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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读书笔记(一)----解读房龙(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7月16日17:59:38 星期二), 站内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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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文由 what 所发表 】
读书笔记(一)----解读房龙
房龙是我非常喜爱的一个作家,(注意我这里用的是喜爱而不是赞赏或钦佩),
这源于他亲切的幽默感,机敏睿智的文风,对人类命运深沉的关注,他的精神品位。
所以我的读书笔记,第一篇必定会拿他来试刀,并以此向我深深敬重的作家致敬。
房龙其人其书
房龙,全名亨德里克.威廉.房龙,荷兰裔美国作家,学者。1882年出生于荷兰
小城费勒,从十岁起沉溺于史学,以至于后来“了解十七世纪胜过了解二十世纪。”
他从1903年起先后在美国德国留学,获博士学位。曾在美国多所大学任教,先后做
过记者,编辑,播音员等职,1944年病逝。
在1921年出版成名作《人类的故事》以来,房龙以每年一部的速度出版了二十
多部享誉世界的作品,先后译成荷、德、法、日、俄等十多种语言。其代表作《宽
容》、《房龙地理》、《与世界伟人谈心》、《人类的故事》、《人类的艺术》在
我国曾多次再版。
房龙书中共同的特点是都有精美的插图,而且所有插图都是他亲手绘制,与文
字相映成趣。
在所有的作家中,房龙是个异数。
这位名声显赫、著作等身的美籍荷兰胖子,毕生从事的都是一种边缘写作。
他的所有作品既不能说是纯文学的,也无法说是史学或哲学的,但它们都以其
跨越文体界限的机智和幽默,成为世界文坛一道独特的风景。数十载光阴不但
没有溟没他的光芒,反而更显出其灿烂的本质。
我目前已知的房龙图书有:
《宽容》 房龙著 生活.读者.新知三联书店
《人类的艺术》 房龙著 衣成信译 中国和平出版社
《人类的故事》
《发明的故事》 房龙著 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
《古代人》 房龙著 海南国际新闻出版中心
《与世界伟人谈心》房龙著 吴梅译 中国和平出版社
《漫话圣经》 房龙著 常绍民等译 生活.读者.新知三联书店
《美国的故事》 房龙著 刘北城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太平洋的故事》 房龙著 孙云畴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巴赫传》 房龙著 吴梅译 中国和平出版社
《房龙地理:地球的故事》 房龙著 国际文化出版社
房龙和他的精神品位----《宽容》
《宽容》是房龙最具思想意义的代表作品。
在《宽容》里,房龙以诗话的语言,以包含热血和激情的心灵,向我们娓娓讲
述了他眼中的人类思想发展史。书的开篇写道:“这本书不是人类学手册。这是一
本奉献给宽容的书。”
宽容,作为房龙精神品质的基石,是他观察和解剖人类社会和人类思想后得到
的升华和提炼。《宽容》中,房龙从希腊第一个哲学家泰勒斯入手,进而透视了苏
格拉底、伊拉谟斯、拉伯雷、索兹尼、蒙田、阿米尼斯、布鲁诺、斯宾诺莎、伏尔
泰、莱辛等先贤圣哲,并以这些杰出的思想家个人的命运和心路历程为依托,勾勒
了人类思想史和社会变革中宽容与不宽容之间的殊死搏斗。
显而易见,房龙通过对人类思想发展史的陈述,房龙的目的在于倡导思想的自
由,主张对言论、信仰、政见等异己的宽容。
宽容是房龙理想的最高指向,也是他指明的人类思想史和社会发展史上最可缅
怀的和继承的精华。
当1940年《宽容》再版的时候,正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时,这对房龙的宽容的
理想绝对是个打击。在1940年版的后记当中,房龙大声质问:“宽容的理想在近十
年内为什么这样惨淡地破灭,我们如今的时代为什么还没有超脱仇恨、残忍和偏执!
