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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九个一千天

                   erdan 信区:LilacPark

            我的第一个一千天

  我的出生是长辈的一项交易:我的到来完全是非计划的产物,所以刚做完月子
不久的妈妈对于是否让一个非计划生物出生很是犯了不少愁,伺候月子的奶奶发话
了:"还是生下来给丫旦玩吧。反正一个月子是伺候,两个也是伺候"。所以我就作
为姐姐的玩具侥幸来到了这个世界上。和和,对于我的救命恩人,我记忆中居然一
点关于奶奶的印象也没有,真是对不起她老人家了。虽说如此,反思当年的时候不
得不承认,我个头之所以矮小,实在源于怀我的妈妈营养不良的缘故。就是现在,
我多站几个小时腿都会哆嗦。所以不得不坐下来回忆我这九千个日日夜夜。
  
  家里曾有一张收藏到发黄的老照片,写着"百日留念"。照片中的我,大大的鼻
子,大大的眼睛,大大的额头,总之,完全符合当代对于帅男的定义。要不是因为
孤版,我本来是想作为本科毕业时的标准像的。谁知去年回老家到三姑家居然发现
一张同样的照片,让我好不高兴,三姑说:"你瞧王鹏小时候多好看!"我faint,
原来我不是我我是他,明星梦早就破灭了,没想到时至那日连"小时候漂亮过"的发
言权都被彻底封杀。
  
  总体而言,这三年我的表现是顽强地活着,却没有精彩。主题是吃和睡,有时
候用一两声啼哭或是欢笑换来别人一通手忙脚乱。虽然制造了不少麻烦,但从不惹
大祸,也不曾杀生。用行动维护了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
  
  不过听说当年爸爸把一岁多的我带回老家给众多亲戚展示的时候,我曾不安分
的骑在躺在襁褓中的四叔家的女儿身上,咬她的鼻子。我不记得这个行为的具体动
机,但我推断很有可能与饥饿而又找不到妈妈有关,可惜的是这个极富创意的揣测
无端地遭到了四叔的屡次否定。
  
            我的第二个一千天

  谢天谢地,我终于有了对自己生活的记忆。记忆常常伴随着痛苦,我记得的第
一件事就是把娇嫩的小脚伸进自行车的后轮中,然后用同样娇嫩的小手摆动脚蹬子
,结果可想而知。我发誓,我外八字的脚绝对与此无关。这也是妈妈告诉我的真理
之一。
  
  开始观察生活应该也是在这段时期,我们家当时养了一条狗,每天就喂它些玉
米面糊糊之类的。有一天回家后我大惑不解的问妈妈,"为什么幼儿园里的阿姨吃
狗饭饭?"
  
  具体的答案如今已无从考据,但是值得指出的是:我一定把这个答案和阿姨与
狗之间的相似性在小朋友中作了一个广泛的宣传,这是我习惯罚站的开始。哼,要
是现在的话,我一定告她侵犯人权,当时却只知服从。这个阿姨现在就在我家附近
的一个婚姻介绍所给"所长"当"托",也有称之为"鸽子"的,今年冬天在家说起往事
,她的辩解是"你没事闲得呀,每天午睡的时候总跑到别的小孩床上尿炕干吗?要
不我能罚你站么。"nod,似乎也有点道理,证据是我的这个爱好好像一直延续到了
第四个一千天开始,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妈妈曾经在文工团当过演员,所以身手很好,每天早上她都带着我们到楼下的
树林(如果你想知道这个树林有多大,告诉我,我给你画出来好了)里劈叉,踢腿
,下软腰,然后打一通组合拳。现在如果我还能保留当时练过的80%,相信会是泡
MM的一个有利优势,和和。谁说所有的好MM都有男朋友了?奇里卡啦几下子,一定
给她抢过来!
  
  大概是四岁的时候妈妈终于答应我用筷子吃饭,这个重大利好给了我强烈的刺
激,开饭前一个小时我就早早地把碗筷什么的摆放整齐,然后一路小跑着去拿筷子
,再一一在桌子上放好。我的那一副筷子虽然很旧,诱惑力却实在不小,我把它含
在嘴里抿了又抿。抿着它上床,抿着它下地,一直到抿着它扑通一声爬在地下。我
现在还能想起那种呼吸敞亮的感觉,妈妈说我脖子后面没有戳出窟窿我死活不信,
可是又不能自己亲自看见。我不是一个娇气的孩子,我只是对自己的健康负责罢了
。难道这也是过错?

