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appyfish (阿密),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友情岁月(下)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9月14日19:53:15 星期六), 站内信件

    2002年5月23日,我终于读完了石康的《晃晃悠悠》,原因很简单,有人曾对
我说他看后哭了。现在是北京时间23点50分,说这话的人应该已经睡了,可我睡不
着,也许,是不想睡。
    关于我现在正写着的这个伪小说的下篇,我写过好多次,可惜每次都很不满意,
比对上还不满意。虽然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没有信心把写好的上篇再读上一遍,我怕
在盛怒之下我会一咬牙删了它,但我没有这样做,因为我会可惜这两周来自己辛辛
苦苦从牙关挤出来的这四千多字,优柔寡断,我就是这个样子。更重要的是,我已
经失去了创作的勇气。
    我很喜欢《晃晃悠悠》结尾的那段话:
    在我难过的时候,不管那是什么时候,我都不喜欢被别人察觉到,其实也没有
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不喜欢而已。
    我知道,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我很喜欢阿莱,阿莱就老对我这么说,别告诉别人你今天难受过,什么也别对
别人说,因为说了也没有用。
    我相信阿莱说的一切。
    其实我自己都说不出自己现在所处的状态,也许正如石康所说,晃晃悠悠,而
关于我和文子这些个谈不上故事的故事,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但我还是想记点
什么东西下来,因为我怕我会忘却,怕有一天会想不起我所熟知的人的模样,没了
未来,更没有过去。
    我活在了一种对过去的无限憧憬当中,并陷入其中而不能自拔。
    还是继续这个无厘头的故事好了。2000年的那个夏天,我和南大擦肩而过,但
最终我还是跳上了北上的列车,因为工大收留了我。临上火车那一刻,心中突然滋
生了一股莫名的悲壮,看着渐渐消失在视野之外的老爸,脑中浮现的竟然是朱自清
的那名篇,而泪,也忍不住开始簌簌地往下掉。
    我想我真的是高估了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光是这一路四十几个小时的火车就坐
得我想吐,心中有的,只是说不出的委屈。难受的胃以及我难受的心情。想到这一
去千里,从此将说着陌生的语言,试图去了解我并不了解的人的人过另外一种生活,
我实在是高兴不起来。到了学校,安顿好自己安顿好老妈以后,我开始想念我的哥
们姐们,包括文子。我满世界找电话,找卖电话卡的地方,等提起电话的时候,却
发现电话本上有的只是一串串旧的数字,而他们现在,却应该在新的学校开始着自
己新的生活了。我轻轻放下了听筒,寂寞渐渐袭了上来,在这阳光明媚的北国秋天,
我却感到阵阵的寒冷。
    工大不大,半个小时就可以触及它的每一个角落,这让我很失望。我很无辜地
打发着每天上完课以后多出来的时间,看书或是听音乐,百无聊赖。从家那边带过
来的磁带很快给我听了个遍,再没了重听的概念,于是躺在床上看也是从家带过来
的书。看《傅雷家书》,看一个父亲对他儿子的拳拳之情,直到泪流满面。后来又
去附近的书店买了一本人文版的精装《红楼梦》,随便翻一页看起,看到不想看的
就跳过,换自己喜欢的接着一看就是半天。我想等有一天我再回忆起我的这段生活
时,恐怕只有四个字可以做个很好的总结,那就是:寂寞难耐。
    其实寂寞对我来说也许算不上坏事,因为我可以用这段时间来思考很多问题,
确切的说,是胡思乱想。我回顾这我这十几年来的生活,一直以来这若即若离的状
态,我想不出我真正要的是什么,我在做的又是什么,我就像是在沙漠中独步行走
的旅人,有充足的水和食物,却没人给我海市蜃楼。
    很快就到了十一,七天的长假竟然让我无所适从,因为无事可做。北京的同学
倒是要我过去,但我怕我去了就买不到回程的票,更何况我还听说周围好多人也要
抢着去那个被人尊称为首都的地方,这让我一下失去了兴致。总感觉若是太多的人
在同一时间全涌到同一地点,再美的景致也会让人觉得很没劲,你见到最多的,无
非是一张张俗不可耐的脸而已。
    所以我选择在寝室睡觉,想到成都重庆两地的兄弟姐妹也许会回家看看,于是
试图拨通了第一个电话,事实证明了我的正确。打给文子时是他老爸接的,再我自
报家门以后他竟然比我还要激动,可能是他也知道这是个价格不菲的长途,所以满
客厅叫文子的名字。而在等待那个熟悉声音出现的这段时间,我的心跳微微有些加
快,不断地设计我的开场白,其实也就一个来月没有见了吧,现在想想自己当时可
能也是太投入了点。
    当那个我再熟悉不过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我耳边时,我事先设计好的对白顿时烟
消云散。我听着她有些亢奋的声音,仓促的记下她给我的地址和宿舍电话,也迫不
及待的把我的这些资料还给她,然后匆匆收了线。后来才想起我至少应该问声好的,
虽然她的声音感觉是在跳舞,但没有亲眼所见,还是不要轻易相信的好。也许造物
就是这样,总会带有些稍稍遗憾。
    后来我陆续收到几封文子的来信,有的回了,有的没回。她的信很短,一般只
有一页,白色的速写本纸上,字写得很大。只有一次她用7号的信封,装了几张川
大的图片和一张她自己的照片寄给了我,但信仍然只有一页。我看着照片上的她,
靠在一排铁栅栏上,身后是雾气笼罩下的的川大校园,有一种琼瑶庭院深深的感觉,
可能是刚到成都,人也没怎么变,反倒瘦了一些,红红的背心套在白色T-shirt上,
映着绿色的树和草坪,煞是动人。
   想起第一次见她穿这件衣服是还是在高三,那时她成天呆在画室,素日里根本找
不着人影,结果那天放学后正好碰见她朝高三楼走来,看见她穿得这么鲜艳并有阳
光洒下来,照在她灿烂的笑容上,不由夸了一句好靓,她笑笑谢了我,连连问我是
不是真的。我的回答当然是是,只是今天收到了这照片,不知是必然还是巧合?
