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appyfish (阿密,怀念水煮兔),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桀骜不驯的美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at Sep 27 18:00:31 2003),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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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图书馆出来时,天色阴郁得可怕,匆忙赶回寝室避雨,突然想起几天前同学管我借
一本过去的教材。于是向床头那个小小的书架望去,竟大骇一番。原来好长一段时间没在
寝室住,那堆旧教科书上竟积了厚厚一层的土,一道道似岁月划下的伤痕。
拍打之际,不想却漏下一页字纸,仿佛是某本书中的一页,忙拾来一看,豁然一个英
文名,Vivian,还有个男人的名字,乔。
告别薇安。
找到了那本书,安妮宝贝小说集。《告别薇安》、《八月未央》、《彼岸花》,收作
一起。封面只得两片粉红的唇,书脊却已破损,一页一页散开来。
印象中没有买过这本书。小心翼翼地翻开,开头几篇,满是用黑色的笔划的线,像高
数书上的笔记,布满了视野的每个角落。再往后翻,找到了落下那页原本之所在,在它后
面那页的空白处,却有人写着两个字及一个标点,“游戏?”
游戏。
谈不上多么喜欢安妮宝贝。有段时间我偏爱种种让人感到压抑的东西。将自己陷入那
些形形色色的人或事当中,抬头遭遇的却是另一片截然不同的天空,我爱这微微刺痛的快
感。那些远离阳光的腐朽散发着为我所熟悉的味道,而那些喜爱阴暗的男人和本质上就阴
暗的女人之间的故事,则是我安全感的来源。正如安妮宝贝所说,温暖是奢侈的东西。
那时的我,喜欢坐在烟雾缭绕的网吧,寻找着一个叫安妮宝贝的女人在网上留下来的
只言片语。穿白色棉布裙子的女孩和穿格子衬衣的男人。乔,林,安南。爱情,告别,死
亡。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周旋于一个一个故事之间。冷眼旁观。
这个女人喜欢以深海中的鱼自比。她说,那些在冷暖流中迁徙的鱼,从来不曾说话,
但是有着一样的方向。我只爱这个比喻的一半。我要的是毫无目的地游荡在漆黑寂静的海
底,仅我一人,我的眼睛只看得见自己。
所以我一直无法进入她的故事,直至邂逅安生。
看过她写的另一篇文章,提到了安生。她像个旁观者似的说,安生是灵魂的另一个影
子,活动的,受伤的,叛逆的,一直到无路可走。她只是和绝大多数人一样,渴望去读懂
她。
可是安生要的,却不是被读懂。
《七月和安生》,在我那些突然醒来的夜晚,我总是坐在电脑前看这样的故事。看到
七月对着她同学说,你不了解他们。你不了解。他们只是感觉寂寞。寂寞。七月的结巴和
愤怒,刺穿我心,总让我的眼泪有往下淌的冲动。
安生死前对七月说,七月有很多东西,但是她无法给我。安生什么都没有,始终也无
法得到。在这之前七月却说,安生,我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我一直问自己,我能把什么
东西拿来和你分享。她们都是聪慧的女子,通晓一切,但她们却都逃不脱。安妮宝贝为她
们设下的宿命,不可避免地落入了俗套,只是这一次,我原谅了她这苦苦煽情的结局。
两个女子爱上同一个男人,原本就是小说电影中用得烂熟的桥断,只因为安生,一切
却又不同。其实我并不同意安妮宝贝说安生叛逆,叛逆只是表现,她仅仅因为寂寞。
一个什么也没有,什么也得不到;另一个什么都有,却什么都无法给。七月和安生的
友谊,就这么一直维系着。十三岁的七月跟着安生去了操场,那时她是心甘情愿的被选择
。而家明回到她身边时,她的到的也是个被选择的结果。我一直都在怀疑安生更爱的是七
月,而不是家明。那个本可以给他温暖的男人,她知道最终不可能属于自己。她爱他,她
也爱她,她却注定得不到。这个内心浸满寂寞的女子,无处躲藏,只得选择去逃。
苏家明,很普通的一个名字,却总让人感到它的温暖。亦舒说,有这名字的人,家里
因为他而光明了。可那温暖和光明,却不知是否为治愈寂寞的良方,即使是,这样的人也
只有一个,而且,这样一个人,是否会有勇气去治愈他所爱的人的寂寞。
十三四岁的小女孩们可以分享同一只绒布小狗熊,可到了她们不能分享的那一天,她们也
许会反目成仇。
偏偏安生也爱七月。七月还会想,少年的友情就像一只蝴蝶一样绚丽而盲目,她永远
不知道安生想要的是什么。其实这个问题也许连安生自己都没有好好想过,但有一点却是
肯定的,安生从小就知道七月喜欢的是什么,尽管她一无所有。
这永远是段纠缠且矛盾的感情,七月,安生,以及家明。安妮宝贝用一个人的死成全
了两人平淡的以后,这是个双赢的结局,七月可以过她一直想要的生活,安生则赢得了两
个人的思念——这注定刻骨铭心的思念,也许会补偿她生前的寂寞。
那日三个人在山谷,七月以为是她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刻,幸福已经被摧毁得灰飞烟灭
。
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我是家明,或是安生,我该怎么做。我不要做七月,被选择的确
会少些负累,却也最痛苦。她直到安生死后才与家明过上了梦想中平淡的生活,可她也知
道,平静之下,总会有暗涌。不知道真相、不了解本质的人是快乐的,而能够假装不知道
真相、不了解本质的人才是幸福的。安妮宝贝的金句,套在七月身上再合适不过。
想起了安妮宝贝,她总是在各种场合絮絮叨叨地讲解她为什么写作,不厌其烦。她说
过,写作是一种生活方式。
也许只是让自己不再寂寞的方式。
我想安生身上,总或多或少有些安妮宝贝自己的影子,如此,我原谅了她不断地重复
。寂寞的人儿得不到温暖,只得用同样寂寞的方式来强迫自己,写那些看似阴暗的故事,
无非是用自己的双手织给自己温暖罢了。
我想我们身上,总或多或少有安生的影子,还有七月的。这两个人从一开始就对立着
矛盾着,却从来没有分开过,且彼此相爱。她们是灵魂的两面,我们爱怜着她们,就如同
我们爱着自己一般。
《七月和安生》。这样的故事其实并不适合在一个阴沉的下午来读。看那窗外,来时
的乌云密布早已化作了滂沱的大雨。而七月和安生的故事,就像那陌生人用黑色钢笔在空
白处批注的小字,尽管它也是因果轮回,有始有终,终究只是游戏而已,宿命永远是上天
开的一个玩笑。我合上了这来历不明的小说集,才发现原来封面上还有一行小字,也是用
粉红色写着:桀骜不驯的美丽。其实桀骜不驯的应该是安生,美丽的也应该是安生,只是
因为我们的忽略,才留下她会如此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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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去年缓缓流淌的轻烟
怎么不是今年滂沱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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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改:.happyfish 於 Sep 27 18:04:25 2003 修改本文.[FROM: 218.9.79.140]
※ 修改:.happyfish 於 Sep 27 18:04:58 2003 修改本文.[FROM: 218.9.79.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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