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元旦日记
By MYID
在北京飘雪的时候,从十六层的窗户望出去,似乎飘落的是梦一般的洁白,而瞬间
无声无息地落在冰冷的地上,消融地无踪无影。这就像有时候的心情,有许多莫名的成
分在里面。
这个元旦没什么特别的味道,正如以前的每个元旦一般。
桌上的台历不知不觉翻到了最后一张,又一年要开始了。依稀记得小时候,这时候
正是数着还有几天放假,什么时候过年的开心样。
真的长大了,沧桑点说,是老了。在一年的尽头,回头望,居然看不出什么岁月的痕迹
,只是无奈的任凭岁月在均匀或不均匀的呼吸中流逝。
也许到了节日,人更容易回忆。于是我回想以往的元旦,竟实在找不到可以用印象
深刻来描述的。
水一般的岁月。写不下我永远的愁绪。
去建国门外大街的一个俱乐部见她,竟然有些陌生了。时间、空间的伟大之处也许
就在这里。没多久我就道别出来。
我努力地走在大街上,没叫车。风吹在脸上,挺冷。
我于是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圣诞余留的温情还在冰冷的都市里残存一些温暖
,顺着大街的方向看,找不出一丝新年的气氛来。
我衣服单薄,本以为不是在车里就在房间里。
没走几步,居然开始发抖。即使我不停地说坚强也无济于事。精神与肉体之间,永远都
有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又想起了刚才和她的见面,感伤之余,竟非常沮丧。我想,如果此刻,这个城市变
得漆黑一片,然后在宁静中播那首"青春无悔",这样就真的完美了。
完美有各种各样的。
大街上人来人往,喧嚣嘈杂,我象一个木偶混杂其中。
霓红灯包围下的天空彻底丧失了纯真,走过的商场门前,还没有搬走的圣诞树上挂
着的小可爱,散发着忧伤的光,象是在诉说那令人无限感慨的色彩斑斓的曾经。
我歇斯底里起来,想不叫车,一直走,走回家。也许,要从零一年走到零二年了。
满眼都是光光的枝桠。抬头是狭小的空间,没有雪落下,也没有雨落下,那刚才,
她撕碎的两张party确认券哪里去了?我亲眼望着它从28层的窗户边雪花一般飘舞。
是的,没有雪,也没有雨。只有些许的风在呜咽。
我依然有些发抖。这很正常,冬天就是一个叫人发抖的季节。而她此刻在做什么呢
,从窗口在夜的都市中寻找我的背影么,在密集的蚂蚁般大小的人群中令她心碎的一个
背影?
她是专程来看我的。从另一个城市。
她也是刚到不一会,我没有去机场接她。几月未见,想到见面就让人非常兴奋。
她很忙。圣诞节我们没有在一起。在以前这是不可能的。
她喜欢圣诞节。
所以,她宁可为了共度一个这样的夜晚而辞去工作。以前她这么做过。
她的理由很简单。不需要理解就可以明白的那种。
而现在,她不象以前那样了,我也是。
换句话说,我们都长大了。
她象一个精灵,在上天安排的时刻,来到我的面前。
我一直都认为,她是一个令我颇为心动的女子。我无法将她用传统抑或前卫来简单
区分和描述。
她依据自己的感觉生活。她的规则既少又简单。我喜欢这种简单。
以前在一起又不想出去吃饭的时候,她会给我们煮方便面吃,她会加一些别的佐料
,煮得非常美味,想起那个场面都倍觉温馨。
需要说明的是,她只会煮方便面。
还有,当我在抱怨马路被挖了又填,填了又挖,她就会说"这是扩大就业机会,增快
货币流通,从而刺激经济。"还没说完自己就先笑了起来。
她很少抱怨什么。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她喜欢消费。我也鼓励她消费。
所以,我逐渐变得乐意逛街了。
她很欣喜地感觉到了我的变化。
这一切都发生在从前。
而现在,她在28层的一个窗户张望,我在不远处的街头,越走离她越远。
也许,不是她的错,也不是我的。
这个时代将我们从两个人的小天地抛出,散落在人海中。从此,两人之间除了爱恋
的眼神,开始有了灰尘,甚至有时被人挡住了视线。也许最后会悲壮到视而不见。
我走得真快,高大的建筑物在我面前安静地往后移动。没一会就到了朝阳门,又到
了东直门。只是手脚都麻了。
没有痛感有时候是需要的。我是用这寒冷的冬日为自己来一针麻醉剂。可我的心却
在跌宕起伏的呼吸中胡乱跳跃。它在跳给谁看呢?
