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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zcwjf (渔火分神), 信区: Movie
标  题: 这些日子以来(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6月12日10:55:47 星期三), 站内信件

这些日子以来
  2002年04月12日14:49:47 网易报道 顾小白
  
  
    由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我总是浑身难受,无精打采,懒得动,懒得玩儿,懒
得干活,懒得吃饭,懒得梦醒。话永远都憋在肚子里,吐不出去,于是表情闪躲,眼神
游离,真他妈的是个大闷蛋。偶尔我会看看买来的影碟,但没看过的总比看过的多。越
积越多。它们被我闲置在角落里,被我的双手挑来捡去,最终惨淡地发现自己又一次被
放弃了,而所谓的主人与收藏者,则揉揉眼睛,去睡了。恍惚中他总能听到室友的笑声
,微弱、缥缈、与世隔绝。窗外的工地在弥天大风中依旧精神抖擞干劲十足,轰鸣声响
彻黑夜白天,为未来的商住两用大厦举行奠基仪式。
  
    终于有一天我接到了高中同学小猪打来的电话,约我周末去他家喝酒。我和小
猪是坐了好几年同桌的挚友,他的老婆,小肖,也是曾跟我们战斗在同一所高中的同学
。我高三毕业后就稀里糊涂跑到北京上学去了,小猪因为高考成绩不太理想,便又上了
一年复习班,然后考上了郑大。他和小肖就是在复习班的时候成了一对儿的,然后双双
离开家去省会郑州上大学。所以有四五年时间我们并未生活在同一座城市里,只是偶尔
通通信,相互问候问候。有一封信我记得特别清楚,小猪在其中为我详细描述了自己与
小肖去焦作风景区云台山游玩的情景,文笔优美,充满深情,有一段儿是这样写的:
  
    紫霞湖清可见底,上面游弋着十数只不知名的水禽,羽翼艳美,也许就是传说
中的鸳鸯吧。那天你若跟我俩同在,我们一起吃从老家带来的肉罐头,喝天冠啤酒,一
定美极了。山风轻荡,吹起我心爱女孩的秀发,令我心动无比。
  
    因为被这封信所诱惑,我还真在九五年五一假期去了一趟郑州,跟小猪他们游
玩了一次云台山。说实话,那次旅游相当失败,因为人穷志短,所以沿途都坐破车、吃
便宜饭,最后为了逃票甚至摸黑从羊肠小路翻上了山,结果被冻了一宿。那种寒冷我至
今记忆犹新。那也是我这辈子为数不多的熬通宵经历之一。
  
    不过,云台山的小瀑布与旭日升也永远留在了我的记忆深处。
  
    事隔多年,小肖问我说你还记得跟咱们一块儿去玩儿的那个小眼睛女孩儿吗?
我拼命地想了半天,结果还是尴尬地摇了摇头。
  
    毕业后,小肖被分配到北京近郊一个航天研究所做会计。半年后小猪也跑来了
,因为不会编程等谋生技术,他只好先在中关村站柜台卖电脑,每天起五更爬黄昏,往
返在郊区与市区之间,挣点儿饭钱,只为能与心上人在一块儿。后来状况终于好了一些
,他在清华紫光下头一家小公司找到了工作,跑跑业务什么的,胡子留了起来,人也变
黑了。
  
    然而在我的印象中,小猪永远都是羞赧地微笑着的样子。他总是牵着小肖的手
,不管是在路上还是在屋里。他总是脸红红的,笑盈盈的,看上去有些紧张,却又分外
自然,如同一个刚刚离开家的孩子。
  
    去年五一,他们结婚了。我什么礼物都没送,这让我觉得很惭愧。
  
    惭愧也是一种病因吧。
  
    小猪来到北京后,我才对他和小肖在郑州的生活有了大概的了解。他们并非是
同一所大学的学生,小肖在航院,离郑大很远,小猪为了能够天天看见小肖,就日日奔
波在两座学校之间,或者说他出现在航院的时候要比在母校多得多,以至于小肖的很多
同学以为这个憨态可掬的男生也是校友呢。
  
    在我的想象中,小猪和小肖的大多数时光都是在漫不经心的学习和简单温柔的
恋爱中渡过的。他们长时间在教室校园静坐徜徉,读唐诗宋词、中外文学、武侠小说、
四六级英语、专业书籍,要不然就骑上单车满城乱逛,不在乎天晴天阴,行人车辆。每
每这样想来,我都会觉得可笑,但这种对别人的讪笑又会以最快的速度令我自己嘲笑自
己的卑劣与虚空。
  
