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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scream (stich), 信区: Movie
标  题: 钢琴与电影:无情荒地有琴天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2月04日17:13:10 星期四), 站内信件

钢琴与电影:无情荒地有琴天 
奶猪  
    我于《泰坦尼克号》还有夜阑人静时让人惊醒的记忆碎片,不是那个“你跳我跳”的
儿童游戏,而是甲板上,为逢场作乐的乘客演奏的人。虽然他们仅仅是片尾无名的演奏师
甲乙丙丁,可我依然恍如昨日般地看见在大厦将倾、巨轮将沉的刹那,他们仍然紧握着乐
器,神情泰然地翻动乐谱演奏下一个音阶。船的安稳抑或是危在旦夕,聆听的耳朵依旧是
在聆听。我相信这不是詹姆斯·卡梅隆的矫情,我笃信,泰坦尼克号沉没的刹那除却求生
的惨烈,还有的就是在海浪之下渐行渐远的音符。 
     
    音乐是要人用灵魂来交换的,《红色小提琴》里天才儿童还未抚琴就已经被小提琴的
琴弦绷断了不堪负重的心脏,《闪亮的风采》里的大卫·赫夫考也在经历了拉赫曼尼诺夫
第3号钢琴协奏曲的狂放激情之后轰然倒地。 
     
    88个琴键,像哑女艾达一样用手背最细腻的皮肤触摸钢琴的88个琴键,它们都像是神
秘的咒语,在手指摩挲以及离开的刹那发出自己的呻吟;像孤儿1900所说,有限的琴键让
我奏出无限的乐章。每天,都有人甘愿在88个琴键施下的魔法中沉沦,所以我们才可以拥
有此起彼伏的钢琴电影。我要谈论的是4个不同的键音,它们或关于回归,或关于选择,还
有《闪亮的风采》中的呓语和《钢琴别恋》里的找寻。 
     
    如果生活还剩下最后一刻,将它的重量留给滞留在钢琴边的勇气,直到——“有一天
,我突然感到脑子里的那根弦断了。”《挪威的森林》中,玲子说。 
     
     
       
    《海上钢琴师》 
    “上岸不难,可是海洋……”在没有陆地可以依靠的海洋,脚底是永远踩不到底的慌
张,这是站在陆地的立场。当所有人将陆地当成了家,那海洋就成了在家与家之间的路程
。如果站在海洋的立场?丹尼普曼·TD·林蒙·1900,抛开海洋和钢琴他可能就是一个数
字,是没有身份没有归宿没有出生纸的人类。可是当海洋与钢琴有染,松开的钢琴脚闸在
海浪的摇曳中抛洒给空气音乐的味道。1900是海洋和钢琴之间的媒介,他生在这里长在这
里也死在这里,用一辈子的时间成就手指和钢琴的舞蹈。为什么一定要让他下船,为什么
又要这么在意他从没有踏上过土地,陆地上不是也有那么多人一辈子没有踏上过海洋,甚
至从来也没有看见过海的样子。 
     
    人生来就属于了自己的空间,就像爵士的祖师谢利,他的钢琴是在城市边缘、红光绿
影交错中的床第之欢。可他登上了1900的维珍尼号,他输给了盛气凌人的骄傲和陆地人寻
根问底的纠缠。城市与维珍尼号相比不过是更大和更固定的空间,人就是不断地想要霸占
那样凝固的空间,却不知在空间的掠夺上,遗失了时间。 
     
    海洋是唯一能和钢琴匹配的天物,用留声机记录下的音乐就像1900所疑惑的那样是会
隐隐作痛的。当现代文明像维珍尼号运送到美利坚淘金的人群一样蜂拥而至的时候,塞满
皮箱的野心混杂在三等舱开闸后的冲动、焦躁和贪婪中,还有头等舱、二等舱的高贵,一
起被放逐到了岸上,然后他们便不断地用各种方式堆砌着他们的城市——在堆砌中渐渐死
掉的城市。 
     