我又想起了刚才见面的一幕。
我们从她下飞机那刻便开始打电话,中途只间断几次,最多半小时。她告诉我,到
了,有点冷,然后叫车,在酒店总台,乘电梯,开门,稍微休息,直到她要洗澡了,我
们才挂掉。一会儿她一切就绪,又打电话给我。而此时,我已在去建国门的路上。
于是我告诉她,在车上,到了,进电梯,到28层出来,走了几十秒。
我没按门铃。门开着,她耳朵边贴着手机,就在过道笑吟吟地望着我。
我出现了。距我两尺远的,是我心爱的人儿。
我们俩一句话都没说,连手机都忘记关掉。她一下扑上来紧紧抱住我,然后是非常
温柔的接吻。
至此我们没有任何不愉快。然后不快可能藏在某个角落,一有机会,便迅速出击,
破坏如此短暂的面对和温情。
我关上门,她拉着我的手,走到房间里。
她依然穿得那么得体。一件淡粉色圆领毛衣,配一条浅咖啡色中裙。
她只喜欢不多几个牌子的服饰。对诸如Banleno,U2,真维斯,佐丹奴之类的大众休
闲服一点不感冒,认为那是给小孩子穿的。以前,我一件真维斯的衬衣被她发现后,拿
去捐给灾区了。
其实她,也没大到哪里去。
她是我眼中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孩子。
房间里有空调,空气有点闷,但挺暖和。
对于两个人的世界,我喜欢用相依为命四个字来表达那种爱的情感,简单朴实,虽
然有些沉重,但刻骨铭心。对此,她不以为然。
我们有时在一些事情上争执,比如我觉得爱是一种感觉,她却觉得爱是一种过程。
我喜欢晚上休息晚一些,她更乐意早起床。有一次她生病,我陪在她身边,她醒来后,
居然很认真地问我会不会为她背几首宋词。然后又睡着了。她喜欢宋词。
此时,她温柔地坐在我身旁,靠着我,喝了一小口红茶。
她的头发飘着洗发水的清香,她用一个粉色的头花将头发随意地拢在脑后。
于是我又注视着这张脸庞,这张在茫茫人海中和我偶遇,相识,相恋,并将相守终
身的脸庞。我注视着这双漂亮的让我心动的眼睛,这双唯一的让我心碎的眼睛。
说起唯一,我想说的是,这是一个可笑的词。
人们需要梦想,人们总是从一个梦想跳到另一个梦想,伴随着肥皂泡的破灭,会继
续跳跃,直到生命终结。
当然,我也需要梦想。所以,我有时使用唯一这个词,给自己信心,可笑的是,这
反而衬托了内心的不安。
什么是唯一的?除了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个体。
我是她的唯一,抑或,她是我的唯一?
我希望如此。然而,这只是梦想。
梦想以虚幻为基础。
在以前一次聊天的时候,说到周围的一对对纷纷散去,她突然说了一句让我大为吃
惊的话:
如果我们没遇到,她还会碰到另一个男孩,我也会碰到另一个女孩。
这是一个有如此强大杀伤力的句子,可以击碎什么唯一呀永恒呀之类的幻想。
这也是一句令人伤感的话。
然而,这是一句真话。
语言在许多时候是不必要的,就好象教育在许多时候也是不必要一样。
语言在展示绚烂美丽的同时,往往就伸出了魔爪,准备在合适的时机下,
将你从快乐或幸福的高处坠落到平地。
我经常领教语言的这项强大的功能。
这次见面又--
我们几月没见,所以什么都说,当然主要说电话上没法说的。比如衣服款式,比如
我的胖瘦。
然后,她说到了未来。我们早在电话里谈起多次。
"你计划得怎么样了?"
"计划?"
