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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y (重金属), 信区: Movie
标  题: 香港电影与大陆电检随谈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8月04日12:49:35 星期一), 站内信件

 昨天评述〈双雄〉的文章引发香港电影与大陆电检的关系的讨论，始料未及。虽然参与
探讨的各方都是在假设，但是说说也满有意思。
    关于大陆的电检，可以一言以蔽之：莫名其妙。表面上看，电检有文字条例，但实
际上，随心所欲、宽严无度，早已为中外影人所诟病。
    自然，在讨论这个话题，有一点是应该肯定的：大陆的电影政策总体上趋于开放，
包括电检，也较以往放松许多。但不得不说，今天大陆的电检，“人治”的味道依然浓
厚。而且，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电影政策的开放、电检的放松，在大陆，始终只能到
某种地步，再往前进，可能性很小。
    如果香港电影有今天好莱坞电影的威风八面，那大陆的电影政策、电检尺度对它没
有什么太大的影响，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香港电影黄金时代，虽然大陆没有开放
市场，照样活得很滋润。
    但今天的大陆市场对香港电影的影响明显增强。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影响力
会逐渐加大。有鉴于此，片商今后投资拍片，自然会多考虑大陆的口味（包括大陆主流
观众的口味、大陆电检的口味，但首先是电检的口味）。片商的这种考虑不免影响香港
电影制作人员。
    探讨大陆电检对香港电影的影响，可以有多种方向。（但是，我们这里都只能是假
设）
    一、如果八十年代起，大陆就对香港电影开放市场、香港电影对大陆市场的依存度
就已经非常高，那么，我们现在津津乐道的那些香港电影佳作，还有几部能得以问世、
或以现在我们知道的样子问世？换言之，如果当时香港的电检执行的是大陆电检的尺度
和审查模式，我们还看得到那些电影吗？随便举几个例子，〈署山〉：光怪陆离、宣扬
迷信；〈投奔怒海〉：诽谤**、居心叵测；〈英雄本色〉：美化黑帮、渲染血腥；〈精
装追女仔〉：宣扬腐朽、侮辱女性。这些都是可以正片枪毙的，修改也没用，至于零零
星星要动剪刀的，那更是不在话下。
    二、以今天大陆的电检尺度，当年的香港电影刀下留得了活口的有多少？肯定多了
不少，但是，能毫发无伤、手脚齐全的，有几多呢？
    三、今天大陆电检对今天香港电影的制作的影响。这是比较有现实意义的问题，也
是我们真正关注的焦点。
    诚然，“大陆政府何尝来下令你‘小心翼翼’迎合了?”但是，有些微妙的事情，需
要白纸黑字的下令么？
    事实上，留心观察的话，大陆的影响从香港回归起就已经出现了（以往香港电影中
屡见不鲜的九七论调、反抗中央集权的意识----如〈东方不败〉隐藏的就是这种意识、
对大陆的玩笑----包括对大陆民众的揶揄等等，越来越少）。有些事情是不需要明说的
。你可以说这是电影从业人员自己神经过敏，但是，过敏也是其来有自。对于那些打算
争夺大陆市场的片商或导演来说，尽量不刺激大陆已是不二法则。
    不妨举两个例子。
    〈宋家皇朝〉。这部电影，事先已经将剧本送审，严格审查、几番修改之后，大陆
电影主管当局同意拍摄。于是按照审定过的剧本拍摄。不幸，拍完送审时，当初同意拍
摄的官员已经离职，现官不认可以前的白纸黑字（这回可是有文字啊），要重新审查，
这一查经年，片商有多肉紧，可想而知，猪都杀了，只好由得你砍价。于是，我们今天
看到的〈宋家皇朝〉就成了现在的样子。----没有枪毙已经万幸了。后来，香港〈明报
〉全文刊登了剧本，这件事在香港圈内引发很大反应。
    〈黑金〉。因为不是和大陆合拍的，所以爱这么拍就怎么拍。按理说，这是一部“
揭露”台湾政治黑幕（依我看，有些“妖魔化”）的电影，应该没什么问题吧，顶多剪
些裸露镜头就可以了。嘿嘿，结果呢？
    也许，这两部电影因为题材敏感，不足为论。但是，由此反映出来的大陆电检的变
幻莫测、朝三暮四，是最令电影从业人员害怕的。
    既然有前车之鉴，片商难免自我审查。即使娱乐片，也得想想啊。首先，歌颂黑帮
的，不可以；其次，格调太灰暗的，不可以；再者，正不胜邪、乃至正邪旗鼓相当的，
都不可以。还有，娱乐之中拿少数民族、宗教人士开玩笑的，尤其不可以。最好炮妞题
材要宣扬专一、武打题材要鼓吹爱国、神偷故事要告诫守法、娼妓题材要暗示从良。。
。。。。
    还有，还有。。。。。。
    我并认为大陆开放市场会给香港电影造成灭顶之灾，也不认为这种开放会是一把架
在脖子上的利刃。我对香港电影中的政治、黑帮没有特别的兴趣。我所担心的，只是一
个并不开放的电检制度对一个比较自由的创作群体的潜在影响。
    自由，从某种角度上说，就是我拥有多少权利，我未必使用这些权利，但只要我想
用，就一定可以使用。拿香港电影来说，我不一定要拍政治题材，我不一定要正面刻画
黑帮，我不一定要开大陆民众的玩笑。。。。。。但是，只要我想拍，我就可以拍。这
就是自由。但是，如果今天大陆电检不改变，而大陆市场又成为香港电影的决定性市场
的话，那么，前面这些“不一定”就可能成为“一定不”。这就是我担忧的。
    是的，电影可拍的题材很多，或许，香港电影因着大陆市场的全面开放而焕发新的
生机。但，既然禁忌在，总不是很舒服的事情。没错，到哪里都有禁忌。但如果禁忌来
自影响力大的市场（而且这些紧急变幻不定），使得我在拍摄前，先考虑能否通过，那
可很不好玩。
    记得张艺谋说过，他拍摄电影前，第一考虑的，是能否获得通过。你能说他是多此
一虑么？其实，有些电影，真拍出来，未必就不能通过，但长期的阴影和教训，使创作
人员自我封闭了。在中国，左总是比右保险，正在于此啊。
    真担心，如果香港电影有一天也落到这种境地，那即使它表面上轰轰烈烈，又有什
么意义？
    今天，香港电影还有其他活路，幸好还有。
    附记：这个话题远不是我能胜任的，何况在这样匆匆忙忙之间。我只能论及问题的
某个层面，甚至放大某些问题，凌乱、偏颇难免，权当抛砖引玉吧。另外，有一个假设
，不知道大家怎么看：大陆的电检，对大陆影片最严，对港产（或合拍）片宽松一些，
对好莱坞电影再松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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