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SunnyFeng (*2002枫*),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选择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3月25日19:11:4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日子想朽木，发霉腐烂着，散发出阵阵让人窒息的气味，中心一点一点被一群woodworm
s所吞噬，麻木地疼痛。又快到十点一刻了，我不由自主地停下手中的一切，桌上那部红
色的电话机似有着无尽的魔力将我吸到它跟前，我呆坐着，寒冷让我的身体蜷缩起来，
时钟却按部就班地走着，一成不变的脚步在暗夜中格外惊心，“喀嚓”十点一刻整 ，电
话像一个红色的大口张在我面前，寂静要将我吞噬，一瞬间我仿佛又听到了那无比熟悉
无比甜美的铃声，于是我一下抓起话筒可里面只有一片盲音。我茫然地放下电话，长长
地叹了一口气，泪水第n次打湿了枕巾，恍惚中我又看到野草向我走来。
        我相信缘因而喜欢偶然擦肩而过的相逢满心希望能与自己的他萍水相聚，执手
偕老。而我与野草的相识却带着许多的刻意，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原来，刻意也是一
种缘。野草是父亲朋友的儿子，他的老爸很有钱所以他不用殚精竭虑地去为分数而苦其
心志，劳其筋骨，他的逃学史可追溯至小学可是他还是上了重点高中虽然这其中不乏mo
ney的功劳，不可否认他的eq的确超凡，在野草的世界里没有高考这把阿修罗神剑,所以
他在该学时学该玩时玩，成绩是吃不饱也饿不死的。他总是独来独往有着贵族的cool。
当然，这些都是他后来告诉我的，那时的我是不会注意到他的，因为我是“好孩子”。
父母的苦口婆心，大声怒斥，厉声棒喝，都付之东流，于是只好长叹一声，随他去吧。
可是，渐渐的，对儿子的失望使他们莫名的把希望寄托在了我的身上。流火七月，当我
接到那所寒冷的北方名校的通知书时，他老爸一拍胸脯：“学费我包了！”并叫上我们
一家到小城最好的酒店摆了一桌“庆功宴”。这对我那景况惨淡的家庭来说无异于雪中
送炭。野草也就在这时出现在我面前，他是被父母拉了来的，大概是想让他受点刺激，
以期其能重整旗鼓，明年再战。然而，从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一切都是徒然。他是
一只刺猬，百毒不侵。高高的野草有着韩寒式的头发，让我有一丝欣赏，但发帘后的眼
神却极冷，神情也是疲倦加不耐烦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种让我感到有出卖尊严
之嫌的场景让我无法呼吸,迫不及待的想要逃逸。于是我借口去卫生间，逃了出来。走廊
的尽头有一扇窗，我如抓住一跟救命稻草一般拉开它，迎面是清爽的夜风，沁人心脾，
我的心刹时恢复了有氧呼吸，快乐的跳动起来。双手撑着窗台，蹬着墙裙，我把身子探
出去，贪婪的吮吸夜的气息。“想跳楼吗？”冰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闭上眼睛也能猜
出是谁，我没动,对着夜空说：“是呀。”“有一个更好的地方，跟我来！”“咚.....
.”我们一直爬到了楼顶。我跑到天台边：“哇！好棒！”百尺之下是一片滚滚红尘，车
水马龙，万家灯火，千盏霓虹直逼夜空。“可惜，城市里没有星空。”我惋惜。他仿佛
没听见，“你不是要跳楼吗？这儿不是挺好。”他伏在栏杆上，头发垂下来，在风中飘
动，我看不见他的眼神,想必是狡孑的寒冷。“好！那就这儿吧。”我生平最恨人激我，
于是爬过了栏杆，我的样子就像站在tanic船舷外的rose，“ok！我要走了。相识一场给
你一个忠告，下次染发时不要用暗红色，好难看！byebye！”我松开右手，“你......
”他惊呼，一把拉住我的右手，他在我的左边，所以我以左脚为中心，转了180度。现在
，我背对着深渊，面对着他，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放，我听见了手骨细微的脆响，好痛！
“干吗？”我微笑着问他“还有什么事吗？”他平了平呼吸：“你疯了？”“没有呀，
你才疯了呢。”“回来！”“不！”“回来！”“不！”他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我却比他更任性，更坚决。他生气了。抓着我双臂用力拉，他的力气好大，我知道倔
不过他了,除非我死掉,可是我还没活够呢,刚才不过吓吓他.于是我顺从地越过了栏杆。

      栏杆内,我们对视着,月光映照在他的眸子里,我从中竟看到了那么多的惊恐,不忍
,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化开.我的心一下子乱起来,然后酸酸的,甜甜的
感觉一下子涌了上来,牙齿痒痒的,眼底满是想哭的冲动.这样持续了似乎几个世纪,他突
然梦游般走过来,然后拥住了我,我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轻轻闭上了眼睛.过了许
久,我突然清醒过来,古代的,现代的,遥远的,身边的,那些痴情女子的泪水浇醒了我.我的
心底涌起了一股股恐惧,所有的相遇都很美丽,而所有的结局都意味着分离.我猛地推开他
,回身伏在栏杆上,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他愣愣地站了几分钟,然后走过来,从后面轻轻拥
紧了寒冷发抖地我,"为什么 ?"他在我耳边幽幽地说,温暖的气息抚动着我的长发."对不
起,我只是......只是......害怕.""害怕什么?我很可怕嘛?""现在不是,但如果有那么一
天......,你将是我一生中最深最痛的伤口.""不.我不会.......""别,请别给我任何承诺
我不相信承诺."沉默,过了许久,他放开了我."好吧,请给我时间,时间会证明一切."他转
身,消失在夜幕中.我咬紧牙齿,泪滴飘飞在风中,如寒夜中的星......
