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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samuel (孔雀翎), 信区: Movie
标 题: Re: 《绿茶》剧本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0月28日19:03:02 星期二), 站内信件
《绿茶》
T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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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魔力占卜看星座运程
根据金仁顺小说《水边的阿狄丽雅》改编
编剧:金仁顺 张元
第一场 咖啡馆 白天
吴芳和男人甲在一个光线有些昏暗的角落里对坐着。
男人甲审视着吴芳,他的视线只能看到吴芳的上半身,她戴着一个很老式的眼镜,头
发用皮筋随意地扎了一下,衣服是那种能把二十岁的人变成三十岁的老气衣服,扣子扣得
一丝不苟。
男人甲的表情里现出厌烦的情绪。
服务员过来,把咖啡放到男人甲面前,一杯绿茶放到吴芳面前。
男人甲动手把糖和奶加入咖啡里,吴芳默默地看着他。
男人甲喝了一口,看了一眼吴芳。"你是硕士?"
吴芳:"正在读。"
男人甲微笑了一下,"学什么?"
吴芳:"比较文学。"
男人甲:"比较文学------比较什么文学?"
吴芳笑了一下,没回答。
有些冷场。
吴芳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男人甲:"这里的咖啡味道挺好的,你要不要来一杯?"
吴芳为了掩饰尴尬,清了清嗓子,"不用了,谢谢。我不太喝咖啡--------"
男人甲没说话。
吴芳:"我有个朋友,她特别喜欢喝咖啡,而且,还在家里自己煮,弄得满屋子都是咖
啡的味道。"吴芳原本艰涩的语言表达突然变得顺畅起来,手势也加上了,"她专门有个煮
咖啡的壶,形状是这样的,底下是这样的,说老实话,我没觉得好看,可那壶的价钱,说
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我两个月的助学金加起来也不够呢。"
男人甲根本没听她的话,他的眼光朝着自己腕上的手表瞟。
第二场 咖啡馆 白天
男人甲已经离开了,吴芳独自坐在桌边。镜头慢慢移到她的胳膊上,又移到她的手上
,接着是她的手指,她用指尖触碰着玻璃杯,玻璃杯里,绿茶沁出碧绿碧绿的颜色------
片名:《绿茶》
字幕。
第三场 咖啡馆 白天
陈明亮从外面走进来,他四下看了看,目光落在吴芳身上,又移开,转到另一个正翻
杂志的女孩子身上。他朝她走过去,低声说,"你好,我是陈明亮。"
女孩子愣了,抬头望着他。
吴芳也朝他看着。
陈明亮又重复了一遍,"我是陈明亮。"
女孩子还不明白。
吴芳走过来,拉了陈明亮一下,"你好,我是吴芳。"
陈明亮一下傻了。
女孩子反应过来,她飞快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吴芳,扭头看着陈明亮,揶揄地笑了。
陈明亮垂头丧气地跟着吴芳坐到靠窗的位置上。
吴芳:"你好,我是吴芳。"
陈明亮点点头:"唔。你好。"
吴芳:"你------你喝什么?"
陈明亮:"随便。"他四下看了看,目光捎到女孩子身上,她笑笑。陈明亮冲着服务生
举起胳膊,吴芳注意到他的手臂很长,手指像要投篮似的虚握着。
服务员走过来,"请问喝点儿什么?"
陈明亮:"咖啡。"
吴芳:"我要绿茶。"
服务员:"请稍等。"转身离去。
两个人对坐着,无话可说,陈明亮想了想,刚要开口。手机的电话响了,他低头把电
话掏出来,隔桌的女孩子已经接起了电话,"喂?"
两个人又陷入沉默之中。
女孩子打完电话,收拾了东西离去,经过陈明亮和吴芳身边时,看了他们一眼。
服务生把咖啡和绿茶送上来。
陈明亮也不让让吴芳,自顾自地喝着。他的身体完全放松下来,两条腿很舒服地对着
另一个方向伸着。咖啡馆的百页窗把光线隔成一条一条的。
吴芳的目光从陈明亮身上转到桌上。
绿茶放在面前,在阳光下面,茶叶像会说话的叶子,曼妙地舒展开来。
吴芳:"我有一个朋友,她会用茶叶算命。"
陈明亮看了她一眼。
吴芳:"她和人第一次见面时,能说出很多人大致的性格特征,还有大致的命运。"
陈明亮嘲弄地笑了,但身体却下意识地坐起来,摆出倾听的姿态。
吴芳:"其实我也不太相信。我们认识有十多年了,初中高中都是同学,熟得不能再熟
了,她忽然添了这个本事,让我吃惊不小呢。不过她从来不给我算,都是给别人算,尤其
是第一次见面的人。很多人都说她算得准,还有不少人后来带着家人和朋友回头找她来算
命呢。"
陈明亮的表情飞快地变化着,最后强调,"我不信。"
吴芳宽容地笑了。好像陈明亮说了天真的话。
吴芳:"随便你怎么想吧。"
陈明亮想了想,又有些不甘心地,"要不你现在把她找来,如果她算准了,晚上我请你
们吃饭。"
吴芳学着陈明亮刚刚叫服务员的样子伸了伸胳膊:"你以为人家是服务员?你一挥胳膊
她就过来了?"
陈明亮:"是不敢过来吧?怕动真格的吧?"
吴芳笑笑,"你怎么想是你的自由。"
陈明亮的身子又坐下去了:"不是我怎么想的问题。我最讨厌骗子。"
吴芳心平气和地:"她不是骗子,她只是会算命。"
陈明亮:"那你让她来算啊。"他把电话放到吴芳的面前,"打电话。"
吴芳:"她确实来不了,眼下她在外地呢。"
陈明亮笑了,"还说不是骗子?"
吴芳温和地退让,"好吧,你就当她是骗子吧。"
陈明亮一时有些索然无味,他的身子又懒洋洋地陷落进椅子中间,"你为什么来相亲?
"
吴芳:"什么为什么?"
陈明亮:"你想结婚?"
吴芳:"你不想?"
陈明亮没回答。
吴芳沉默了一会儿,扬手叫服务生过来,"买单。"
陈明亮看着她,不说话,也不动。
吴芳从椅子上面摘下包,从包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往外抽钱时,陈明亮伸手把她的
钱包打落到包里。
陈明亮:"我来。"
吴芳:"我--------"
陈明亮掏出钱来,放到账单上面,又把咖啡端起来,喝了一口。
第四场 咖啡馆外面 白天
两人一前一后从咖啡馆里出来。
陈明亮点了一支烟,抬眼看了看吴芳。
吴芳:"那就------再见吧。谢谢你请我喝茶。"
陈明亮吐了一口烟:"别客气。"他斜睨了吴芳一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儿。
吴芳刚要走,又停了下来,"还有事儿?"
陈明亮指了指身后的一间酒店,吴芳扭头顺着他的手臂看过去。
陈明亮:"开个房怎么样?"
吴芳没反应过来,"嗯?"
陈明亮看着她。
吴芳反应过来,脸一下沉下来,扬手在陈明亮脸上甩了一耳光,转身走了。
陈明亮打量着她的背影,冷笑了一声,扬声追问,"这样你就纯洁了?就处女了?"他
把烟扔掉,掉头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走了几步,突然被人用力拉扯了一下。
陈明亮回头一看,吴芳气喘吁吁地跑回来了。
吴芳的反问一直问到陈明亮的脸上去,"你怎么知道我不纯洁?!我不处女?!"
陈明亮被她问得愣眉愣眼的。
吴芳从打开包,动作性很强地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五十块钱,啪地搡到陈明亮的怀
里。
吴芳:"别以为你付了钱就可以胡说八道。"她向前走去。
陈明亮几步就追上了她,拉住她胳膊,"生气了?我没恶意。"
吴芳用力一甩,把他的手甩掉。她的手臂扬起来时,在陈明亮的脖颈处划了一下。
陈明亮有些不高兴,"哎,就算你是处女也得讲道理对不对?我怎么你了你动手动脚的
-------"
吴芳不理他,叫住一辆出租车上去。
陈明亮想把钱塞回到吴芳的手里。
吴芳用力关上车门,把陈明亮的手臂和钱拒之门外。
吴芳对司机:"锦水路。"
司机开车。
陈明亮在后面喊,"哎,你是处女了不起呀?"
吴芳从镜子里看着他挥舞手臂的样子,笑了。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吴芳一眼。
第五场 操场上 白天
一些少年足球运动员在训练。
陈明亮和另外一个体育老师张昊坐在篮球场边的草地上。
张昊乐不可支,凑近了陈明亮,朝他脸颊上打量。
陈明亮瞪他一眼,"找死啊你?!"
张昊笑:"你活该。欺负人家是处女老实巴交,结果怎么样?遭到反抗了吧?我倒觉得
这人挺好。你不就想找一个和柳颖不一样的么。"
陈明亮勃然变色:"都跟你说了,少提她。"
张昊:"提都不能提了?你也太脆弱了吧?"
陈明亮拉着脸,"别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张昊:"谁站着说话了?你说这话才不嫌腰疼呢?上大学那会儿我就跟你说过柳颖这人
不行。我说她轻浮,还特别粘人,干脆别叫柳颖了,改柳絮吧。我说没说过这话?你听了
吗你?真是忠言逆耳啊,你不但不听,当时还把啤酒瓶子抄起来了,要给我点儿颜色看看
。那次我就发现,你没救儿了你。柳颖是你的一个大陷阱,你迟早这么噗嗵一声,栽进去
。"
陈明亮:"――她和那小子的事儿你以前知道吗?"
张昊:"――我不奇怪。"
陈明亮瞪着他。
张昊又进一步解释:"我不知道。但知道了我也不奇怪。柳颖这种女人做出这样的事情
来,特别正常。"
一只足球朝他们飞过来,陈明亮反应极快地伸出脚,踩住了滚动过来的足球。
一个运动员跑了几步,朝陈明亮挥挥手。
陈明亮飞起一脚,把球踢给他。
张昊:"鞋带松了。"
陈明亮低头系鞋带。
张昊若有所思地接上刚才的话题:"女人就像鞋,穿着穿着不跟脚了,那就随她去。"
陈明亮:"你什么意思?女人都有两只脚,照你这么说踩两只鞋还合理合法了?"
张昊:"我这不是打个比方么?你干嘛呀?把数学扯出来了?"
陈明亮:"你会比方比方,不会比方瞎比方什么?"