            我的第三个一千天

  我在学前班上了两年,据说是学习太差,什么都学不会。爸爸说我那个时候特
别喜欢一个叫什么什么的小女孩,鬼才信,我连名字都忘了能真喜欢她么。
  
  你别说,我爱惹事的毛病在这个一千天得到了充分的展示。比如说作检查,比
如说作伪证。不信?听我给你慢慢道来。作检查大概是我不到六岁的事情,从学前
班回家要路过两个铁道口,那时的安全防范远不像现在这样严格,那时的孩子也远
不像现在这么金贵。有一天下学过铁道口的时候,走在前面的我蹲在铁道上蹦来蹦
去地跳石格子玩,火车就那么开过来了。我是从来对强权不屑一顾的性格,看见它
过来我满脑的不高兴,过来就过来呗你叫的什么劲?对峙了一阵,火车究竟是开过
来了,这就不能不说妈妈有远见了,凭着她教给我的好身手,在沉重而急促的刹车
声中我轻身一纵跳开了。
  
  火车缓缓地停了下来,司机下来了,乘客下来了,对一个孩子是没有什么道理
可讲的,说我命大都是便宜我。我没事人一样哈下腰,从火车底下又钻了回去。原
来像阿姨这样的美女也是会叫得很难听的,而且和火车的嘶鸣完全是两个系统,但
是等我回去时她已经是四肢冰凉、人事不省了。那天下午我写了一个下午的检查也
没能过关,关键是我实在没认识多少个字,写不出什么深刻的道理。不得已书面报
告变成了口头发言,讲者不知所云听者懵懵懂懂,唯一扬眉吐气的阿姨如何收的场
我也没有什么印象了。
  
  这年秋天,附近的小学说我年纪太小,不让我入学,所以我又去别的学校上了
一年学前班。这回不过铁道口了,改坐电车。也就坐了半个多月我就用归纳法告诉
爸爸,我长大的志向是当一个售票员。为什么?钱呗!我喜欢像她们那样坐在椅子
上数刚才还是别人兜里的钱的感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我都在怀疑是不是爸爸妈妈
和售票员在串通一气欺骗我,为什么他们都说那钱不是归售票员呢,我可是眼睁睁
的看她们把钱放到自己的小蓝布包里的。这个曾经矢志不渝的伟大理想大概是到三
年级以后才放弃的,因为那个时候老师封我为"小知识分子",我当然就不能再和工
人阶级打成一片了。不但如此,我还在家发布时事演说,说妈妈是小工人、爸爸是
大知识分子。妈妈一边哭天抹泪一边赏我几个巴掌,让我彻底明白了什么叫无产阶
级专政。
  
  这之后,我发现其实吸引我的是有些人拥有的一个塑料卡片,听说叫什么月票
?好使么?真的有这个东西就可以坐车不花钱?有一天晚上我用鞋盒子做了一个,
贴上了自己的标准像,还用红蜡笔端端正正地写了"三鹿电车专用"几个字。这本来
是应该列为文物的,却在第一次和大众见面时就被售票员扔到了车外。咔嚓一声,
我童年的梦破了,还好它是记忆合金,不久就自行修复如初。
  
  还有什么比背上书包上学更让一个小孩子难过而又颇具吸引力的事情?爸爸对
我学习不好记忆犹新,发誓要棍棒底下出孝子,一年级开始就天天给我200道加减
运算题。我记忆中最香甜的一顿饭就是有一天我算题算到晚上十点,好不容易把所
有的题都算完了,扑落落的泪珠子伙着满当当一大碗刀削面吃的那个香呀,穿越时
空一直香到今天。
  
            我的第四个一千天

  我终于改正了直面人生的坏毛病,学会了在朦胧中审美。可是没过多久这个小
秘密就被班主任透漏给父母。那个星期日他们花了四十块钱(父母工资和的三分之
一)给我配上的一副眼镜,被我在不到一周的时间摔了个碎纷纷。以后我的经历简
直可以用炮换鸟枪来形容,五块钱的眼镜到小学毕业的时候一共换了12个。我其实
一直不忍心告诉父母,自己的高度近视有很大程度是拜伪劣眼镜所赐,所以时至今
日父母仍然坚信要不是我天天钻在被窝里看《红楼梦》、《西游记》,家庭支出根
本不会多这么一项内容。
  
