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HongQingTing (红蜻蜓),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傲慢与偏见-----------京行杂记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0月15日01:05:43 星期二), 站内信件


傲慢与偏见-----------京行杂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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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见比无知更远离真理

    Prejuce is further away from truth than ignoranc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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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看见"偏见比无知更远离真理"时我有了共鸣的感觉，虽然平时总把这个金科
玉律用在歪处，或用以抵挡自己不喜欢听的善意的批评，或者为不学无术在心里为
自己的懒惰开脱：虽然无知得可以，但是相比之下偏见的毛病离自己远些，所以离
真理也能近乎一些。

  暑假的时候，我去了趟北京。我远在美国的pp表姐回来度假。我们以前关系一直很
好，而她现在在外求学，估计将来会在美国定居，所以我也想去见见她，好好叙叙
旧，便有此行。


  照着一般的写法，该先感谢几个对我的北京之行起了促进作用的人。首先是我在北
京的亲戚，他们的热情招待和"收容"让我免受饥热之苦(因为正值北京下大火的时
期),然后是我的导师，是他的慷慨和放行让我不至于买不起车票和忍受时间捉紧之
苦，还有猪头的鼓励，尽管我婉绝了他财政上的帮助，但是对于他的好意一并谢之
。特别的谢意给nokia的那些工程师们，是他们的宝贝通讯产品让我在异地仍能左
右逢源，免了在烈日下大海捞针之苦，持久的谢意该给另一位女孩，因为有她的存
在，我年轻的生命和热情才如同一把火，虽然逆着风，却总不会熄灭。

  这一次终于打破了终年坐火车总和大老爷们厮混在一起的怪圈，遇到了N多ppmm坐
在我的周围，让我都觉得奇怪。而且还碰上了两个学音乐的女孩，都是长发飘飘，
很有气质。糟糕的是其中一个巨pp的女孩睡觉总不老实，倒下来压着我单薄的肩头
，而对着坐在对面女孩GG"怒视"的目光我只好无奈的作了个表情；"我也不想这样
的。"但是心里究竟怎么想也不方便告诉他，只是只好保持静止不动的姿势，怕不
小心惊扰了MM的好梦。10几个小时说长也不长，北京站已经在我的面前了。

  北京以前的说法是中国经济、文化、政治的中心，后来经济给去掉了，移到了上海
，但并不影响它成为中国最吸引人才和资本的城市之一，谁让人家是祖国首都，天
子脚下，皇城根儿，自有一种大家之气。原先对北京的印象是不太好的，因为问路
的时候总是被人弄得团团转，而总看不惯北京人那种傲气的样子，年轻气盛的时候
我在公共汽车上和一个老头辩论说公车收费额是否不合理时，老头轻蔑的说这是在
北京，不是你们那，"北京有什么了不起，不合理的就是不合理"，把老头气得够呛
。最严重的一次，我对外企对除了北京生源的毕业生之外不给北京户口是否有歧视
之嫌向北京的亲戚质疑时，竟然给回了一句："就是歧视你们外地人。"可能是我问
得太过锋芒，亲戚可能生气地失去理智，不过把我气得也够呛，她可忘了自己其实
原来对北京而言也是个外地人，不过是后来因工作调动才成为"北京人"的。
好在这几年北京不再显得过于讨厌了，至少我不在在问路时给人愚弄了，而按着申
办奥运的要求，大家都文明了很多。

   现在的北京于我，总有些特别的意味。不仅仅是因为每次回家都要过这个城市。

   而这一次，在地铁里我总共给三个小朋友、两个老头让座，然后坐公共汽车的时候
给一个老太太让座，扶另一个走路哆哆嗦嗦的老太太下车。帮一个来看男朋友的老
乡提大包，当时她在汽车上活像一个堡垒，我以为女孩是在搬家，把学校的三个暖
瓶都带上了。我总怀疑她从小和我一样，就受过大人们的教育："出门在外一定不
要随便和陌生人说话，而且不要讲实话。"再加上我面相不善，怎么看都不像好人
，于是当我问她何方人士时？？小女子便胡乱给了我一个他方宝地。我却总纳闷为
什么她的口音那么特殊，总觉得很亲切似的。后来小姑娘终于坦白，原来我们竟是
老乡，同时我后悔拿错包，她的大包实在过于沉重，我提着都觉得累，爱情真是伟
大，能让小MM变成大力士。Hoho.好在一个人出门在外，帮别人提包也习惯了，所
以没让MM失望。
 