    到岸上去听大海的琴声。爱情的声音永远大于友情的声音,康有些酸涩地为1900描述
着上岸后的日子,爱上一个人,住一间屋,买一块地,望一个景,他们就像城市里的每一
个人,收起了海上乐手们“完结了”的宽容,彼此用客气和拘谨来对待身旁也许会成为入
侵者的朋友,最后,走一条死路。 
     
    我不知道1900是怎样允许了炸掉维珍尼号的人拿走他的钢琴,他又是怎样在没有钢琴
、没有海浪的船上度过。等康找到1900的时候,他躲在船的角落,演出服的肩上有了灰尘
,他淡淡地坐在那里,像寻回了海洋钢琴一般兴奋地给康描述他找到上帝的样子。其实,
1900站在维珍尼和陆地的旋梯上抛飞帽子,就是将自己的选择交给上帝来决断,帽子飞到
了海里,1900不知道康送给他的骆驼大衣究竟能有什么轰动效应,只是他知道上帝让他选
择了海洋。只是我们不知道,天堂里有没有钢琴和海洋。 
     
     
       
    《闪亮的风采》 
    比起大卫的拉赫曼尼诺夫第3号钢琴协奏曲,我更迷恋Vivaldi那高亢的女声从大卫的
耳机里渗透出来,随着Vivaldi的起伏看这个神经质的天才在新鲜而贫瘠的蓝色下蹦跳并且
撒野。 
     
    当一个父亲要把自己童年的压抑转嫁到儿子身上,那这个孩子被寄予的就将是进退维
谷的负荷。大卫·赫夫考生在犹太人的家庭,战争的炮火不但让父亲失去了小提琴的梦想
,也失去了家庭。如果钢琴比赛第一的荣誉便是所有苛责和问题的终点,那一切就将变得
简单。可当大卫为了父亲选择了音乐得到了英国皇家音乐学院的奖学金后,大卫的父亲又
让他选择家庭,于是他最终因为选择音乐被父亲赶出了家门。 
     
    挑战拉赫曼尼诺夫的第3号钢琴协奏曲是需要代价的,它的狂热让只知道前进却不知尽
头的天才最终在心与琴键的撞击中溃不成军,大卫看到两种旋律在自己的指间想要争夺上
风,他试图控制,但征服的代价就是任凭它们来攻占他脆弱和无家可归的心脏。大卫亢奋
的心终于拜倒在了高傲的钢琴前。选择走一条自己的路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当大卫像一
条流浪狗一样差点被老板拒绝在凌晨两点的店门之外时,没有人知道他需要一架不带锁的
钢琴,哪怕上面布满了烟灰和面包屑,让他可以自由地弹奏。 
     
    “生命是永恒的冒险。”大卫带着儿时未尽的幼稚敲击着世界,他的呓语和他父亲的
呓语在钢琴和小提琴没有预料的和声中交汇了。在联谊会上认识的小女孩、成为他妻子的
吉莉安、带他出病院的崇拜者,谁都不能进入他的生活,那是为音乐开设的心脏,只为音
乐跳动,然后停止跳动。 
       
     
       
    《钢琴别恋》 
    上帝选择了你的寂静,就像雪花落在?柏树上,所有的人最终也要回归寂静。艾达领着
女儿和她的钢琴漂洋过海,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一夜醒来就成为了她的丈夫,独自坐在海
边等待着他迟到的收容,女人就是在不断嫁掉自己的行动中耗尽一生的激情。在这个蛮荒
的小岛上,艾达和她的钢琴其实一样,都是可以暂时弃置在沙滩的无用的玩物。她没有声
音,她没有力气,她只能在自己的空间里遐想着自己和音乐的皮肤。也许这时她还没有被
皮肤诱惑,哪怕曾经有个男人让她拥有了女儿,她对他们还是像刚开始和柏交换琴键一样
交换着自己。 
     
    直到柏出现,这个肮脏、没有知识,甚至不懂写字的男人。他唯一懂得的是艾达在海
边透过包装木伸进钢琴的手指,让沉寂的沙滩没来由地多了一架钢琴,当艾达站在山上远
望自己无力拿走的钢琴独自矗立在沙滩之上时,涨潮的海水偶尔会来亲吻它的皮肤,它不
会被卷进浪涛,却是完美地羽化了土和水这两个对立的物质。 
     