”
“从最广博的意义讲,宽容这个词从来就是一个奢侈品,购买它的人只会是智力
非常发达的人——这些人从思想上说是摆脱了不够开明的同伴们的狭隘偏见的人,
看到整个人类具有广阔多彩的前景。他们就象我在这本书的一开始引用老朋友昆塔
斯·奥里利厄斯·希马丘斯向我们提出质问:既然我们举目共望同样的星星,既然
我们都是同一星球上的旅伴,既然我们都住在同一个天空里,既然生存之谜深奥得
只有一条路才使人找到答案,那我们为什么还总是彼此为敌呢?”
以革命的名义
高大得如同城门一样的断头台巍然屹立于蓝天下,比远处的房屋更高大、更引
人注目,标题却写作《革命的宽容》,这就是房龙式的深刻的反讽。
文化大革命中有一句流行的口号: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它真实的表明了不论是
真革命还是假革命,对于每一个处于其中的无能为力的个体生命而言,都将是一场
灾难。反之,真革命与假革命都是由于信仰、观念的不同所导致的最大程度的不宽
容,这种不宽容的双方水火不相容,已到了非要用流血和死亡来论争的地步。在这
里,我们看到了人性的嗜血与宽容的稀薄。
房龙说:“有些人认为是愉快和光明支配着世界,有些人认为人类只尊重一种
东西:蛮横力量。从现在起几百年后,我们可能会在这二者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其实,从宏观上看,不宽容一直是人类的主流,而宽容则是分支,是一篇长文章中
不多的几个标点,是众多血腥的不宽容中的几次偶然和意外。
向来被我们称道的法国大革命,“在社会学的实验室里,它是所有试验中最伟
大的,它是暴力的神圣化。”将暴力神圣化,也许能使这种暴力披上革命的外衣,
但革命的名义并不代表必须将一部分无罪的人也一同泥沙俱下的送上断头台。1794
年5月9日,从一个三流城市里默默无闻的律师一跃而成为法国大革命领袖的罗伯斯
庇尔颁布了一条法律,法律规定:“凡被怀疑犯有叛国罪和异教罪的人都被剥夺一
切自卫手段。”正是这一法律,在后来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就有一千四百多人在
断头台倾斜的刀下掉了脑袋。包括那位临死前说了“自由啊,多少罪恶假你的名义
而行”的美丽女人。
罗伯斯庇尔的革命的不宽容使他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他所认为美好的东西的完
美化身,在品质上是有头脑的狂热者,因为不可能承认其他不够完美的人有和他同
在一个星球上生活的权利。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罪恶的仇恨扩展到如此的地步,
致法国于濒临人口灭绝的边缘”。
在以革命作幌子的不宽容之下,更可怕的是,尽管当时仍有一些人想通过理智
建立一个更具人性化的世界,“但他们不是寿终正寝,就是被他们原想给予荣誉的
人处死。随着伏尔泰、狄德罗、杜尔哥、孔多塞这些人的销声匿迹,新至善论的无
知倡导者变成国家命运的名正言顺的主人,他们把这项崇高的使命弄得一团糟。”
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幸福
《宽容》初版于1925年,那时世界刚刚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噩梦中醒来,欧美
各国之间的关系相对缓和,各国均致力于恢复经济,出现了从1924年到1929年的相
对繁荣和稳定时期。
这种繁荣和稳定使房龙在他的《宽容》结尾出充满信心的写道:“等到象屠杀
无辜的俘虏、烧死寡妇和盲目崇拜一纸文字这样的不宽容成为荒诞无稽的事,宽容
一统天下的日子就到了。这可能需要一万年,也可能需要十万年。但是,这一天一
定会到来,它将紧随人类获得的第一个胜利——征服自身恐惧心理的载入史册的胜
利——而到来。”
不幸的是,等到1940年这本书再版的时候,整个世界又卷入第二次世界大战的
硝烟中。房龙为此专门为再版写了一篇题为《但是这个世界并不幸福》的后记,相
当明确的表明他对于人类的失望、对于宽容不能大行其道的沮丧:“1925年怎样激
起了我们对更幸福更高尚前程的憧憬,而1940年又是怎样彻底打破了这些光辉的梦
想。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情,我们犯了什么错误才导致这场可怕的灾难?”“宽容
的理想在近十年内为什么这样惨淡地破灭,我们如今的时代为什么还没有超脱仇恨
、残忍和偏执!”
