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aithchee (faith),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五日谭——第三日（二）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Jan  2 17:36:59 2004), 站内信件


                                 （二）

 　　
　　如果你看到自己朝夕相处的人被分成六块泡在药水里，你会怎么想？萧荷觉得止不住
地恶心。一只手在她面前摇了摇，她抬头一看，一个警察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

　　“萧荷，有几个问题请你回答一下。”

　　萧荷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她感到一个力量在肩膀上压了压。她伸手过去握住陈宇的手
。萧荷从小就对警察有一种敬畏甚至恐惧，她走在大街上看到穿警服的人会莫名地心虚，
远远地就绕道走开。原以为自己一介平民这辈子最多也就跟户籍警打打交道，没想到今天
居然碰到这等阵仗，她心中甚至涌起了一丝罪恶感。她有点烦躁起来。

　　“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林洁是什么时候？”

　　“前天晚上。”

　　“你们交谈过吗？她说没说过什么反常的话？”

　　“反常？”萧荷揉着眉头想了想。“没什么反常的吧。她就是说明天——哦，应该是
昨天——上午要去给赵老师取一个报告单，没别的什么了吧。”她说得语气含混，甚至怀
疑起自己的记忆。也许她曾在言语中暗示过什么而我却没注意？也许她曾经向我求救而我
只是莫名其妙地冲她笑笑？她又一次想到之前的情景。

　　萧荷先后打开五个池子，在第一个池子里发现了一条腿，第二个是一只手臂，然后是
又一只手臂，躯干，又一条腿，颜色都是一样的浅白，跟其他尸体的颜色截然不同，弹性
也很好，可惜的是胸颈分开了，头不知去了哪里。她有些失望，放下手中那条腿。也许今
天做不成了。她站起身来，忽然注意力被吸引住了。她看到那条腿的股背面上三分之一处
有一块五公分见方的青斑。

　　“它原来是长在屁股上的，后来长着长着楞给‘移行’下来了。”头脑中一个裸体的
女子，面容模糊，嬉笑着对她说。她颤抖起来，走过去打开最后一个池子的盖子。

　　池子里满满地盛着黄黑色的尸体。她伸手拿起铁钩，在池子里缓缓地翻动。一个圆形
的东西浮起来又沉下去，是一颗短发的头颅。

　　她的肩膀被轻轻摇了两下。萧荷惊得几乎跳起来。面前的警察打量了她一下，仍然面
无表情地说：“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吧，不过不要离开宿舍，我们还有问题会问。”

　　萧荷靠在陈宇肩头，走出实验大楼，给外面的阳光刺了一下眼。

　　“现在几点了？”

　　“中午吧，不到一点。”

　　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着。萧荷看着自己环住陈宇的腰的手臂，不禁想象着它们若离
开自己的身体会是什么样子。她突然推开陈宇，冲到路旁弯下腰呕吐起来。陈宇追上去扶
住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她觉得喉咙像刀割一样疼，嘴里一股恶心的味道，脸上又胡乱地
流着泪，她觉得更加恶心起来，却再没什么可吐的，止不住一阵阵地干呕。她抓住沉陈宇
递过来的面纸，用力地在嘴巴上蹭了几把，然后哭着跟陈宇回了宿舍。

　　丁晓枫正在宿舍里煮方便面，看到萧荷跟陈宇推门进来，站起身迎了上去。萧荷直直
地走进去，不理丁晓枫惊讶的样子，也不理她跟陈宇之间的对话，只管把陈宇端过来的热
茶喝下去，然后爬上床躺下。

　　昏昏沉沉地不知过了多久，身边似乎总有人来来去去。她做了一个梦，梦中一个赤裸
的女人在水气蒸腾的浴室里扭过头来对她笑着说：它本来是长在屁股上的，后来长着长着
楞给“移行”下来了。她猛地睁开眼，屋子里一片昏黄，有人在一旁低声地说着话。她坐
了起来。

　　“萧荷你醒啦。”王可人面带关切地说。宋斌仍然跟她形影不离，像个忠实的保镖一
样站在她身后。

　　“萧荷，别躺着了，再躺下去会头昏的。”萧荷的眼睛转向窗外，盯着如血的残阳和
被染红的林间雪地。她觉得自己似乎被吸进去，眩晕起来。正在这时，陈宇打开了灯，又
走到窗前拉上窗帘。萧荷眨了眨眼，从床上爬下来，在陈宇身边坐下。

　　“居然会发生这种事……”王可人的眼眶红着，并且似乎又要流出泪来。萧荷有些纳
闷地看着她。她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跟林洁有那么要好么？还是她像我一样亲眼看到…
…她怎么会哭得出来？如果换了我是她，我能哭得出来么？

　　“昨天上午还看见她……”王可人继续说着。“是谁会干出这种事情？”她的眼睛里
真的涌出眼泪来。

　　“这么说不是我最后一个看见她喽。”萧荷惊讶于自己冷静的语气。陈宇在一旁握了
握她的肩膀。

　　“你这是什么意思？”王可人的语气忽地尖锐起来，而她的脸上甚至还带着泪。

　　萧荷叹了一口气。“我没什么意思。是你问谁会干出这种事情，我不过是也想知道罢
了。”

　　“难道，难道你在怀疑我？”王可人显得十分生气。甚至一时说不出话来。“又不是
只有我看见她！”她试图解释清楚。“当时宋斌在场，”宋斌在一旁点点头。“马老师也
在。林洁一大早从市里回来说是取的化验单上的东西跟她的课题根本无关，看上去很怪她
搞不明白，赵老师的门又锁着，我们就叫她去找李老师问问看，毕竟她是药理的专家，所
以李老师——”
　
　　“你在说什么！”李红兵突然出现在门口，大声说，“你是怀疑我么！”

　　“我只是说你可能也看见——”

　　“你不就是想叫大家以为是我吗！”李红兵打断她，“谁都知道我跟赵丹不和……”
她变得歇斯底里起来。

　　“行了，别吵了！”陈宇突然提高声音，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屋子里顿时静了下来
。“你们想干什么？就这么乱成一团像什么样子！只要还没破案大家就都是一样的！没有
谁是警察或者犯人！要么就闭上嘴等警察来了跟他们说去，要么就平心静气地把事情摊开
，不行的话就都出去！别在这里吵。”他一口气说完，大家半天没有说话，只听一直没有
开口的丁晓枫喃喃地念叨着：“……赵丹，赵丹……”声音由低而高，戛然而止。

　　“你们有谁看见赵老师了么？”


--
有位哲人说，人生不外两个字……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 [FROM: 218.10.84.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