  我玩火,这真是一个很大的毛病,我们把工地上的电石埋在沙堆里,倒上水,
划根火柴啵地一声就点燃了,工地上有的是油毡纸,点燃后滴滴答答地到处都是,
我们称之为下蛋。也只有我这样的人敢跟他们比胆量,把蛋下在自己的手心,皮肉
之苦不可避免,可怜的是手烫伤以后写不成字,屁股也跟着肿得坐不到凳子上,天
天站在教室一角上课,有时候困了居然也能睡着。比这要命的是我还躲在厨房里玩
火,家里能烧的东西让我烧了不少,从纸到书再到破衣烂帽我无所不烧。短短的历
史中有件悬案值得一提,家里的单缸洗衣机有一面明显被烧得变了颜色,但却被掉
过头推了进去,所以很久之后才被发现。凭良心说,我绝对没有那么深的城府,纵
火之后还懂得打扫现场,但是面对现实我百口难辩,好在无力一个人完成这项工程
是我的最好辩解理由,这却把姐姐也脱下了水,由良民变成了纵火嫌疑犯。
  
  87年刚开学,我被学校开除了。学校的理由是我不住在相应的区域,这完全是
我多嘴多舌的结果,学校把一年级学生的招生范围公布于众,我看见了就以自己为
例我证明其实我们院的小朋友是应该入学的,结果却适得其反,和和,藉此可以证
明我的当时还是一副古道热肠。那几天恰好家里决定买台彩电(快乐牌),所以我
快乐的霸占了三天电视,看完了一部名为《蛙女》的电视剧。后来还是妈妈手段高
明,我才没有成为失学儿童。
  
  我一副弱不禁风的小样,又没有上网,当然摆不出一幅横行霸道的样子来,每
次打扫卫生,看到6年级的大孩子刺啦啦地推开众人挤到水池前面涮墩布、洗痰盂
,我就气得牙根痒痒,恨不得见风就长高长大,好用拳头让他们知道欺负我这样的
小孩子是不对的。可是胜负全凭实力,我也不过是想想而已。不过有一次我虽然垂
头丧气,却让所有的人乖乖地让开给我第一个洗的机会。
  
  这是一个不足对外人道也的经历。班里的痰盂丢了,作为小队长我身负重任,
但是经过细致的侦查却对这个失窃事件一无所获,谁知一天中午放学回家,老师居
然从墙窟窿挑出来一个不明物体。原来正是我们班可爱的痰盂,里面不知是谁和我
开玩笑,填满了在五谷轮回之所才会出现的东东。于是平生头一次在水池边接纳了
别人低头回避的待遇,我满心的欢喜被痰盂里的臭气冲天熏了个不明就里,随后就
迷失在记忆之中。
  
  小叙里奥的故事不知是否还出现在小学课本?那个半夜三更爬起来抄写文字挣
钱养家的孩子让我感动不已,我对看电影《焦裕禄》居然能看哭的的人不以为然,
也对听风花雪月故事流泪的人不屑一顾,反倒是这篇文章让我拿起小手帕躲在被窝
里哭了好几回,和和,我可是为真挚的父爱子爱所感动才哭的。

            我的第五个一千天

  大概没有多少人没看过老谋子的《红高粱》,我算是其中之一。不是没有机会
,实在是赌一口气不愿去看。说来可怜,妈妈单位发了三张票,我是家里面多余的
那一个,讲什么孔融让梨,不就是不想让我去么?也就罢了,居然还要让我给他们
在家里包饺子,从剁馅到和面、从包到蒸。等第一锅饺子出锅的时候人家回来了!
!岂非咄咄怪事??就算是童工也该给第一锅饺子吃吧?!一赌气一拉脸一摔门到
底没吃那顿饺子---妈妈给我买回来了猪头肉。其实全是我一个人在这里造谣生事
,爸爸妈妈对我还是很关心的。每当我生病感冒的时候,不用我说,两罐"桔子砖
头(桔子罐头)"总能摆到我的桌前。
  