正如潘多拉的盒子里飞出了疯狂、罪恶、战争和疾病,却唯独将希望关在里面
一样,在“巫师”那装满仇恨的大锅里,我们找不到宽容的影子。当这高悬于我们
头顶的仇恨的大锅一旦被“巫师”顺手掀翻,我们必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房龙写
道:“最近这七年(1933-1940)可以说是个不折不扣的‘丑巫婆的大锅’,人类
所有的邪恶弊端全部汇集在里面,成了大杂烩,它会毒死我们所有的人(除非我们
发明一种又快又灵的解毒药)。”
在《宽容》初版后的十五年,因为二战,房龙写下了这篇后记。因为这篇后记,
《宽容》才具有了更为博大、久远和富于启示性的意义。国家不幸诗家幸,这个并
不幸福的世界成全了房龙和他的宽容思想,尽管他是多么不愿看到这用来验证他的
思想的一幕,但他还是不无痛苦的看到了,于是他喊出了我们共同的痛:“宽容的
时代究竟什么时候到来?”
后记:这篇文章我早就想写了。最想写的时候在reading和人打架的时候,在
wisdom与人争论的时候,在what或者echo在原创大打出手的时候,面对别人议论纷
纷的种种,我都想写下自己的对于宽容的理解。然而,当真的写下它的时候,我的
内心感到深刻的讽刺。在原创的历次争斗,我已经成为一个最不宽容不原谅的典型。
我已经没有资格再去讨论这个话题,没有资格再去指责或者评判别人的是非。
耶稣基督有这样一句话,“你们当中谁没有罪,可以举起石头砸死他!”
道德审判的意义就在于,不仅是律人同样是律己的。
孤独的人类
对于人类命运与前景的种种揣测有时很可能会导致思想者的疯狂,因为这都是
一些沉重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东西。英年自杀的诗人海子有两句诗道出了他作为
一个思想者的疲惫:“今夜我不再关心人类/姐姐,今夜,我只想你”。当一个诗人
能够从人类命运这种玄而又玄的命题中走出来关心一个女人,他本当不该自杀,但
他还是迫不及待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只能归结于疯狂的思想将带来思想的疯狂
和行动的疯狂。
一个千百年来就存在的关于人类命运的命题是:在茫茫宇宙中,人类真的是孤
独的吗?难道人类真的连一个可以交流的兄弟姐妹都没有吗?数年前,美国太空总署
用频谱分析器和射电望远镜向仙武座等亿万颗神秘的星球发出脉冲信号,目的是要
寻找地外文明。然而,即使地球人幸运的得到来自仙武座的回答的话,那也将是四
万八千年以后的事了。面对如此浩淼的时空,面对如此孤独的人类,我没法不感到
心底那份难以承受的寂寥和疼痛。
正如房龙画面上所示:人类如此矮小而无助的踯躅于大地,而四面均是高大笔
直的山峰,人类任何想要翻过这些山峰的企图都无异于痴心妄想。
但是,山那边有人吗?我们在这不可逆的生命中注定要永远孤独吗?
当第一个无法忍受这种根本孤独的人面对苍穹高呼:
“外面有人吗?”
