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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桐子||■浮沉于世),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人生的意义 1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08日17:08:58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文/高浪
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活在世上? 尼采说:“如果一个哲学家总是把生命的权利看成一
个问题,那么就要对他的哲学家资格提出异议,给他的智慧打问号。(因为)对生命的
肯定或否定归根到底不可能是真的,生命只能作为表征而有价值,仅仅作为表征而被考
察。”[1] 然而,即便一个思索的人而不是哲学家,对生存的意义的拷问又如何能够停
息? 人的生命的权利必须得到有力的证明,某种意义上说,一个不能对人类的基本问题
做出回答的哲学家是不合格的哲学家。
人类不可能拒绝对人生意义的回答,实际上,每个人都在用一生作为答卷。然而,
在夜深人静时痛苦的折磨着我们、质问我们的声音究竟从何而来?可以说,对存在的意
义的怀疑代表了思索者的传统,对意义的存在的怀疑代表了行动者的传统,而只有通过
对存在的意义的超越才能更好的生存,因此,行动者是不能否定思索者的,而思索者能
成为更好的行动者。
在存在主义哲学中,对存在的问题已经做出了很多的回答。存在主义的产生根源于
二战后西欧很多人在生死间经历的恐惧、焦虑、孤独、荒谬等刻骨铭心的体验,然而,
有什么比人在面对浩淼时空的渺小感更本质的呢?在无限的时空中,个体和人类的存在
究竟有何意义? 请君听取《好了歌》:“世人都晓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古今将相
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金银忘不了;终朝只恨聚无多,及到
多时眼闭了。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娇妻忘不了;君生日日说恩情,君死又随人去了。
世人都晓神仙好,只有儿孙忘不了;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儿孙谁见了?”当我们站在
终极的视角,这种虚无感是深入骨髓的,个人的奋斗和努力究竟又值得了什么呢。
在存在主义哲学家的堂堂之阵中,矗立着尼采、克尔凯郭尔、雅斯贝尔斯、海德格
尔、萨特、梅洛-庞蒂、加缪等哲学巨人,还可以追溯到叔本华的悲观主义。尼采否定了
叔本华的“生活意志”,代之以“强力意志”,企图通过文明意义上的优胜劣汰自然法
则实现超人,超人似乎是人类牺牲阵列最后捧出的鲜花,超人是世界的意义,无数人的
苟活等待的就是这一天,它大致就是共产主义社会的自由人。克尔凯郭尔、雅斯贝尔斯、
萨特都是从存在的主题入手,以存在的主观性为出发点的。萨特是无神论的存在主义,
存在先于本质,人的本质由自由选择决定,自由选择是绝对的;克尔凯郭尔和雅斯贝尔
斯则是有神论的存在主义,克尔凯郭尔的上帝包含着无限可能性的目标,自由选择是面
向上帝的选择,是朝着上帝的无限可能性的由感性阶段、伦理阶段到宗教阶段的从低级
到高级的“飞跃”,无理性的自由选择的方向总是向上;雅斯贝尔斯的上帝只是人类意
识的终极关怀,意识面对上帝有选择的自由,可以自由的肯定或否定“我”与上帝的关
系,否定的选择是反超越的倒退,即从最为自由的意识倒退到受约束的人类生存境况。
海德格尔是在现象学的旗帜下探讨存在的,他学究气的绕了很多圈子,终于抵达了“死
亡”,“畏”是多余的概念,旨在说明此在是向死而生的,在“畏”中回归到本真状态。
我认为加缪是真正深刻的存在主义者,只有他凭着非职业哲学家的敏锐直觉,单刀直入
的面对死亡,拷问人的终极意义,篇幅短小的《西绪福斯神话》代表了存在主义者的最
高智慧。虚妄是对生命本质的最深刻的概括。没有对这一虚无症结的深刻洞察,就无法
对症下药从根本上阐明人的价值和本质,“选择”就是建立在肤浅的根基上的,是盲目
的困兽尤斗。
为了更清晰的探讨终极意义,让我们回到加缪的《西绪福斯神话》。即便西绪福斯