"我们什么时候到一起?我是说,最快?"她温柔的用期盼的漂亮的眼睛看着我。
"我们在一起好好商量商量。今晚去酒会,我们明天。。。。。。"
"什么?你以前没打算?"
"我想我们在一起打算。"
"你,。。。。。"她不说话了。看得出她很失望。
"你以前怎么答应我的?"
"我。。。。。,我们以后会很幸福的。"
"我现在就很幸福,不是吗?"她移了一下身体,坐得离我比较远了。
她生气了。
她委屈地用滚着泪珠的眼睛向我这边望了一下,然后便一直看着天花板上悬挂的吊
灯,茫然地。
我起来。
我想拉她的手,她一把甩开了。
我又坐回原位。
沉默。
空气有点窒息。
我想做点什么,可又不知该怎么做。
我是如此无助。象一只孤立无援的疲惫的在夜色下找不着方向的狼,即使嚎叫也没
人听见。
我也很茫然。对生活,对未来。
这是只针对自我的茫然,和她无关。
而现在,我想做什么呢?
我想安慰她,我不愿意看到她因我而落泪,而伤心。可我拿什么安慰呢?
当我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瞬间失去光彩,我的心便会一直下沉,没有尽头的下沉。
我想去改变,却找不到方式,找不到内容,象梅特林克剧本里的主角。于是我慌张地等
待,等待微笑,等待奇迹,等待另一种方式。
当然,这是梦想。我说了,梦想以虚幻为基础。
我也想拥着她,勾画明天,我想豪言壮语地描述,什么时候辞职,什么时候到一个
城市,甚至为我们以后可爱的小天使多想几个名字备选。这一切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时候
,是多么美好。
可是,当我在一瞬间回到现实,看到以社会一小分子而存活于世,看到物质支撑的
体系,看到叹息,看到哭泣,看到茫然的灵魂;我也看到守侯的执着,看到美丽的校园
回忆,看到法国梧桐树下的温情,看到浪漫,朴素的浪漫。
这一切让我没有勇气,也没有理由对真心爱着的女孩编织谎言。
天那,我连自己都骗不了啊。
英雄主义,那是梦中的泪滴。
我甚至来不及考虑自己。
比如存在,比如价值,比如人生。
记得以前一连续剧里,女方问了三个问题:人是从哪里来的?人要到哪里去?人为
什么要活着?
我知道我的开端。
我知道我的结局。
但我不知道过程,据说,那是最美丽的部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活着。
为真理?说出来都想笑。为信仰?还没找到可信之仰。为物质?那无法支撑。为精
神?在充满失望徒劳倦怠和冷漠的空间。为他人?这是一个看上去很美的借口,适合于
那些被浓烈的东方文化羁绊的人群。难道是为存在而存在?其实,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踏
踏实实直接说:我不知道。
是的,我不知道。
我们总是徘徊,两片叶子之间。或成功,或失败;或喜悦,或沮丧。
等候,等候生命耗尽的那一刻。
我竟然有点出汗了。
是空调开的太大,还是空气太闷了?
我们依然沉默以对。
我不喜欢这种气氛,有些许的尴尬,些许的悲凉,对两个如此亲密的人儿。
我说过,教育在有些时候是不必要的。仔细想想吧,教会了你什么?你又学到了什
么?那些被主流规则奴化的挣扎的人们啊。
我们受过教育,但不是知识分子。
我想说的是,我不喜欢知识分子,他们误入一个圈套,成为牺牲品。
我更不喜欢知识分子的那种沉闷。
可惜的是,我们都无意中学会了。
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沉闷。
我惶恐不安。我亲爱的人儿因我伤心。
我想打破这种沉闷。
我在寻找方式。
我想说的是,我总愿意从自己身上找问题,每次不经意吵架,我总抱怨自己,尽管
不一定是我的错。我非常不愿意另一个人因为我而受累,而心碎。
这么做的结果就是,我越来越沮丧。
我看了一下表,七点都过了。外面灯光点点,象星星坠落人间。我们8点有个新年酒
会要参加。她爸爸关照一个老友给我介绍一些据说很有背景的人们认识,如此而已。
我下决心站起来,走到她身边,靠着她坐下。她依然不看我,脸侧向另一边。我试
着搂住她,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原谅我,我会努力的。"我的语气既婉转又柔情。
她听完没说话,拨开我的手,很坚决地站起来,一直走到窗户旁边。
沮丧归沮丧,我在停顿了两秒钟后,站起来,再次走到她身旁。
从窗户望出去,乍一看繁华的都市,远远近近的霓虹灯眨着调皮的眼睛好象在嘲笑
我,巨大的广告牌孤独地衬托着夜色的背面。
我又一次搂住她的肩膀,小声说:
"都是我不好,我改好吗?"
