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nowhere (nowhere),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雾，窗花，和树挂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3月02日20:49:55 星期五), 站内信件

    试试呵口气在窗玻璃上，马上会升起一片雾，这是呵气里水汽遇到冷的玻璃，一下
子凝成液体的缘故。我小时候常和我哥趴在窗台上这么用手指画画儿玩，先给玻璃窗呵
上气，然后就可以用手指随心所欲的勾画蓝图了。我还能记得一次我画一个大灯笼，我
哥哥则非常精心地写“恭贺新禧”四个繁复的美术字。因为手指划过的地方灰尘少一些
，加上手指尖分泌的油脂，这些稚嫩的痕迹即使四周的水珠干掉了也不会消失，再呵一
口气马上又会恢复过来。如果再没有人去乱画的话，一直能保留到五一节开窗擦玻璃的
时候。
    北方冬天里许多美仑美奂的自然现象都可以归结到空气中水蒸气的凝结上。最普通
的是霜。深秋的夜里最容易下霜，特别是在没有云、没有风的情况下。没有云，空中就
没有阻挡热量散发的屏障，地面就可以充分散热，达到足够低的温度；没有风，寒冷的
空气就可以比较稳定地停留在一个地方。当它和零度以下的物体接触时，其中的水汽就
会附在上面凝成冰晶，这样早上起来就可以看到白花花的一片了。与一般的理解相反，
一个下重霜的早晨往往预示着这是一个不错的天气。这是因为下霜需要少云少风，而这
种气候条件下，白天阳光就会普照大地，气温会很快回升。哈尔滨的秋天最晴朗开阔，
所以经常下霜，当然昼夜温差也就很大。
    霜是我国广大地区寻常的自然现象。阳历10月23日左右是“霜降”节，表示这前后
大地将初次结霜。这一节气对农业生产有一定的指导意义，但它只是地区性的。我国南
方福建、台湾、海南等地，全年无霜；而在我们这里，初霜又来得远较此日期为早。哈
尔滨的霜期一般有六七个月，而最寒冷的黑龙江北部，无霜期只有三四个月。
    霜不只结在水泥地面上，草丛上，洼地里，墙面上，随处可以结霜。如果你细心，
掀开一块瓦片，里面也是厚厚的霜----霜其实更容易结在这种窝风的地方。甚至有的时
候，霜还可以结在屋子里的墙上，前两天看电视，有一栋居民楼大冬天不给烧暖气，结
果住家里的墙面上结的霜厚得可以拿铲子铲，室内气温居然低到了零下10度。这真是人
道主义灾难。
    霜结在窗玻璃上就是窗花儿。窗花儿的奇特之处就在于它有着妙不可言的形态：炫
丽，灵动，线条多变。我小时候好像还专门写过赞叹窗花儿的日记作文。
    窗花儿一半是水蒸气的奇迹，一半是风的奇迹。不知你注意到没有，窗花儿总是越
靠近窗户边儿就越绚丽多姿，其实这不过是窗缝边上风大的缘故，窗花儿的形态某种程
度上就是风的形态。
    美丽归美丽，窗花儿也给人家带来生活上的不便。第一件就是厚厚的窗花儿挡住了
阳光，也挡住了人望向窗外的视线。窗花儿结在外层玻璃的内侧，封了窗无法清除。在
哈尔滨漫长的冬季中，这的确是个让人郁闷的事儿。于是有人家在封窗的时候，在两层
窗户中间隔上一张塑料薄膜，一来更好的抵挡外面的寒冷，二来可以阻隔从室内扩散向
外面的水汽，这样窗花儿就不太容易形成了。当然这样作也有不好的方面，塑料膜本身
也不很透明，从窗子望出去仍是灰蒙蒙的不好受。另外，外面的大风涌进外层窗缝时会
鼓动薄膜呼啦呼啦地响，跟闹鬼一样。
    所以一直以来，哈尔滨的冬天很是闹心。不在这样严酷的冬天里居住，你就无法理
解终于春暖花开时，人们何以那样的欣喜。现在的情况改善了一些，不少人家换上了塑
钢窗子。这种窗子两层厚厚的钢化玻璃之间只夹一薄层空气，或者干脆给抽成真空。只
要窗子的质量足够好，安装没什么问题，就可以根除结窗花儿的问题。
    还是按大多数的用普通木窗子的人家说，对他们，春天初来乍到的时候，烦人事儿
也还是不少。窗花儿会在中午阳光照射的时候一点点融化，变成水滑落下来，又在夜间
寒冷的时候重新冻结，变成夹在两层窗子中间的倒垂的冰溜子，不开窗就没法清除。有
一年我家厨房的窗子没封严，窗子中间结了好多的冰，这时我爸爸就说：这几天不用吃
别的了，赶紧集中火力把窗外吊着的鱼和肉都消灭喽，已经开化了。而我则一边点头一
边挂念着那些可爱的雪糕。
    大量的霜松散地结在树枝上就是树挂，也叫雾凇。雾凇的形成比起一般霜来更困难
，一则它要求更大的空气湿度，二则它更严格地要求空气的静止。所以吉林是雾凇较多
的地方，吉林市又是一个因为雾凇而出名的地方，那里也有松花江流过。大概因为我姥
姥家曾在吉林府居住过，我出生的时候，舅舅给我想的名字就叫“凇”。
    雾凇也是北方冬季的一件尤物，自然形成的树挂真叫至纯至美。我很小的时候，有
一天早上出家门，一眼就发现满街的树枝全白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树挂，那种强烈的
兴奋至今仍留在我心里。后来我又在各种各样的冰雪游园会上见到过许多人造的树挂，
或大或小，堆起一堆树枝，然后自上而下浇上自来水，再贴上些什么字，供游人们合影
留念。我从来不去那种地方拍照，毕竟只有活着的雾凇才能叫人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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