  Hoho,我说了那么多废话，明显有攀援自重一张门面之嫌，其实我是想把自己先太
高一些，免得说完干的坏事之后让人觉得可恶之貌，乃其平衡之用也。

  最难堪的是一次在火车站的经历，北京现在的市政建设借着奥运的东风大有改善，
北京在附近有一些大的长凳，又宽又长，大概可以同时坐六个人，下了火车，我便
找了一个空的仰面朝天的休息，真是舒服。大概是在学校约束自己行为久了，到了
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便放肆起来，也许便如一个终日以电梯上下的上班族突然
有一天扔掉领带和文件夹，悠然躺卧于郊野之上；也许亦如驰骋马上的骑士丢鞍弃
甲，徒步漫行于密林之中，这也许便是托马斯*莫尔所谓的幸福，即是顺其自然的
生活。正在我懒洋洋的数着天上的白云时，身边传来一个严肃的声音，"起来，这
里不能躺着"。倒霉，原来给警察叔叔抓了个现行。

  还有一次和朋友喝完酒，深夜坐着末班车，一个人横躺在后排的空座上，晃晃荡荡
地看着空空的车厢，然后盘算整个中国是否还有第二个人和我干同样的事情。最难
忘的是和一位朋友在北京站前面的长椅上从深夜聊到天明，面前的整个城市，真实
而虚幻。

  去北京的时候正值国际数学家大会在京召开，算是百年难遇的大事，所以一个牛人
的名字印满了北京街头巷尾的报摊，去京之前在我导师的一顿慷慨激昂之后，我也
对施蒂芬*霍金这个名字充满了向往。

   其实我是有机会去看霍金先生的，去北京之间也早就吵吵嚷嚷的要去看这位剑桥大
名鼎鼎的卢卡斯教授，而且同学在物理所造GaN半导体给司机叔叔们点绿灯放行，
物理所离发票的数学所近在咫尺，据同学说他整天可以看见类似吴文俊这样的大牛
在所里散步，我美美的盘算着自己的黑洞之旅。后来某人说你自己去看吧，我这个
人没文化，去了也听不懂。然后又是埋怨云云。最终我还是未能成行。其实想来我
也是听不懂的，后来网上一个人大的gg也反应说霍金先生的演讲过于高深莫测，自
己未能领悟多少。这便全当我错过精彩的演讲的措辞吧。呵。在北京看报得知，霍
金出北京机场就整整花费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可见去受欢迎程度，这次国际数学
家大会，让一些习惯研究所深处寂寞的大数学家们结实的过了一把万人争睹的瘾，
或许像美丽心灵的纳什老头也远远不能习惯这种国人的"宠爱"，在扑面而来的闪光
灯中只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即使你不懂黑洞，但是这样不妨碍称为8月里的追星族
，只是这一次眼球的中心是科学的化身们，无论如何追霍金这样的星都比追N大天
王来得有意义，在我们这个灾难深重的国度。

  听说霍讲演所在地――国际会议中心那天下午早早的排起了长龙，混乱其中各色各
样的人群，除开那些有见名人癖的社会认识，更多的是从事各种科学研究的人员，
我想他们是怀着对科学朝圣地形态去聆听大师的声音和智慧的。朝圣总有很多种，
对科学的献身是一种，以前我也嚷过，"让我献身科学吧、""还是让科学献身你吧
，赫"泼冷水者显然是拿我嬴弱的身躯看玩笑。手头有一本英文的爱情诗集，收录
了很多爱情作为永恒主题的英文诗，其中有莎翁的十四行诗，题目翻译的很有意思
："Poetry of love" 译成中文是 "朝圣者的灵魂"，看起来译的风牛马不相及，但
是我却觉得很好，或许在一些人的眼中，真正的爱情不是速成的面包，他们脑海中
总有一块麦加圣地，是需要用朝圣地心去寻找的。霍金不见也罢，不过有些东西还
是要去朝拜的，因为于我而言葡萄架倒相当于里氏级数不小的地震，于是便腼腆的
背弃科学而投入面包的怀抱，只是纳闷无论如何小心翼翼，架子仍是晃动不已，让
我对着到处落下的葡萄应接不暇，不过照猪头的理论，"全中国十几亿的脑袋，凭
什么葡萄要砸在自己的头上"，这样的葡萄也不多见，所以也不得不越想法显得珍
惜起来，索性拿"吃一件，长一智" 的古训来开导自己，不想早已吃成了一个大胖
子。