张昊一眨不眨地望着陈明亮。
陈明亮看了他一眼。"有病啊你?眼睛瞪得跟牛眼似的。"
张昊:"我明白了。"
陈明亮看着他。
张昊刚要开口。
陈明亮攥起拳头在张昊脸前比划了一下。
张昊把两手举起来。
陈明亮笑了笑:"哎,说正经的,找介绍人再安排我见见那个女的。"
张昊:"不是没兴趣吗?"
陈明亮:"她的钱在我这儿呢。"
第六场 餐馆 白天
吴芳和男人乙一起吃饭。
一大桌子菜很整齐地摆着。
男人乙:"你怎么不吃啊?多吃点儿。"
吴芳点点头。
男人乙:"你们知识分子,是不是都挺不在乎物质,只注重精神的?"
吴芳笑了笑,"这要看从哪个角度说了。"
男人乙饶有兴味地看吴芳。
吴芳变得拘谨起来:"-------你干嘛那么看着我?"
男人乙笑了笑:"你吃东西啊。"
吴芳应了一声,随便挟了一口青菜吃起来。
男人乙:"我以前认识的女人,都挺爱钱的。"
吴芳看着他。
男人乙:"我觉得这样挺好。女人爱钱,让我心里挺踏实的。"
吴芳看着他。
男人乙:"对人也好做事也好,我喜欢有标准。比如说我那家店,虽然员工不多,三五
个人,七八条枪,可大事小情也是有标准的。有些事儿虽然不像规章制度那么一是一二是
二,也是-------怎么说呢?有个约定俗成,这样才―――有的放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
吴芳笑了一下,点点头。
男人乙:"你是聪明女人,这我一眼就看出来了。"
吴芳:"你不喜欢聪明女人。"
男人乙有些尴尬地笑笑:"你看你看,你果然聪明。不过不是你不好,而是-------,
问题是不好确定标准,你明白吗?"
吴芳点点头。
男人乙一时也无话可说。"吃东西啊,你怎么不吃?"
吴芳又挟了一根青菜。
男人乙:"别老吃青菜啊?吃这个--------"他把盘子往吴芳跟前换了换。
吴芳笑了笑。
男人乙:"我们以后可以做个朋友。你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我会尽力而为的。如
果经济上有困难――"
吴芳:"你不用这么客气。"她停顿了一下,一时找不到话说似的,然后笑笑,"男人有
钱多好啊。我有个朋友,长得很漂亮,她就总说,男人不能穷,太穷就酸了,又穷又酸,
越穷越酸,最难相处了。她只和有钱的男人打交道,那些男人都有钱得吓死人。开的车都
是奔驰宝马,开口说话就是几百上千万,比你还要有钱,但和你一样有――啊,标准。你
们成功的男人都很有标准。"
男人乙的表情有些讪讪的,窗外背景是一辆捷达车。
吴芳:"我对钱倒没那么热爱。就像衣服似的,多一件少一件,其实差不到哪儿去。我
那个朋友即使穿二十块钱买的牛仔裤,也能让很多男人眼睛发直。她长得实在太漂亮了。
而我呢,就算穿两万块钱买的衣服,也没有人会多看我一眼。"
男人乙:"话也不能这么说――"
第七场 书店门口 白天
吴芳抱着一撂书从里面出来,陈明亮站在书店门口,冲她微笑。
吴芳没看见他,只顾拎着自己的书往外走。
陈明亮只好叫了一声,"吴芳-------"
吴芳停下来,回头看了看,目光最后落在陈明亮的身上。
陈明亮把墨镜摘下来,"我是陈明亮。"
吴芳:"唔,你好。"
陈明亮:"我帮你拿吧。"他从吴芳手里拎过书,"呀,挺沉的呢。"
吴芳:"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陈明亮伸手在吴芳面前比划:"掐指一算就算出来了。"
吴芳伸手想把书拿回来,但陈明亮躲开了她的手。
吴芳:"我自己来。"
陈明亮:"你买这么多书什么时候能看完?"
吴芳:"不关你的事儿。"
陈明亮笑嘻嘻地:"你看你,怎么这么不友好。我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找到你。"
吴芳:"你找我干嘛?还想和我开房?"
陈明亮:"你看你,怎么开口就说这个?这哪像是有文化的女人说的话。"
吴芳:"那你让我怎么说?!说什么?!"
陈明亮:"你看你-------"他的笑容在脸上凝结了,清了清嗓子。
吴芳:"你把书还给我-------"
陈明亮把书藏到身后,吴芳扑了个空。
吴芳:"你到底要干嘛?"
陈明亮:"你后来又去相亲了吗?"
吴芳:"是啊。"
陈明亮:"有合适的吗?"
吴芳:"关你什么事儿?"
陈明亮:"是不关我的事儿。"他四处看了看,"咱们找个地方喝咖啡吧?喝茶也行。对
了,你不是还有个会用茶叶算命的朋友吗?没教你两招,要不你给我算算。"
吴芳:"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想见我那个朋友?"
陈明亮:"不是不是不是------当然认识一下也无所谓,哎,你千万别误会啊,你看你
,又用这种眼神儿看人了-------那天我是不太礼貌,可你不是也打了我一耳光了么,咱们
也算扯平了吧?"
吴芳笑了。
陈明亮:"你笑了?你笑了咱们可就扯平了。"
吴芳:"谁跟你扯平了?"
陈明亮:"我请你喝咖啡,啊不是,是你请我喝咖啡,用你上次扔的那五十块钱。"
吴芳沉吟着。
陈明亮:"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多小时,你不会这么冷酷无情吧?"
吴芳:"谁要你等了?"
陈明亮:"行了,求你请我喝杯咖啡吧。"
吴芳笑笑,指了指前面的酒店,"去那儿吧,有咖啡厅。"
第八场 街上 白天
两人边走边说。
陈明亮:"你一共相过几次亲啊?"
吴芳:"记不清了。"
陈明亮:"记不清了是什么意思?五十次,还是――"
吴芳笑了:"你呢?"
陈明亮:"就跟你这一次。"
吴芳看了他一眼,"你条件这么好,用不着相亲。"
陈明亮苦笑了一下:"我条件好?"苦笑了一下,过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又开口说道,"
我以前有女朋友,处了好几年,结婚的房子都装修好了,又分手了。"
吴芳:"为什么?"
陈明亮:"她把我蹬了。"
吴芳很识相地闭上了嘴。
陈明亮:"除了我她还有个人。我骂她一只脚踩两只船,她还理直气壮的,说她自己才
是船,而我们――我和那个人――我们不过是浆,她用两只浆划了一阵子,挑了个顺手的
,这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吴芳笑了。
陈明亮:"现在觉得好笑,当时气得我-------浑身哆嗦。搁谁谁都得生气,我们在一
起五年多了,我不过就是一只桨?我说不过她,我就给她来了一下子。就像你对我那样。
"
吴芳:"那哪能一样?你多有劲儿呀。"
陈明亮:"那倒也是。当时她就趴下了。呜呜地哭。我说你还委曲了,你偷着乐去吧。
你拿我当桨我才抡了你一巴掌,你要是拿我当成刀,现在你命都没了。"
吴芳:"不管怎么说,男人跟女人动手,是最恶劣的行为。"
陈明亮:"我恶劣。那她呢?她恶劣不恶劣?"
两人此时已经站在酒店门口了,在旋转门前,吴芳退后一步,陈明亮走了进去。
两个人中间的门转动着。
陈明亮见她没跟上来,又转出来,"怎么了?"
吴芳:"我不想喝咖啡。"
陈明亮:"不想喝咖啡,想喝茶?"
吴芳:"也不怎么想喝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门在他们身边旋转着。
陈明亮:"怎么了?我哪句话又说错了?"
吴芳笑了笑。
陈明亮:"你别笑,你这么笑我心里没底。"
吴芳:"-------你干嘛又回来找我?"
陈明亮想了想:"你打了我。从小到大,还没谁打过我呢。"
吴芳:"那你还来找我?欠揍?"
陈明亮:"欠揍,还欠你钱。"
吴芳:"我晚上约人了。"
陈明亮:"-------你有男朋友了?"
吴芳:"不知道。"
陈明亮:"不知道?!"
吴芳:"要相过亲才知道合不合适?"
陈明亮一时语结。
吴芳:"那么――再见了。"她转身欲走。
陈明亮:"哎,我跟你去行不行?"
吴芳:"你跟我去?!"
陈明亮:"我闲着也没事儿,跟你去凑个热闹行不行?顺便帮你把把关。"
吴芳啼笑皆非,"你别开玩笑了。"
陈明亮:"我没开玩笑,真的。到时候我离你远点儿,保证不会打扰你的。"
第九场 茶馆 白天
吴芳和男人丙在一起。
男人丙给她的杯子里倒上茶。
吴芳:"谢谢。"
男人丙:"别客气。"
两人一时没什么话说。
吴芳透过男人丙身后,朝坐在门口的陈明亮瞧了一眼,见男人盯着自己,又把眼光转
到窗外的风景,"今天天气特别好。"
男人丙朝吴芳扣得紧紧的领口扫了一眼:"有点儿热吧?"
吴芳:"还行。"
静场了一会儿。
男人丙:"你整天读书上课,不觉得枯燥吗?"
吴芳:"还行。"
男人丙:"唔-------现在像你这么内向的女人可不多见了。"
吴芳:"我有个朋友说,我这个人的优点是保守,缺点是太保守。"
男人丙笑笑,"男朋友,还是女朋友?"
吴芳:"女朋友,长得很漂亮。她的男朋友换得比天气还快呢。"
男人丙:"是吗?"他注意到吴芳的眼光,回头朝陈明亮看了一眼。
两个刚来不久的女孩子恰好占据了他们望向陈明亮时的视线,她们的茶还没上来,坐
下后先各自点上了一支烟。
男人丙:"女人抽烟实在是太不优雅了。"
吴芳:"是吗?可我不这么觉得。我的那个朋友也抽烟,样子很迷人,她说现在的女士
烟味道清淡,抽完烟后即使接吻也不会让男人觉得讨厌。"
男人丙看了吴芳一眼。
吴芳神色自若,好像在谈学术上的事情。
男人丙:"你的朋友是做什么的?"
吴芳:"她也是研究生。"
陈明亮晃晃悠悠地朝他们这边走过来,假装刚认出吴芳的样子,一脸惊奇地,"吴芳?