   其实单从我和文子的信和电话来看,生活似乎也没有怎样发生变化。虽然联系不
多,但话题还是过去那些。譬如刚听到了一张很好听的CD,看了一部还不错的电影,
再不就是新近看见一位MM穿了一件很配或是很不配她的衣服,无话不说,却又都不具
备没什么意义。有时候我也会写信痛斥着对工大或是工大里边的人的不满,文子也会
回信告诉我说,你要学着一笑而过。她不能说是个好的心理医生,却是个好听众,
至少她会容许我不断用写信或是电话去烦她。关于这一点,我已经很知足。
    但这后来也渐渐少了,原因很简单,文子有了男朋友。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似乎所有的故事都该是这般的结局。大一完了的那
个暑假,我留在学校军训,一次上网碰到文子,问她在那里,她答我在学校。我说都
放假这么久了怎么还不回家,是不是要赔BF啊?她说你才陪BF呢。我又问你要什么时
候回家啊。她说她在打工,恐怕得等到八月初才能回家了。我说那你等我回重庆了再
去成都接你回家吧。她说好啊。其实本来只是说着玩玩,但等我回家后发现在家呆着
其实也不比呆在学校强多少,一样的无事可做,而且重庆还要比哈尔滨热多了,这让
我很难过。我打电话去文子家,结果她老妈告诉我说是文子还在成都打工没有回来。
于是我又连忙打电话去了她寝室,是她接的,好像刚刚睡醒,呵欠打得很足。我说你
天天在学校不闷吗?她说她每个礼拜打两天工,其他时间都很有空。我又问你到底什
么时候回家啊,我还等着你给我拍免费的艺术照呢。她说快了快了,也就再等一个礼
拜吧。我突发奇想想到成都看看,便说要不我去你那儿接你回家吧。她问真的?我说
真的。
    于是我叫上了成成,第二天就坐车去了成都。汽车在成渝高速路上飞奔,而我和
成成一边玩着纸牌一边计划着到了成都怎么不留痕迹地狠狠敲上文子一笔,如果小时
候大人教我的那句话是真的的话,我想文子当时的耳朵应该会很烫。下车后我给文子
去了电话,在我们都快失去信心时她终于才姗姗来迟,这时的她穿着吊带裙,肩上和
胳膊上的肉显得微微多了一些,按照心宽体胖的说法,她最近一段时间以来的心情一
定很不错。
    我想大学生旅游最大一个好处就是比较省钱,至少不用为食宿担心,只要你要去
的地方有老同学的话。文子请我们吃完饭,为我们安排好住宿以后,问我,今天的安
排是什么?
