其地理位置
与资源为基础,法兰西实现海上霸权的机会。因此,法兰西的著作者都将他视为法兰西
海军的实际奠基人。这并不仅仅只是由于他装备了战舰,而是从他的确保健全的机制与
稳定的增长的观点与措施的广度出发的。在他死后,马萨林继承了他的观点和大政方针
,然而却没有他的那种傲骨雄风与尚武精神。结果,在他统治期间,那支新组建的海军
又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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