真是你啊?刚才我就觉得挺面熟的,没想到真的是你?"
吴芳无奈地抬头看着陈明亮。
男人丙看看陈明亮,问吴芳:"遇上熟人了?"
吴芳:"是我高中同学。"
第十场 茶馆 白天
只剩下陈明亮和吴芳两个人了。
陈明亮乐不可支:"我实在是替你着想,才把那家伙弄走的。"
吴芳冷脸看着他,不说话。
陈明亮笑嘻嘻地:"哎,你这是什么态度?好歹我们也同学一场啊。"
吴芳:"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老死不相往来。"
陈明亮:"你看你,长得文文静静的,还戴着眼镜,怎么说话这么绝啊。"
吴芳不说话。
陈明亮打量她:"你就这么着急嫁人啊?太不现代了。"
吴芳:"我就这样儿,像我那朋友说的,吴芳,你这人的优点是保守,缺点是太保守。
"
陈明亮笑了,"你的朋友很有趣儿。"
吴芳:"你认为那是有趣儿?我倒觉得,她玩世不恭。她是她妈妈一手带大的,她妈妈
的一些经历影响了她,你绝对猜不出来她妈妈是干什么工――"她意识到自己失口,及时地
闭了嘴。"总之,有一种女孩子表面上总是多么多么坚硬,实际上,那是脆弱的表现。"
陈明亮:"她妈妈怎么了?是做什么的?"
吴芳:"没什么。"
陈明亮:"你别说半截话儿呀。"
吴芳犹豫了一下:"她妈妈是化妆师。"
陈明亮没说话,脸上一副"你耍我?"的表情。
吴芳:"不过是给死人整形化妆的。"
陈明亮慢慢吁出一口气,"有点意思――"
吴芳:"结婚的时候,她没说实话。她说她是护士。过了好几年,孩子都生下来了,她
老公才知道她是化妆师。他们家的事情比电影还要离奇,是最好的作家都虚构不出来的故
事,"吴芳看了一眼手表,"我得走了,晚上还有课呢。"
陈明亮:"你看你,正说到有意思的地方――"
吴芳站了起来,神色匆忙起来,"我真得走了。你买单吧,这下我们两不相欠了。"
陈明亮:"明天我们见面吧?"
已经走出去的吴芳扭头看了陈明亮一眼,"你还有什么事儿?"
陈明亮:"没事儿也可以聊聊天嘛,就像今天这样。"
吴芳敷衍地,"不行,我明天很忙。"不待陈明亮回答,匆匆走了。
第十一场 酒店咖啡座 夜晚
一个男生在弹钢琴。
张昊和同学喝咖啡。
特写:咖啡搅动着的涡漩。
同学:"我给明亮打电话,他手机没开。"
张昊:"这不刚和柳颖分手嘛,他妈总给他打电话,他嫌烦,经常关机。"同学:"谈恋
爱闹别扭是常有的事儿了,怎么闹得连婚都不结了?都多大了了,还耍孩子脾气?!"
张昊:"这事儿不怨明亮,都是柳颖的错儿。整天在这样的地方弹琴,林子大了什么样
儿的鸟没有?不定要多少鸟在她的那棵破柳树上筑过窝呢,分了更好。真要是结了婚,就
像一口臭豆腐突然塞到口里,咽也难受不咽也难受,那不更遭罪?"
同学意味深长地笑了,俯身过去跟张昊耳语了几句。
张昊抬头朝弹钢琴的男生看了一眼,"真的假的?"
同学责备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张昊的眼睛在灯光下面闪烁着。
一个服务生从他们身边经过,同学叫住了他。
同学朝弹钢琴的男生那边示意了一下,"朗朗怎么还没来啊?"
服务生解释:"她的演奏时间是每晚八点到十点。"
同学:"谢谢。"
服务生:"不客气。"走开。
同学冲张昊,"怎么样?要不要探险?"
张昊犹犹豫豫地望着同学,暧昧地笑笑。
第十二场 体校 深夜
张昊从校园里走出来,在教师宿舍走廊里,他看见陈明亮坐在走廊尽头,屁股下面垫
着报纸,手里握着啤酒在喝,在他身边,扔着好几个喝空的啤酒罐。
张昊:"晚上打好几个电话找不着你,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陈明亮:"闲着没事儿就过来了呗。"
张昊掏钥匙开门,边开边跟陈明亮说,"我今天晚上可是干了一件从来没干过的事儿,
太刺激了。"
陈明亮起来,跟着他进房间。
张昊:"我见到一个特神的女孩儿――"
陈明亮躺在床上一声不响。
张昊搡了他一把,"哎――"
陈明亮不耐烦地:"听着呢,你今天晚上见到了一个女神。"
张昊噗哧笑了,"女神?还神女呢?"
第十三场 酒店咖啡厅 夜晚
朗朗在弹琴。她的头发中分后披下来,上面缀饰了数不清的小小串珠,灯光打在她头
发上后,那些串珠发出耀目的光彩。她穿了一件银色的裙子,腰身收得很紧,流露出动人
的线条。手臂裸露着,手腕处也带着和头发上的串珠相映成趣的饰物。在钢琴上面,放着
一个很大的、可以称做是玻璃鱼缸类的东西,里面塞满了各种面额的钱。有一银色的小夹
子是格外放置的,从边缘处露出两张百元钞票的角。
朗朗的身影被一束光打着,白色的肤色银色的衣服仿佛有着正被流水洇过去的感觉。
音乐声。《水边的阿狄丽雅》。
修长纤美的手指在键盘上面弹着――
第十四场 宿舍里 夜晚
张昊:"哎,明亮――"
陈明亮一声不吭地躺着。
张昊过去看了一眼,陈明亮早就睡着了。
张昊:"这只猪――"
第十五场 咖啡馆 白天
吴芳在读书。
陈明亮走过去。
吴芳把书放在一边。
陈明亮:"对不起,来晚了。"
吴芳:"没关系。"
陈明亮看了一眼桌上的绿茶,招手叫服务生,要了一杯咖啡。然后才消停地坐下来。"
你的那个朋友,他爸爸知道他妈妈是给死人化妆的以后,怎么样了?"
吴芳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你说找我有特别重要的事儿,就是这个?!"
陈明亮嘻皮笑脸地:"对啊。"
吴芳:"你正经点儿行不行啊?"
陈明亮:"我怎么不正经了?"
吴芳:"这是重要的事儿吗?"
陈明亮:"当然重要了,这两天我吃不香睡不好,光想着你讲的这事儿了,它已经干扰
了我正常的生活,你说重要不重要?"
吴芳无可奈何地:"我知道你刚刚失恋心情不好,但我没有时间天天陪你开玩笑――"
陈明亮:"你怎么没有时间,天天相亲,时间充裕得很呢。"
吴芳冷眼看着陈明亮。
陈明亮:"对不起对不起,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你说你与其跟那些人干巴巴地坐着
,还不如跟我聊聊天讲讲故事呢,是吧?晚上我请你吃饭。"
吴芳:"我晚上有课。"
陈明亮:"哎,反正都出来了,就别把脸绷得跟鼓似的了。"
吴芳笑了。
陈明亮冲服务员,"赶紧给我们这位小姐上茶。上最好的绿茶。"
第十六场 酒店咖啡厅 白天
吴芳:"――我见过她爸几次,那会儿我还上初中呢,他的脸色很特别,很难形容――
白菜帮子见过吧?就是那种感觉,白里透着绿,皮肤好像透明似的。头发特别长,很乱。
说话阴阳怪气儿的。我有一次去我这个朋友家,正好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妈把菜端到桌
子上,她爸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妈,问她妈,'里面放毒药了吗?'当时吓了我一大跳,寻
思怎么做菜还放毒药?她妈也不说话,低着头。她爸又说,'少在我面前板着死人脸,我倒
了八辈子楣了娶了你这个丧门星,天天带着死人味儿回家不说,还见天儿板着死人脸给我
看。'然后用筷子使劲儿敲盘子边,'到底放没放毒药?放没放毒药?!'她妈低声说没放。
她爸扬手就把菜拂到地上去了,'不放毒药让我吃个屁?!'刚说完这句放在,表情转眼就
变了,马上就能哭出来似的,手这么拍着桌子,声音嘶哑地说,'我求求你,发点儿善心给
我来盘毒药吧。除了毒药我什么也不想吃。'我当时完全傻了,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后来
在上学的路上,我朋友跟我说,她爸是精神病,我立刻就相信了。"
陈明亮听得入了神,"他是精神病吗?"
吴芳:"不是。他是故意那样儿的,折磨人让他有快感。"
陈明亮:"够变态的。"
吴芳:"她爸总说自己瞎了眼睛娶了她妈什么什么的,其实,她妈才冤呢。她妈妈是个
特别漂亮、特别温柔的女人,手长得也特别好看。我也是上大学以后才知道她妈妈是给死
人化妆的,可我觉得那也无所谓啊。"
陈明亮笑了:"你和你朋友的爸爸角度不同,人家是夫妻,有些事情比较敏感。"
吴芳盯着陈明亮。
陈明亮:"你这种目光可不好啊,好像我多么多么那个似的。"
吴芳:"我最看不起这种男人,自己没本事,找女人撒气。他不光打老婆,喝醉酒以后
连孩子也打呢。"吴芳伸着胳膊给陈明亮比划,"有的时候,这胳膊上面的淤伤袖子都遮不
住。"
陈明亮很认真地看着吴芳的胳膊,"你可真瘦啊,不过,皮肤挺好的。"
吴芳一下子把手收回来,双臂交叉抱在胸前。
陈明亮笑了:"又怎么了?"
吴芳没说话。
陈明亮:"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过女人害羞了。"
吴芳:"你又来了――"她把书往包里装,"我时间差不多了,要回学校了。"
陈明亮:"明天我们还在这里见面好不好?"
吴芳横了他一眼:"你别得寸进尺――"
陈明亮:"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只能到学校去找你了。"
吴芳的动作慢下来,看着陈明亮。
陈明亮表情严肃地:"你为什么相亲?"
吴芳:"因为我要结婚。"
陈明亮:"那你为什么要结婚?"
吴芳没说话。
陈明亮:"因为你很寂寞,就像我一样。"他笑了,"那我们这样喝杯咖啡聊聊天不是很
好吗?"
