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lacPark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thena (雅典娜), 信区: LilacPark
标  题: 天气太热，月亮太圆
发信站: BBS 哈工大紫丁香站 (Sat Jul 10 13:52:54 2004)

    天气总是太热，他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汗珠夹在他额上的抬头纹里，在月光下
，晶晶的透亮。

    她伸出手来，轻轻地拂过他的额头，为他擦去汗水，喃喃道：“天气总是太热。”

    那些被她拂下的汗水，从他的额头到了她的手上，然后，顺着她的手指，落在了她的
脸上。她伸出舌头，舔了落在嘴角的那一滴，笑着说：“都不咸呢。”

    他低下头，用自己的鼻子蹭了蹭她的，然后与她并排的仰面躺下。手，仍然在她的身
上游移着。就这样，很久，谁都没有说话。

    窗外，是一轮很圆的月亮，正正好好，被他们的窗户框住。那一轮银白色，照得他们
的屋子亮亮的，亮得可以看清楚一切事物的轮廓；可是又有些暗暗的，暗的看不清一切事
物的具体。所以，根本不用什么壁灯或者台灯，这气氛就足够的朦胧、暧昧、温馨。

    这样的夜，这样的月亮，这样的房间，对一对相恋许久的男女而言，简直是天赐的美
好机缘。

    可是偏偏，天气这样的热，月亮不合时宜的圆。

    许多年以前，有过的一个相似的夜晚，真的是太相似了，他们俩的嘴角都噙着微笑，
不约而同的翻出了记忆中的那一段……

    那时候他们都还年轻，年轻得谁都没有工作过。他们在学校的宿舍里，偷偷的约会，
喝啤酒，吃花生。

    他们不敢开灯，宿舍里没有窗帘，他们害怕被对面楼里的人看到，而且他们不仅止是
喝酒，有时候还接吻。

    其实，他们不仅止是喝酒和接吻，有时候还互相抚摸。

    这样的晚上，他们是幸福的，幸福无比。可是也是惶恐的，惶恐无比。女孩子说了许
多次该走了，真的是太晚了，如果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可是每一次她都没能走成，男孩总
是挽留她，拉着她的手让她再待一会，再待一会。终于有一次，男孩没有开口留她，她顺
利地走到门口了。可她却又不知怎的退了回来，她坐下了，把脚搭在男孩的腿上说道：“
你再给我揉揉脚吧。”

    她翻身坐起来，推了推身旁的他，说道：“你再给我揉揉脚吧。”

    他笑了，说：“总是不能拒绝你。”

    “那晚你也是这么说的。”她望着月亮，若有所思。

    他笑得更开了，噗哧的一下，露出了两颗兔子牙。窄窄的脸上显出了孩子才会有的天
真表情，手里并没有停止揉捏她的一双小脚。

    “从前没有人会想到，有一天你和我会这样子在一起。”她说，然后自己就笑了，接
着说道：“从前，连我自己都这样认为。”

    而他却收敛了笑容，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结实的腰部，一边幽幽的叹道：“那一晚的事
情，你记得还清楚么？”

    她点了点头，很笃定的样子。人这一生，总是有些事情会记得很清楚的。无论多久，
都不能忘怀。她说：“我记得，你哭的样子。”

    他哭了，在很久以前他们还在学校的那个夜晚。

    他哭着从床上翻滚下来，抓住正在梳理头发准备离开的她。他紧紧地抓着她，紧紧地
抱着她。他抽泣着说着三个字——我爱你，一遍又一遍。

    她闷闷的不做声响，只是用力的推他，眼睛盯着窗外，那里，有一轮圆圆的月亮。

    他仍然那样用力，坚持抱着她，坚持告诉她他是爱她的。可是突然，他的脸上感到了
痛。是她在打他！

    她开始打他的耳光，一下接一下。

    他的手松开了，抽泣却更加厉害，像个小孩子一样。小时候，做错了事情，被爸爸打
，就会这样的哭泣，尽可能的抽抽搭搭，不顾形象，也不在乎鼻涕是否流到了嘴里。

    “天啊，我都作了些什么……”他坐在椅子上，糊里糊涂的叨咕着一些没有人能够听
得清楚的话。

    桌上，有三个硬币，是他买啤酒和花生时找的零钱。他伸手摸了一把，拿起那三个硬
币，念叨着：“这是三个硬币，我刚才买啤酒和花生时找给我的零钱。”然后他把硬币放
下。

    片刻之后，他又摸了摸桌子，又摸到了那三个硬币，于是他对自己说：“这是三个硬
币，刚才我买啤酒和花生的时候找给我的零钱。”然后他又把硬币放下。他喃喃的说道：
“我拿起了这三个硬币，放下，再拿起时还是这三个硬币。”

    这时，她已经走了。

    她已经走了，留下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哭泣。他的头，还是晕的，有些疼痛，是酒精的
功劳。他的脸也疼，是刚才她打的。还有心，心也在疼，为了什么？懊悔？还是委屈？他
也不知道。

    就在刚才，他试图占有她。他不顾她的挣扎，坚持褪去她身上的每一件衣物，贪婪的
亲吻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他知道自己这样做是预谋已久的，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象过，在
心里谋划整个过程。这一次，酒精给了他力量，他借酒装疯，在她误以为他已经醉了所以
扶他上床的时候抓住她不放手。