诗歌诞生了,
哲学诞生了,
而人类存在的意义一如暗夜的燧石,将史前的岩画第一次照的如此清晰。
仰望星空
宇宙一直是人类神秘冥想的起源。
暗蓝色的星空以它那无法言说的永恒和深邃召唤着我们。
仰望星空所引发的我们对于宇宙本源和生命来去的思考,更让人感受到星空的
神秘和悠远。古往今来,那些在众生昏睡的夜晚独自仰望星空的人,几乎无不在难
以言说的孤独和对宇宙的敬畏中成为最早的最优秀的哲学家和诗人----凡是不能言
说的,比对之保持缄默。
当我们面对寂寂星空,面对以生命作燃料的一闪而过流星,我们被俗世尘封的
心是否也有些许震撼?一定是我们对天地之大美保持缄默,长久缄默的结果,是伟
大思想的诞生。
康德说:“有两样东西值得我们敬畏,一样是我们心中崇高的道德标准,一样
是我们头顶的灿烂星空。”
(这句话翻译过来有很多个版本,我记得glees针叶林的签名档类似于我的,而
foreveryoung的是‘使我们敬畏的一种是我们头顶的星空,一种是我们内心的真实。’)
遥望星空,想一想生命和宇宙,想一想现实中的我们为名利而奔走,以致于终老
不曾关怀过自我的生存,不曾和星空有过哪怕一次沉默的对话,我们活着的意义又在
哪里呢?
生命有限,灵魂长存;时光有限,星空永恒。
在众生两眼向下抚摸经济的年代仰望星空是不合时宜的,那些望星的人们必然是
寂寞孤独的。
让我们向伊曼纽尔.康德那样,站在星空下。
我们注定无处可逃
这两座灯塔般的海岛上的居民一定曾有过对人类绝望的大伤心和大悲痛,因此
他们才要选择这样一个根本无法登临的地方作为他们逃离罪恶世界之后的隐居之地。
宁肯孤独寂寞地在海浪声中细数窗前的雨滴,也绝不愿向伤心人世作一次怆然回望。
如果说隐居者的初衷都是想离人间的烟火远一些,在远一些的话,那么比这两
座海岛更理想的是陶渊明虚构的桃花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神仙似的逍遥快活。
与世隔绝的隐居之地,往往是得道高僧或者世外高人的修炼之地。在武侠小说
里,绝对一流的高手,从来都是隐居在大海深处,或者昆仑峨嵋之巅。华山论剑也
是在华山绝顶之上,怎么不在一个小土丘上论呢?
但是,说到底,只要你还有一口气在,就无法找到一个真正可以与人类完全无
关的隐居之地,也无法找到一种方式可以让你和人类再无一星半点的联系。
古往今来的隐士或者大侠们,都不过是一种姿态,一种假想,甚至只是一种行
为艺术罢了。所以说,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真正的出世从来都是不存在的。
(这可给我这种幻想出世的人敲了个警钟。)
即使是桃花源,也有武陵渔人的闯入,让他们知道一些外面世界的消息。只要
他们还在倾听,就证明他们尘缘未了。
无论人间是美好还是丑恶,作为人间的一部分,我们就像无法在阳光下逃离自
己的影子一样,无法逃离人间,我们就是人间,我们就是罪恶与否的一部分。在人
间,这就是每一个叫做“人”的动物命定的婚姻和血缘,你无法更改。
后记:
写作这样一篇读书笔记是我长久以来的心愿。可是真要到动笔的时候,又发觉
很难。首先,我的房龙的书大都不在身边,而手头可供查找的资料又是这样的少,
很多地方我只有靠记忆力和想象力去完成。
其次,这篇文章中摘抄了大量房龙原作《宽容》中的话,已经不能算作一个真
正意义上原创的作品。
再次,坦率说,想要用三言两语来概括几本书一个作家的思想真的很难,所以
我极力压缩,但是依然写成了自己的读书感受,哦,也就成了现在这幅样子,所以
希望看到它的读者见谅。
另外,我想说,写读书笔记是逼自己认真读书的好方法。为了写这篇读书笔记,
我重读了一遍《宽容》,而且查找我能找到的资料,希望尽可能的做到翔实,不要
愧对了我喜欢的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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