吴芳看着陈明亮:"第一次见你时,我就猜出来了,你是个无赖。"
陈明亮笑了:"别说得那么肯定,一锤定音。其实我这个人,怎么说呢?就像你这杯苦
丁茶,一遍根本冲不出味儿来,得续水,越泡滋味儿越好,颜色越绿。"
吴芳哑然失笑,"还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的。"
陈明亮:"这哪是贴金,只是想让你更深地了解了解我。"
吴芳:"我早就了解你了。"
陈明亮:"那就让我了解了解你。"
吴芳的笑容变得微妙了,把背包上,"再见。"
陈明亮:"那明天就说好了,不见不散。"
吴芳:"明天不行,后天吧。"
第十七场 酒店咖啡厅 夜晚
陈明亮和张昊坐着角落里,张昊对着他说着什么。
陈明亮看着张昊:"我不相信。"
张昊:"开始时我也不相信,但事实就是事实。"
陈明亮朝弹钢琴的朗朗看。他们所在的角落可见看见她的一个侧面。
朗朗换了一种发式,但发间仍然很多饰物。衣服也换过。
她弹琴的样子似乎世间所有的事情都与她无关。
张昊:"要不要试试?"
陈明亮看了张昊一眼。
一个男人站起来,朝朗朗走去。他从鱼缸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夹子,把两张纱票放进去
,把夹子放到钢琴上。
朗朗抬头看了他一眼。
张昊叹了口气,"完了,你今晚没机会了。"不高兴地横了他一眼:"这种事情就得当机
立断,不能犹豫。"
陈明亮反而松了一口气似的,"那就下次吧。"
张昊有些失望,端起酒杯喝了口酒。
陈明亮望着朗朗:"我好像在哪儿见过她-------"
张昊笑了,"这特性我也有。天底下所有的美女,我全都似曾相识。"他拍拍陈明亮,"
我们不愧是兄弟啊。"
陈明亮笑了:"滚蛋。"
张昊:"看见她你明白了吧,柳颖就是这么一步一步走向深渊的――"
陈明亮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张昊见状,"不提了不提了,你跟那个研究生研究得怎么样了?"
陈明亮不高兴地:"你怎么跟更年期的女人似的,罗哩吧嗦的。"
张昊一时气结,"狗咬吕洞宾。"
《水边的阿狄丽雅》终于响起来了。
朗朗的手指在钢琴键上面滑动着。
一曲终了。
灯光熄掉。朗朗站起身朝外走去。
一个男人尾随着走出去。
第十八场 茶馆 白天
吴芳在讲朋友的故事:"上初中那会儿,她跟谁都不太说话。她有个外号叫小笼包,因
为有一次语文老师开玩笑,说她小小的年纪,脸天天皱得跟包子褶似的,外号从那以后就
叫起来了。"她看了陈明亮一眼,"你们班里有这样天天苦瓜脸的小孩子吗?"
陈明亮:"我们队员个个壮得像牛。扯块红布他们立刻弯腰冲过来。"
吴芳笑了。
陈明亮:"后来呢?"
吴芳:"后来?"她想了想,"她爸爸越来越变本加厉,天天打她妈妈。说受不了她妈的
手,让她妈无论干什么,都得戴着手套。睡觉时都得戴着。他们家有一面墙,扯了一条特
别长的塑料绳,上面挂了几十双手套。再后来,戴手套也不能让她爸爸满意了,他说死人
味儿还能从手套里渗出来,而他只要一闻到那味儿,就恨不得立刻去死。"
陈明亮有些气愤难平地,"那就赶快让他死吧。"
吴芳笑了,"你是阎王爷呀,说让人死就让人死。"
陈明亮:"不死就离婚。"
吴芳:"她妈还真提出要离婚了,可她爸又不答应。他说是她妈的双手扼杀了他一生的
幸福,她妈要离婚可以,两只手得剁下来。"
陈明亮看着吴芳,沉默了一会儿,凑近到她面前问,"你不是在编故事耍我吧?哪有这
样的事儿?"
吴芳看着陈明亮,过了一会儿,笑了,"我哪儿露出破绽了,让你听出来我是在编故事
?"
陈明亮很近地看着吴芳,笑了,"我相信你讲得都是真的。"
吴芳:"为什么?"
陈明亮:"我以前的女朋友属于不撒谎不说话的主儿,我知道女人撒谎时是什么样儿。
"
吴芳笑了,"你的经验倒挺与众不同的。"
陈明亮苦笑了一下。
第十九场 酒店 夜晚
张昊对陈明亮说:"今天别再失手了,她只要往钢琴前面一坐,你就冲上去。"
陈明亮犹犹豫豫的。
张昊:"听见没有?!"
陈明亮:"听见了。"
两人坐了一会儿。
张昊突然捅了陈明亮一下,"来了。"
陈明亮扭头,看见朗朗款款而来。坐在钢琴前面,她在黑暗中呆了一会儿,然后把手
轻轻地放在键盘上面。琴声响起来时,灯光也随即点亮,好像是灯光是受了琴声的惊吓似
的。
张昊拍了拍陈明亮的肩,示意他过去。
陈明亮:"其实,我也没那么好奇――"
张昊瞪着陈明亮,"你是不是男人啊?难怪柳颖会甩了你。"
陈明亮也不高兴了:"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少提她。"
张昊:"你这人就是这样儿。钻死角尖儿。"他指了指朗朗,"你跟她约会,谈谈,就会
明白为什么柳颖会变成那样儿。"
陈明亮要说话,张昊用手势制止他,不让他开口,"你和柳颖好了七年了吧?一件衣服
穿七年也得长成身上的一层皮了,何况感情?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这两百块钱全当是洗
衣费,把旧衣服的本色儿再洗出来,洗成一件新衣服,白的,上面可以画最新最美的图画
,这多好!"
陈明亮看着张昊,"你这种人怎么当了教练了呢?你应该当作家呀。"
张昊:"我的才华到底有多少,咱们以后再讨论,当务之急,先把这事儿办了。"他把
陈明亮从座位上拉起来,拍了他一下。
陈明亮朝朗朗看了一眼,朗朗目不斜视地在弹琴。长发上面波光荡漾。
陈明亮走过去,从鱼缸里掏出一个银色的夹子。把两百块钱夹进去,放到钢琴上面。
朗朗抬头看了他一眼。她在灯光下面,让人目眩。
陈明亮一下子呆住了。
朗朗很快又把目光放到钢琴键盘上面。
陈明亮:"吴芳?"
朗朗没说话,自顾自地弹琴。
服务员过来请陈明亮回去。
陈明亮一边不住地回头,一边走回自己的桌前。
张昊:"你刚才跟人家说什么?"
陈明亮低声说:"我早就说过看着她眼熟的对不对?我认识她。"
陈明亮说话的声音有些高,张昊朝四周看了一眼,"小点儿声。"
陈明亮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她是吴芳。"
张昊没听明白。
陈明亮朝朗朗看了一眼,"她是吴芳,就是跟我见面的那个研究生。"
张昊笑了,"你是太紧张花眼了吧?"
陈明亮:"不可能。"
张昊:"什么不可能?"他朝四周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跟陈明亮说,"这里的男人百分之
百地想泡她,这样的女人还用得着到处去相亲?!"
陈明亮一时糊涂了。
朗朗弹琴时的样子。琴声如诉,从她的手指下面流淌。
陈明亮和张昊专心致志地打量着她。
朗朗的特写:《水边的阿狄丽雅》终于响起来了。
张昊对陈明亮耳语说,"弹完这个,你就可以跟她一起走了。"
陈明亮站起来,"我去门口等她――"
张昊拉住他,"你别冒傻气了。"想了想又嘱咐了一句,"一会儿你可别吴芳吴芳的叫人
家啊。"
一曲终了。
灯光熄掉。朗朗站起身朝外走去。
张昊示意了一下陈明亮。
陈明亮跟着她走出去。
第二十场 酒吧 夜晚
朗朗在抽烟,她的眼睛垂得很低,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的目光。
陈明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我没想到,你的钢琴弹得这么好。"
朗朗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笑笑。把烟头摁灭。
服务员给他们送来饮料,一杯咖啡,一边绿茶。
陈明亮看了一眼绿茶,"你总是喝绿茶。"
朗朗喝了口茶:"我想减肥。而且茶很解渴。"
陈明亮:"你已经很瘦了。"
朗朗笑了。
陈明亮:"吴芳?"
朗朗抬头看他。
陈明亮又叫了一声,"你是吴芳吧?别再装了。"
朗朗掏出一支烟来,把烟盒递给他。
陈明亮:"我不抽烟-------"接着又改口,"抽一支也行。"
朗朗给他点上火,接着给自己点上,顺手把手压在陈明亮搁在桌面上的手上,"谁是吴
芳?"
陈明亮:"你呀。"
朗朗盯着他看,慢慢地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笑容,她变换了话题,"你有女朋友吗?"
陈明亮:"现在没有。"
朗朗:"以前有几个?"
陈明亮:"三个吧。就算是三个。"
朗朗:"三个?怎么分手了呢?"
陈明亮:"高中时候一个,考大学时不在一个地方,就分开了。本来也是有一搭没一搭
的。大学一年级时有一个,天天吵架,两三个月也分开了。后来又找了一个,上个月分手
的。"
朗朗:"这个是为什么分开?"
陈明亮看着朗朗:"我已经跟你说过一次了。"
朗朗笑了。"你这个人真有趣。不过,我告诉你,我见过的男人没有五百也有三百,不
管你有什么目的,你最好别再我面前耍花腔。"
陈明亮:"你说我耍花腔?!"
朗朗:"不是你难道是我吗?!"
两人对视着,谁也不退让。
陈明亮:"你们俩个连声音都很相似,我不可能弄错的。"
朗朗:"我和谁?你嘴里的吴芳?"
陈明亮:"当然。"
朗朗吐了一口烟,"你别这么低级好不好?吴芳?朗朗?连发音都是接近的。你这种玩
笑也太无聊了吧?"
陈明亮犹疑不定了,"你真的--只叫朗朗,没有别的名儿吗?"
朗朗笑了一下,"接下来,你是不是准备到我的家里看一眼,以证实我就是我呀?"她
的表情仍然温柔,但也不掩饰厌烦之情,"在你之前,至少有七八个男人打过这种主意了。
"
陈明亮一时无话可说。
朗朗把烟掐掉,突然之间又变得笑语如花,伸手把自己的手贴进他的手里,"你的手可
真大,能把我的手装进去。"
陈明亮也看着两人的手,"像个手套?"