"我们不是都好好的嘛。"我又加了一句。
"改?"
她侧了侧头,终于说话了,伴随着这个字的,是一种从嘴角一瞬掠过的我认为是不
屑夹杂轻蔑的一种表情。
我受不了这种表情。
我又一次继续坠落,从高空落到地面,又从地面继续坠落,在地表下面,哪里是尽
头?
我的语气也生硬起来。
又一次沉默了足足有十秒钟。
我又开口了。
"都七点一刻了,我们该去酒会了"。
她不理我。
"是不是不想去了?"
"不想去就算了。"我又小声嘟噜了一句。
我想是这句话火上加油了。
她顿时提高音量,喊了出来:"算了就算了。"
她把所有的不快都发泄到我这句话了。
她快步走到写字桌旁,拿起小拎包(那是我们俩以前一起买的,我挑的颜色,她挑
的款式),乱翻了起来。她手有些哆嗦,满脸怒色,夹杂着委屈。
她找到了什么东西,好象是酒会邀请卡。
我象木偶一样站在窗户边上,外面象深渊。
我沮丧地重新回到沙发边坐下来。
这时她却走回到窗户边。
我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五秒钟后,我知道了。
她-----
第一秒和第二秒撕碎了那两张确认券;
第三秒和第四秒打开了窗户;
第五秒把纸的碎片洒出窗外。
我-----
第一秒奇怪,第二秒诧异;
第三秒思维停顿;第四秒悲伤;
第五秒我的思维和那些碎片一起在夜空飘荡,飞翔,坠落。
飘荡·飞翔·坠落
在悲伤的夜空伸出手,捕捉碎片;
影子斑驳映照在水一般沉寂的平面
那些希望的碎片是否已插上翅膀,
她们飞过的地方可有我温柔的梦乡
没有繁星的夜晚小可爱点缀悲伤,
一眨一眨地象在数我坠落的希望
所有的甜蜜,所有的哀伤,
你们此刻已沉没到何方
动人的故事,漂亮的眼睛,
你是否还有一份美丽安然留在心上
飘荡呵飘荡,
在夜晚飘荡,在没有星星的夜空飘荡,
在水面飘荡,在山涧飘荡,在风中飘荡
在世纪上空飘荡,在故事外飘荡
有风,我将飞翔;
没风,我将坠落
一粒干枯的沙子,一双远方深情的眼睛,
一份守侯的传说,一盏午夜暖暖的灯火
没有梦的种子,在炽热边缘准备离去;
丧失纯真的天空,游荡着多少凄凉的悲歌?
