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vie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Iscream (IrockUroll), 信区: Movie
标  题: 关于基耶斯洛夫斯基《红蓝白》感想之四——《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11月23日21:42:06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关于基耶斯洛夫斯基《红蓝白》感想之四——《白》 
南来北往的风  
    这里的主要人物非常简单，只有卡洛和多米尼克两个人，即使加上多米埃也只
有三个人。但是就故事本身来说就依然非常吸引人，接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很快就
过去了，依然让人有意犹未尽的感觉。 
     
    　　波兰的年轻理发师卡洛跟随自己的法国妻子移民到了法国，但是移民并不
是那么容易，由于语言不通，工作毫无着落，即使是获得了多个国家的美发奖状依
然无用。对于巴黎来说他只不过是个异乡人，毕竟“巴黎不是他的家”，根本就无
法在这里立足。而在这时候他竟然阳痿了，这无异于雪上加霜。而这两件事情显然
不是巧合那么简单，前者正是后者的原因，这种阳痿显然属于心理性的，而不是器
质性的。因为从心理上上来讲，男人的生殖器就是自我的投射，而内在自我的崩溃
必然导致生理上功能的丧失。而法院正是因为阳痿这件事情以人道的理由宣判了卡
洛和多米尼克的离婚。 
     
    　　这部影片中的确充满了戏剧元素，就象卡洛在法院的台阶上被鸟粪击中，
似乎连法国的鸟儿都对卡洛不够友好。而卡洛只好离开，而离开的方式也非常有趣
，竟然是作为行李托运到了波兰，不巧的是竟然被几个家伙把行李箱顺手牵羊偷走
了，本来这些人期望可以小发一笔，但是没想到里面竟然藏了一个大活人，并且一
贫如洗，比他们还穷，这怎么不大失所望呢？更可气的是，就连身上仅有的两法郎
硬币也拼死不给，俗话说贼不走空，而这些一个子都没捞着的家伙怎么会不把怨气
撒在这个倒霉鬼身上呢？但是对于卡洛来说似乎对这些已经不太在意了，因为他终
于回到了这个生他养他的土地上，这里是他的根。只有这里才可以给他温暖，供他
疗伤，积聚力量重新站起来。 
     
    　　要说卡洛的发家史似乎也有点传奇色彩。在这里他的外表帮了他很大的忙
，从外表看来卡洛看起来比较憨厚，因此别人对他多少有些轻视，因此也就没有多
少防备之心。但是正是这一点才使得他可以扮猪吃虎，让别人上了大当。先是从别
人那里偷听到收购土地的事情，因此抢在别人头里把那些关键地方的土地搞到手，
他收购第一块土地的时候最有意思，卡洛对于拥有那片土地的老头进行威逼利诱，
但是卡洛看起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因此警惕之心就去了大半，终于在半信半疑
之中签署了协议。如果是原来那两个家伙来肯定不会如此顺利，因为老头对他们肯
定会非常警惕。就这样卡洛终于掘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最后开了一家进出口贸易
公司，当上了公司的老板。 
     
    　　马克思称，资本家的发家史就是一部罪恶的历史。尽管卡洛发家的情形没
有他老人家所说的那么严重，但是他的手法却也算不上光明，譬如对那个老头就有
欺骗的嫌疑，尽管算得上高明。有人骂他是混蛋杂种，他自我辩解只是需要钱而已
，这倒的确是大实话。从本性上来说卡洛并不是一个见钱眼开之人，要不然他也不
会把公司30%的股份送给多米埃，毕竟这是可给可不给的。他拼命追逐金钱实际上
只不过要证明给多米尼克看，重新赢回她的爱。多米尼克要是不离开他的话，他也
许更愿意做个快乐的理发师。但是这一切毕竟不在成为可能，而唯一让多米尼克回
到自己身边的方法就是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金钱、地位和所谓的事业，而对于
他来说他真正愿意从事的事业就是爱多米尼克。他对于多米尼克的爱的确是太深了
，已经到了不要自尊的地步，即使在电话里听到多米尼克有意夸大的呻吟声，他依
然向她倾诉她的爱。从外人看来他实在无可救药了，显得太可怜了并且也不值得那
样做，但是也许正因如此，才显出他的爱是那样的深沉和可敬。 
     
    　　从法国回来他还一直保留着两样东西，那就是一枚2法郎的硬币和一个被
摔坏的半身少女塑像。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这么奇怪，在某些人看起来毫无价
值的东西却能让另外一些人热泪盈眶。这就是因为那些东西对于后者来说具有太多
外人难以了解的意义。而这两样东西对于卡洛来说就是如此，硬币代表着他和法国
的联系，更重要的是与多米尼克的联系，而塑像更是如此，他实际上在内心中把塑
像当成了多米尼克的化身，因此他才会在从思念多米尼克梦中醒来的时候，做出亲
吻塑像这样奇怪的举动。 
     