朗朗看了看,"可不是嘛,真的像个手套?"
陈明亮沉吟了片刻:"有个和手套有关的故事,你听过吗?"
朗朗:"什么?"
陈明亮:"有一个朋友,嗯,是一个女孩子,她妈妈的工作是给死人化妆,她丈夫起先
不知道她的工作是这样的,后来知道了,变得很有心理障碍,干什么都让她戴着手套。"
朗朗笑了,"真的假的?哪有这样离谱儿的事儿?"
陈明亮:"是真的。"
朗朗的眼珠转了转,放缓语调问,"那个女孩子是你三个中的哪一个?"
陈明亮:"哪个都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朗朗很善解人意地笑,"你不想说就算了。"她的手始终没离开陈明亮的手,她的手指
缠绕着他的,一白一棕,一大一小,对比很鲜明,姿态也很暧昧。
陈明亮有些不大自然,"你为什么――要做这个?"
朗朗眯细了眼睛,她的涂了睫毛膏的眼睛显得娇俏可爱,"哪个?"
陈明亮:"就是------和男人这个?"
朗朗:"和男人――哪个?"
陈明亮清了清嗓子:"和男人出来喝酒、聊天。"
朗朗:"和男人喝酒、聊天,有什么不好吗?"
陈明亮:"-------我不是这个意思。"
朗朗:"那你是什么意思?"
陈明亮想了半天:"-------你明白我的意思。"
朗朗笑了,她又点了一支烟,把烟冲着陈明亮的脸吐过去:"这和弹钢琴一样是我的工
作啊。又轻松,又有钱赚。"
陈明亮:"碰到坏人怎么办?"
朗朗好像听到拙劣的笑话,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什么是坏人?"
陈明亮一时语结。
朗朗轻弹了一下手指,一截烟灰落到烟缸里,"这世界没有坏人,只有买卖人。"
第二十一场 酒吧门口 夜晚
朗朗和陈明亮从酒吧里出来。
陈明亮:"你晚上工作,白天干什么?"
朗朗反问:"你白天工作,晚上干什么?"
陈明亮:"当然是睡觉了。"
朗朗笑了。"你真可爱。"她在陈明亮脸上亲了一下,转身走到街边拦出租车。出租车
停下来,她拉开车门,冲陈明亮挥挥手,"我走了。"
陈明亮跟过去:"我们能再一起出来吗?"
朗朗笑了,对司机说,"开车。"
陈明亮看着车开走。
第二十二场 张昊的宿舍 夜晚
陈明亮拎着一方便袋罐装啤酒用力地敲门。
声音在黑夜中显得异常响亮。
张昊睡眼惺忪地把门打开。
陈明亮跨步走了进去。
张昊,"你神经病啊你――"
陈明亮轻车熟路地把灯打开,屋里传来女人的尖叫声。
陈明亮看见床上张昊的女朋友飞快地拉过被子盖上了自己。
张昊的睡意一下子醒过来,"我忘了告诉你我女朋友在这儿了。"他往外推陈明亮,"有
话明天说,你快回去吧。"
陈明亮跟张昊抗着,不出去,"我保证一眼,不,半眼也不往床上看还不行吗?我就是
想找你说说话儿,我一肚子话,不说非憋死我不可。"
张昊:"你神经病啊你,也不看看我现在是什么火候――"
陈明亮双手扛着张昊的手,"这么着,你上床躺着,我在地板上坐着,把灯关上,我就
跟你说说话儿,行不行?"
张昊气不打一处来,"你他妈的是完全疯了――赶紧出去,要不然我喊警察了――"
陈明亮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那你喊警察吧,你把警察喊来我就不纠缠你了,我一肚子
话就跟警察说。"
张昊看了看陈明亮,凑过去在他身上用力吸气。
陈明亮往后缩,"干嘛你?"
张昊:"你也没喝酒啊,耍什么酒疯儿?!滚滚滚滚滚,赶紧滚出去。"
陈明亮赖着不走:"你就当我有病,精神不好,行不行?!"
张昊冲陈明亮使了个眼色儿,"现在这是说事儿的时候吗?"
陈明亮心领神会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明白,我能这点儿事都不懂吗?我就是不想一
个人回家,太孤独了我受不了,我在这儿呆着,你们该干嘛干嘛,就把我当成一个破家俱
,行不行?!"他边说边从方便袋里拿出一罐啤酒打开。
张昊实在没办法,扭头问被子里的人,"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人话吗?"
张昊女友从被子下面传出笑声。
第二十三场 酒店咖啡厅 白天
陈明亮挥舞着手臂。
吴芳朝他走来,"我没迟到吧?"
陈明亮:"没有,是我早到了。我替你叫了绿茶。"
吴芳:"谢谢。"朝四周看了看:"你最近盯上这个地方了?"
陈明亮:"嗯,这里光线好。一般的咖啡馆灯光老是弄得迷迷糊糊,跟卧室似的,正经
人呆时间长了也难免会变得居心不良。"
吴芳笑了,但身体坐得更加端庄起来。
陈明亮盯着吴芳看,"其实,仔细打量起来,你也挺漂亮的。"
吴芳:"你干嘛?想安慰我?"
陈明亮:"不是,你属于冷不丁一看很一般,但越看越好看的那种女人。"
吴芳轻声叹了口气,"你老这么没有正形儿,怎么为人师表?"
陈明亮一本正经地:"我以德服人。"
吴芳笑了。
陈明亮忽然伸手把她的眼镜摘了下来。
吴芳哆嗦了一下,飞快地用手挡住脸。"你干嘛?"
陈明亮:"我想看看你不戴眼镜时什么样儿。"
吴芳一只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伸出来,"还给我。"
陈明亮:"就看一眼。"
吴芳:"给我!"
陈明亮:"就看一眼。骗你是孙子。"
吴芳的语调变了,"给我!!!"
陈明亮不说话,沉默地望着吴芳伸出来的手,苍白的、手指纤细的,颤抖着的。
吴芳把手放下了,她的眼睛有些红,眼眶有些发黑,愤怒至极地盯着陈明亮。
陈明亮:"对不起。"他把眼镜慢慢放到那只手里。
吴芳把眼镜戴上,伸手去抓包,她起身时,与刚好过来送饮品的服务员撞到一起,茶
和咖啡泼翻在她的衣服上。她尖叫了一声。
第二十四场 洗手间 白天
陈明亮站在女洗手间门口,背对着洗手间的门,做着检讨。
陈明亮:"对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不过想和你开个玩笑,不是想对你怎
么怎么样――咱们虽然说不上是熟人,可好歹也算是朋友了,也喝过几次咖啡聊了几次天
了,你那么聪明,一眼就能看出其实是个厚道人――没什么坏心眼儿,就是喜欢开开玩笑
什么的,对不对?――真的,你别生气,你一生气,我心都碎了――只要能让你不生气,
我什么愿意做,你看行不行?"他冷不丁一回头,吓了一跳,"你怎么跟鬼似的走路都没有
声音?吓死人不偿命啊?!"
吴芳冷冷地看着陈明亮,"你说的,只要我不生气,你什么都愿意做,是不是?"
陈明亮:"对。我说的?"
吴芳:"说话算数?"
陈明亮:"什么叫算数?一诺千金。"
吴芳:"我们的朋友到此为止,从现在开始,你走你的阳关路,我走我的独木桥。就当
我们从来没认识过。"
陈明亮犹豫了一下,"行,但有一个条件。"
吴芳瞪着他。
陈明亮:"你走阳关路,我去走独木桥。独木桥不好走,我不能让你一个女孩子,还是
研究生,还是近视眼走啊?不好走的路由我来走。"
吴芳板着脸,终于绷不住,笑了。
第二十五场 咖啡馆 白天
吴芳跟陈明亮又坐下来。
吴芳:"你有时真让人受不了。"
陈明亮:"话不能那么说,有你那个神秘朋友的混蛋爸爸垫底,天底下哪还有坏男人?
"
吴芳:"你错了。"
陈明亮:"难道说――"
吴芳:"他死了十多年了,早就不是坏男人,而是恶鬼了。"
陈明亮:"怎么死的?"
吴芳:"被人杀死的。"
陈明亮:"真的吗?"
吴芳看着陈明亮,"你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听见杀了人兴高采烈的。"
陈明亮:"我不是没有同情心,这得分对谁。"他喝了口咖啡,"别卖关子了,到底是谁
为民除了害?"
吴芳:"其实答案很平常。"她看了一眼手表。
陈明亮:"你干吗看表,不是一讲到有意思的地方就给我来个下回分解吧?"
吴芳:"那倒不用。因为答案就一句话,他是被老婆杀死的。"
陈明亮叹口气:"我一猜就是这样。哪里有压迫哪里有反抗。"
吴芳:"你别自作聪明了,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儿。"
陈明亮:"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吴芳想了想,"这个事情当时轰动极了,没有不议论的。杀夫案啊,你想多刺激。但闲
话一传多了就容易走样儿,这件事也是如此。有说她妈手持利刃在她爸身上捅了三十多刀
的,还有说她妈用斧头把她爸剁成肉酱的,还有的别提了,说她妈趁她爸睡着时,割了他
的喉咙的,还说血喷得满墙红艳艳之类的,反正,谣言都传疯了。出事儿的时候,我的朋
友也在场,她亲眼目睹了全过程。她说那天一大早她眼皮就跳得不行,简直控制不住,心
慌极了,中午放学回家吃饭时,她爸已经喝醉了。她爸后来差不多变成酒鬼了,每天都喝
得醉醺醺的,那天他又喝醉了,她妈在厨房里准备做饭,她爸突然冲过去把她妈抱住了,
要――"她顿住了。
陈明亮:"要什么?"
吴芳顿了顿,"要强奸她妈。她妈不肯,跟她爸反抗了几下,她爸就急了,抓着她妈的
头发往锅上撞,那会儿炒菜的锅都是挺厚的铁锅,他那么用力,就把她妈的头撞破了,血
一流出来,哗啦一下就是满脸。她吓坏了,哭着跑过去拉她爸爸的腿。他那时候那么疯狂
,她怎么能拉得住,结果被她爸飞起一脚,踹到心口窝上,当时就动不了了。她妈一看她
这样,这才急了眼,抄起铁锅朝她爸头上砸过去,把她爸砸晕了,本来这也不至于有生命
危险,但他倒下时,撞到一把剥土豆皮的刀上了,就这么一下子,正好把脖子这个地方的
静脉割断了,她爸就这么着死了。"
静场。
陈明亮呆呆地看着吴芳。
吴芳:"你干嘛?"她笑了笑,"给你讲故事呢,你还当真了?"