    小猪身体健康,能喝酒,喜欢说一些与无奈现实无甚关联的幻想话题,比如将
来要开一家小酒店,比如岁数大了就告老还乡去农村生活,比如一盆花儿怎样才能长开
不败。不知道为什么,和老同学在一起,尤其是和小猪在一起,我便会觉得异常轻松,
吃东西也有胃口,聊天也很活跃,还开玩笑扮鬼脸什么的,完全不是另一个存在着的我
。白酒也能喝不少,一口一口下肚,暖洋洋的,尽管胃病在身,也不作他想,最多只觉
轻度眩晕,不恶心,不呕吐,恰到好处。
  
    这是碟片的反光酒吧的灯光所无法带给我的天然效果。
  
    关于周末的同乡聚会,还来了两个同学,一个叫周晴,刚到北京,在立邦漆上
班,做技术经理,多年不见,胖了两圈,气宇不凡。另一个叫房小飞,高中毕业后去白
俄的明斯克学了六年建筑设计,回国后在北京城建设计院工作,喜欢音乐、电影、绘画
,但又没那么事事儿的,工作是工作,爱好是爱好,分的很清楚。我们在一块儿决不谈
什么电影啊大师啊明星啊,那是狗屁的事儿,不值得端上桌面。最喜欢的是回忆,初中
时的游戏厅、小饭馆、租书店,高中时的班主任、团支书、起歌委员……总也说不尽道
不完,就算重复谈起,照旧会心大笑,如沐春风。
  
    席间,周晴喝了无数青啤,一点儿事儿都没有,然后第一次当着大家的面讲了
自己的许多私事儿。他是个外人眼中的苦孩子,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姑姑舅舅生活,辗
转奔波,可谓历尽风霜。这些事儿我们平时决不当他面提起,怕触动痛处。这次周晴却
说了许多小时候的事儿,包括自己儿时对从事教师职业的父亲的迷恋与敬畏,甚至还说
到父亲是个非常好色的人,但对此他又并未表现出厌恶与批判之意,反倒用一句“也许
厉害的人都有这毛病”轻松带过,然后如释重负。他还聊了许多在公司及生意场上为人
处世的例子,神采飞扬,不可一世。在我听来,离开周晴童年生活的这些奋斗史都苍白
无力、淡漠麻木,但我并不想打断他的谈话,只是在心中又一次对自己的懦弱与病态深
恶痛绝了一把。
  
    房小飞并不怎么说话,一小口一小口喝啤酒,间或嬉笑两声。我发现留学归来
的他跟七年前的我的那个好哥们儿大相径庭,虽然表面看去还是很乐观,看骨子里却阴
郁了不少。在背地里,小猪曾跟我说小飞变得真像个外国人了,太自我了。这种变化我
可以理解,也可以接受,但总觉得于心不忍。想当初,我们俩还有另一个傻伙计在初中
毕业的联欢会上共唱小虎队的《再见》,“当蜻蜓不再飞翔,当蝴蝶不再流浪,我的心
已告别青苹果,只有爱依旧灿烂”,那天晚上白衬衫蓝裤子多么干净,长不大的忧伤多
么动人,而十几年后,无形的隔段将青春与成年绝然分开,造就了多少不快乐不幸福乃
至病入膏肓的天涯游子。
  
    这顿午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四点钟,很撑很撑。然后我的手机响了,一个网友
聚会在嘱咐我按时参加。我并不想坐在一堆半生不熟的人群之中听他们游刃有余兴致勃
勃地东拉西扯扯闲篇,什么电影,什么八卦,什么内幕,但我还是不假思索地答应了--
总是这样,我与自己内里的想法作对,该做的不做,不该做的都做了,然后一切回到原
点,难受的很。其实我更应该去医院看病、去理发店剪头、去超市买水果、去卫生间洗
衣服,但我都没去。我要么枯坐一天,上网乱窜,头晕目眩,骨骼散架;要么东跑西颠
,道听途说,迷失方向,不知所终。无数次我在深夜打车回家,都觉得头疼欲裂,几欲
呕吐,厌倦一切,但我又无数次从狗窝走出去,按图索骥,饮鸠止渴,只为抗拒混沌。