  小男孩就不虚荣?鬼鬼才信,反正我那个时候看了不知是格林还是安徒生的童
话,说王子做了个英俊的雕像,然后天天看天天看,最后果然变成了英俊少年。我
没有那么能干的部下,不过我可以用萝卜土豆刻一个呀。刻好一看,还真像那么回
事,每天就放在枕头边瞅呀瞅,你还别说,天遂人愿,现在的我长得还真有几分像
那个刻出来的王子。唉,你说这土豆要是不变得抽抽巴巴该多好。
  
  89年我上了初中,天天坐三路电车去学校。电视里的小小少年面对世界终于长
大了,我却开始退缩,并得出结论:这个世界真是可怕。有一天我像往常一样上学
,电车很挤,再挤我也不怕,反正瘦瘦小小,躲在大家的夹缝中就能生存。前面的
一个彪形大汉(听说wugang很膀,我估计比他应该还差一些)的手突然伸进了一个
阿姨的背包,我想都没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腕子。然后才发现,这天可真热,怎么
老出汗呢?他看看我,我冲他笑笑,"笑你个头!"我连骂自己的胆量都没有了。"
这,我够不着扶手。车开得可真快,是吧....."车很快就到站了,阿姨一声没吭,
早就把背包夹紧了,四周的人连看都不正眼看我一眼。还犹豫什么呢,我低着头,
忏悔着溜下车,一路小跑着直到进了班里才停下来歇口气,好像跑得慢了警察叔叔
就要给我逮到局子里一通胖揍。和和,现在的我老实多了。
  
  其实上了中学还是长大了,至少舌头不再养在嘴中伸不出来,但是现在还是有
些后遗症,比方说舌尖不能像有的人那样卷一个舌尖出来,比方说"三、山"不分"
二、爱"不分,所以红楼中独恋湘云。当然也有反后遗症出现,就是现在也总有人
对我说"来,给动动耳朵",我的耳朵就忽闪忽闪几下子,博大家一笑。
  
  家里养了几只鹌鹑,每天吃大米,吃小米。不知是不是还吃别的东西?我把吃
了一半的苹果放到笼子里,看样子它们吃得很:-),我也好B-)。可是妈妈回来以后
:-(,她把苹果拿出来洗干净非要我吃掉。我说要爱护小动物,妈妈就说那你怎么
还嫌它们脏?我说巴巴很脏鹌鹑不脏,妈妈说巴巴都洗掉了何况有巴巴的时候鹌鹑
也吃得好香。我于是很不情愿地吃了。妈妈:-)。我B-(。家里还养着一只小猫咪。
有一天我在路上捡了一条不知是谁掉在路上的大带鱼,能有差不多一斤,我高高兴
兴地拎回来告诉妈妈,给猫咪吃了吧。妈妈说好,晚上吃饭的时候给我多夹了一块
带鱼,我嘴上没说,心里觉得很对不起猫咪。还有一天我在一个垃圾堆旁捡到一个
差不多有足球那么大的椰子,拿回家给妈妈一看,和邻居一商量,几个人给剖开了
,这才发现椰子汁没有了,椰子肉干巴了。干巴了也舀下来几块尝了尝,总算是吃
过了椰子。长大以后看到索马里的小孩饿得没饭吃,惦记着哪天能叨着一个蜥蜴或
是蚂蚱果腹,和和,我就想起自己吃椰子的这段光辉又平淡如水的岁月。

            我的第六个一千天

  我语文上的才华一点一点地露头了。给老师起一个雅俗共赏的绰号是我的拿手
好戏,像根号二(此人身材五短),地不平(此人跛足)什么的都属上佳之作。一
次上学迟到,被值勤的学生拦住非要记下名字,我左手抬笔写下"薛茂"二字扬长而
去,事后教导处薛主任好不光火,在全校好好考证了一遍学生的笔迹,但是仍然让
我侥幸逃脱。
  
  这是我9000天来最风光的时期,我写的每一篇作文都要在年级各班广泛传阅,
每周一升国旗时在主席台上进行"国旗下假话",我都是当仁不让的"沈国放",没想
到后来轮到我们班升旗,我眼巴巴地想当主持,不料一个更为"老成"女生跑到班主
任那里说国旗下讲话这样出彩的角色非我莫属,为此她愿替我承担主持的工作,为
我分忧。有这样两肋捅刀的好友真是让人回味不已。
  