陈明亮:"后来呢?"
吴芳:"都跟你说了是故事,哪有后来?"
陈明亮不:"后来呢?"
吴芳叹了口气:"她妈妈过失杀人,判了二十年。"
第二十六场 街道上 傍晚
吴芳匆匆忙忙地走着,陈明亮跟着她。
吴芳起初不理他,但发现实在甩不掉陈明亮时,停下了脚步。
吴芳:"你到底有完没完?故事也讲完了,你还跟着我干嘛?"
陈明亮:"一起吃晚饭吧?"
吴芳不耐烦地:"都跟你说了我有课。"
陈明亮:"你撒谎。"
吴芳板起了脸。
陈明亮:"你拿出这副表情我也知道你是在撒谎。"
吴芳笑了,"从你女朋友那儿学会明辨是非真伪了?"
陈明亮:"我跟你回学校去看一眼,你要真有课,我保证从此以后不再纠缠你。像你说
的,反正故事讲完了。"
吴芳:"你又来这一套了。"
陈明亮非常严肃地:"我发誓。"
吴芳笑了,"你老这么开玩笑,有意思吗?"
陈明亮:"我没开玩笑。"
吴芳拿他毫无办法,"好吧,我承认,我晚上没有课。"
陈明亮的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吴芳:"不过我真的有约会。"
陈明亮的笑容又消失了,"相亲?"
吴芳点点头。
陈明亮一时无语。
吴芳:"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吧?拜拜。"
吴芳转身刚要走,被陈明亮一把又拉了回来。
吴芳刚要发作。
陈明亮指着自己,"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吴芳望着他,"什么怎么样?"
陈明亮:"我这个人啊。你愿意和我谈恋爱吗?"
吴芳用力甩臂,想挣脱他,"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无聊啊?"
陈明亮:"我是认真的。"
吴芳:"那好,我也是认真的,我不愿意。"
陈明亮:"为什么?"
吴芳:"你呢?你又是为什么?你喜欢我什么?"
陈明亮有些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楚:"我不知道,可能是你说话时的语调吧。"
吴芳:"你放开我。"
陈明亮盯着她的眼睛,把手放开了。
吴芳:"我承认我想结婚,也经常去相亲,这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是我愿意做的事情,
我知道我自己长得丑,不讨男人喜欢,但我宁可让男人拒绝我,也不接受你这种人的这种
建议。你把别人当成什么?扶贫对象?!"
陈明亮:"我不是――"
吴芳:"你不要再和我说话了。我再也不想和你说话了。"她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走
了。
第二十七场 张昊宿舍 夜晚
陈明亮用力地砸门,没有人应声。
陈明亮在门上踢了一脚。
第二十八场 酒吧 夜晚
朗朗的笑容在灯光下美艳如花。
朗朗:"怎么了?心情不好?"
陈明亮苦笑了一下,"我好像越来越不了解女人了。处了七年的女朋友,快要结婚了,
她突然成了别人的老婆。"
朗朗笑了,"以前都是怨女比较多,现在,好像倒是怨男越来越多了。"
陈明亮:"我并不怨她,真的,我恨她,但不怨。这件事情最打击我的人不是她,是我
自己。天天和我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有了外心,而且有了行为,时间没有一年也有半年的,
我竟然一点儿都没察觉。你说我是不是蠢到了一定程度?!"
朗朗伸手在他脸摸了摸,"你不蠢,你只是相信她。"
陈明亮:"可现在在朋友眼里我是地地道道的笑料,是个蠢货。"
朗朗:"在别人眼里我还是一只鸡呢?可事实上,我充当的是心理医生的角色不是吗?
"
陈明亮笑了,"你是我所见过的最漂亮的心理医生。"
朗朗捏了一下他的鼻子,"我一直拿你当老实人看,想不到你还挺油嘴滑舌的?"
陈明亮:"你知道吗?我以前的女朋友也是弹钢琴的。"
朗朗:"真的吗?"
陈明亮:"真的。我们是师大同学,她在音乐系,我在体育系。毕业以后,她留校当老
师,我去体院当了足球教练。我们决定结婚,她业余时间到酒吧里弹钢琴。这段时间有―
―差不多一年半吧。她真的嫌了不少钱,我们按揭买了房子,装修好了,连婚纱照都拍了
,但是突然间,她跟我分手了。"
朗朗握住陈明亮的手,"可能你们没缘分吧。"
陈明亮笑了一下:"是没缘分。"
朗朗:"也许我们待会儿从酒吧里出去,你就能遇上一个梦中情人呢。"
陈明亮看了朗朗一眼,"你还说我油嘴滑舌?你才真是油嘴滑舌呢。"
朗朗笑了:"这不是油嘴滑舌,这是我的职业道德。你们出钱请我陪你们聊天,我得让
你们如沐春风才行啊。"
陈明亮的微笑消失了,变得有些沮丧。"你不用老提醒我这个吧?我又没打你什么坏主
意。"
朗朗用指尖在他脸上轻轻划了划,轻声细语地,"你长得这么帅,我恨不能打你主意呢
。"
陈明亮苦笑着:"你要真这么好心,就带我回家吧。"
朗朗笑了:"狐狸的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陈明亮:"我现在最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他顿了一会儿,从朗朗的烟盒里抽出一支
烟,"房子装修得特别好,都是高档材料,家用电器也是最高级的。可我呆在家里总觉得全
身不自在。好像我女朋友还住在那里似的。上中学写作文时一到结尾时就写什么什么影响
深远之类的,现在她对我,对那套房子就是'影响深远'。"
朗朗沉默了一会儿,笑了,"你把女朋友形容成这样儿,我都有些嫉妒了。她很漂亮是
吧?"
陈明亮:"没有你漂亮。"
朗朗娇俏地打了他一下,"她叫吴芳?"
陈明亮:"不不,不是。吴芳是另外一个人。"
朗朗:"是新女朋友?"
陈明亮:"不是,但是朋友。"
朗朗:"已经有新朋友了,还做出一副苦瓜脸给谁看呢?"
陈明亮:"今天我向她求爱,被拒绝了。"
朗朗:"这就难怪了。"
陈明亮:"你们俩真的很奇怪,长得很像,但又截然不同。我也形容不清楚那种感觉。
"
朗朗:"你说的我都好奇了,改天带她来让我见见好不好?"
陈明亮看着她,"试试吧,不过把握不大,今天下午我狠狠地把她得罪了两次。"
朗朗笑了,"是吗?给我说说吧。"
第二十九场 体校 操场
陈明亮在打电话,电话那边是服务台小姐的声音:"你所拨打的移动电话已关机-----
-"
陈明亮气愤愤地把电话关掉。
张昊在旁边看他。"还没接通?"
陈明亮:"三天了,也不知跑哪儿去了。"
张昊意味深长地看着陈明亮。
陈明亮扭头看了他一眼,"干嘛露出这副嘴脸?"
张昊:"你认真了?真要找个干面包似的女硕士?"
陈明亮:"你说谁干面包?你女朋友才是干面包,你也不管管,头发烫得跟方便面似的
。"
张昊看着陈明亮:"完了完了完了,一听你这么说话我就明白了,你一被女人套牢,就
立刻丧失立场。重色轻友。"
陈明亮:"她哪有色可重?干巴巴的-------"
张昊笑了。
陈明亮:"笑什么笑?"
张昊:"你神经病啊,我笑你还管?"
陈明亮一边掏手机打电话一边冲张昊瞪眼,"不许笑。"
张昊懒得理他:"变态。"
第三十场 张昊宿舍 白天
张昊迷迷登登地把门打开,看见陈明亮,做出要撞头的表情,"我说,你就饶了我吧,
行不行?"
陈明亮给他看手里的冰淇淋:"天气这么热,我是来给你送冰淇淋的,不识好歹的东西
。"张昊:"我不想吃冰淇淋,我就想自己呆一会儿,可以吗?"
陈明亮:"可以。你让我天天陪着你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张昊倒头就睡,陈明亮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把沙发上的衣服扔到床边,坐下吃起冰淇淋
来。
张昊闭着眼睛,终于抗不住,坐了起来。
陈明亮笑了,把一盒冰淇淋递过去。
张昊接过来吃。
陈明亮:"跟你商量件事儿。咱们换换房子怎么样?"
张昊:"换房子?"
陈明亮:"我搬过来,你搬过去。"
张昊摇摇头,"你真是疯了。"
陈明亮:"哎,我那是三室一厅换你这么个破地方,你还不愿意?!"
张昊:"没错儿,我不愿意。"
陈明亮气乎乎地看张昊:"那就没法子了,我只能过来打扰。"
张昊气不打一处来,"我真受不了你。不就一个柳颖吗?没了这棵歪脖树,咱还不上吊
了?!"
陈明亮一脸苦恼地说:"问题是别的树也不让我上吊。"
第三十一场 酒店 夜晚
朗朗的钢琴上面,银色夹子摆在上面。
朗朗的手指在琴键上流动。
第三十二场 酒店 夜晚
陈明亮和张昊坐在一起。
张昊:"你到底要哪个?弹琴的还是研究生?"
陈明亮没说话。
张昊气哼哼地:"受不了你。"
琴声悠悠。
张昊看了一眼陈明亮,又看一眼,忍不住开口,"不是我存心打击你,对她,你还是趁
早死了心吧。这个小女子可非同一般。她是那种森林型的女人,表面上到处都是路,实际
上转来转去才发现还在那个林子里原地踏步,根本没路。"
陈明亮:"你怎么知道?"
张昊得意地:"别忘了,我比你先到森林里转了一圈儿呢。"
陈明亮:"那是不是还有另一种女人,表面上看没路,实际上处处都是路?"
张昊:"没错儿。那叫罗马型女人,条条大路通罗马。"
陈明亮笑了。
张昊:"你还是把精神头儿多往研究生身上放放吧。丑妻近地家中宝。老人的话难听,
但管用。"
陈明亮:"谁说她丑,她是那种越看越顺眼的。"
张昊:"那你还在这儿干吗?"
陈明亮:"我只是想找人聊聊天。"
第三十三场 酒吧 夜晚
朗朗举起杯子和陈明亮碰了一下。
陈明亮打量着朗朗握杯的手。指甲上面涂着银色的指甲油。
朗朗:"以后不要再来找我聊天了。"
陈明亮:"为什么?"
