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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ibabu (泡泡糖婆婆),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等等等等（五）——一个女孩名叫翠翠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Sun Aug 18 08:32:54 2002) , 转信

                    （五）一个女孩名叫翠翠
    世界上一共有多少条河？
    每条河要经过多少个小村庄？
    每个村庄里住着多少户人家？
    每户人家有多少口人？
    有一条没有名字的河，流经了一个没有名字的村庄，村子里有一户人家只有一口人。

    老艄公很老很老了，他在三十岁的时候死了妻子，五十岁的时候死了儿子，七十岁的
时候死了孙女儿。从此以后，就没有人计算他的年纪了。
    村子里的人都很好，每天都有人把食物放在老艄公的家门口。有的时候，放在那里的
碗第二天就空了，有的时候，却一连几天都原封不动，一直到坏掉，再有人换上新的。
    本来就很阴郁的老艄公自从死了孙女儿就很少再和人说话了。每个白天他都躲在他的
茅屋里不出来，傍晚时分才会拖着瘸腿来到河边，看一个个的船客从船上下来。一直到河
边一个人都不剩了，他才又再拖着瘸腿往回走，他总是不直接回家，而是先走到白桦林的
深处。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坟头。坟头斜插着一块木板，算是墓碑吧，上面写着——翠翠之
墓。按照村里的风俗，没有结过婚的女孩子是不可以埋到村里的墓地的。而且，据说这样
的女孩子如果被立了碑，就会折损长辈的寿禄。然而老艄公还是为孙女儿立了碑，虽然只
是简简单单的。
    他每天都会到呆到半夜才回去。
    有人说，他在那里和孙女儿说话呢。住在白桦林边儿人家有时候会听到有哭声从树林
深处传来。还有人看到他一个晚上都在给孙女儿的坟头儿培土。
    大家都说，这老艄公可是够苦的了，一辈子都在等着享福，却没有真正享过一天的福
。
    还有许多人会提起老艄公的孙女儿，那个名叫翠翠的姑娘。那些求人给翠翠提过亲的
人家和为翠翠跑过媒的人，一提起翠翠就摇头叹息：多么好的一个姑娘啊，她糊涂，她爷
爷也糊涂么？咋就没给孩子找个好人家呐，硬生生的把个好孩子逼得投河自尽了！
    人们好像不约而同的都忘记了雷雷，这个在若干年前曾经在这个村子住过一个夏天的
城里人，一个年轻的画家，这个为他们口中的好姑娘画过几十张画的男人！
    其实，这怪不得他们。这个男人不过是村里的过客。他来了，又走了，和他们有什么
关系呢？和这个村子又有什么瓜葛呢？他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也是。如果硬要说
他和这个村子有什么瓜葛的话，那只能再提到那条丝巾了，他来村庄写生之前他的女朋友
送他的东西，后来他把它留给了村里的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了。然而一条丝巾能代表
什么呢？
    对呀，一条丝巾能代表什么呢？
    就是这条唯一可以证明他和这村子有那么一点瓜葛的丝巾，也不知道在多少年前就不
见了。也许，村里记性最好的人会记得许多年前有一个小姑娘被河水冲走的事，但是一定
不会有人知道她为什么会被河水冲走，也决计不会有人想到有关这条丝巾的蛛丝马迹！
    河水，哪怕只是那么不出名的一条河里的水，都是那么万古不变的流着。不停，不停
。春天流，夏天流，秋天也流，就算到了冬天，河面结了冰，在冰的下面，那水还是在不
停流啊！
    丝巾早被河水冲走了，找不回来了。
    其实，河水可以带走许多。它流过那么多个村庄，每个村庄里都住着那么多的人，那
么多的人有着那么多的故事，生、老、病、死都是那么的稀松平常。河水都是见怪不怪的
流过了，没有一点点的迟疑，一条丝巾又算得了什么？
    河水啊，它会记得在它身上曾经有一条船划过，它会记得那个站在船头唱歌的名叫翠
翠的女孩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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