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am (鹦哥蓝★傻瓜一族),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豆豆和佳佳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Sep 17 21:37:29 2002) , 转信

    我是一只刚刚长大成“鸟”的天鹅。我的名字叫“佳佳”。说实话，我很不喜欢这个

名字，让人觉得缺乏男子汉气概。每次爸爸妈妈在大庭广众之下叫我时我都觉得很没面子

。可是，sigh!没办法！
    天气越来越暖，我们就要飞回故乡--西伯利亚了。尽管我还从来没有回去过，可爸爸

妈妈已经给我描述了无数遍那里的风光，使我对那片土地也充满了向往。由于我是有生以

来第一次参加迁徙，所以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我会不会掉队呢？会不会碰倒暴风雨

之类的天气呢？会遇到些什么人呢？我们天鹅虽然不是猛禽，但除了“人类”之外几乎没

什么天敌，就算碰上老鹰也不怕。可我见过的人类也都很友好，我出生的池塘边有一家渔

民，他家的小女儿萍萍和我是好朋友，经常拿她父亲打的小银鱼喂我，我们要走了，还真

有些舍不得呢。
    一转眼，出发的日子到了。那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一大早我就跟随着父母出发了，

在池塘的上空盘旋了一周向北飞去。飞了好远还能隐约听见萍萍挥着小手绢冲我喊：“明

年你们一定要回来呀......”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话说得真对。我们越飞越高，地上的景物几乎都看不见

了。我早已经把各种担心丢到了脑后，在蓝天和白云之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简直痛快

极了。我正撒花撒的高兴，忽然看见前面有一支整齐的队伍也在向北飞去。我跑回爸爸身

边问“那是什么呀？”爸爸拢目光一看“哦，也是回西伯利亚的天鹅呀！我们的同伴。”

“那你认识他们吗？”爸爸摇摇头说“不认识，但不要紧，路上我们会遇到好多新朋友的

，你看人家的队伍多整齐。”说着，我们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队伍近前。领头的是一位大伯

，他的翅膀比我爸爸的还宽，样子真威武。我一下子就被他吸引住了，心想，将来我要是

也能像他那么威风就好了。他们人多，我们人少，于是我们就加入了他们的队伍。大人们

边飞边谈天，我又闲不住了。很像在生人面前露两手。我先飞了个“8”字，又打了几个盘

旋，正当我得意之时，突然从身边窜出一支“白箭”一下子就飞进了前面的云层里。好快

的身手呀，我也不甘示弱，追了上去，等我穿过云彩，看见刚才那道“白箭”正在我的上

方飞舞，别看个头不大，但动作非常敏捷，漂亮，都把我看呆了。我又定睛一看，哎呀，

居然还是个小姑娘。我那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压过我呢？于是我

开始上下翻飞，一顿折腾。我偷眼看她，她那一对不大的小圆眼睛也在瞟着我，似乎还露

出一些轻蔑。把我气的，刚要在表演几手“绝活”，忽然听见爸爸喊“佳佳，别闹了，前

面的路还远着呢。”我一下子成了泄了气的皮球，怎么在这个关键时刻叫我的名字呢？我

没敢看她的反应，但还是听见了一声带着讥讽的笑“佳佳？有意思。嘿嘿嘿......”。可

她也好景不长，那位威武的大伯也冲她喊道“豆豆，你也别闹了，快回来。”“哈哈哈，

豆豆！小黑豆眼儿”。她显然也听到了我的这句揶揄，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从这一天起，