的石头能最终落在较高的地方而不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他也不能认为自己的劳动就是有
意义的;当他在死亡之前,不能看到巨石有效的上山,他的生存是失败的;而即便他成
功的将石头固定在山顶,在死亡面前,他也会觉得一切努力都是徒劳。这就是对终极意
义的思考。生命何其短暂,人类何其渺小,我们的一生究竟能有什么分量和价值呢?即
便拜将封侯,即便名垂千古,死去同样是万事皆空,何况天下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在对终极意义的求索中,克服死亡就成了终极目标,它有两种方式:永恒和来世。
如基督教的天堂、佛教的佛国净土、道教的仙境反映了对永恒的向往,道教稍有不同,
它是此生此身飞身成仙、肉身不死,“此生”意味着个人生命不会由死亡截断,它可一
直延续,直至永恒,“此身”则意味着人的身体本就可以实现不朽,这个理想最为浪漫;
伊斯兰教把人的生活分为今世生活和后世生活两部分,各有各的幸福;佛教的过去、现
在、未来三世皆苦,小乘追求涅般寂灭,大乘则功德成佛。
不管宗教给人们提供了多么美妙的前景和归宿,它毕竟不是真的。我们只有一生一
世,我们的生命是有限的。而理性的永恒又怎能接受考验,承认理性的永恒,就承认了
绝对真理,这是我们要极力避免的。因此,只要人们面对死亡,在对终极意义的思考中
我们就必然陷入绝境。无论理性主义还是非理性主义都不能克服终极意义的缺陷。维特
根斯坦“世界的意义必定在世界之外”,则是根本否定了在世界之中追寻终极意义的可
能。无数代哲学家努力的失败都铁定的说明了:终极意义并不存在;上帝之死的同时我
们失去了终极意义。
然而,加缪则在《西绪福斯神话》中表明了“目的是没有的,过程就是一切”的观
念,在《反抗的人》中表明:上帝之死固然是价值失落的原因,但也是产生新价值的唯
一来源;生命于是成了代替上帝的新的价值,生命一旦成为价值就是所有人的共有的价
值,凡是违反生命价值和普遍规范的行为和主张,都要加以反抗;反抗不但是维护生命
价值的手段,它本身就是价值,“我反抗,故我存在”;价值不但是自在的,更重要的
是创造出来的,是在维护生命价值的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新价值。其它的存在主义哲学家
并没有超越终极意义的思考,“选择决定本质”的主张表明:我们“没有自我,而是正
在达到自我”。这样的哲学有一个优点,即抽象不变的人性实质上在体系中消失了。
然而,存在主义哲学家真的解决了人生意义的问题吗?我们能够明明白白的活在世
上吗?过程能成为一切?这只能是自欺欺人,人们不可能不在乎结果。反抗和选择究竟
有什么目的?生命作为价值固然是庸俗的人道主义。在萨特的后期哲学中,选择也不再
是绝对的,而是受着社会和自然环境、人的生理和心理因素的影响。选择并不能代替人
生意义,选择决定人的本质,然而本质不能代替目的或意义。
正如上帝之死乃是新价值的唯一来源,对终极意义的否定是人生意义的源泉。它的
关键就是承认人的生命的局限性,我们只有今生,不可能有来世;我们的生命短暂,而
不可能永生;我们身外的一切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在这个确定无疑的伟大前提下,我们
才可能正确的考量人生的意义和价值。
人生的有限性会导致两个绝然相反的结果,一是人生短暂,及时行乐;一是人生短
暂,趁早有所成就。它们恰好反映了人生的两个对立统一的方面:享受和创造;享受是
立足于为己的,创造是立足于为他的。“享受”和“创造”恰恰是哲学贯穿始终却深藏
不露的最重要术语,人的意义和价值就是它们,而理性千百年来却欺骗我们虚构了很多
虚无飘渺的概念和范畴。只有深刻的理解了人生的有限性,理解了享受和创造,人们才
能珍惜生命、自身,才能关爱世界、他人,才不致在死亡面前为其度过了错误的一生而
懊悔。
在对享受的考察中,让我们回到希腊伦理学时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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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琴心,以观沧海
是非成败,付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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