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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Iscream (stich), 信区: Movie
标  题: 《大鸿米店》：“恶之花”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2月04日17:00:55 星期四), 站内信件

《大鸿米店》：“恶之花”  
    二度禁“米” 
    贾樟柯这几天在南京参加他的《站台》等几部片子的观影活动，路上闲聊的时候说到
张艺谋、《英雄》和奥斯卡。大家的观点一致：剧本太差了，得不到最佳外语片是情理之
中。回顾一下张导的所有片子，真正激动人心的还要算《红高粱》、《大红灯笼高高挂》
和《活着》，背后站着的是莫言、苏童和余华。就此看来剧本的重要是不争的，香港著名
编剧岸西在接受《亚洲周刊》采访的时候也说香港电影这几年走入低谷就是没有重视剧本
的质量。提到苏童就说起了最近刚刚又被禁了的《大鸿米店》，贾导也是颇为同情，不过
对于电影本身也没有说什么，因为他还没有看过。 
    三月二十八日，《大鸿米店》原定的全国公映日期，本人去了电影院却被告知禁了。
回来到网上一看，禁了已经好几天了，不过碟已经出来了，正在卖。跑到鼓楼的邮政广场
，巨大的海报的中心是男主角白花花的屁股，旁边的电视正在热播，周围挤了一圈人正看
得津津有味。确实在卖，价格也从十五降到了十二，赶紧买了，还问了一句，卖得怎么样
啊？好着呢！电影禁了，碟却在卖，这也算中国特色。回想一下确实有迹可循：年初，《
英雄》的音像制品在合同时间未到的时候就提前出炉了，不过这也是影片首轮公映基本结
束后的事了；到了《卡拉是条狗》、《周渔的火车》就已经是同步了，电影院拉开帷幕，
音像店里也就摆上了柜台；《大鸿米店》就更妙了，首映之后大家就只能看影碟了。音像
制品一般在电影公映三个月后上市的游戏规则就这样被彻底颠覆了，如果这是个趋势的话
，院线最好都改行做盗版了，中国电影也就没什么希望了。这样，所谓的“中国第一部灰
色电影”现在就只能以碟片的形式和大家见面了，时间上也是一错再错。 
    《大鸿米店》最初就叫《米》，是根据苏童的同名小说改编的，黄健中早在1995年就
拍好了，送到电影局，说是太“暗”了，通不过，先后剪了六次，去年年底终于拿到了放
映许可证。解禁之后，这些当初的所谓“问题”却成了该片最大的卖点，《大鸿米店》被
打上“中国情欲片”、“少儿不宜”、“中国第一部真正的灰色电影”等诸如此类的标签
。但正当导演黄健中和几位主演陶泽如、石兰、杨昆开始在全国赶场宣传的时候，传来了
二度禁“米”的消息。国家广电总局三月二十四日下达的禁令指出：该片因“未经电影局
同意就在国内部分地区发行和举行首映活动，一些发行放映单位对该片进行了不良宣传，
对观众产生了明显的误导作用；某些地方媒体夸大其词，任意炒作对社会产生负面影响”
而被再次禁映。这样《大鸿米店》在某种意义上也成了“看不见的影像”了，不过看到的
人却一点也不少，开心的是音像制品的发行商。而此时，该片的拷贝已经洗印了250多个，
此项费用是200多万元，加上拍摄的700多万投资和最近的宣传费用，影片的投资和发行商
的损失将超过1000万。 
    仇恨的故事 
    　《妻妾成群》这部小说在《大红灯笼高高挂》的帮助下广为人知，而苏童的声名也
伴随着张艺谋的奖项而更受关注；但要强调的是没有《妻妾成群》就不会有《大红灯笼高
高挂》，首先是苏童帮助了张艺谋。而在苏童本人和很多读者看来，《米》是一部比《妻
妾成群》更好的作品，堪称苏童的最佳小说。想想张艺谋的成功，黄健中能接下这个本子
是相当幸运的。如果说《妻妾成群》主要表现的是女人的嫉妒，那么《米》要描绘的就是
男人的仇恨。黄健中以灰暗的背景画面和贯穿影片始终的重锤声将每个灵魂体内的恶统统
榨了出来，结果就是一系列歇斯底里的报复。《大鸿米店》是一件揭露人性恶的艺术品，
是一朵不折不扣的“恶之花”。 
    在“五谷丰登”的粮仓前《大鸿米店》展开了画面，白灿灿的米接踵而至，不论是作
为现实的线索还是浓厚的象征，米都将贯穿这部影片的始终。故事从上个世纪初中国南方
的公共澡堂里开始了，米店老板的二女儿织云向六爷要了第一件貂皮大衣，十四岁那年她
已是六爷的情妇。在一系列的民族工艺展示之后，轧钢厂的汽锤将小镇定格在了哪个混乱
的年代：主角五龙出场了，嚼着生米在难民流里来到了小镇。先是受到六爷的跟班流氓阿
宝的欺凌，后被米店老板收为学徒。成天和米打交道使得五龙颇为开心，但二小姐织云风
骚的体格和实际上对五龙的保护让他的情欲被不断激起却又无法得到释放。米仓里那段表
现五龙性苦闷的戏拍的有点夸张，但确实相当精彩。米店老板让五龙和仇人阿宝一起去抢
米也让他知道了大鸿米店的内幕，激起了他的贪欲。五龙以离开要挟冯老板付了五个大洋
的工资更是助长了他的野心。接着他告发了阿宝和织云之间的奸情，六爷毫不留情的把阿
宝抛到江里喂鱼了，五龙踩在从阿宝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上的狠狠一脚结束了他受人欺凌