事后我想,她作出如此令我诧异的举动,也许还和我对安排此类事情的勉强态度有
关,而这和她的热情形成明显的比照,这种比照又会转化为心理上的落差,这又成为隐
藏在行为背后的吵架呀不快呀什么的诱发点。
我的勉强态度是有原因的。
我想,也许是一点点自尊在作怪,也许,以前年少的轻狂还没有彻底泯灭吧。
我不在乎什么邀请卡。
我在乎在这样的时间这样的情形下作出的这样一种姿态。
她有些时候真的很委屈,我理解这种委屈,并为此感到内疚。但我的性格以及有点
顽固的生活习性导致我对此束手无策。
我突然感觉有些冷。
窗户是开着的。
清新的空气被阵阵冷风卷着,扑面而来。我好象被什么刺了一下,一阵哆嗦之后,
长出几口气,然后逐渐平静下来,恢复了清醒。
我没有好运,那些纸的碎片居然连一小片都没被风儿卷回来,飘到我的面前,安慰
我,抚摸我疲倦的灵魂。
我依然木然坐于沙发,以一副可笑的样子。
思维呆滞,无所适从。
我不说话,半个字也不说。杀了我也不说。
这种时候我说不出话,不管是什么样的话。
她去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走过我正前方的时候,不小心被我看到了湿湿的有点发
红的眼睛。
由此我推断,她哭了。
她开始坐在床边打电话,不小心被我听到了。
原来是打给她父母。
她说着说着,便开始哽咽,最后竟抽泣了起来。
此刻,离她不到三米的我,竟铁石心肠般一动不动,心乱如麻。
说真的,不管发生什么纠纷,我喜欢我们自己来独自解决,不用给父母增添不必要
的担心和不安。这是我们的内部小矛盾嘛。
可她有时不这样。她有靠山,即她的父母和我的父母。
天那,四座大山下,我压力大啊。
我们的家人都很宠她。
我想,从她的哭声中,她父母马上知道了这是一次不愉快的见面。
我一边无意识地听着她讲电话,一边又有意识的开始思量一起怎么过这个难得的元
旦前夜,去那里吃饭,等等。
然后事实总是难以预料,我常说,一切不可知。
没错,是这样的。
我又大吃一惊---------
她竟嚷着说今晚就飞回家去。
我的心呵又开始坠落,迷茫地坠落。
茫茫然不知所措。不知然,亦不知所以然。
我的思维嘎一声断电。
有一些无聊,有一些孤独,也有一些疲倦。
我依然没有说话,也没对她的话表达任何意见,也没过去和她父母打招呼,也没有
轻轻擦去她的泪水。
我什么都没有做。
这种无意识状态大概过了十多分钟。
突然,我站起身来,没有望她,径直走向门口,很干脆地打开门,走出门。
远离了她的哽咽声。
世界顿时清净下来。
我清晰地听到心之跳动的声响,由此证明:我依然存活于世。
我有时很冲动,事后又非常懊悔。这是我的弱点。
而现在,我有种身心疲惫。
比疲惫更疲惫。
乘电梯时,一个斯文的中年男子从25层冲进来,把我轻微撞了一下,我便大声叫骂
了起来,气得他乘了几层又出去了。
我想,他为什么不和我打一架呢?
真让我失望。
我于是衣衫单薄地走出酒店。
好冷。
这时候你才会真正明了什么叫雪上加霜。一般说来,精神和肉体经常可以相互缓冲
或者小程度补偿。而我呢,两者现在都强烈需要温暖。
大街上还是那繁华样,没什么新年的气氛。
大街上各种各样的行人,各种各样的表情,各种各样的孤寂。
来来往往的情侣不少,他们倒是很开心。居然有几个女孩手里还拿着花束,脸上是
莫名其妙的幸福。也不晓得有什么好幸福的。
我偶尔会冲动,我想冲上去把花夺来,甩到地上,踩坏。触怒男方,正好和我动手
。这样就又产生了一对不开心的情侣。
在这个元旦。
然而,这样的想法转瞬便消失在我无边的空洞无序的思维当中了。
望着这个看似美丽的城市夜晚,望着情侣们相拥而过。
我便不由地想起了曾经快乐的美好岁月-----
从校园直到现在,我们俩一直是同学或朋友眼中幸福又深情的一对。
不管从行为或者话语,不经意间,我和她都会流露出一种厮守一生的感觉。
那是一种真切又自然的感觉。
我想,在两个人的世界里,彼此总是相互学习,相互影响的。
我从她那里学到了单纯,朝气和有条理做事,她无意中从我这里学到了逃课,到处
游玩,整天泡图书馆,当然,全是读和专业无关的书。