  
   我在我亲戚家住，美丽的表姐也在。

   北京人好像有个奇怪的脾气，叫"过而不往非礼也"，每次回家路过北京我都会去拜
访我舅舅和舅妈，如果你路过了北京而不去的话，就会有失礼之嫌。若一切至于这
里就也没什么，但是也不能住长了，一两天还好，多了就要长耳茧了。而我舅妈是
刀子嘴豆腐心的人，总希望我能变得更好些，而我是木头一个，还向往自由，但是
也不好和长辈理论，所以总是"虚心"受教，听她说"北京的学生多么####,而你们#
##"。有一段时间我是极其害怕去见舅妈的，想要锻炼自己的忍受力也可以换一种
方法，后来便习惯了，知道什么是沉默是金。这些都好办，最不习惯的视听亲戚之
间的那些陈年旧帐，我的亲戚众多，家乡哪里有一片，北京有几个，我的外公也有
很多兄弟姐妹，所以也能呈"亲戚满天下"的兴旺景象。难为我小时候过年是最害怕
认亲戚，领红包的时候还生怕拜年摆错了亲戚。从上大学开始就开始听亲戚之间的
宿怨，开始的时候还不太明白，到处随风倒，后来慢慢的发现其时双方总有些误会
，绘声绘色之间总加了很多主观的色彩。难怪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在人与人交往之
间，误会总是很容易产生。而我学会的是在哪一方都点头称是，心里面却打着自己
的小算盘，生怕自己被表面现象所蒙蔽，落入偏见的桎梏。

   我终于看见了美丽的表姐。表姐是前年出去的，随着他的清华丈夫，到美国读MBA
，而两口子现在在美国买了一部车，基本上也要在美国定居了。这次能有一个多月
的假期很难得，所以回来探亲，因为将来的这样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了。

  表姐从小在北京长大，所以是哪种典型的北京女孩的形象吧。大方得体，温柔干练
。我读高中的时候她有半年的时间回到我家乡那里复习，住在她爷爷奶奶也就是我
外婆那里，而我恰好每一天都会去外婆那里一会才回家，所以我们经常在一起聊天
，其实总是我在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喜欢在她面前夸夸其谈，告诉她学校里的一些
奇闻轶事，逗她开心。而她总是微笑的听着，或许在当时我的眼中只我长两三岁的
她也就是一个小姑娘，和班里面的女生差不多，只不过她更有吸引人的气质吧。我
们相处得很愉快，直到现在她还开玩笑说我是她的跟屁虫，她到哪里都能看到我的
影子。即使现在身处美国，留学生中还有长相酷似我的人。

  我其实是打算好好和表姐聊一聊她国外的生活的，"你表姐哪有空和你聊天？？"舅
妈抛过来一句话，我看着正在看无聊的电视剧的表姐，她好像看了很久了。虽然她
可能很累，没有聊天的兴致，更重要的是诚如他言，我是做不好记者的，因为一个
好记者会问好问题，让被问的人有说话的冲动。而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在和她无障碍
的交流，但是既然来了，也就硬着头皮问了。

  表姐夫是清华的研究生，他们俩都是考G出去的。去了俄亥俄州的辛辛拿提大学，
学校的实力能在美国排中游的样子，所以比较好签，校址在辛辛拿提，学校总共能
有约一千多的中国留学生，自发的组织了留学生会，特别的日子会组织一些庆祝的
活动。