朗朗:"对你来说,这种聊天太奢侈了。"
陈明亮没吭声。
朗朗:"如果你寂寞,应该好好找个女朋友。"
陈明亮:"谁说我寂寞?"
朗朗微笑。
陈明亮:"------我有女朋友。还是个女硕士呢。上次给你讲的故事,就是她好朋友父
母的故事。她还会――用茶叶算命。"
朗朗做出惊奇的模样儿。
陈明亮:"真的,她很让人惊奇。"
朗朗:"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很喜欢她。"
陈明亮:"怎么说呢?她身上有种能让我感觉到亲切的东西。白菜豆腐之类的。"犹豫
了一下,"和你完全不同。"
朗朗看着他,她在灯光下面的脸有种夺目的光彩。
朗朗微笑着,"怎么个不同法儿?"
陈明亮:"你能让男人晕过去。"
朗朗:"我是一闷棍,或者药片?"
陈明亮:"你有男朋友吗?"
朗朗:"几百个。"
陈明亮:"我是指--------"
朗朗用手拍了拍陈明亮搁在桌上的手,"别说傻话了。"
第三十四场 酒吧里 夜晚
陈明亮刚刚讲完故事,"以故意杀人罪判了二十年。很不公平。其实应该算是正当防卫
。最多也就是个防卫过当。"
朗朗:"你怎么这么说呢?那是一条人命啊?"
陈明亮:"这种败类怎么能算得上是人啊?人人得而诛之。"
朗朗沉默了半天,"其实,我爸就是很没出息的男人。在县城出生的,一个偶然的机会
写了个话剧,那会儿还是文革呢,一下子就出名了。成了风流才子,少年才子,调到省里
来。那时候也有追星族,只不过不像现在那么狂热。我妈年轻时长得漂亮,被我爸从好几
百个姑娘里挑了出来。结果,他这一辈子就写了那一个剧本,就风光了那几个月,我妈跟
他结婚以后,一点儿福也没享着,罪倒是遭了不少。我妈总跟我说她是核桃命。结婚前水
灵灵的,看着招人爱,结了婚发现是硬核,黑乎乎的,难看,还硌人,再往后,把核砸开
了,露出里面的核桃仁儿,才又好了。"
陈明亮:"你就是那核桃仁儿?"
朗朗笑了:"没错儿。"
陈明亮:"你妈做什么工作的?"
朗朗:"眼下她是一家手套厂的厂长。"
第三十五场 酒吧 夜晚
陈明亮把朗朗送上车,"小心点儿。"
朗朗冲他摆手,"再见。"
第三十六场 街道上 夜晚
陈明亮独自走在街上,掏出手机拨了几个号码。
电话突然通了,吴芳的声音:"喂?"
陈明亮吃了一惊,"你------我是陈明亮,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手机也不开,人也找
不见。"
吴芳的声音:"我出门儿开会刚回来。"
陈明亮:"开会?你能开什么会?"
吴芳的声音:"笔会。"
陈明亮:"唔。"
吴芳的声音:"你找我有事儿?"
陈明亮:"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了?"
吴芳的声音:"没事儿的话我要休息了。坐了一天的车,挺累人的。"
陈明亮:"那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吴芳的声音:"好的,再见。"
第三十七场 咖啡馆 白天
桌上一杯绿茶,一杯咖啡。
陈明亮:"我很奇怪自己居然会这么想你。"
吴芳的脸红了:"你这个人-------怎么老是这样?"
陈明亮:"哪样儿?"
吴芳:"你别老拿我寻开心了。"
陈明亮:"谁拿你寻开心了?你这个-------处女的毛病。"
吴芳不高兴地:"你再这么说话我走了。"
陈明亮:"你看你――又急了,总急。"语重心长地,"你知道你身上缺什么?"
吴芳望着他。
陈明亮:"女人味儿,你给男人留的印象总是硬梆梆的。"
吴芳不大高兴:"什么硬梆梆的,你当我是死人?"
陈明亮:"没说你是死人。"他看着吴芳,"你怎么回事儿你?读书太多脑子糊涂了?该
敏感时不敏感,不该敏感时特别敏感-------"
吴芳要发作。
陈明亮摆摆手,"你看你,又急了不是?不是我说你,就你这样儿,再相一千回亲,也
不成。你得换个活法儿。"
吴芳:"别说,我这次在杭州,还相亲来着。那个人是博士后,是评论家。"
陈明亮瞪着她,不高兴地,"你有相亲的瘾啊?左一个右一个的?"
吴芳横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陈明亮:"我是管不着,我是关心你,你说你老去相亲,老被人嫌弃,你也不怕伤自尊
-------"
吴芳看着陈明亮。
陈明亮有些结巴了,"我-------我的意思是说,你眼前就有彩虹,干嘛还要不断地去
经历风雨呢?"
吴芳:"你真的喜欢我了?"
陈明亮:"说实话,我不知道。但你不在家的时候,我特别想你。"
吴芳沉默了一会儿:"别人都嫌弃我,你为什么不?"
陈明亮嘻皮笑脸地:"我是一个特别有眼光的人呗。擅长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吴芳笑笑,"是吗?"
陈明亮:"你别老去相亲了,真的,你和别人不一样,现在社会多复杂啊,万一碰到坏
人怎么办?你又不像别的女人那么坚强。"
吴芳:"你怎么知道我不坚强?"
陈明亮:"就凭你这嘴硬我就知道了。坚强的女人哪有像你这么说话的,女人越坚强越
是轻言细语的。"
吴芳:"看不出你这方面还挺有阅历的。"
陈明亮:"不是阅历的问题,是眼光的问题。我有一双慧眼。"'
吴芳笑笑。
陈明亮:"上次你的故事还没讲完呢?你朋友的妈妈进了监狱以后怎么样了?放出来没
有?"
吴芳:"她前年就被提前释放了。"
陈明亮:"是吗?还算有公理。"
吴芳:"她出来呆了一段时间,自己又回监狱去了。"
陈明亮吃惊不小:"为什么?"
吴芳笑笑,"她不适应外面了。"
陈明亮:"那也不能回监狱去呀?"
吴芳:"你干嘛这么关心她?"
陈明亮笑了,"不是,她有什么不适应的非要回到监狱里去?"
吴芳:"我不大清楚。"
陈明亮:"你什么时候能让我见见你的朋友啊?"
吴芳笑了,"我不会让你见的。"
陈明亮:"为什么?"
吴芳:"我怕你爱上她。"
第三十八场 学校 白天
陈明亮在走廊里打电话。
陈明亮:"你的电话晚上怎么都是关机的?"
吴芳的声音:"-------那是我自修的时间。"
陈明亮:"还修啊? 再修成修女了。"
吴芳的声音:"你要没什么事儿我挂了啊?"
陈明亮:"有事儿有事儿。晚上一起吃饭吧,还有我几个朋友。"
吴芳的声音:"我都跟你说了我要自修。"
陈明亮:"就不能例外一次吗?我都答应人家了。"
吴芳的声音:"不行。晚上我要写论文。"
陈明亮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给点我儿面子,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吴芳的声音:"我晚上真的没空。"
陈明亮没好气儿地:"你就当相一次亲行不行啊?"
吴芳的声音:"你这是什么混帐话?!整天莫名其妙的,你跟朋友吃饭要我去算什么意
思?"
陈明亮气不打一处来:"你说什么意思?!我什么意思你现在还不明白?!你这人怎么
这样啊?"
吴芳的声音:"我本来就这样儿啊。"
陈明亮:"对对对,你本来就这样儿。有病的人是我。我他妈发神经了。"
吴芳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要不,你去医院看看吧?"
陈明亮气极而笑,啪地把电话关掉了。
张昊从办公室里出来,"怎么着?不灵啊?"
陈明亮冲他笑笑:"谁说的?没问题。"顿了一下,"哎,张昊,晚点儿行吗?她晚上有
两节课,下了课才能来。"
张昊:"什么课啊?"
陈明亮:"我哪知道啊,比较什么吧?"
张昊吃吃地笑起来,"晚上比较?比较什么?!"
陈明亮:"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张昊笑:"我是吐不出来,你吐一个给我看看。"
第三十九场 操场 白天
陈明亮躲在一棵树后鬼鬼祟祟地打电话。
电话里传来电信服务小姐甜美的声音:"你所拔打的移动电话已关机。"
陈明亮恨恨地把电话关上。
第四十场 酒店门口 傍晚
朗朗走过来时,被陈明亮一把拉住了。
陈明亮:"谢天谢地,我可真怕你不来啊。"
朗朗:"怎么了?"
陈明亮:"求你点儿事儿行吗?我跟朋友说好了带女朋友一起吃饭的,可是,我没有女
朋友,你能帮个忙吗?"
朗朗:"那个女硕士呢?"
陈明亮摇摇头:"她要同意了,我还用在这儿站两个小时等你吗?"
朗朗:"等两个小时了?"
陈明亮苦笑了一下。
朗朗犹豫了一下,"就算我肯帮你,我也不像硕士啊。"
陈明亮上下打量她一下,"别说,还挺像的,真的。"
朗朗看了看自己:"你说像是什么意思?"
陈明亮笑,"我是说个头儿胖瘦挺像的。"
朗朗:"衣服不对路啊。"
陈明亮:"那还不容易?满大街都是商场。"
朗朗考虑着。
陈明亮:"啊对了,我会支付费用的。"
朗朗笑了,"就这一次,下不为例啊。"
第四十一场 餐馆 夜晚
餐馆里坐着张昊,张昊女朋友,以及男人丁和丁女友。他们一副惊异的表情看着陈明
亮带着光彩照人的朗朗走进来。朗朗穿着体恤衫牛仔裤,头发不着饰物,直直地披在肩上
,看上去十分清纯可人。
张昊吃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张昊女友在旁边横了张昊一眼。
大家互相介绍,场面乱了一阵子。
张昊握朗朗手时有些微妙的停留,但朗朗像对待其他人一样笑容可掬地把手抽出去了
。
张昊扭头冲陈明亮用口型说道:"不会吧?!"