现在想想,那些都是多么朴素的浪漫。
为此,她很骄傲,不止一次对我说,我们是有回忆,并且延续永远的人。
那时我们一天吃四顿饭。早餐她给我买,我起床就错过早点供应时间了,我懒并且
得到了她的纵容。夜宵我给她买,她学习用功,顾不上。
经常是,我们从外面夜宵回来,或者,找个教室自修到熄灯后,牵着车散步,或者
我载着她,或者各骑一辆车,然后从整齐罗列的法国梧桐前飘过,很美,幽静的美。
那种感觉形容出来,就是说:世界是我们俩的。
说到校园就不能不谈谈学习。
我和她在学习态度上截然不同。她用功,而我相反。考试前,如果有门
功课我说复习好了,结果最多是个B-。而她如果说没复习好,结果最差是B+。
记得一次她有些紧张的告诉我,一门功课心里没底。为了节约时间复习,我四餐都
打包到教室给她,主要两餐一般是一个鱼,红烧拉,清蒸拉,鲤鱼鲈鱼什么的,再加上
一个素菜,米苋,油麦菜,甘兰菜之类。当然还有一个简单的汤。
那几天,我可是车栏里面放饭菜,一只手牵车,一只手拿汤,晃晃悠悠地走到教室
去喂她。后来,她眉开眼笑的告诉我,得了A。我听后极其开心。
我们经常说一些好玩的各自专业里的东西。
比如她一本正经地说:一个理性经济学家是不会去拣马路上的百元钞票的,因为根
据有效市场学说,这钱已经被人拣走拉。
我则说:当复杂性出现时,精确性陈述失去意义,而有意义的陈述失去精确性。
说完我们都哈哈大笑。
这些是令人难忘的往昔。
一想到往昔或者说今天以前那些快乐的日子还有调皮的小插曲,我的心中顿时就涌
上无限柔情,满脑子都是那双深情的大眼睛,还有两个人交织在一起的人生脚步,还有
呵护和包容。我不疼她还有谁呢?
我越走想得越多,想得越多就越为今天的表现后悔,终于,我停住了脚步,辨认了
一下四周,发觉差不多要到三环了。
我手脚麻木,呼吸急促。
我连忙笨拙地拿出电话。
手指冻僵了,都快不听使唤了。
结果她已关机。
我越加怨恨自己。
我迅速拦住一辆的士,同时打电话给酒店总台。
服务生告诉我,她已签单离去。
她决心这么大。
看来真去机场了。
这时候,我呼吸更加急促,一个愿望在心中坚定起来:
我要拦住她,不让她走。
一定,一定。
我请司机大哥全速去机场,同时,试着继续狂拨她的手机。
我在心里祈祷,反复祈祷:开机,开机,为我开机,为我们开机,甚至,为我们以
后的小天使开机。即使以后小天使的名字随她姓氏也行啊。她经常拿这个逗我,因为我
在这个问题上态度非常坚决。
我在车里,慌张加紧张。
司机看着我一个人如此瞎忙乎。什么也没说。也许在心里数落呢。我不在乎,我只
关心他是否全速开车。
慌张加紧张。
慌张加紧张。
是的。
这种紧张感让我觉得真实地存在。
它象一朵奇葩绽放在我生命的平静航行中。
我需要这样的感觉。
正如我需要我们俩的天空。
乏味的生活如一潭死水,我在上面漂浮。
常常,我喜欢一些小插曲,甚至闹剧,那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生命在流动。
那时,我真实地存在,因感觉而存在。
还有,我有时不觉中便会有一种淡淡的徒劳感和无助感。它们在我身边漫步,窜进
我的生活,偷偷溜进我的故事,挥之不去。
还有,我有时感到茫然,在上下班随人潮拥挤在地铁里的时候,从办公室的窗户看
城市上方的时候,面对天花乱坠的视觉障碍物的时候。我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但
问自己具体想要什么样的生活,却怎么也说不清楚。
还有,我有时会有不确定感。我很难表达这种不确定来自什么方面。
而她呢,规则简单,有朝气,善良,相信未来。
她来到我身边也许就是上天派来扶携我这个游荡的灵魂的。
谁知道呢。
我欣喜万分。
我终于拨通她的电话了。
一瞬间,我感觉大地在歌唱,城市为我而闪亮,到处是跳跃的音符。
我连忙对今晚的不快作自我检讨,而且坚决不允许她回去。
她大概还在哽咽,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后来终于可以了。
"你,刚才,为什么,不能这么说?"