  尽管风光一时,我还是在初三才入了团,因为人事关系真的不像你我想的那么
简单。大家应该想到我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而团委书记给我们上生物课的时候偏
偏又犯过"海马是哺乳动物""燕窝是金丝雀的家"之类让我不能容忍的错误。性格的
碰撞以我的大败而归告一段落,所以直到她调到别的学校我才终于达到了一个"共
青团员"的标准。
  
  都说女孩子发育的比男孩子早,以前我还不相信,直到初三时喜欢我的女生扑
通扑通掉下好几个我才确信这是真理。写诗,写信,写给我不少东西,我兴奋,我
焦虑,我自信,可就是不让她们知道我这条鱼儿不肯上钩。就是嘛,本来无一物,
何处染尘埃?和和,可耐可耐,人见人爱,那个时候的我就是人见人爱。看看现在
酷酷的女孩走过我身旁的时候对我那份目不斜视的样子,sigh,怎堪回首!
  
  班主任把我们几个学习好的孩子当成攫取荣誉的宝贝,惹得其他老师老大的不
愿意。有一个学期我们班的语文成绩平均分排了个第二名,老人家一看:只要我的
语文分多加两分,平均分就能跃升第一。这可捅了马蜂窝,她跑到校长那里告状说
别人嫉妒她,所以给我作文压分。校长虽然好色成瘾却也眼明心亮,不为班主任所
动。班主任一怒之下宣布生病撂了挑子,于是乎班里成了游乐场不夜城。我们几个
小班委惶惶如丧家之犬,求校长安排老师,求被安排的老师出来代课,小小年纪学
会了忍受人事关系上的争斗给我们带来的压力和痛苦。那时不断的求神拜佛锤炼得
我至今见到权力部门张嘴就是一副谄媚的嘴脸。可是这样的努力终究没有用,不得
已掉过头来又去求班主任开恩。上得门去冬冬冬一通乱敲,没有人应声,不用说,
老师看病去也,一行人鱼贯下楼,下到一半我猛一机灵,蹑手蹑脚反身又上了楼。
这个回马枪扎住了一条大鱼,尴尬的我招招手,就这样把大家领进了同样尴尬的班
主任的家门。没过多久,班主任的病宣告痊愈。我因她而生的病却至今无法痊愈。


            我的第七个一千天

  一入高中就进行军训,大队人马徒步行军走到郊外一个部队的驻地。长官公布
纪律:不许吃饭说话不许没事乱转不许熄灯后躲在被子里打牌,开饭时才有开水供
应,更衣要喊"政府,求茅!",不一而足。训练之余,更被拉到部队的自留地里做
苦力,哥几个一天没喝着水,一看地里埋着比小腿还粗还长的大白萝卜,刨出来用
袖子一擦钥匙刮几下就填进了嘴里,吃下去才发现这萝卜辣得厉害。还有小胡萝卜
,掏出来一口一个直咬到茎根相连的地方,假装没事人一样一个个都原样插回去,
依旧一个萝卜一个坑,可真就不知道那春华秋实究竟实在何处。有个实在是渴怕了
的同学揣了两个白萝卜想摇摇晃晃混进营房一解燃眉之渴,果真不虚此行,让班长
用萝卜打了一个满脸花,还在小号里关了两天禁闭。
  
  我进的这所高中当年成绩好得一塌糊涂,入学那年高考理科全省前20名我们学
校有14个,所以我的半瓶子醋一倒进这个班里立马歇菜。高一成天玩计算机,高二
隔天踢一次足球,成绩就像49年的国军一样撤退得比兔子还快。爸爸嘴上没说,心
里头疙瘩挽了又挽,每次月考之后背着我必定要根据三年来的统计数据计算出一个
本人在全市的大概排名,然后就是家庭政治局内部会议一番,可惜至今没让我知道
具体的决议内容。
  
  高二爸妈和同事兑房子,所以搬了一回家,那时候已经有了搬家公司,爸爸一
打听劳人驾要100两银子。回来和我一商量,怎么也是个半大小子,该挣半个工分
了。可也真不含糊,三轮车一般人骑上了光转圈不动步,我一股激劲居然骗腿蹬了
就走,大夏天日头正毒,我头上披一条旧毛巾,光膀穿一个大裤衩子,来来回回从
东城到西城蹬了不下二十趟,几天的功夫,蚂蚁搬家一样竟倒腾空了一个家充实了
另一个家。躺在新分配来的自己的小屋里,从后背上揭下一张张晒爆的皮,我冷静
地思忖着要不要用它们作一个真皮钱包?
  
