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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scream (stich), 信区: Movie
标  题: 爱情万岁万万岁？（细读蔡明亮的《爱情万岁》）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2月04日17:03:47 星期四), 站内信件

爱情万岁万万岁？（细读蔡明亮的《爱情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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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明亮开始了。一切慢了下来。喧嚣也走远了。这是一个奇怪导演，他竟然敢在长达
2个多小时的电影里，不用任何音乐。我想，这主要是为了给寂寞留出空间。然后寂寞就真
的来了。淹没了所有的人。 
    毫无疑问，这是一部追寻爱情的电影。我的一位朋友说得好，爱情就是相互取暖。尤
其是在寒冷的都市里。蔡明亮讲了两个寂寞的人，杨贵媚和小康。他们要比一般人更能体
会喧哗背后的寂寞。他们发现同一人明快的人，阿荣。这个人没有什么深度。也许是因为
他漂亮的外表？ 
    他们发现了他。女人用吮取，男人用靠近，都企图以此消灭那浩大无边的寂寞。却都
以惨败告终。于是只能痛哭一场。 
    ·阿荣和小康 
    小康是一个出卖骨灰盒的推销员。在空无一人的楼道里，那把钥匙悬挂在门上，那么
孤寂，又那么诱引。小康止不住地进入了。这种偷窥的冲动，不是正折射出现代人心灵活
的荒凉吗？ 
    然后阿荣和杨贵媚出现。他人的到来，将正在进行自杀行为的小康拯救了出来。然后
真的出现了偷窥的格局。那个更加高大、健壮的男人，在明亮的灯光中，做着小康没有希
望完成的事情。瘦小的小康这时只有抱头鼠窜。 
    我们注意到，小康这部电影里，完全失去了根源，他只是那么庞大都市里的蜉蝣。没
有方向，也没有目的。他找到了一间待售的房屋，然后就进去了，然后就关了灯，在黑暗
中睡着了。他们坚决地舍弃了家庭，还有父亲，母亲。在黑暗中静静地出气，吸气。他真
是比一只蛹还要孤独呵！他甚至只能同一只西瓜作爱。亲吻它光洁的表皮，将手指戳进它
湿淋淋的肉里，最后将它吃进肚里，抹在自己荒凉的脸孔上。 
    阿荣就是在这样时刻与不小康第二次相遇。两个闯入者，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展开了
一场奇妙的闪躲。那个没有深度的男人，很快占了上风。一个闯入者站在门边，开始审问
另一个闯入者。被逼到死角的小康，最后只能将门摔上，逃避那个虚张声势者的进攻。 
    第三次，因为女主人的回归，两个闯入者在共同的逃窜中，迅速成为同谋者。从交换
香烟这种男人间接近的俗套起步，然后借硬币，搭便车。最后来到骨灰盒像蜂巢一样密集
的殡仪馆。有一个镜头显出小康的心迹：迷宫似的骨灰架间，两人很快失散，小康的寻找
已十分焦灼。不知不觉，他对阿荣的逃避，已经转变成为依赖。 
    但遗憾的是，在接下来的吃火锅，洗衣服两场戏中。我们看到的更多的是，小康一厢
情愿的付出。而那个大大咧咧的男人，却只是闷头接受。 
    在这部电影惊心动魂的结尾，那个清晨，女主抽身离去，在床底下经历了一场风暴的
小康，也准备悄悄出门。他走进了门口的黑暗中。镜头突然不动了。凝视着那团黑暗。就
在我们几乎要尖叫起来时，小康再次现身。后来我们知道，就在那团黑暗中，小康是怎样
一番挣扎！ 
    他躺到了床的另一边。远远地望着他的爱人。他的右手紧紧握着拳头。但还是没能克
制住后来的靠近。在他的那张猴子一样的脸上，饥渴在闪闪发亮。还有惊恐。还有焦灼就
像即将爆发的火山。他接近着他的目标。一道毁灭的光从他的脸上划过。然后他亲吻了那
个熟睡的人。这也是这部电影中，惟一的一次人与人之间的亲吻。 
    悲哀的是，那个人仍然如同岩石一样，继续沉睡。小康的追寻没有任何回应。他于是
从这部电影中退出，再无声息。 
    ·阿荣和杨贵媚 
    杨贵媚是再合适不过的女性符号。拥有深不可测的妖媚。类似蒲松龄笔下经常出现的
