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bibabu (泡泡糖婆婆),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等等等等（四）——等等等等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18 08:30:45 2002) , 转信

                         （四）等等等等
    老艄公再也不能做艄公了，他瘸了。
    翠翠再也不能站在船头唱歌了，她把船卖了。
    但是每天的早上和晚上她还是要到河边去。晚上，她从新艄公那里拿来他带来的城里
人穿脏的衣服，然后在河边洗衣服，从黄昏洗到天黑。她不再怕黑了，晚上她一个人穿过
白桦林回家时，再也不会想到鬼了。如果有什么动静，她会壮着胆子去瞧个清楚。实际上
，她再也没有遇到过比半夜听到有人呻吟她的名字更可怕的事。早上，她把前天洗好晾干
的衣服拿给新艄公，从他那里领到洗衣服的工钱。
    每天每天，翠翠去河边的时候都要带上一个小包裹，里面是雷雷送给她的一条丝巾。
快要走到河边的时候，她就会把丝巾拿出来带上。天知道雷雷会在哪一天回来娶她，她必
须总是做好迎接他回来的准备。
    夏天很快就过去了。秋天来的时候，河水已经很凉了，翠翠还是坚持着去河边洗衣服
。她必须赚钱，养活自己和爷爷，更何况去河边对她来讲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河边，有着
翠翠最美丽的期待。
    冬天来临之前，翠翠已经攒足了给自己做一件小花袄的钱。即使是冬天，她也要把自
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因为雷雷说不准什么时候会回来娶她，她要雷雷再次见到她时，还
像春天时一样的美丽。然而冬天不能洗衣服了，河面结了很厚的冰。于是，她就跑到白桦
林里帮冬天也要打鱼的人家修补渔网。北方的冬天是那么的冷，翠翠的脸和手都被冻得起
了口子，风从袖口灌进来，连小臂都有了皲裂的纹络，翠翠没有叫过苦。本来她是可以留
在家里纺线的，但那样她就不能一抬头就看到河边，看不到每天从城里回来的马车从河面
的冰上跑过来。如果那样，她也没有足够的钱给爷爷买药。
    又是一个春天，河面的冰一开化，翠翠就开始了她洗衣服的活计。再没有什么活儿能
让她离河边更近了，所以即使河水会冻得她手指僵硬，这还是她最爱干的工作。雷雷的丝
巾本就是旧的，是那个叫彤彤的女孩子用过的，又经翠翠爱不释手的摆弄了一年，早就破
了。可是呀，她还是带着，一到河边就美美的戴上。
    终于有一天，她眼看着船上所有的人都走光了，仍然没有找到雷雷的影子。于是像往
常一样，摘下丝巾，准备放到小包裹里。这时，一阵风吹来，丝巾被吹到了河里。翠翠不
顾一切的跟着丝巾跳到了河里，然而湍急的河水带着丝巾越走越远，翠翠也渐渐的被河水
淹没了。
    村里的人把她救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翠翠睁开眼，看到了几十双关切的
眼睛在看着自己，她四周环顾了一遍，那样子好像她谁都不认识了似的。突然，她放声大
哭了起来。村里的人慌了，都以为翠翠得了傻病。
    翠翠没有傻掉，她说，她不过是做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梦。
    她仍然每天每天去河边洗衣服。仍然眼睁睁的看着船上的人一个个的下来。
    冬天来的时候，她仍然去白桦林里修补渔网。仍然翘首等待着河面上奔来的马车。
    又一个春天了，她去河边洗衣服。她把要洗的和洗好的衣服放的离岸都很远，因为她
害怕河水冲走她的东西。
    又一个冬天，白桦林里有她修补渔网的身影。
    又一个春天。
    又一个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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