  
    算了吧。混沌世界,天地无用。仔细算算,我只在某几天的某几个小时是清醒
的宁静的快乐的,一次是看迪斯尼的动画片《怪物公司》,大声笑,偷偷哭,温暖无比
;一次是参加好朋友的生日聚会,轻松聊,自由谈,无拘无束;一次是在某个双子座女
孩的房间里,倦了睡,睡了醒,心静心清。对,我战胜不了自己了,我只能等待快乐上
门、温暖上门、关怀上门,然后今生共相伴。但它们都离去了。
  
    即便我在这儿看似真诚地写字,我也知道自己难以抑制虚构之欲,以及前所未
有的躲避与害怕。害怕伤人,害怕伤己。所以虚构乃是最有力的武器,它可以让自我宣
泄,又不会殃及生命中的其他人。如果换一种调子来说事儿,我想我应该无比感谢你们
、我们、他们,大家相互的帮助与关爱是弥足珍贵不可或缺的,尽管这一切在回转的原
点又都是那么力不从心形同虚设。
  
    那天晚上我还是去参加了网友聚会,所幸还有几个投缘好友在场,不至于显得
自己太孤僻太局促。我喝了两杯茶,唱了一首《寂寞轰炸》,便沾沾自喜空空荡荡地离
去了,也不知道如此这般出现一下到底有什么意义。走到门口,风大的很,令人觉得特
别恐怖,我便躲在门廊里打了几个电话。小刚炮关机了,也不知道他考研考的怎么样;
兔子则抱怨地对我说结婚可真是件烦心事儿,她都不想再张罗下去了,还是像我这样独
身好啊;杨女侠催我抓紧时间去他哪儿取走上次聚会时拉下的东西,要不然就替我扔了
;丁丁可能病情加重,于是我们相互安慰了一番。三五个电话之后,风不见停,反而越
刮越大,沙子拍在脸上身上,簌簌作响,看来等不到风平浪静的好时候了。我便冲出去
打了一辆车,让出租汽车司机把我拉到离单身宿舍很近的西客站门前,然后坐在风吹不
到的台阶上抽了根烟。不等我抽完,一个大个儿警察走到我身边对我说没事儿别在这儿
呆着,你不嫌乱我还嫌乱呢。这话说的极有道理,滴水不漏,顿时令我羞愧难当。于是
我拉上拉链,穿过马路,走过胡同,十五分钟后回到宿舍。
  
    回到宿舍后我想写点儿什么,心里却乱哄哄的。我觉得特别累特别虚,心里乱
哄哄的。我将白纸揉成团,朝门口的垃圾桶扔去,突然发现这狗窝可真是狗窝了,简直
没有落脚之地,活像一个垃圾场。可我就是没心思去收拾去打扫,就顺手拿了一本杂志
来看。在这本杂志上我看到了我熟悉并喜爱的青年作家张生的新作《芥末》,是个中篇
,关于一个从偶遇到相识的俗世奇人,关于由他所带来的生活转变及波折,关于爱情的
忠贞与善变,关于对自我的质疑与否定。我现在写下的这篇东西肯定受到了张生小说的
影响,但我写的比他差远了,像狗屎。当时那篇小说令我感触良多,看完后我躺在床上
煞有介事地开始寻思怎样将这部极为适合拍成电影的作品改编成我想要的剧本。要是想
拍成闷一点儿的电影的话,太简单了,根本不用改动什么,只需去掉那个煽情的带有悬
念的结尾即可;要是想拍成好看一点儿的电影的话,相对麻烦一些,需要添油加醋,同
时那个结尾非但不能删,反而需要浓墨渲染,是所谓画龙点睛之处。
  
    想着想着我有心无力地睡着了。窗户忘了关,风可能吹了进来,吹到我脸上身
上,令我且冷切惬意。我觉得自己睡进了深渊,不可能再醒过来了,但又好像根本都未
曾睡着,要不然我怎么会又听到了室友的笑声了呢?微弱、缥缈、与世隔绝。他还没有
回来吧,谁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周末时光,快不快乐就看自己的了。
  
  
  四月十二日 四月十三日 天阴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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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赋新词强说shit!
我不但要听毛主席的话,做毛主席的好孩子,而且我越发的对好莱坞没有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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