那种动物。她穿着黑衣出现，啜饮着一杯碧绿的饮料。在明晃晃的人丛刊中，她和身边的
另一位黑衣人，阿荣，很快开始了一场试探和勾引。 
    我们看见这时阿荣笑了。是那种油腔滑调的笑。显然他对类似的艳遇十分熟悉（现在
都市中，为什么没有来由的偶遇越来越多？），他发现了猎物，而且对最后的猎取十分有
把握。所以，那种浅笑，便一直挂在他的嘴边，贯穿整个猎艳的过程。 
    那个女人呢？不露声色，几次阵地的转移后，我们发现，她其实也是个中老手。她的
饥渴也在公用电话亭前的踟躇前败露无遗。随着事件发展，杨贵媚渐渐演变成了一个赤裸
裸的掠夺者。在后来发生的性事中，她甚至有些粗暴地扯去了阿荣的外衣，直取对方的下
身。而当两具赤条条的肉体坦呈相对时，我们并未感到温暖由衷。这场肉与肉的交战，是
地样生硬，机械，冷漠，和缺乏深度。 
    我们吃惊地发现，整个过程中，这一男一女竟始终没发一言。全无交流。蔡明亮的ho
mo立场，让他残酷地发现了女人的自私本性。杨贵媚虽然跪了下去，但却并非实施传统的
服侍，而是吮取。其中的贪婪，毫无疑问地被蔡明亮强调发大了。 
    以后，这个女人的猥琐，被蔡明亮揭露无遗。她的一些小动作，被无情的镜头传达给
我们。蔡明亮让她处处向顾客发嗲，一有空就涂口红，当着我们的面小便，钥匙被偷，就
趴在地上乱翻一气，横穿隔离带，大嚼零食，愚蠢得连一只蚊子也打不着。 
    这个出尽洋相的女人，其实也不是什么坏女人。她不过是被自己小小的欲求牵住了鼻
子罢了。她是那么的累，见一张床，躺下去就睡着了。她还在浴抽缸里打瞌睡。洋相后来
看得多了，就看出悲哀来。所以，这个女人才那么喜欢发呆，兴冲冲带来客人最后全都走
掉了，她只能独守总也卖不脱的空房，已经可以那么熟练地关闭电闸。 
    第一次性事后，阿荣打电话给杨贵媚。杨贵媚已经彻底将他遗忘，将他归为了无聊的
骚扰者。一场性事就这样彻底流逝干净。虽然有两次通电话，但是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
并不急于再进一步。他们没有进入对方的冲动。他们之间，其实完全没有发生爱情的基础
。 
    他们第二次性事的爆发，根本还是源于杨贵媚的忍无可忍。而对阿荣，再来一次，不
过是添加一份甜点罢了。在昼夜交替时分，群鬼全体出动，阿荣也再一次笑嘻嘻地靠近了
他的猎物。而只有我们才知道那个女人内心的激烈。因为就在不久前，度过一个只听得见
自己足音的夜晚后，银幕突然坠入了深渊。过了一会，一张脸就像从海底突然升起，这张
脸显然仍被刚才的恶梦统治着。她的眼圈旁边长满了青苔。闹钟里发出的机械的鸡鸣迟了
一步，这时才响起。这个荒唐的情境，某种意义上透视了当代生活的本质。这也让后来小
康在床底听见的那场性事，如同地震一般震撼。 
    但是再激烈的性事，也无法真正带来什么。身体的感觉永远是最不可靠的，是最易碎
的。清晨醒来，那个女人知道，一切都未改变，一个问题也没能解决。便抽身而去。这时
候，阿荣其实是醒了，但他只是扯过茄克来盖住自己的下体。没有任何挽留。继续睡。 
    然后女人带我们走上街头。我们看见正在翻修的工地。乱弃的建筑材料，积水的坑，
泥土裸露在水泥世界里，反而像受了伤。女人的高跟鞋格格地响着，走出了镜头。空了的
镜头这时非常缓慢地从台北的大街上摇过。轿车，摩托车闪电一股掠过，奔向我们全然不
知的目的。也有人欢快地跑过，但那欢快与我们无关。有横着的风过来。将高高的树顶也
压得弯了下来。我们看见了晨光中一点点红的意思。那红也照在那个读报的老者的脸上。
 
    杨贵媚就在老人背后几排的椅子上坐下。悲从中来，如海潮一般。哭，就那么哭。一
阵哭过之后，又来一阵哭。那张脸混乱得就像台风走过的大地。就那么哭着。哭得我们心
里发毛，再也找不到前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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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诗意的宗教。
　　　所有浪漫的起因都被搁置在最深刻的背景里，两颗心不再是空寂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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