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aithchee (faith),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蛇与苹果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Fri Nov 21 08:18:16 2003), 站内信件

枫是一条蛇，每天披着她乌黑发亮的鳞片，像一个古代的武士巡游在钢筋水泥的森林里。
枫觉得自己是一条好蛇。她从不为了得到谁的牙齿而滥杀小动物，也从来不把别人的皮毛
穿在自己身上。她每天只晒太阳，从来不乱砍滥伐生火取暖。她从不用氟利昂的空调，也
从来不做投机的生意。她每天只吃一些随处可得的简单食物，从来不碰那些国家保护动物
。她觉得自己在过着一种正当的生活。 

但是整个森林只有枫这么一条蛇。有一天早上醒来，她突然觉得寂寞了。按理说寂寞只是
无聊的人类的一种情绪，但是在这个住满了人类的森林里，她觉得自己被传染了。因为她
从来不知道一条蛇也可以寂寞，所以她有点束手无措。 

枫的家在一棵高大的树上。离地三尺的地方有一个树洞，原先的主人飞走了，留下一个铺
满干草的温暖的空间。有一天枫发现了这个好地方，就带好她的尖牙和鳞片住了进去。现
在的枫突然被寂寞击倒了，于是她不再在自己的森林里巡游，不再游到树顶上晒太阳，只
懒懒地在自己的家里蜷成一团，一动不动。 

一天，一阵争吵声打断了枫的神游。她小心地探出头向外看了看。一个长发的背影迅速地
走掉，还有一个男子在树下急躁地来回踱步，最后停在枫的树下，一拳捶向树干。枫吓了
一跳，又缩回去紧紧地蜷了起来。 

那是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子。枫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于是在他第二天又来到这里的时候，
枫睁大了眼睛偷偷地瞧着他。 

他慢慢地散步，时而看天，时而看地，时而又看看周围的树木。有时他的目光会掠过枫的
眼睛，枫会吃惊地呆住，但他并没有意识到那乌黑的树干上的黑暗的树洞里有一条漆黑的
蛇正用她乌亮的眼睛瞧着他。 

男子每隔一两天都会来到这里。有时候他只是散步，有时候他用枫听不懂的人类的语言自
言自语，有时候他的表情很困惑，有时候好像还有点痛苦。枫紧紧地盯着他，从没见他笑
过。男子的出现给枫的生活带来了一些变化。枫似乎忘记了自己的寂寞，每次他来的时候
就仔细地看着他，他不来的时候就在幻想和猜想。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枫有些不耐烦起来。她开始有一种她认为她不该有的想法。她
想让那个男子注意到她。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心里有点罪恶的感觉，可又有些兴奋。也没
什么不可以的吧？她对自己说。 

于是枫又开始等待男子的下一次到来。可等了好些天他才又来了，看起来好像有些紧张或
者急切，不停地自言自语。枫悄悄地出了树洞，游到一根树枝上，等他踱过来的时候，咬
断了连着一颗硕大的紫红色果实的小枝，让它很有分量地落到他的脚下。 

男子微微地吃了一惊，拾起地上的果实，看了看，又抬头看向身边的这棵树，脸上有一种
奇怪的表情。 

枫觉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来。她所在的那根树枝随着风轻轻摇摆起来。当男子的目光又一
次掠过她的眼睛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眩晕。 

但是男子没有注意到她，转身踏着轻快的步子走掉了。 

又过了好多天，男子一直没有再来。枫觉得又有一种陌生的情绪占据了她。这感觉令她想
起小时候，她路过玫瑰丛，一根稚嫩柔软的刺不知怎么从她的鳞片的间隙刺进去，并且断
在了那里。 

男子再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带了那个长头发的女子。枫从自己的树洞里探出头来，静静地
看着。 

男子一直不停地向女子说话。说着说着，他踮起脚，伸长手臂，从枫的树上摘了一颗果实
塞到那女子手里。女子似乎不很情愿地拿着那果实，低着头，又在他的肩膀上推了一下。
 

男子又说了几句，从衣袋里掏出一个紫红色的小盒子，打开，盛在女子的眼前。那个盒子
里放了一个银色的小圆圈，发出锐利的光芒，刺痛了枫的眼睛。 

那女子却怔住了似的，抬起脸来看着那男子。 

她有着一张秀丽的人类的面孔。那面孔上开始显现出奇怪的表情。一滴水从她晶莹的眼睛
里流出来，在那脸庞上划下一道弧线，在尖尖的下巴上停住，然后落进地上红红黄黄的落
叶 
中。又是一滴。 

枫被那种美丽惊呆了。 

男子围着她绕圈子，一边不停地说话，一边试着握住她的手臂。过了好一会儿，她抬起手
擦了一下脸，对男子说了一句话就转过身去不看他。 

这时候怔住了的是那男子。他脸上的表情不停地变化着。最后，他咧开嘴，笑了。他从背
后伸手过去握住女子的手，两个人一起离开了这座森林。 

枫静静地回到自己的树洞，重新把自己紧紧地蜷成一团。 

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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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位哲人说，人生不外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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