    他用土地来交换沙滩上“无用”的钢琴,她用接受他的爱抚来交换自己的琴键;他在
失衡的交易中厌倦了自己只有交易没有感情的位置,她在还没有交换完琴键的时候就已经
找到了她紧闭的激情。我的音乐只是我的,在还没遇上你之前,我的音乐只是我的。 
     
    艾达将钢琴的一根琴键抽出来写上“爱”送给柏,虽然她明知柏根本不懂文字;丈夫
砍断了艾达的食指来表达自己的爱意。“我只是切断了你的翼”,虽然他知道最终她还是
要离开的。 
     
    爱的完整是要生命和音乐付出残缺的代价,就像钢琴在面对苍茫大地,或者是呆在艾
达可以称为别人的柏的屋里,艾达都能用生命去弹出简陋的嘴唇不能诉说的情感,反而是
回到了自己的家中,反而不知道属于钢琴的爱情究竟是遗忘在了水过留痕的沙滩上,还是
一开始注定就要踏进的柏的世界里。 
     
    艾达最终选择了将她破碎的钢琴推向海底,她故意将脚踏入其中,跟随钢琴一起沉没
在宁静的海底。结局就像《滑动门》一样,艾达和像棺材一样的钢琴葬身在海底深处,全
然静止;或者任凭意志选择了生命。“若你没带任何情感来,请你走吧。”我留了下来,
我怕我的意志和它驱使我做的事。 
     
       
    《钢琴师的灵欲乐章》 
    “放自己出来吧,音乐不是活在服从和奴役中,这个木头不等于你的生命。”聆听在
你皮鞋上演奏的蚂蚁,热情才不会摧毁你的自由。 
     
    如果对音乐的放纵和对音乐领悟的压抑让弹奏钢琴的人必须自虐来发泄自我的话,我
宁愿选择《钢琴师的灵欲乐章》而不是《钢琴教师》。因为彼德·邓肯是用它来讲述一个
选择的问题,而不是打着教育的招牌宣泄欲念。 
     
    派西·葛瑞杰是1914年澳洲的钢琴家,他是一个淘气的坏蛋、一个嘘寒问暖的朋友、
一个战争的鞭挞者、一个活在母亲怀抱中的孩子。他和母亲享受着美丽的感情,凌驾于亲
情之上的情感,他可以在母亲的保护中恣意妄为,甚至憎恨莫扎特、憎恨钢琴、憎恨通过
乐器才能发出音乐的音乐。 
     
    除了音乐,他只有母亲,母亲罗丝。没有女人可以翻越母亲的阴影,没有人,即使是
才华横溢的丹麦女钢琴家凯伦。她可以给他音乐的灵感,她可以成为他强健的伙伴,她可
以跟他一起自虐地鞭打自己然后拍成照片,但她不可能代替罗丝,甚至她不能跟罗丝同时
享有派西。当一个迷陷在因母亲而音乐的3点钟时刻的孩子永远不能长大的时候,他的热情
便会毁灭一切。 
     
    谁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什么是生命中最重要的音乐?谁把他的音乐放在走廊里,
我们宁愿它随着透明的窗户倾斜在大街上,被人随手捡起,像断翅的风筝,只需要被人选
择后的一分惊喜。派西鞭笞着钢琴就像夜晚鞭笞自己的身体,他的灵魂闲置在躯体里就像
音乐闲置在钢琴里,用抽打和割裂来粉碎束缚的形式,将残破的外表摧毁在动人音乐之前
,音乐来临之前。 
     
    “我不恨莫扎特,我恨的是他的爱。” 
    派西最终知道自己无法离开母亲,派西最终还是永远地离开了母亲,因为他的母亲自
杀了,因为他和她乱伦的谣传,1922年,跳楼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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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诗意的宗教。
   所有浪漫的起因都被搁置在最深刻的背景里,两颗心不再是空寂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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