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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Magnolia (岁月无敌), 信区: Movie
标 题: (转贴)何处是电影的家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05月26日10:31:30 星期天), 转信
姚晓/文
戈达尔说电影自格里菲斯开始,在阿巴斯结束。对这句话的理解是阿巴斯拍
电影已经拍得不能再好了,别的导演都可以把摄影机放下,世上再无电影二字。
但从看了《春风吹又生》后,我认为我的理解是错的。
《春风吹又生》是阿巴斯生命三部曲的第二部,接于《何处是我朋友的家》
之后。《何处是我朋友的家》让你觉得电影里的一切都是真的,真的象《生活空
间》里一样一直有个不为人所察觉的摄像机跟在后面,记录下小主人公的找寻朋
友之旅。但在《春风吹又生》后你发现这是假的,这是导演的一个伎俩而已。最
鲜明的例子就是那个带路的老人在第二部又再次出现,他并没有电影里的那般老
,对于导演让他显老的要求他甚至有些梗梗于怀。这样的插曲让我们觉得仿佛被
导演骗了一把,但同时升起另一种幻觉,这一次应该是真的了,因为整部电影就
是取自真地不能再真的伊朗大地震了。于是戈达尔的话应作如是解:电影一开始
是以火车进站这样写实的画面出现的,经过了好莱坞登峰造极般的叙事之后,在
阿巴斯的手上又重新回复了一丝不苟的写实。仿佛绕了一个圆圈般起点即是终点
。
这一次依然是延续了上一集的做法。地震过后,导演因为放心不下《何是是
我朋友的家》里的那个小主人公,带着儿子踏上了寻找他的旅程。按好莱坞的模
式划分,这应该算是公路片的范畴了。但没有绮丽的景色,甚至对地震过后的灾
区也尽量地把极尽描绘之能事减少到最低的限度。有的只是催眠般的有一句无一
句的父子间的闲聊。这是生活里最真实的记录,所以它让人昏昏欲睡。但大师不
是仅凭真实二字就能轻易享受到这样的封号的。显出功底出戏的时候应该在电影
不知不觉间做了近二十分钟不痛不痒的铺垫的时候来了。那是在父子俩在一个小
山村落脚,一个妇女一边洗着衣服,一边斥责着不听话的孩子。虽然是在这断壁
残垣之间但似乎又与往日寻常生活并无区别。人如草木一般,虽遭遇飞来横祸但
很快韧性十足地重新站起。用一句话就叫:生活在继续。导演用意由此展开并拓
宽而去。
这样的拍摄是真实的么。应该是的,因为地震所造成的破坏就实实在在地放
在了那里,因为说的做的都是平日再正常不过的话和事。但我很产生了怀疑,因
为在《何处是我朋友的家》里我也曾经认为一切都是真实。莫非这仅仅是导演借
着纪录片的手法而实现的自己的又一个意图?去看一看生命三部曲的第三部《橄
榄树下的情人》,一切又将真相大白。它告诉了我们在真实的电影后面是一个庞
大的摄制队伍,为一个看似漫不经心的日常动作要重复得让人心神不宁六神无主
才会最终臻于完美。
这样子的幻象不是通过别人的见诸笔端给披露出来的,而是阿巴斯自己在给
观众造成了一个神话后又亲手打破了它,我不知他这样的用意如何。但我知道有
些导演是千方百计想要表现真实却又欲盖弥彰的,那部描写失学儿童大部分都在
模仿阿巴斯却结了一个可笑的尾的影片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阿巴斯渴望真实,他希望自己的用意被日常生活自行说出。所以在他的电影
里尽可能把导演的痕迹减少到最小的程度。用那部已算是最大程度还原生活的〈
小武〉与之比较,前者人工雕琢的印痕愈发显得明显。甚至在选用的市井声里传
来的那首〈霸王别姬〉也多少显得有些悲天悯人。但阿巴斯还是不可能走进最后
的真实,虽然仅仅是一步之遥但却显得那般的不可逾越。〈春风吹又生〉里的导
演是一个很尴尬却又不可或缺的人物,必须通过他来把这一切散落的珍珠贯窜起
来。在不苟言笑的导演的脸上我们看不出他的内心世界,只有他的话才能暴露出
他的一些想法。这是一个导演在路上得到升华的故事,既然是故事就注定不可能
完全真实,“结婚” "树天线"两段就必然有人工的痕迹。相形之下,索性在不真
实的环境中表现真实的《橄榄树下的情人》要来得更为自然。
于是在《橄榄树下的情人》里,我们看到了幕后的导演再一次毫不留情地打
碎了那块在阳光下发出七彩的玻璃--仿佛他在一再地提醒我们,请不要到我的电
影里找寻所谓的真实。我的电影只是通过真实的外表讲述人类还未泯灭的天真和
纯朴。此时我突然想起了一部叫做《孽扣》的加拿大影片。这部影片讲述的是一
对孪生兄弟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的毁灭性的爱情故事。在形形式式的新浪潮风起
云涌之时这种类型片的出现应该是一种先锋,而到如今,它俨然已成为艺术片里
的主流,戛纳,威尼斯,柏林对它们也是情有独钟--阴暗的笔调,不明或者有禁
忌的身份,后现代杂乱的结构,夸张与毁灭性的故事。这样的影片可随手拈来,
〈白痴〉,《人性》,《烈火情人》,《失忆》,王家卫,甚至张艺谋的早期影
片也是暗暗隐合。亦或戈达尔的话也可作另一番解释:阿巴斯把电影重新带回了
象观看火车进站时的那种天真时代。
或者戈达尔的话真地没有必要过于当真,这只是两位大师之间的惺惺相惜而
已。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某种艺术的最后终结者。即使是那个著名的让我们听了
四分十三秒细微杂声的人也不能说音乐就此死了。每当一种艺术的风格走到尽头
时,另一种就会抬头。它或许与传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它肯定不仅仅局囿
于传统。我们对阿巴斯的总结也就不能仅仅停留在表象的真实上,放个摄影机在
酒巴的柜台上十分钟后再去取就成了所谓的后阿巴斯,就象在文学上对卡夫卡的
总结就是今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匹马或者一头驴一样,那样真地会被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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