陈明亮得意地笑了。
张昊女友注意到他们的眼神。
几个人坐好。都是笑盈盈的,又都互相看着。尤其是对朗朗。
张昊指着朗朗,对大家说:"人家吴芳是硕士呢,真是才貌双全啊。"
张昊女友看着张昊,"呀,羡慕了?嫉妒了?"她冲着其他人开玩笑说,"你们看我们家
张昊,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张昊瞪了女友一眼,"说什么呢你?"
张昊女友笑嘻嘻地说,"本来就是嘛,"冲着朗朗,"你别见怪啊,他这个人一向没什么
出息。"
张昊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他冲朗朗笑笑。
男人丁:"我们喝一杯吧?为明亮和明亮明亮的女友。"
张昊赞许地看了一眼男人丁,"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用形容词的?"
男人丁:"一见到美女就会用了。"
大家笑着,纷纷举杯碰了一下,各自喝了一口,把酒放下。
张昊女友:"美女一来,男人立刻都伶牙俐齿了。"
陈明亮看了一眼朗朗:"美什么女啊?她也就一般人吧。"
朗朗笑笑。
张昊:"你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
张昊女友:"你今天话怎么这么多啊?"
张昊:"你话也不少啊。"
张昊女友拍了拍他的脸,"哎呀,那是我错了,对不起啊亲爱的。"
张昊没说话。
陈明亮看气氛有些僵,对朗朗说,"对了,你不是会用茶叶算命吗?要不你给大伙算算
?"他在桌子下面踢了朗朗一脚。
朗朗神情自若地:"我哪会算命啊?最多只能看看爱情。"
陈明亮:"就是让你看爱情。我们最在乎的就是爱情了。"
张昊:"怎么算?"
朗朗没说话。
陈明亮抢着说,"就看看你们茶杯里的茶叶就行了。"
酒桌上响起一片瓷器的声音,张昊第一个把茶杯举到朗朗的面前,但张昊女友随即把
杯子压到了张昊杯子的上面。
张昊女友得意地扫了张昊一眼,张昊把杯子拿回去了。
朗朗看了一眼茶杯里的茶叶,又抬眼看了看张昊的女友。
张昊女友盯着她。
朗朗:"你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朗朗把目光放到茶叶上面,思忖着慢慢说道,"也很
有手段,善于把握男人的心理,让男人按照你的意图、转着你团团转;但你做事情太急于
求成了,太急躁,能很快地征服男人,也能很快地露出自己的破绽。实际上,你是一个外
强中干的女人,感情方面总想巧取豪夺,难免会让男人反感,他会慢慢努力摆脱你。总而
言之,你是那种能让男人一见钟情的女人,但不适合和男人长期相处,很难获得持久不变
的爱情。"
场面安静下来。
只有桌上的火锅汤在沸腾。
张昊女友的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把茶杯拿回到眼前,盯着看了一会儿,故做轻松地
对大家做了个鬼脸,"看来,我得赶紧把自己嫁了才行。"
朗朗:"那也没用。形式感改变不了命运。"
张昊女友终于绷不住了,"什么是命运?这几片破茶叶?"
朗朗的声调还和原来一样,平心静气就事论事地,"有些时候,命运就是几片茶叶。"
陈明亮在桌子下面踢了朗朗一脚。
朗朗转头看着他,"你踢我干什么?"
陈明亮脸红了,面对着众人的目光,尴尬地笑笑,"你看你-------"
朗朗:"不是你让我看的吗?"她转头冲张昊女友笑笑,"别当真啊,刚才是我跟你闹着
玩儿,瞎说的。"
张昊女友:"我本来也没当真。"
朗朗:"那太好了。"她端起酒杯,"我敬大家一杯吧?"
大家纷纷举杯。
第四十二场 餐馆 夜晚
张昊女友举着杯子跟陈明亮干杯,两人把酒喝掉。
张昊女友又把两个人的杯子添满,又举起杯子,"陈明亮,再来一杯。"
张昊看了女友一眼,"你别再喝了,行不行?"
张昊女友看都不看他,只盯着陈明亮,"来,干杯。"
陈明亮:"求你了,我真的不行了。"
张昊女友:"你干不干?"
陈明亮看了一眼张昊,无奈地举起杯子,"最后一杯啊。"
两人把酒干了。
张昊女友又去拿酒。
张昊:"没酒了。"
张昊女友招手:"服务员,再拿五瓶啤酒。"
张昊把她的手拉下来,"你疯了你?!"
张昊女友瞪着张昊,"你才疯了呢?我们出来不就是吃饭喝酒的吗?"
张昊:"你别太过分了你。"
张昊女友:"谁过分了?"冲送酒过来的服务员,"把酒全启开。"
张昊:"别启别启,我们不喝了。"
张昊女友:"谁说不喝了?你不喝我还喝呢。启开,全启开。他不付钱我买单。"
服务员把酒启开,走了。
张昊女友给自己的杯子倒上酒,又给陈明亮倒上酒。
陈明亮赶紧用手挡住杯口,张昊女友不放弃,把酒直接倒到陈明亮的手上。陈明亮无
奈,把手拿开了。
张昊气得说不出话来。
张昊女友:"来,陈明亮,干杯。"
陈明亮:"我真的不行了--------"
张昊女友:"你他妈不干了你没种。"
陈明亮一咬牙,把酒干了。
张昊女友也把酒干了。干完又去拿酒瓶子。
张昊:"我求求你了,别再折腾了,行不行?"
张昊女友没理他。倒满自己的杯子,又给陈明亮倒。
张昊把自己的杯子放到女友面前,"来,给我倒上,我跟你喝。"
张昊女友笑了,"你跟我喝我还不跟你喝呢,我今天就想跟陈明亮喝。来,陈明亮,干
杯。"
陈明亮:"我真不行了,马上就要吐了。"
张昊女友:"你不喝你他妈没种。"
陈明亮:"我没种我没种行了吧?"
张昊女友笑了:"我操,弄了半天也不过就是一个没种的货色。行,你没种,我替你喝
。"她伸手把陈明亮的杯子拿过来。
第四十三场 餐馆 夜晚
张昊冷冷地看着女友:"你他妈的今天就不想好了是不是?"
张昊女友:"你少冲我叫,我最烦男人冲我叫。"
张昊看了看众人,强忍着,"行,我不冲你叫,你乖乖的坐一会儿。"
张昊女友笑了,"我怎么不乖了?我这么喝酒是为谁呀?还不是为你吗?你喜欢人家陈
明亮的女朋友是不是?我成全你,"小声地,仿佛密谋似的,"我把陈明亮喝趴下,喝没种
,这样你才有机会呀-------"
张昊扬手给女友一耳光:"越说越上脸了你是不是?!"
众人赶紧把张昊拉住。
张昊女友被打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借着酒劲儿笑了,"你打我?"
一直沉默不语的朗朗突然起身,扬手在张昊脸上来了一耳光。
大家全呆住了,连连踢带卷的张昊女友都呆住了。
朗朗看着张昊:"我最恨男人跟女人动手了。"
张昊女友冲过来:"你干什么打张昊?我抽死你――"
陈明亮挡在朗朗前面,把完全醉态的张昊女友用胳膊推开了。
朗朗抓起背包,"我先走了。"
陈明亮跟了出去。
第四十四场 餐馆外面 夜晚
张昊有些摇晃地追上陈明亮和朗朗。
张昊:"――对不起啊,今天真是――"
陈明亮:"没事儿,就是太高兴了。"
朗朗拦了出租车,陈明亮一直用眼睛瞄着,扔下张昊跑向出租车。
陈明亮:"等等我――"
朗朗:"不用你送――"
陈明亮不由分说地坐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去。
张昊在后面看着他,身后餐馆里哗啦一声巨响,张昊又往回跑。
第四十五场 酒店门口 门外
出租车里。
陈明亮:"下车。"
朗朗:"我还有事儿呢――"
陈明亮替她把车门拉开。
朗朗叹了口气,下了车。
第四十六场 酒店 夜晚
陈明亮拉着朗朗的手,走到总台。
陈明亮:"给我开一个标准间。"
朗朗甩了一下手,被陈明亮更紧地抓住了。
陈明亮把钱包放到服务小姐面前,"里面有钱?"
服务员闻到酒气,看了看朗朗,"小姐没事儿吧?"
陈明亮也有些紧张地看着朗朗。
朗朗笑了笑,"没事儿,他喝多了点儿酒。"
服务员一脸狐疑地打量了他们一眼,给他们开了房间。
第四十七场 酒店 夜晚
陈明亮拉着朗朗的手,从电梯上上去。
第四十八场 房间 夜晚
陈明亮和朗朗打开门进去。
门在他们身后砰地碰上了。
陈明亮和朗朗互相对视着,朗朗把手抬起来,"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陈明亮放开了朗朗,"我没别的意思――不想伤害你,也不会伤害你――"他突然伤感
起来,说不出话来。
朗朗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走到窗前的椅子上坐下。
陈明亮走过去坐下,又立刻站起来,他来回走了几步,欲言又止。
朗朗看着他。。
陈明亮转身进了浴室,门敞开着,浴室里响起淋浴的声音。
朗朗接了杯热水,用指头捏着茶包的线,在水里一下一上地扯着茶包。
水慢慢地变绿了。
陈明亮湿淋淋地出来,他的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的。
陈明亮:"我们――"
朗朗:"这回轮到我了。"起身径直走进浴室。
陈明亮一动不动地站着,过了一会儿,浴室里响起淋浴的声音。
朗朗站在花洒下面,水珠从她身上泼溅飞洒开来。
陈明亮走到浴室门口,望着朗朗,"你说你有过几百个男朋友,是不是?"
朗朗看着他。
陈明亮:"像我这么傻的,能挑出几个?!"
-------全剧终-------
【 在 ssos
( 存在与虚无·誓不低头) 的大作中提
到: 】: 太长转不过来: http://ent.tom.com/Archive/1002/1631/2003/8/17-4354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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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硕士五年博,身变皮骨腰变驮。昨日豪情遭磨难,今朝两鬓见斑驳。
囊中通货常恨少,腹内草莽日渐多。墙上芦苇浅根底,山间竹笋空外壳。
有心飘洋求深造,无奈拦路有G 托。终日昏昏书中死,彻夜迷迷网上活。
人依电脑哥俩个,情寄足球心一颗。偶有红袖添香事,南柯梦醒愁更多。
不毛之地空求雨,梧桐树矮愧凤落。寄言诸位同窗友,莫效小子这般活。
轻浮小舟难下海,空虚岁月易蹉跎。此中言语皆肺腑,敬请大家细琢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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