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cmyk (施肥),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离去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12日09:12:57 星期天), 转信

泉今晚就要离去了，她坐在角落里默默地整理着行囊，泉想：这次的离去将是永远的离
去了。

泉喜欢这个地方，这个有着高大的梧桐和迷离夜色的恬静的国度。

这里有很多和她一样大的孩子，他们那朴实纯真的笑脸让泉看了感觉很踏实。

这里的孩子们会很早的起床跑去上课。泉不爱学习，但泉喜欢坐在路边，看那些孩子光
着脚丫儿你追我赶奔跑着去上课的情景，小书包呼搭呼搭、一起一伏地拍打着孩子们可
爱的小屁股，脚下扬起的尘土散落到晨光里，象一阵洋洋洒洒的太阳雨。

泉会偷偷地混进孩子中，跟他们去那个很大很美很宁静的图书馆。图书馆里悄没声息，
孩子们都在用心地看自己面前摊开的书。泉则拿着书坐在那里感受这个神圣的殿堂：高
高的顶棚上，散发着柔和光线的吊灯俯视着读书的孩子们，古老笨重的木桌木椅每天都
在迎接着朝气蓬勃的面孔，墙边的书橱里放着一摞摞渐渐泛黄的大书，风把厚重的天鹅
绒窗帘轻轻地托起又放下，然后再吹到泉的身上，泉觉得舒服极了。

有的时候泉还会和那些孩子们一块儿去小河里游泳。小河里人头攒动，孩子们在水中嬉
戏打闹，阳光洒在水面上，洒在泉的背上，被哪个顽皮的孩子踢上一脚是难免的事，她
只管在挤满了孩子的小河里默默地游走着，和孩子们一块儿享受拥挤、享受颠簸在浪花
上的青春。

泉注定四处漂泊，泉过着四处栖息的日子。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地方，正如
以往去过的那些城镇、荒山、海滩、废墟… …因为泉不知道自己的归宿，所以就这样停
停走走，也就无所谓迷途，也就无需记得每一次栖息是为了什么。

但当泉离开过这里又身不由己再走回来的时候，她清楚地知道，因为自己留恋这里的一
棵树。

树是有表情的。
泉喜欢上了一棵很挺拔但很忧郁的树。泉很奇怪，那样一棵枝繁叶茂高耸入云的树为什
么如此的忧郁？泉想告诉这棵树，既然你是树，你就没有理由忧郁。泉喜欢上了这棵树
。这棵树让泉第一次有了眷恋，于是泉把他叫做初。

雨后的清晨，泉和朝阳一起坐在初的肩头。朝阳照射着初那被雨水冲刷后本该闪烁着生
命韵律的枝头和叶片上，可是叶片上每一颗晶莹的露珠里面都蕴藏着初那无法言说的苦
闷。泉不解地注视着初，注视着露珠，虽然苦闷，但真的很美。坐了一会，朝阳吹干了
挂在初身上的苦闷离开了。

泉以前并不知道萤火可以发出很清脆很美妙的声音。寂静的夜晚，泉躺在初的脚下感觉
到夜凉如水。初说不要紧，你看这是什么。哦，萤火，初的枝头抖落下点点萤火，它们
缓缓地下落，还互相碰撞着发出如铃声般悦耳的声音。它们穿透了泉的躯体、穿透了泉
的心，长出芽，长成一片青色的苔藓，轻轻地把泉的全身覆盖。早上醒来泉发现自己的
手里紧紧地攥着一串萤火，上面镌刻着一望便知的泉的符号，泉望了望初，收下吧，这
是受我暗自祝福过的礼物。

泉对初说，初，你看，生活是多美呀，你跟我走，离开这里，忘记你的苦闷吧！我们去
冰天雪地的南极，大雪落在你身上，你不会感到冷，你会觉得穿上了一件洁白的棉衣；
我们还可以去那不勒斯海湾，我们跳进水里，我们漂在海面上看远处的维苏威火山，也
许见了我们它会为我们爆发一次… …

风轻轻地吹着，初发出沙沙的响声，无动于衷地注视着泉。泉马上明白，初是不会和自
己一起离开的。初要留在这里，初是一棵树，树是有自己的责任的。初要为孩子们阻挡
风沙，孩子们有的时候喜欢把吊床拴在初的腰上，他们还喜欢在酷热的夏天坐到初的脚
下唱歌、乘凉。可泉有着双脚，泉是为了四处栖息而生的，泉不能永远留在一个地方，
她必须飘泊。

初只是立在那里静听着泉的诉说，泉很感动。
但泉从沉默中感觉到了初的宿命，泉很难过。

泉于是启程，离开了初。
接下来的漂泊第一次让泉感到了孤独与无助。泉开始害怕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作响。泉
觉得沿途的每一处风光都不能再吸引自己的视线。泉想背靠着初的树干静静地坐上一会
儿，泉想在夜里爬到初的枝头，垫着脚尖伸手抓挂在初枝头的星星和月亮，泉想帮初把
身上结满苦闷的露珠永远地赶跑。

泉在萤火的照耀下回到了初的身边，泉要试着栖息在初的身边永不离开。泉以为初定会
高兴的手舞足蹈再次为自己落下点点萤火，可初依然那样忧郁苦闷，甚至更加落落寡欢
。

你看，这个世界谁也不会为了谁的离去而改变的，初说。

可是，一些存在会让一些生命更精彩呀。泉想。

不，没有任何关系的。初再次认真地说。

泉明白了，初的存在让自己的生命更加精彩，可是自己对于初来说是可有可无的。自己
不能领会初的忧郁，这忧郁就像自己必须四处漂泊一样，也是初所固有的，永远无法改
变的。

泉有点生自己的气，她竟然试图叫一棵忧郁的树和自己一样选择无拘无束四处漂泊。幸
好这棵树很理智，没有忘记自己的责任，依然把根深深地埋藏在需要自己的地方。

泉站在路口，孩子们已经在睡觉了吧。泉并不知道自己应该到哪里去，但她知道自己不
能继续留在这个地方，既然自己的存在不能使那棵树的生命更精彩。

好吧！初，再见吧！你要长得更加高大，你看，那么多鸟儿在你的头发里做巢，白天小
鸟妈妈去觅食的时候你要好好的照看小小鸟儿们；孩子们在你脚下乘凉的时候你要为他
们的歌声鼓掌啊！这样他们才会对自己的嗓子更有信心。我珍藏着你给我的祝福呢，它
会为我照亮前途。珍重吧！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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