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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PaulD (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到流年暗中偷换), 信区: Movie
标 题: 你笑了,我想我在哭——评《鬼子来了》(zz)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2年12月27日13:43:3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我拆开《鬼子来了》,搁进碟机里,静视不同的年代,同样的人生。
就是这样了。
在一个时代里,因为一个问题而困窘许久,而这些问题,永远不能给谁和谁来定性,
就好比你的生和死虽然是我来执行,却不是由我来做决定。
并不是哪个人的简单的人生,也并不是宿命的安排,一个人的生和死尚能如此说,面
对一群人,你能跟我说什么? 影片并不是一来就血雨腥风,枪炮噼里啪啦响,刺刀穿
进一个人的胸膛,然后再拔出,让我过早的看到一大堆的血而对它产生过激的反应。
那种用小号中号吹奏的的乐曲,那样缓慢的镜头,日本鬼子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趾高气
扬,偶尔从手中散落一些类似糖果的东西给蹲在墙头尚未成年的孩子,唯一的嚣张的镜头
,就是一个小农,(sensaisensai)先生,先生,用日语鞍前马后颠簸着,自我保护着。
不过如此吗,我在想,也或许,导演的本意不在于此,这些人,注定成为不了故事的
主角。
慢慢来,不要急。
大三出现了,在一间昏暗的屋子里,伴随着一阵敲门声,然后一声接一声的问“谁?
”“我”“谁?”“我”,屋子里的大三正与玉儿在偷情,仓皇的躲,仓皇的着衣,仓皇的
开门,却不及料一支枪抵在了脑门上,如此这般连吓带恐吓的说了一番,然后把两个麻袋
样的东西搁在地上,扬长而去,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脸,他的眼,以及他的影子,于是一个
故事就开始了,如果这可以称其为故事的话。而那个举枪说“我”的人从头到尾再也没有
出现在老百姓的眼中,甚至也没有出现在坐在屏幕前的我的眼中。就这么任性的消失了。
谁会想到这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任何事情总是先有了一个偶然然后才会有一个必然,
是不是如此?
我不想,能够一猜到底的故事还能叫什么故事?眼前的祸是要避过的,于是紧急召开
会议,于是三堂会审,问过以后才知道,那两个人,一个是日本人,而另外一个,是日本
的翻译官。
不管是谁跟谁,重要的是这两个人不能先死,年总是要熬到的,你想撞墙,我给你绑
起来,用棉被把你裹起来,你想吃白面不是,我去借,我以十还一还是得借。可是,那个
持枪的人没有来。
是太深的沉郁与难过吗?不必去想结局,只是一件事情怎么可以没有结局?
难道,还要背负着如此沉重不堪的包袱继续走下去吗?怎么可能?
再次的会议,依旧是在老叔的房子里,床上依旧躺着哪个翻来覆去只会念一句“一手
一个掐不死俩儿,拧成麻花”的老人。最后的结果就是埋葬了他们,而执行的人,抓阄的
结果又是马大三。
命运总是在一个圈子里饶来饶去,这点,我早已信了。
埋葬的那一夜,月明星稀,马大三虽然明知道这个包袱是非摆脱不可的,然而坑也挖
好了,人就在坑边,他却没有杀人的理由,他下不了手,于是一个人,背着这两个麻袋(
如果真的只是两个麻袋就好了)送到了长城的城楼里。
苦恼并没有消失,依旧是那么沉甸甸的包袱,玉儿不能饶恕他随随便便杀了两个人,
于是,离开了他。
爱着人的人苦恼不堪着,终于有一天,因为孩子的一张嘴,这件事情又被村民知道了
。
再次的开会,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躺在床上念同样对白的老人。结果又是,再次杀了
他们,既然自己动不了手,那么请别人做好了。
请来的人,据说是当年杀死八大臣并且被八大臣的五代子孙感恩不尽的人,因为他让
死的人含笑九泉了,其实,既然死不可避免,那么死的好点又有什么错?
可惜杀人的人已经老了,日本兵没有被杀死,却想出了一个主意,放我回去,用我还
你们四大车的米,因为,我也是农民。
再次的开会,再次的商讨,毋容质疑,一举两得的事情为什么不做?
然而他们并不曾明白,抱着四大车米的幻想而来的人民,眼看着那个让他们困扰的日
本人被他自己的同胞踢来打去,天真着,还真的以为是大三的骡子骑在了日本人的马上而
演变成了这样。其实,只不过是战报上说他已经死了,已经成为整个村子的骄傲死去的人
怎么可以活?
但是日本大队长许诺,我们大日本民族怎么可以不讲信用?不光送你们四大车米还要
外加两大车米以示奖励,人民一派欢欣,大家蜂拥着回归村庄。
是热闹,是欢腾,锣鼓响,号声鸣,腰儿扭,脸儿媚,也是一派年轻时的骄傲啊?你
拍着他的肩膀象拍着你的兄弟一样天真的说“兄弟,你放松点,他不会害你的,我也不会
害你的,你害怕什么?来,我们喝酒”
那酒,你们喝的痛快淋漓。
如果没有后来的急转直下,如果没有暗礁的存在,这表面的世界未尝不是一种和平?
何曾想到,狗日的日本人即使是战败了,也没有忘记他们的最后的狰狞的面孔。战刀
举起来,老人的胸膛被刺穿了,我还来不及看见血,六婶倒下了,六婶的儿子倒下了,玉
儿的孩子说着他一生只会的一句“日本人在城楼里”也倒下了,长期卧在床上,一辈子都
在念那一句话的老人也爬着出来,随即倒下,临死时,干枯的手里还紧掐着一个日本人的
喉咙,我再也看不见倒下的人群,那片村子,在坐船返回的大三与玉儿的眼中已经是一片
火海,那里边,有被烧掉的我亲爱的人民的天真。 日本人投降了!
国民党进城了,然而世界又有什么不同吗?
在一个很亮很亮亮得有点刺眼的白天,在一个看守的宅院里,大三化装成一个卖烟的
人对着前来买烟的日本鬼子猛砍,砍、砍、砍、那是胸腔中积郁着无处可泄的一堆火焰,
你告诉我,怎么可以,怎么可以不去恨,又怎么可以不去砍? 然而,最想砍死的那个
人仍旧没有被砍死,不这样,又能怎么样?
国民党的军官捏着嗓子站在台上说,我来告诉你,是谁最有资格恨日本人,你们看我
的腿,还有我的父母都死于日本人?
“报告队长,他在笑!”
“不可思议的,你说他是在哭吧?!”怎么可能?
“不,他确实在笑!!”人群中一阵轰笑,有人从高高站立的土堆上滚下来,人群又
是一阵轰笑,大家在看的好象是一场滑稽的表演。
确实滑稽,你不觉得吗?
又到了执行死刑的时候,马大三,这次,充当杀你的刀斧手是那个与你缠绕不休的日
本人。你的脑袋落地,脖子上沾着血,眼睛在一片血光中眨了几下,咧了咧嘴,你笑了,
你,一定看到那个美丽的世界了吧,你一定是在感激哪个执刀的人让你头滚了九下,从而
给了我们一个含笑九泉的永恒的回忆了吧? 你,终于不用对着“我”过敏了吧?
我一直在笑。
你不知道吗?姜文,我看你的片子一直在笑吗?
不过当我看到你笑的时候,我却忍不住心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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