    他听到她挣扎着呻吟：今晚的月亮是圆的。

    他没有真的醉倒，他清楚地知道，月亮圆起来的时候，是她的经期。可是他也知道，
今晚，是她经期的最后一天。

    没问题的，他在心里想。然后他把手伸到了她的下面，去撕扯她身上仅剩的一件衣物
。

    她在这时变得异常有力，披散了头发奋力挣扎……

    片刻之后，他颓然的躺下，轻轻地说：“你不用害怕，其实我并没有喝醉。”

    安静了。马上。

    她也不再动，头发和着汗水粘在她的脸上，那么长的头发，掩住了她的整个脸颊和肩
膀。有那么一会儿，时间似乎停止了，太过安静的气氛让人觉得紧张。他躺在那里，看着
她的轮廓，那么美丽。他说：“今后不要在别人的面前这样披散了头发。”

    他说：“我现在不能占有你，如果你不再是处女，将没有人再能够控制你。”

    他说：“可是如果你的第一次是我的，我也许会原谅你一两次，不管将来怎样，就算
你做错了事，我都会要你的。”

    她跳下床走了，不管他怎样哭泣，怎样表白心迹，都是枉然。她的确是个有点疯狂的
女孩，可是她不喜欢被人说成是很随便的人。

    等到房子里就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开始回忆自己都作了些什么。用强迫的手段去
占有一个女子，这样卑劣的事情，他真的做了，在酒精的驱使下，那么多次的想象，这一
次却是真的。

    他认识她也不过一年的时间。整整二十四年，他内向、羞赧，除了暗恋就不知道该怎
样喜欢女孩子。可是，在他二十四岁的那一年，他遇到了她。那时候，她穿着低腰的牛仔
裤在海滩嬉戏；她穿了红色的有些透明的泳衣在海里玩耍；她披散着湿了的长头发在烧烤
棚子边吹风……他的相机和眼睛追随着她。他想，这真是个美人胚子。于是，他开始克服
内向和羞赧的性格，象一切年轻的男孩子一样加入了追逐心爱女子的行列。

    一年时间，真的不算长。可是这一年里，他在感情上所经历的比此前他二十四年生命
中所有的都要多。他的那么多个第一次都给了她，为了让她接受他，他几乎变了一个人。
他给她写许多很长的信；他在夜里去敲她宿舍的门；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喝许多烈性的白酒……他甚至觉得自己都有些厚颜无耻了，她也这样评价他。

    她不喜欢他，她极尽可能的贬低他，不给他一点希望。她说，你太矮了。

    他只有一米六五，的确是太矮了。并且，不可改变。

    从什么时候开始有转机的呢？那个夜晚，她第无数次决绝的拒绝他，她让他相信他们
真的是不合适的。她这样一个有些疯狂的女子，怎会就跟着他这样一个拘谨的小个子呢？

    他说了他的家庭，从小到大的成长经历，眼圈有点红。其实以前也说过的，他们从来
不缺少交流。可是这一次，却尤为真实。没有原因，许是因为拖了太久，总是反复，他们
都有些厌倦，大家都以为一切就会这样结束了。

    她看着他红了的眼圈，突然的觉得他很可怜，需要爱抚，她母性的情感自然的生了出
来，她走过去，抱住了他。

    这是个错误。她抱住了他，然后是亲吻。他后来说，从那一刻起，他感到了她是个女人，而他，是个男人。对她的所有一切仰慕在那一刻变化，她从遥不可及的仙女变成了他
看得见摸得着的一个平凡女人。并且，他是那么急切的想要她，完完整整的，全都要过来。

    从此，他们开始在夜晚约会。虽然女孩仍然不给他希望，可是他已经觉得很幸福。

    他摸着结实的腰，说道：“我想要你。”

    她指了指窗外的月亮，笑道：“你看那月亮。”

    “哈哈。”他大笑，然后俯下身去，给了她深深的一吻。“你后来为什么又回来找我
？”

    轮到女人回忆了，她拢了拢散乱的头发，记忆就如同潮水般压了上来。

    她打了他的脸，她气急败坏的离开了。可是她在离开的时候听到他反复的说那三个硬
币。三个硬币，被他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她都回到自己的宿舍了，洗了澡，躺在
床上，脑子里还是他念叨三个硬币的声音——这是我买啤酒和花生的时候找给我的三个硬
币……

    她是个女人，外表随意，内心细腻。她感受着他的慌乱，他如同孩子那样放肆的抽泣
……她的母性又生出来了。

    她回到他的房间，敲门，门马上被打开，里面仍有啜泣的声音。门开霎那，他就紧紧
地抱住了她，紧紧地。她从他的肩膀看过去，桌子上一张白纸，涂着他凌乱的字迹。她走
过去，看他写的到底是什么。

    “这泪水是什么，这泪水是什么……这泪水是什么……”

    她哑然失笑，不知怎的，就没有了一点怨恨。

    她哑然失笑，抓住了身旁的他的手，说道：“那时我感到了你的真诚……”顿了一下
以后她接着说道：“女人要的，不过就这样吧。其实，我们可以过各种各样地生活，如果
被爱，就可以接受一切。”

    天气那么热，月亮那么圆。这一男一女并排躺在床上回忆着年代久远的过去，百感交
集。

    门突然被打开了，他们吓了一跳。一个赤条条的小男孩站在门口，带着哭腔的哼唧着
说道：“我睡不着……”

    男人和女人几乎是同时伸出了手，说道：“怎么了，宝贝儿？”

    孩子爬到他们的床上，仍然是哼哼唧唧的说：“天气太热，月亮太圆。”

    男人和女人相视一笑，拍着孩子的脑袋，说道：“今晚，就睡在爸爸妈妈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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