    　应该是从出殡中得到启发，卡洛导演了一场诈死的闹剧。而其初衷就是要要
把多米尼克骗回来并且看看她在其葬礼上的反应。葬礼这是检验别人对自己真实态
度一种非常好的办法，但是如果真的死了那么知道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而诈死实际
上就是一种非常好的选择，并且自己能够观看自己的葬礼一定是一件非常令人激动
的奇特而美妙的体验。也许那些已经老去的但是想知道自己的儿女孝敬自己是因为
钱还是出自对自己的爱的富翁，还有那些没有老去的但想知道自己漂亮的老婆嫁给
自己是因为财富还是因为自己本身的富人，一定很愿意这样做。但是诈死在现实生
活中实现起来太难了，而在影片中卡洛幸运的实现了这件事，并且获得了满意的结
果，那就是重新确认了多米尼克对他的爱。实际上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把握的事情
，很多东西都没有信心都有待确定。妻子担心自己的容颜不再对丈夫有足够的吸引
力，而丈夫担心自己在那方面满足不了妻子的要求，而更通常的事情就是恋人担心
自己对方爱自己不够深。而这种紧张在一定程度上是必要而积极的，或者更通俗的
讲危机感会加深双方之间的感情，因为只有紧张才会在意，而只有在意才会用心地
经营。紧张也是维持婚姻或爱情关系的一种证明或保证。 
     
    　　当然卡洛让多米尼克回来不单单是要确认爱情，同样地也是为了报复多米
尼克对自己的抛弃。但是最起码在卡洛用望远镜看到多米尼克为自己的“死”而悲
伤难过的时候，心里泛起的也许不是报复愚弄的快感，也许更多的是柔情蜜意。而
在酒店的一夜缠绵，从多米尼克的呻吟声就可以感觉到卡洛重新恢复了作为一个男
人的气概，并且比过去更加强烈，这也许是因为卡洛把压抑很久的激情还有对多米
尼克的怨恨都一股脑的发泄出来了。而随后形势发生了奇怪的转变，多米尼克因为
谋杀罪身陷囹圄。而在看守所两人深情的对视和无声的交流都给人留下了深刻的印
象。只有在这时候多米尼克才尝到了被别人抛弃和背叛的滋味，明白当时对卡洛造
成的伤害是多么大，也终于可以理解卡洛对于自己的爱是那么的情深意浓。而卡洛
也终于彻底地原谅了多米尼克。两个人终于重新发现和确认了自己对对方的爱，同
时也感到对方对自己的爱。 
     
    　　如果要联系白色在法国国旗中所代表的平等的含义，那么这部影片也许可
以勉强说明在爱情中追求平等的不可能。当然这种平等不是政治、法律或哲学意义
上的平等，还是感情上付出程度上的。卡洛对多米尼克的爱从未改变，并且几乎是
无条件的，他爱得要比多米尼克爱得更深更多。当然多米尼克也在爱着卡洛，但是
不仅程度上要轻，并且还是有条件的，那就是卡洛在生理上和社会中都能够站立起
来。实际上卡洛对多米尼克的报复也是因为太爱她了。因为他的爱却得不到应有的
回应，换来的反而是轻蔑和侮辱。这怎么能不伤心呢？怎么能不恨呢？而恨只不过
是爱的变形，不是有句话说“因为爱的深，所以恨得深”吗？当然两人爱的程度不
同当然不可能是个案，而应该是普遍情况。在爱情中总有人会爱得更深，付出得更
多，这次是他，也许下次就轮到她了。实际上不光爱情是这样，从大的方面来说，
所有的感情都是如此，毕竟感情不是交易，要遵守等价交换的原则，而是一切主动
权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依靠的是自觉自愿或者说是两相情愿，因此是“周瑜打黄
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谁也怨不得谁。所有的感情都是一场冒险和赌博，
参加了游戏那么就要遵守游戏的规则，做到愿赌服输。 
     
    　　这部影片除了动人的爱情故事之外，还有一点很值得人思考，那就是文化
差异问题。如果说卡洛对法国的不适应或法国对卡洛的拒绝是因为语言不通的话，
那么多米埃就更能说明问题了，最起码看来她衣食无忧，并且有爱的妻子和孩子，
应该没有什么缺憾。但是他却想让别人帮他结束生命，那是为什么呢？是的，他没
有语言上的问题，表面上对法国适应良好，但是实际上一个移民不管怎么努力，但
是有些东西是改变不了的。也许外在的衣着或饮食习惯可以改掉，但是那些深层次
的东西永远无法抛弃，因此即使自己努力遗忘，并且没有当地人的排斥，也无法完
全真正的融入到当地的氛围。而这些深层次的东西就是文化。尽管随着科技的发达
以及交往的频繁，在国与国之间的迁移变得很容易，但是由于文化差异的存在，融
合就不象移民那么简单了。文化是很长时间演化而来的，它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集
体无意识或心理沉淀。对于一个人来说，一个人的人格是通过文化的不断熏陶而形
成的，正因为是耳濡目染，所以才根深蒂固，它是自我的基础和最重要的组成部分
。文化实际上和空气和水一样，同样是我们赖以生存的基础。但是在平时它的重要
性感觉不出来或不够明显，只有与它分开了才会了解到。想一想离开水的鱼会怎么
样？因此离开滋养自己的文化的那些去国怀乡的游子们心里总会感觉到没有着落，
极端的甚至有些人变得人格的分裂。尽管巴黎的街道要比华沙的更平坦更整洁，但
是多米埃却在华沙重新找到了生活下去的乐趣。 
     
     
     
 

--
爱是一种诗意的宗教。
　　　所有浪漫的起因都被搁置在最深刻的背景里，两颗心不再是空寂的庙堂。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172.16.3.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