"这个。。。。你也知道。。。。我。。。对吧?。。。。。"
"你这个坏蛋。。。。"
我赶快点头承认。
我着急地甚至用上了我们一起给我们未来的小天使起好的名字来打动她。
她终于回心转意,答应不回去了。
我舒了一口气。
擦了擦额头的汗。
此时已是11点一刻过一些。
我告诉她我在来机场的路上。
"你有事呀?"
"我这不是来接你嘛?"
"我只说不回去了,又没说要见你。"随后她用了好几个语助词。那种小孩子的要求
没得逞时常用的语助词。
我急忙和她争辩,并想说服她。
后来----
"我有条件",她忽然冒出来一句,语气就象小孩子说我要吃糖然后我就不哭了。
她停顿了一下,低声说:
"如果零点零一分我还没看到你,那我就不见你。哼。"语气是那种家里的小皇帝不
高兴时候的嘟囔,或许还有一点看到家长焦急表情时的幸灾乐祸。
我焦急惊异之余,连忙要求放宽时间限制,她气呼呼地拒绝了。
我知道,有些时候,有些空白的时候,她也会茫然。
我不晓得这样的做法是否可以称得上位于浪漫的边缘。但可以肯定的是,描绘美丽
爱情的小说拉,影视剧拉都不厌其烦的在那里喋喋不休一些虚幻的景象。
梦一般洁白的女孩,喜欢紫色的浪漫。
在《将爱情进行到底》里面,文慧在车站等杨铮,杨铮的机会就存活于那短短几个
小时。现在是她在机场等我,我的时间是三十七分十六秒,这种想法在脑海里一晃我便
只剩三十七分不到了。
然而,有一点不同的是,前者在剧情里是被动的,而现实中我是主动的。
我不喜欢这种模仿,我真的不知道这能带来什么。
但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在茫然中的一种模糊不定的表现。
我不喜欢将非常真实的情感挂在一种运气上面。
我运气常常不怎么样。
我很自然地想到了她的方面。
我常常这样,碰到问题,总是从我转向她,或者相反。
我说过,我们的人生脚步已经交错了。
她既不忍心独自离去,我想这也是她后来开了手机的原因,我们以往总是争执,不
久又和好。她也不愿意直接让我接到,在空白的瞬间架设某种障碍让运气来做主。
所以她选择了这样一种方式。
这样做的结果是:非常欣喜,或者非常失望。
是不是我们的生活太宁静,缺乏色彩?还是我们不珍惜已有的恬静,没有涟漪,没
有荡漾,我们也要主动去找几个来装点生活。
我不知道。
我说过,一切不可知。
夜已经有些深了。
马路上依然车来车往。所有的车子都在不知疲倦地奔波。它们在生存,在竞赛,在
彼此嘲笑,在昂扬。它们非常坚决地从你身边嗖一声飞过,它们勇往直前,它们努力加
速,它们飞驰。
然而。
它们没有风景,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它们只在现在单调。
每个车子拥有的小空间里,是否有一个疲惫的灵魂暂时休憩。。。。。
而此时,此刻。
在这辆摇摇晃晃的六七成新的车子里。
我下决心似地向司机大哥望去。
眼睛里满含着乞求。
我不愿意让她失望。
我的全身充满动力。
于是-------
这辆的士,在元旦来临前的午夜,向机场方向,猛烈地疯狂飞奔而去。。。。。。
注:这是一篇由灌水开始的故事。
当时freejacky以这个标题发文章时,我便恶作剧地写了几小节。直到后来,我才决
定把它写成一个故事。所以,有些地方衔接地不一定好。
关于结局,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看法,还是留给大家的想象空间吧。
关于浪漫,我要说,我喜欢朴素的浪漫感觉,那种庸俗化的所谓浪漫还是少来为妙
。
关于爱情,我相信世界上存在真情,存在感动。但我依然坚持地认为爱是一种感觉
,而非过程。过程里堆砌着责任,道德以及规则,中间围着爱的感觉。
我在文中也天马行空地谈了许多感触,当然,不一定全是生活经历,也可能是从别
人的文字或者故事里推测出来的。所以,对于表达出来的一些情感以及态度,我不能完
全说是或者否。
我只能说,也许吧。
最后需要说明的是,故事情节纯属虚构,若有雷同实属巧合。
谢谢。
(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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