  她夫妇俩花500美元/月在校园里住了个房子，专门是为像他们这样青年的伴侣出租
的，类似我们学校2舍后楼的房子。居所各种电器都还齐全，美国的法律规定能出
租的房子必须带有冰箱，否则不能出租，或许是为了促进冰箱的销售还是基于其他
的原因，不得而知。

  我更关心他们于异国文化的融合问题，我问表姐整天看不到汉字书写的书会习惯吗
？？没有唐诗和宋词，文化归属感从何处寻找。"可以上网，新浪，sohu,都能看啊
，不都是汉字吗？？"我只是没说明白，毕竟电子书和飘着墨香的书籍承载的并不
全部等同，后者更有一个文化在场的空间概念。"把书打印出来就行了"或许是她有
些不耐烦了，所以打断了我的话，在学校里，打印是不花钱的。而我想她对政治是
不感兴趣的，所以也没办法从她那里了解她平时看到的美国新闻对中国的报道情况
，"很少吧。我也不清楚。"更别提正面还是负面的探讨了。

  表姐所在的大学里也有不少从台湾来的学生，我就问她留学生们对两岸关系是怎么
看的，大陆的学生和台湾的学生有没有因为这个有过激烈的辩论和冲突，"大家都
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这种事吧，没多少人在意。"在我的追问下，保持现状是双方达
成默契的结果。

   我想表姐毕业后也是不会回来了，就问她学校归国的留学生大概有几成，"我怎么
知道？？"不过她知道的周围没有好像没有回来的。据我的估计，回国的可能不多
，更现实的是大部分的留学生都会选择把中国的城市只当成度假胜地，而在美国定
居，不时回来享受一下国人亲戚的艳羡的目光，希望只是一个推测。当我问表姐北
京和辛辛拿提那个更适合居住时，她的回答是模棱两可的，而后来当我听到舅舅和
舅妈谈到他们那一辈的子女见面时不要让别人有他们用表姐压人的感觉时，联想到
舅妈说过让表姐去压压某个女孩的"嚣张"气焰的种种，我真希望上面的推测只是我
的小人之腹。

  而我和表姐之间的谈话总不想我预想之中的那样，或许人总会被岁月改变，谁也不
能幸免。

  后来母亲打电话问我表姐的性子是不是还是有些变了，我问怎么了，母亲说外婆觉
得和表姐通过电话后觉得好像不像以前那样亲热了，我回答说可能出去后身处的环
境变化了，人思考问题的方式也变了吧。

  How time flies!！

  放下电话，我感慨时光不再，原来我还觉得和表姐是同一辈的人，转眼间她一嫁作
人妇，感觉生远了很多，将来再见面的机会都不多了。或许我感慨的不仅仅是
逝去的岁月，更是那些曾经的纯真却感动自己的东西吧，but those days will n
ever come back again。

   
   其实我不是光为了多年未见的表姐才去北京的。知道内情的人总问我京行情况如何
，我无奈的苦笑：唐山大地震，死伤无数。想来还是没有透彻了解人性，结果喝酒
误事。去之前，借钱给我的胖子说你这么千里跋涉，上帝也感动的。后来我告诉
他上帝哭了，却不是因为感动。我一直在一个人孤独的走着，直到迎上一个人关怀
的眼神，才发觉找到自己的天堂。别人拯救了我的肉身，她却拯救了我的灵魂。可
是我们离得太远了-----她来信问我："我发觉自己也是需要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的
，可是风和日丽的时候，我是不会想去依靠别人的，而风雨来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对于她曾经的问题，我总是给不出令她满意的答案。其实我想告诉她，不管是
风和日丽，还是刮风下雨，我希望自己的目光所及、，灵魂深处，都是她快乐的
身影，而将来终于有一天，我所能给她的温暖和关怀，于她冰冷的掌心之间，永远
只是一段伸手便能触及的距离。只是世事难料，或许很多事情都是无法改变的，也
许我无法再从她凝望我的双眸中看到怜爱的目光。

   问世间情为何物呢？？

难、

难、

难。

（全文完）

                         2002-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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