  家里的经济条件还是没有多少的改善,妈妈退休了,姐姐刚高中毕业没工作,
家里就做起了小买卖。先是卖鱼,人家货卖堆山,我们就凭早晨进的一箱带鱼和人
家公平竞争,秤杆上的活计玩得也不熟,晚上一盘算,除去一条二两的小带鱼,连
工带料全赔了进去。后来就卖袜子,从石家庄、天津白沟进了不少货。到市场上一
看傻了眼,一条街的人蹲在那里卖的都是袜子裤头、针头线脑,扔一百个砖头连一
个消费者也砸不到。想当年四叔在沈阳五爱市场租一个门脸倒腾服装的消息传到我
家,爸爸喊着"斯文扫地"抱头大哭。等现实逼他也走到这一步,就再也没见他抱怨
什么,指责什么。嘿嘿,这就对了!
  
  高三分班没多久,就开始了我的初恋,准确说应该是单恋。对方是我们班成绩
几乎是最差的女生,成绩不好可是人性格好得不得了,又温柔又开朗,长得身材高
挑还挺漂亮(前年代表我们省参加了中国第一届网络小姐大赛,要不是北京的选手
有背景,她就捧一个探花回来了)。和和,那可是情窦初开,偏生被人家连眼皮都
不眨地给拒了。拒归拒,还是好朋友。学习上她帮助我来我帮助她,都说早恋影响
学习,没想到高考前我的模拟成绩反而大踏步的前进。赶毕业的时候她无意说起喜
欢三毛,我偷偷跑到血站抽了一袋子血,换来200元钱给她买了一套三毛全集。剩
下了100多元钱好长时间没舍得花,也不知道这笔巨款该往哪里放。
  
            我的第八个一千天

  高考我结结实实的震了全班同学一把。被班里称为"酸秀才"的我语文60分的作
文拿了18分回来,爸爸妈妈因之大惊失色,语文老师也气得跑到校长那里抱怨不已
,认为对我的贬低意味着对他三年工作的否定。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低着头不声不
响的还是溜进了哈工大的门。夹着尾巴度过高中三年的我又不安分起来,跑到什么
《哈工大报》、《哈工大人》,院简报通讯社摇头摆尾,别人觉得我神气活现,自
己却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给18分的心态找找平衡罢了。
  
  96年我遇到了一生的真爱,不过因属私人问题,细节不予公布。
  
  不久院里艺术节开幕,我和我的MM跑到哈慈集团拉赞助,所谓的"企业家"口吐
莲花,支配着我们的溜乱转,最后竟然做起给院里拉来一个专项奖学金的美梦。搞
到最后,杨校长出面和总裁先生几次酒酣耳热,总裁先生钱的问题没谈多少,却不
小心狮子大开口想搞个"名誉教授"玩玩。领导有过"水变油"的痛苦经历,警醒了不
少,于是从相处甚欢到相容不甚洽,以致崩盘,这其中的细节身为马前卒的我多属
揣测,还望诸位明察。一言以蔽之,梦醒了以后,我们铩羽而归,被领导发了镖的
院团委书记对我恨得牙根痒痒,却又不好下口。也算我识趣,不多久就和他说了萨
扬娜拉。
  
  初中是足球传统项目学校,我不过是尘世间小小球童;高中就偶尔能上阵踢踢
后卫什么的,过一过干瘾;等到了大学,一个班玩球的人连替补阵容都拉不出来,
我也就当仁不让地司职左前锋,我的特长是捡漏,也就是乱军之中往门将脸上踢的
买卖。在踢小场的时候往往颇多斩获,等到踢大场的时候往往徒劳无功,有时甚至
相当于我方自行裁员一人。但是,是金子就一定会发亮,在一次年级联赛中我中场
一计漫不经心的长传,传得着实长了点,居然直挂球门死角。我兴奋地在场上跑来
跑去,我们班的同学也高兴地拥上来踹我两脚,骂我几声病人、叛徒,就知道往自
己家门里踢之类的话。
  
