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ildwolf (愚公移山),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故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4月16日22:26:18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故       园

此刻我在搜寻梦境,就像松鼠在树杈的阳光下梳理自己的尾毛。

在昨夜的梦里,我在荒野里走,随手挥着一根木棍,也许是手杖,不经意的抽打着地
上的杂花和草蔓。四处是辽阔无边的荒野和草原,野草森森,杂花遍地,空旷的却是
我眼前的路,远远的有堤坝抑或是雄伟的山岭,从恬淡的背景中悠然的伸出。为什么
是这样一个荒原?为什么我在漫不经心的行走?我不确定,或许从我小时候的情状能
够得到证明?

小时候,当我还颤颤巍巍,母亲就这样将我放在荒野,就像放牧,像马匹一样寻找大
自然的珍奇,而那时,或许我手中就握着一只小棍,咦咦哦哦的挥舞着渐行渐远的走
向远处,间或一定得到过不可抑制的惊喜,想到要找人分享。

我有一个女人。在战前,因为战时没有男人,她最终做了马的性奴隶。是否是我的上
司还是别的不可抗拒的外力将她许配给我,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个倒霉货,便不知怎
么回事的使她弄到我的身上,没有什么反抗的随她做了我的女人。我将她带到一所别
墅,路上坐马车,而我骑着马。她从车上下来,俨然一位贵妇,戴着礼帽,脸上没有
表情。而仔细忆及,她骑在马背上,国色天香,端庄贤淑,是个古典的美人。我等她
走下车来,就上车走了,准备就这么将她搁下,养着她,再也不见她。走时脑中掠过
这么一丝淡淡的意识:只不过以后坐车坐“侯立亭”就是了,另外加一段步行。不要
问我侯立亭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许就是低价座位的意思,好比火车上软卧和硬座
的区别,而此刻看来,却更像一个人名。她望了我一眼,没有话,没有哀怨的眼神,
脸上也没有表情。

下车之后,我就在旷野里行走了,随手挥着一根木棍,也许也是手杖,不经意的抽打
着地上的杂花和草蔓。四处是辽阔无边的荒野和草原,野草森森,杂花遍地,空旷的
却是我眼前的路,远远的有堤坝抑或是雄伟的山岭,从恬淡的背景中悠然的伸出。这
是什么地方,我并不清楚。我正天人合一,超然物外,天马行空。就在这时,天空下
了雨。雨很大,梦里,没有将我淋湿,我居然有了伞,但是风雨实在太大,而且没有
来由的从伞下透过来,不可抵挡。我并不感到狼狈,但的确需要一个地方去避雨。

在野外,也许不是野外,无论如何,在与这片荒原连接的地方,有一处很漂亮的房子,
外面有一个亭子,主人也许在里边,我没有去叨扰的习惯,默默的用自己需要而别人
也许不介意的东西,这符合我的风格。以前我也经常像这样去避雨,主人的老太太看
见了,总会说:“可怜的孩子!”究竟我是否可怜,不知道。我向来四处乱走,譬如
这片荒原,走到哪儿就在哪儿歇脚。所以我就究竟是一位绅士还是一个流浪汉,我从
梦中也无法获得足够的消息。如果一切都是那么确定,那又如何作梦呢?当然,前面
所说的也许也不是一个亭子,它只有一扇门、一个窗户。我犹豫了一下,将伞露在外
边,后退着进了亭子。风往里面灌,雨也横扫着过来。我将伞撑出门,听着雨敲着伞
面,弹向外边。这时,我扭头打量亭子深处。如果我没有看错,我看见了一条白净白
皙的大腿,缩在角落里,露出一角毛巾。我才意识到,原来这里有一位少女在暴风雨
下洗浴。风雨从窗户外,铺天盖地的卷挟进来,夹杂着雷声,偶尔闪电。我唐突进来,
她来不及躲闪,藏在一隅,一直没有出声。她的心里是羞怯还是兴奋,鬼才知道。我
是该走,还是该留,也不知道。最后呢,也许我是走了吧,也许我没走,我并不是一
个正人君子,甚至是一个狂人。这样的事情很难说。

那个在阳台上向我微笑的女郎,是我的什么人呢?我也不知道,我活得自由自在,乱
七八糟,稀里糊涂。我也向着她笑。我们一直那么对望,傻傻的笑。于是她从栏杆抛
下一根绳索。我爬上绳索。她将我像吊大白菜一样吊上去。“我以为我会坠下去呢!”
她拍拍手,很得意的一笑:“怎么会?很轻松的!”的确是很轻松,她不喘粗气,只
涨红了脸。然后我们玩一种很简单的游戏,至今不知道名字。我真的想不起来。是否
曾在灿烂的阳光下跟她做呢?不清楚,我有很多性伴侣。光圈在我身后圆转如意的追
逐,而此刻我的灵魂在向我的笔尖咆哮、怒吼:没有!的确,我经历了太多事,它们
往往互相重叠,纵横交错,一片混沌,而我在它们面前苦苦思索、莫衷一是,最终一
筹莫展。我似乎有自己的家园,又似乎只是一个流浪汉,随地邂逅一些或美好或丑陋
的事物,它们共同妆点我大尾巴上的羽毛。我们当时是那样的纯洁。而我的妻子在哪
儿?我怎么费力绞尽脑汁也找不回来了。

在我的城邦,我又一次回到我的故园,那片土地不再属于我。我衔着白发,无限艰辛
的翻过墙头,看见了我的故园。那荒芜中的野草,像鬼魅一样闪闪烁烁的疯长;壮硕
的抹布鼠,火车出站一样隆隆的驶向墙角;蜘蛛恶毒的在檐角布下了层层的罗网。而
我新娶的小莲呢?那金黄的牵子树呢?在破旧的墙头,有一个孩子,当石子穿破蛛网
的一刹那,趴在墙头,伤心的哭了。

那个孩子也许是我,也许不是我。我竭力从回忆中搜寻,最后我确信,我遗失了我人
生最完整最和谐最美丽的部分。



 高浪
2001/04/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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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胆琴心,以观沧海 
                 是非成败,付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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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wildwolf 於 04月16日23:00:13 修改本文·[FROM: a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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