我们俩就结下了“冤仇”。
    这一路上，我们俩很少说话，但却在暗中较劲。因为排队的位置，因为小鱼小虾，我

们俩不知道打了多少回架。大人都说我们是一对......冤家。不过，我和她爸爸关系很好

，大伯也很喜欢我，教给我很多飞行技巧和其他本领，还总说我聪明，学东西学得快。每

次她爸爸一夸我，我就能感觉到一束恶狠狠的目光射过来，我知道她又在瞪我了。
    漫长的旅途终于结束，我们到达了一个巨大的湖泊，说它是湖，简直就是海，一眼望

不到边。湖水真蓝，真清，我一下子就爱上了这个地方。爸爸望着美丽的湖面对我说:“佳

佳，经过这次旅途的考验，你算是真正的长大了。这就是我们的故乡，将来你有了自己的

儿女，有了自己的家，也永远不要忘了这里是我们的故乡，每年你都要回来。”我点了点

头。又陶醉在了这一片湖光山色之中。
    我们和豆豆家毗邻而居，两家人很亲密。我和豆豆还是免不了磕磕碰碰，但我的态度

逐渐发生了变化，不知道从什么起，我开始自觉不自觉地让着她，有时候甚至于故意露出

破绽让她把我捉到的鱼据为己有。我还经常偷偷的在远处窥视她。我觉得她那对小眼睛真

的...好可爱。
    这天，我又早早就爬起来在湖面上游荡，其实是在等她出现。但左等不来，右等也不

来。都快到中午了还不见踪影。忽然看见他父亲正在不远处捉鱼，我连忙凑了上去。随便

搭讪了两句我就开始试探着问“大伯，豆豆呢？今天怎么没见她。”“哦，豆豆呀。她病

了，在家休息呢。”这句话可让我吃惊不小。豆豆虽然身材不算强壮，但还从来没见她病

过呢。我再也无心和大伯说话，心事重重的溜走了。怎么办？是不是该去看看她呢？可她

会不会讨厌我？看她平时对我那个凶样。就这么踌躇来，踌躇去，快到傍晚了，我才下定

决心去看她。我抓了两条她最爱吃的小鱼，往她家飞去。
    她们家在一块湖边的大青石后面，我飞近了才发现，她正趴在青石上向湖面眺望，若

有所思的样子。看见我飞来，她笑了。但只是一瞬间，就又恢复了往日那种“霸道”的面

孔。还没等我开口她就冲我说“你来干什么！？“我来，我来...我来看看你。听说你病了

...”“哦！听说我病了来报仇了是吧！”“才没有呢！一天没看见你，很...想...不是，

很担心你。你看，我带了你最爱吃的小鱼。”说着把小鱼放在了她面前。她则一服不以为

然地表情。我什么也没说，转过身去假装看一群蚂蚁搬家。她终于忍不住小鱼的诱惑，三

下两下就吃了个干净。这时我才回过头来，她没忘了补上一句“真难吃！”。我笑了，她

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白了我一眼。她低下头问我
“你来看我做什么？”
“想你了呗。”
“真的？”
“嗯！”
“想什么？我老和你打架，抢你的小鱼，你还想我？”
“嗯！”
“就会‘嗯’！”
“其实我早就不和你打了，你没觉得吗？”
“我知道，知道你故意让着我，知道......你对我好！”
那天的傍晚我们就在青石上默默的并排趴着，一句话不说的看天边的晚霞染红了湖水，那

景色，真美！
    从那天起，我天天抓小鱼来看她，然后和她一起看晚霞。等她的病好了，我们也从冤

家变成了情侣。每天形影不离，她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她最喜欢的就是在晚霞中让我为她

梳理羽毛，轻声慢语的谈论未来的幸福日子。
    光阴似箭，夏去秋来。我们又要飞回南方去了。这时豆豆已经怀了我们的孩子。等到

了南方我们筑巢产卵，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我们天天都在谈论这件事，为将来做着各种

规划。
    这次，我们仍然和自己的父母们同行。不过，我们已经大了，父母也不再多管。有时

候我们由于贪玩就会拉下很远。
    这一天，我们正往前飞追赶大部队，忽然豆豆扯了扯我“你看，那里”，我顺着她指

的方向，看到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中一泓潭水，还有一挂瀑布从旁边的山岩上流下，简直太

美了。豆豆说“我们去那里玩玩儿吧，好吗？”
“昨天咱们就没赶上爸爸妈妈们，今天...”
看着她噘起的小嘴，我连忙改了口“好吧好吧，其实我也挺想去看看的”
    于是，我们兴高采烈的飞了过去。等离近了，那景色就更美了，潭水清澈见底，水草

繁盛，鱼虾丰富。我们尽情的在水中嬉戏游玩，忘了一切也忘了时间。不知不觉天已经到

了黄昏。豆豆似乎对自己的任性有些歉疚“佳佳，以后咱们别贪玩儿了，今天已经晚了，

就在这里过夜吧，明天早上早点出发，好吗？”
“好的，好的，我的小公主。”
“要是这里再靠南一点儿就好了，我们就把家安在这里，这儿可真迷人！”
“是呀！我也这么想。不过，我出生的那个池塘也很美呢！我还有个好朋友住在那里。她

看见我领你回去了一定高兴的不得了。”
边说我又开始为她梳理羽毛。
“豆豆！”
“嗯？”
“你的羽毛真白，真好看。”
“是吗？”
“将来你给咱们生个女儿吧，长得像你一样漂亮。”
她幸福的笑了，一抹落日的余晖照在她的身上，给她洁白的羽毛又镀上了一层金黄。周围