的过去，也开始了他对大鸿米店和小镇的征服。 
    已经怀孕却被六爷抛弃的织云寂寞难熬，跑到米仓勾引五龙，大姐绮云却想阻止他们
的丑事。她开动了米仓上方的机器，将一筐筐的稻子倒进机器里面，而织云和五龙在汹涌
的米流下面疯狂的做爱。绮云累得坐在机器旁边的时候，五龙和织云湿漉漉的身体已经埋
在了米的下面。老板徇声而至，撞个正着，织云就被许配给了五龙。结婚当晚，六爷送来
的礼物竟是阿宝的那话儿。五龙次日去吕府见六爷，也就有了海报上的那一幕，五龙褪下
裤子，给了六爷一把刀，“吕先生，我把自己交给你了”，果然赢得了六爷的信任。但在
表面的臣服里，也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当然五龙首先要对付的还是大姐绮云，绮云和冯老
板父女也早看不下五龙的作为，借押解之名让其出差，并雇人中途干掉他。没想到五龙也
就脚上受了一点伤，一瘸一拐的嚼着生米回到了小镇，对老婆织云又打又骂，并在她生产
之际强奸了大姐绮云，活活气死了冯老板。织云无法忍受，抱着小孩去了六爷家，但五龙
已准备炸掉吕公馆了。五龙到牙医那里要装一口金牙，让城里人也把他当人看，在拔牙弄
得满嘴血腥的时候，爆炸声响起，晚上五龙来到废墟里找到了织云的一只手镯。从此五龙
成了镇上真正的老大，但绮云对他的仇恨也到了极点，她用全部的首饰换五龙的性命。夜
幕降临，枪声响起，绮云在诅咒中点燃了五龙的衣服。清晨，绮云奔向码头寻找五龙的尸
体，但这个眼中钉依然张着满口金牙在哈哈大笑：“我死不了”的声音恐怖的回荡。一只
枪不动声色的瞄准，枪声响起，五龙倒下，电影结束。 
    恶之花 
    《大鸿米店》的故事很传统，在一个求新求变的年代这种方式显然不够震撼，但对观
众来说却可以免去有些电影单是要弄懂形式就要花去的时间，他们可以把目光集中在故事
本身。而《大鸿米店》确实讲了一个很少听到的故事，并且是触目惊心的直接和真实。以
往很多电影也会提到人性“恶”，但一般会简单化为坏人这样的角色，且多半在观众的愤
怒中恰到好处的死去。《大鸿米店》却偏偏要将这个应该死去的配角上升为主角，要说的
就是这个“恶”。在讲述难民五龙怎样由一个温驯的农民变为穷凶恶极的故事时，影片的
美学追求是不动声色的呈现，而不是昭然若揭的谴责。 
    　  影片有这样的情节：刚进城的五龙饥饿难忍，阿宝对他说：只要你叫我声“爸”
，就给你饭吃。五龙在生存的欲望下低了头，并受尽了凌辱。后来五龙发了迹，开始重复
阿宝的作为，他把一枚银圆丢到地上，对一群小伙计说：谁叫我一声“爸”，这个银圆就
是谁的。一个伙计叫了声“爸”就去拿银圆，五龙一脚踩住他的手，恶狠狠的说：我最看
不起你们这样的贱种！小伙计眼里露出仇恨的目光。五龙忽然放肆的狂笑：这还差不多！
就是这种眼神！我从前比他还贱，混到现在这样靠的是什么？就是仇恨！ 
    可见在《大鸿米店》里，欺凌和报复成了一个无法逃避的循环，而这就是仇恨的运行
机制。另外还有绮云不让五龙吃饱，也就预演了后来五龙不让伙计盛饭的那一幕。总是不
断出现的汽锤声、五龙嚼生米的场面和经常响起的号子声也再次说明了这部电影的美学特
征：循环。道理很简单，因为循环是仇恨的存在方式，欺凌和报复的中间环节就是仇恨，
“己所不欲，勿施与人”显然不是五龙的生存法则。他遵循的是张爱玲《金锁记》里曹七
巧的宿命，是婆媳之间地位的转换。仇恨是一种根深蒂固的日常生活原则，而很多电影总
是喜欢用怜悯来取消它。但也有不少知识分子意识到了它的存在，也并未将其指定为人性
的阴暗面避而不谈。《大鸿米店》真正要解决的就是呈现人性中这个不可回避的存在，力
图展现的就是它是如何诞生的，又是如何转化为对其他对象的欺凌。陶泽如出色的塑造了
五龙这个形象，甚至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中国电影里恶人形象的最佳代表。因为苏童在谈
到创作小说《米》的时候，就说过他心中五龙的形象就是陶泽如，黄健中就真的找了他来
演。结果表明，苏童的感觉不错，黄导的选择也是对的。 
    《大鸿米店》有着戏剧性的情节，但这丝毫没有减弱它平视现实的能力，因为恶是人
性不可缺少的一个部分，不管你多么一厢情愿的掩盖。苏童塑造了一个无法回避的人物形
象，而黄健中则为这个形象提供的一种基于影像的真实感。你可以忽略《大鸿米店》所有
的故事，但是你绝对不能无视五龙那双充满仇恨的眼睛，因为那是两朵人性里无法回避的
“恶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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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种诗意的宗教。
　　　所有浪漫的起因都被搁置在最深刻的背景里，两颗心不再是空寂的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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