  现实的足球玩不转了,就开始FiFa系列,我带领的队伍把弱智的计算机杀得溃
不成军,以至后来一旦心情糟糕就打开计算机操练一番,美其名曰培养心情。还可
以和同学厮杀,这个过程中我才真正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坐标,最初不是他的对手,
经过一个暑假的闭关修练,技艺有了突飞猛进,到后来杀他10个球如庖丁解牛耳。
但是起码的客气还是要有的,所以表面上仍是互有胜负,最多嘴上和他斗斗口,可
是有一次踢的过程中实在斗口斗得太厉害了,一怒之下连灌了他11个,气得他球没
踢完一甩鼠标掉头就走,至今和我不谈FiFa。
  
            我的最后一个一千天

  大四的第一个学期,剃了一个光头的我发誓要于死地后生,为此不惜放弃本学
期的部分课程,一切课程的备考全部有赖兄弟们的课堂笔记在考前几天突击得来。
我的非暴力不合作运动惹得众多老师老大的不愿意,甚至有的公然放出话来非我不
抓,也有含蓄的,摆出一副看你横行到几时的态度。不料想颤颤巍巍居然终于投进
了导师的怀抱,如此也就罢了,考研那一个学期匪夷所思的捧了一个奖学金回来。
总算知道了张公喝酒李公醉虽然是小概率事件,却真有可能发生。
  
  我的MM99年离开中国去日本求学,幸好毕设的老板对我恩宠有加,给我一周的
假去送她。回学校的第一天是4月30。直接蹲到实验室值了一个夜班,到早晨却发
现出不去了。原来电机楼失火,学校下令三大楼进得出不得,楼里所有值班人等以
及全校曾受过处分之人一一被过了一次筛子,我亦有幸蒙其宣见。好在经查无任何
历史问题,其实小错误还是犯过的,只不过早就从良,他们查无实据罢了。于是平
安释放,到晚上总算从机械楼离开度过了一个别具意义的五一节。
  
  八舍入住了大一的不少女孩,给了很多研究生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果不其然
,没过多久就见许多女孩被一一俘获。听说99级不少的本科男生为之愤懑了许久,
可是,在这个僧多粥少,狼多肉少的大学,除了万恶的招生部门,还有谁是应该责
怪的呢?
  
  在工大呆的头五年,没有游一回泳,倒不是不会,而是每次总有旁的事让我上
不成游泳课。我初中打下的好底子,现在肺活量还是近六千,同学说话"你是天桥
的把式,光说不练!"一句话腾了我一个大红脸,二话不说出去买了一条泳裤就扎
进了深水区。谁知工大考深水证游完100米以后不让休息接茬就得踩好半天的水,
那个老师眼见我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老汤就是不喊时间到,等我终于像一只斗败了
的小公鸡那样湿漉漉地从水里爬出来才不怀好意地笑了笑。
  
  研究生的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似乎除了研一一年在八舍得享莺声燕语、春意盎
然和成功地考上了博士以外乏善可陈。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一切都还没有成为历史的
缘故,就好像你看眼前的东西,再怎么使劲也还是模模糊糊的一大片看不清楚。
  
  在距九千天的最后10天里,我以一种很可笑的方式成为这个版的版副,离被紫
丁香彻底封杀还有一步之遥。为毕业论文忙前跑后,累得不亦乐乎,替导师弄完了
两篇PRICM4会议论文以及一本书三章的书稿。去一个叫西泉眼的地方度了回假,代
价是成为别人鱼钩上的俘获物,并在和师妹的15米竞速友谊赛中绊倒可爱的小师妹
,有相片为证。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问爸爸好问妈妈好问姐姐好问邻居好问一切
可问的事好就是没好意思问能不能给我寄一点钱。完成了一篇名为《我的千禧纪念
》的流水帐,不知成为多少人的呕吐对象?
  
  天上一日,世间一年,那我岂不是九千岁了?!古代计时用的沙漏,时辰一到
掉个个就又重头再来。我也想,可是任凭怎么拿大鼎时光终究一去不回头。这才想
起毛主席说过的一句话"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由它去吧!"深得我心哉!于是心里
踏实了不少。本科的时候大家张嘴就是"这是个喧哗和浮躁的社会",现在不这么提
了,换了个说法,不论写点什么都能得到一句赞赏---"恶俗"。恶就恶吧,俗就俗
吧,总算有那么点特点,不白活一回。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天外飞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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