经极了，只有山间的流水声。我们俩也陶醉在了这世外桃源之中。
    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好像有什么响动。我警觉的抬起头向四周张望。豆豆问我
“怎么了？”
“你没听到有什么响声吗？”
“没有呀！”
我又仔细的向四周巡视了一圈，发现对岸的一块岩石后面有人影一闪。
“有人！”
“什么？”
“是人类！”
“那怎么办？”
“可能没事的，这附近也许有人家。人其实也并不......”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看见岩石后伸出了一个细长的圆管，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但本能告诉

我--有危险。我冲豆豆大喊“豆豆，快走，危险！”就在我喊出来的同时一声清脆的“啪

！”打破了周围的寂静。我还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正欲腾空而起，突然感觉豆豆身躯

向我倾斜了过来。我大吃一惊“豆豆，你怎么了？”往下一看，一股红色的液体正从豆豆

的胸前汩汩而出，已经洇红了周围的水面。我这才知道，原来刚才那一声是枪响，打中了

我的豆豆。我疯了似的向对岸冲了过去，那个偷猎者正在向我瞄准，被我突如其来的反应

惊呆了，竟忘了躲闪，被我一下子啄瞎了他的左眼。他一声惨叫，丢下猎枪，踉踉跄跄的

向树林深处逃去。我正要追赶，忽然想起受伤的豆豆。急忙又飞了回去。此时，豆豆耗尽

了最后的力气挣扎到了岸边，却怎么也爬不上去。我一下子托住了她，她见我回来了，一

下晕厥了过去。我把她拽上岸。放到一块草坪上。本来洁白无瑕的羽毛被血水染成了暗红

色。我不禁哀啼起来“豆豆！豆豆！你醒醒呀！你怎么了？”过了不知多久，她才睁开眼

皮，那对明亮的眼睛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只剩下了无限的哀怨和悲伤。她用微弱的声

音对我说
“佳佳哥哥，我不行了，我不能陪你回去了.......”
“胡说！你只受了点儿轻伤，怎么会不行了？过个两三天就会好的。”
她摇了摇头“都是我不好，那么任性。你总是那么宠着我，对我那么好，可我再也得不到

你的宠爱了。”说着一滴豆大的泪珠滚落在了我的翅膀上。
“佳佳哥哥，你答应我，等我死了，你就把我抛到这潭水里，好吗？我好喜欢这里呀！”


我已经泣不成声了，只能默默的点头。她鼓起最后的力量用她的翅膀为我擦了擦泪，
“佳佳哥哥，我不能为你生一个漂亮的女儿了。等以后，你有了新的妻子，给你们的女儿

起名叫豆豆。你每年路过这里时，带她来看看我，好吗？”
“豆豆，你别说了，你不会死的，你不会的！呜呜呜... ”
“佳佳哥哥，我真舍不得离开你呀，你对我那么好。答应我，别忘了我，答应我，每年来

看我。答应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微小，越来越弱。最后，再也不出声了。我猛地抬头看她时，她已经...去

了。脸上还带着一抹微笑，和一串泪珠。我放声痛哭！“豆豆！你不能死呀！除了你，我

谁也不要！”我的悲鸣在山谷间回荡，在树林中萦绕。
    我就这样，伏在她的身上哭呀哭呀！不吃也不喝，多少次昏了过去，醒来又接着哭。

眼泪哭干了，嗓子啼哑了。仍然止不住悲声。我感觉有一股液体从我的嘴边流了下来，原

来是嗓子已经喊破，留下了鲜血。眼睛也被一抹红色掩住，渐渐的什么也看不见了。可我

还是不肯移动半步。这时，我听见好像有小孩儿的声音“你看，这有一只受伤的天鹅，它

怎么了？”
“不知道，你看它眼睛里和嘴里都在流血呢！
“我们把它抱回去吧。”
我感到有人试图把我从地上抱起来，这时我已经什么也看不见，声音也发不出了。可我死

也不肯离开地面，拼命向下坠。
“哎呀，你看，它身下还有一只天鹅呢？”
“我明白了，那可能是它的伴侣，被猎人杀害了，它不肯离去就在这里守着，哭瞎了眼睛

，叫破了喉咙。”
    我感觉他们放下了我，半晌无语。最后，我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渐的远去了。
    现在，一切都清静了，又只剩下我和我的豆豆了。虽然我已经看不见，但是我仍能感

觉到她的存在。我摸索着轻轻的为她梳理羽毛，回想着我们从相识到相爱再到结合的每一

天。渐渐的，我产生了幻觉，仿佛我又看得见了，我抬起头，看到豆豆就站在我的面前，

冲我伸出一只翅膀
“佳佳哥哥，我们走吧，再也不分开了。”说着，她飞了起来。我用最后的一点力气抬起

脖颈，仰天长鸣
“豆豆！等等我，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山林里留下了我的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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