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aithchee (即便是树,也会开花吧……),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记忆(十六)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Mon Feb 16 12:40:21 2004), 站内信件
(十六)
沈回来了。周六我去火车站接他,等他把行李放进寝室,我就拉着他去医大。进了我的寝
室,D碰巧在。我求她去教室,她二话不说地答应了。D走了之后我闩上门,给沈冲了一杯
加了红糖的大麦茶。沈坐在旁边的床上看着我,忽然说了一句:“你以后不用担心婆媳纠
纷了。”我停住,抬头看他。沈的脸上带着憔悴无力的笑容,这比看到他的眼泪更让我难
受。这次回来,沈明显地瘦了。我很努力才没让眼泪掉下来。
沈静静地坐着喝那冒着热气的大麦茶。我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走过去靠着床架坐下,要
沈过来坐在我身边。沈放下杯子坐过来,垂着头。他把我给他的石片摘下来还给我,说上
面已经有了阿姨的祝福。我接过那犹带着沈的体温的石片,重又挂到自己脖子上我伸出手
臂搂住沈的背,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
沈开始喋喋不休地说话。说他上小学的时候去偷邻居种的花被阿姨打。说他中学的时候要
跳级班主任不同意,阿姨就跑去找校长。说他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阿姨没去上班,做了
一桌好菜与他对饮,晚上自己关在房间里哭。说他回去的时候阿姨已经结束了事业,把钱
都存成他的教育基金。说阿姨清醒的时候疼得话也很难说出来,只是一直看着他。沈的声
音虚弱而低沉,有时候听不真切,有些段落也是以前听过的。但是现在需要我做的我能做
的,不是听见,不是评论,只是听。
后来沈大概说累了,没了声音。我正以为他睡着了,他忽然又说,我上辈子一定是个坏人
,所以今生老天爷惩罚我,让我的生命里注定只能存在一个女人。我说上辈子的事你并不
知道,所以有错的不是你。沈抬起头来看着我说,那么是谁呢?
于是我开始喋喋不休。我说这不能说是谁的错。我说从病理学的角度而言可能是环境毒物
,食品污染,化纤织物,生活习惯,精神因素等等等等。我说可能几万年以前一个野人砍
了一棵树,今天的事情就变成这样子了。我说阿姨看到你长到这么大这么优秀她一定没有
遗憾了。
我实在找不出什么话可说,低头一看,沈真的睡着了。我头一次注意到沈的睫毛原来这么
长。他的眉毛浓得恰到好处,全不像我这“蒙娜丽莎”式的淡得看不出的眉毛。一位哲人
说每个女人对男人的爱都或多或少地包含着母爱的因素。沈靠在我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
能感到他呼吸的起伏,一点点洗发精的姜花味道溜进我的鼻子,我的手环着他的背,摸到
他浅灰色的毛线衫。从我的角度看,他睡得像个孩子。他失去曾经是唯一的一个女人的爱
了。是不是注定了要我把积攒了二十年的爱双份地交给他呢?这责任对我来说,太沉重了
。
后来我也睡着了。我梦到以前的一件事。我逗沈说如果咱们三个人,你,阿姨,我,去坐
船结果船翻了,你救谁。沈说你不是吧,这种老掉牙的东西你也拿来玩?我耸耸肩。沈说
我一定大喊救命,把我自己救上来先,你们俩游泳都比我好,你们若不能自救,我也必然
完蛋。至少不要连累你们。我大笑。我说大沈你这可不行,虽然我就不奢望你游蝶泳那么
高档次了,至少你也该差不多呀,试想Jack若不会游泳,如何Titanic?你总不会指望出了
事要我救你吧。沈也笑。
醒来的时候天已黑了,泪水干在脸上,整张脸紧绷绷的。大概因为我的动作,沈也醒了。
我动动肩膀,才感觉到上面湿乎乎的,并且严重的落枕。我尽量没有表现出来。已经晚上
六点多了,我叫大沈去洗脸,我下楼去买了两份面条作晚饭。沈狼吞虎咽地吃了。我送他
去车站,要他回去收拾好东西乖乖睡觉,不许喝酒。
回到寝室,我坐在桌子旁边,感觉累极了。我需要到一个有人的地方呆一会儿。我去了隔
壁蛋蛋的寝室,发现D也在。D说我本来是打算回去睡下午觉的,同志有难我这么伟大就出
来借别人的床用喽。我瞥了一眼桌上狼藉的零食袋子说睡下午觉?顺便吃下午茶是吧?D呵
呵地笑着说哦,别客气一起吃吧。蛋蛋在旁边以哀怨的口气说,是啊,别客气,来睡人家
的床没贡点“薄礼”也就罢了,居然还要主人去买零食!天理何在啊!我笑了,说,好,
我不客气了。
蛋蛋说沈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你不要以为他们男生看上去大大咧咧的,其实都是小心眼
儿的,很在乎细节的,我看这方面你还需要再教育。我说我尽量吧。D说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我说都过去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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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准则?
也许有一天,我需要站在谁的面前:心中坦荡,毫无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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