后来我就常接到他的电话,我们像老朋友一样谈天说地,聊彼此的过去,谁也不提那个晚上
的事,仿佛那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离开学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终于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我没有通知他，也没有向他告别，因为别都别了，告不告无所谓 ；我也不说再见，因为
再见也是一种誓言。列车启动了，窗外却突然出现他的身影，“别忘记我的话，时间会
证明一切。”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消失。我的泪又
没来由的涌了上来。
大学的生活多姿多彩，我的心情从开始的新奇，快乐，到熟悉，平淡，甚至有了些许疲
惫和厌倦。只有他电话按时打来，嘘寒问暖，传递着不变的关怀。我唱戏虐他没有了以
前的cool味，他无奈地说：“谁让我遇见了你，宿命，宿命。"渐渐的，他的电话成了我
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有了快乐的事就忙着要和他分享，遇到不开心的境遇也急着
向他倾诉。每当临近他电话打来的时候，我都会坐立不安，一听到铃声就会心跳加速，
迫不及待地抓起话筒，直到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心中才会释然，然后就溢满了幸福。
   “十.一”来了，放了长达一周的假，同寝的人都逃回家了，只留下我一个人。早晨
起来，无聊，于是我从床地翻出了篮球。可是不知为什么，今天的心神总是不定，投了
好久一个球也不进，我急躁起来，狠狠将球一扔，力量不足，球从篮板下飞了出去，被
对面的人接住，我抬手向他要球，可是，那个接球的人，那个站在我对面的人，那高高
的个子，那韩寒式的头发，是他！一瞬间，世界隐去了，时间停止了，就像初识的那个
夜晚，我们对视着，心中空空的，除了想哭的快乐。他走了过来，篮球落在了地上....
..
这一个星期是我们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白天我们手牵手在中央大街上散步，欣赏着路
边美仑美奂的俄罗斯建筑，在圣洁庄重的索非亚大教堂前，我们祈祷一生相伴。我们去
吃KFC，麦当劳，在防洪纪念塔边坐上整个下午，不说一句话。晚上，我们去“时光隧道
”或“雕刻时光”，品着一杯beer,听着摇滚乐队或颓废或愤怒的吼到天亮。有时我们去
看午夜场，看到泪流满面，看到捧腹大笑，或者看到我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
然而快乐的时光是易逝的，转眼已到了假期的最后一天，今晚他就要乘上南下的列车。
我们来到了松花江畔，在长长的跨江大桥上，我们沉默的走着。留恋着这正在逝去的每
一秒，一直走到江心的位置，他停了下来，拉起我的手“木心，现在你可以确定了吗？
”我望着他，茫然的摇了摇头。他突然松开我的手，翻过桥栏，和那晚我的动作一模一
样，“告诉我，你的选择。”我望着他，心中充满矛盾。路过过太多太多悲欢离合，我
太清楚诺言的无力，感情的脆弱，而我偏偏有一颗太易伤太易感的心，我不敢付出，不
敢面对，因为我太害怕失去。“一个人怕孤独，俩个人怕辜负”所以我总不敢也不能去
确定，这就是我的回答。可是他，能明白吗？“告诉我，我是你的选择，不然，我就跳
下去了。”野草的声音遥远的传来。“好呀。你跳吧。”我又想起那个晚上，想学我？
我才没你那么傻呢！他松开了一只手，我微笑着准备嘲笑他，可是，忽然，他脚下一滑
，失去了平衡，我伸手想抓住他，就像他曾抓住我一样，但是，虚空，一片什么也没有
的虚空，我抓住的只是虚空。他的身体像一片美丽的秋叶般飘舞在碧色的背景上，带着
生命最后的绝望的凄美。“呼呼”的风声响在耳边，从前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在眼前闪
现，错过了，就再也无法回头。
    我无法让白天结识黑夜，所以我无法让光明了解黑暗；我无法让秋天结识春季，所
以我无法让繁华了解萧索；我无法把我换成你，所以我无法让你明白我的心痛。因为这
种痛苦，世界上没有一种语言可以表达。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的犹豫，我的胆怯，我的
懦弱，铸成了我一生无法挽回的错误，为此我将痛苦一生。我余下生命的全部意义就在
于让这种痛苦蚕食我的心灵来完成我对自己的惩罚。我们的确曾擦肩而过，他紧紧抓住
了我的手，从此不曾放开，可是我却没能抓住他的，于是他走了，带走了我的一切，除
了悲伤的权力。
    不知在另一个世界中的他知不知道，他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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