    我想我也不知道成都到底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于是说你先帮我找一份地图吧。文
子果然翻箱倒柜找出一份她刚上学时买的成都地图,用红笔给我们画出了几个值得推
荐的地方。我和成成讨论了一下,说不如这几天先在市内转转吧,过几天再去青城山,
那儿比较凉快。
    文子说好啊,今天下午你们可以去望江公园看看,不远,出了川大就是。
    我本以为文子会陪我们一起去什么公园之类的地方,但她没有,她说那个地方她
已经去过很多次了除了写生外再也不想踏入其半步,并叫我们不要介意。我无话可说。
我们约好当天下午5点钟的时候给他电话一起去吃饭,结果我和成城4点就已经逛完了
望江公园的全部。我问他怎么办,他说回去吧,还可以在川大校园里走走。
    用我和边中常用的话来说,就是是个学校就比工大漂亮,川大当然也不例外。相
比起工大那些密密麻麻的建筑物和越来越少的绿色,川大真的比工大美很多。我和成
成不知不觉来到新盖的体育馆,这儿有一家水吧,于是我俩一人叫了一杯饮料。喝完
了我的那一大杯可乐,我看看表,已经是4点半了。我说,给文子打电话把,成成说好
啊,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结果戏剧性的是文子也在这家水吧,不同的是我们在上边他们在下边而已。之所
以说他们,是因为不到一分钟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并不止文子一个人,她旁边还站着
一个高高大大的男生。
    我和成成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而这尴尬同时也写在了他俩脸上。倒是那个男生很
热情地说,我们一起下去坐会儿吧。我说好啊,和成成又一人要了一杯可乐。记不起
当天都说什么了,好像是彼此大一这一年来的生活吧,挺无聊的。但当时我就意识到,
可能这一周来文子都不能怎么陪我们了。
    果然不出乎我的意料,我和成成看着地图一站一站地坐到了武侯祠,杜甫草堂,
然后摸索着去了青城山和都江堰。中间文子只抽空陪我们去了一次春熙路,成都最繁
华的地方。
    在伊藤成成看上了一把劲量的手电筒,要58元,但他最终还是没有买。等从都江
堰回来时成成还是念念不忘那把手电筒,我说你钱够吗,他问怎么,我说要是你钱还
够的话我们就回去买吧。成成看着我,和我一起杀回了伊藤,却怎么也找不这几天前
的那把手电筒,问后方知原来已经售空。在这繁华的商厦里边,来来往往着全是我很
陌生的面孔,看着身边有些失落的成成,突然之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如果你真的喜
欢,那就不要放过,所谓的看不透,只不过是你的心魔。
    离开成都前我和成成去好又多买了两大包吃食,以备应付在火车上的那个漫漫长
夜。上火车前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又去了那个水吧,当然还有文子和她的男朋友。文
子说玩牌吧,我和成成都表示赞同。玩着玩着觉得没意思,文子问我你还记得高一那
个暑假去你家玩的情景吗?我说当然记得啊。其实那几天也没干什么,成天用扑克牌
算命,虽然年少无知,倒也很快乐。文子说要不要再算一次,我说好啊,红心是喜欢,
黑桃是忠诚,这些我都还记得。先给文子和她男友算,到对方的时候不约而同都是红
心,我笑了笑,在他们交汇的眼神中我看到了一种含情脉脉。而等到给我自己算时,
我独独没有说文子的名字,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三年前在我家,三年后在川大,用五十四种花色摆出同样的命运。而这三年的时
间,已经足以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物是人非事事休。
    后来我回到了工大,跟成成一起,复读了一年的他竟然我和殊途同归。我们偶尔
一起上自习,吃饭,见得也不多。工大虽然不大,人却不少,擦身而过的人群,谁又
知道他会不会和你熟知和你一样落寞。
    我和文子还是偶尔联系一次,写写信或是打打电话,也不怎么多。我还是告诉她
我的烦恼,向她倾诉,因为我知道只有她不会介意我的烦,我们还是有那么多的共通
之处。就好像她在最近的一封信里边向我推荐几米的《向左走.向右走》和《地下铁》,
而我同时也在e-mail里告诉她我最近正在看这两本让我很感动的书。日子总是这样一
天天地过去,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可能只是一些心情,比如以前我觉得是我自
己很寂寞,现在我认为,寂寞的是生活。
    记得有一次半夜起来看安妮宝贝的书,看到《七月与安生》里七月在同学面前为
安生辩解,她涨红了脸对那人说,"你不了解他们。你不了解。他们只是感觉寂寞。
寂寞。你知道吗。"我顿时泪流满面。虽然她写的东西大都很雷同,但有的话,确确
实实写进我骨髓里去了,让我看清了自己,不得不感动。
    石康的《晃晃悠悠》里边有这样一句话,"这时,我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瞬间,
我以为自己是去开车接阿莱的,而约定的地点却被我忘记了。"《晃晃悠悠》是本很不
错的书,开头看得你想笑,后来却想哭。但在李白来借着本书时,我却对她说,有的东
西你可能不会懂,就像你永远不会懂边中一样。这时候同寝的人插话说,有什么懂不懂
的,对于这一类煞风景的冷场笑话,以前我听了之后会觉得很没劲,现在只当是从没有
听见过,因为我知道他自己就从来没有真正懂过。
    我去音像店买来王菲2000年的《寓言》,反反复复,总是听不够。只是最爱的还是
那首很吵的《再见萤火虫》,里边有句歌词我记得很清楚,"谁说那盏微弱灯火,是萤
火虫在闪烁,谁约过谁去看,这一场,勿灭勿明的传说。"我向来喜欢把别人的东西当
成自己的肺腑之言,有点神经质,久而久之,却失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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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yidday 於 09月14日21:53:09 修改本文·[FROM: 202.118.227.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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