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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阿尔莫多瓦：西班牙情感的浓度（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2月16日12:42:10 星期天), 站内信件


阿尔莫多瓦：西班牙情感的浓度

（本文发表于2000/4/14《南方周末》艺术版，略有删节。）
作者：王宝民（本论坛版主、北京广播学院影视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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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莫多瓦：西班牙情感的浓度】
和西班牙有关的一些事物往往在人们最空虚的时候适时出现，并在世界范围内引发
强烈
震撼，如毕加索的绘画、塞戈维亚的吉他曲、《卡门》、洛尔卡的诗歌、瑞奇·马
丁的
拉丁舞曲，最后，阿尔莫多瓦的电影。近二十年来，阿尔莫多瓦不断用他的离奇故
事和
浓烈情感撩拨人们的心灵，刺激人们的感官，每推出一部新片，总能够造成轰动效
应，
并被各大电影节争相邀展，拿走最诱人的奖项，然后，人们又忠实地期待着他的下
一部
新片。国际影坛上只有极少数导演能拥有这种幸福。
阿尔莫多瓦明白，这种幸福同时也是西班牙的幸福。从某种意义上说，西班牙已经
不仅
仅是一个国家，她是所有不能忍受单调生活和苍白情感的人们共同的心灵家园。
1951年，阿尔莫多瓦出生于拉曼却平原地区，这个地区正是塞万提斯敷演他的唐吉
诃德
故事的地方。8岁，他随家人迁至外马都拉，开始喜欢看电影。16岁，他独自移居
马德里
，学习和制作电影。由于不能进入官方电影学校，他失去了接受电影语言和形式训
练的
机会，但这使他更加注重内容，更多关注生活本身。他做过多种零星的工作，但直
到在
国家电话公司谋了一份正式工作以后，他才能够买得起他的第一架超8毫米摄影机
。在电
话公司做助理管理工作12年之久，他受到了真正的教育。每天上午，他和各个社会
阶层
的人们接触，了解了在其他场合无缘了解的一切——他们的生活戏剧、他们的内心
隐秘
，这些对于未来的电影故事大师来说是永远也开采不完的富矿；下午和晚上，他写
作、
恋爱、参加独立戏剧团体“学生流浪诗人”或者拍摄制作8毫米影片；他同时为几
家地下
杂志撰稿；他写短篇故事，其中一些得到出版机会；他也是一个蹩脚的朋克摇滚组
合“
阿尔莫多瓦和麦克那马拉”的成员。诸如此类。在克服重重困难拍摄了很多8毫米
或16毫
米影片之后，他很幸运在制作第一部故事长片的时候赶上了西班牙的民主。 1980
年，他
的长片处女作问世，这就是《贝比、卢西、鲍姆及其他女孩》。从那以后，电影成
了他
的第二天性，他用胶片赋予他的敏感表达着对西班牙这块土地和其人民的深切同情
。作
为一个生活气息浓郁的导演，他的电影从来就不是枯燥的道德说教和哲理阐述，而
是有
着自己的呼吸和手感的独立生命，一旦脱离了这位大师的手掌，它们仍能够长期存
活在
人们的感官领域，湿漉漉、活生生，仿佛影象的巫术一般，从最深处抚摸观影者的
内心
创伤，让他们得到最大限度的满足和安慰。
阿尔莫多瓦这个听起来有些肥胖意味的名字在西班牙是家喻户晓的。他的电影如同
烈酒
、吉他、探戈和拉丁咏叹调一样，是孤独而艰难的西班牙人民的日常所需。在他所
有的
影片中，有一个永恒不变的基调，那就是对女性的顶礼膜拜，特别是那些伤痕累累
的女
性。这其中，有受男人欺骗而“神经近于崩溃的”佩芭和露西娅，有失手杀死丈夫
、自
叹“我为什么命该如此”的格罗莉娅，有残酷而温柔的母亲贝吉和脆弱、敏感、神
经质
的女儿蕾薇卡，有被越狱犯强奸并被情人偷拍、在电视上播放其场面的姬卡，有高
傲、
吸毒、让两个男人为其“鲜活的肉体”刻骨铭心的爱莲娜和丑陋、不忠、让丈夫蠕
爬终
生却不能靠近的卡拉，有失去儿子、寻找丈夫而深受打击却仍旧坚持生活信念的单
亲母
亲马努艾拉……这些女性也许有些粗俗、平凡、神经质、脾气暴躁，但她们有自己
的欲
望和烦闷，并且敢于抗争，她们共同的品质是“独立自主、坚强、有决定事物的能
力”
，即使她们遭遇坎坷，也是自己的意志使然，是“自己行为的牺牲品”（导演本人
语）
。她们的性格、行动和不计后果的天然率真看起来仿若那位吉普赛女子卡门的后裔
，可
是她们内心深处那独特的柔情却是任何极端做法所无法掩盖的，事实上，导演所要
表现
的正是这种蹂躏于这个疯狂世界却毫不泯灭的稀有物质。阿尔莫多瓦不愧是卓越的
采矿
和冶炼专家。
此外，在他的影片中，还有一些必不可少的元素，如随处可见的怪异人物——明星
崇拜
者、易装癖者、蹩脚作家、同性恋医生、恐怖分子、有特异功能的女儿、怪诞的电
视主
持人等等；不仅仅充当道具的各种药物、手枪、电视画面、录音电话等等；复杂的
人物
关系和情感纠葛；赤裸裸的性爱场面（特别是畸形的性爱）……但是所有这些极端
或者
异常人物和行为方式同样也不能掩盖导演所要表达的温柔情感，而且从《鲜活的肉
体》
开始，导演越来越致力于这种平常人的东西，使用的方式也是极为简约的，越来越
少那
种遗传自西班牙黄金世纪的巴洛克风格。他尊重了作为一个粗放民族的西班牙民间
独特
的情感表达方式，无论是传统乐器吉他，还是拉丁味道的咏叹，仿佛都出自一个个
鲜活
的肉体深处，带着湿漉漉的伤痕。影片中大量的歌曲给了我们接近主人公内心世界
的契
机，听着这些令人颤栗的诉说，我们真的不忍再把自己粗糙的手伸向这些依旧新鲜
的伤
口。在《鲜活的肉体》这部论者认为是他最好的影片中，有两段感人的歌曲处理，
一段
出现在维多在监狱看到电视转播里爱莲娜为大卫加油的时候，苍老的女声、富于命
运感
的歌词、维多眼中的泪花，让人不禁想起一句中国的爱情诗：“曾经沧海难为水”
；另
一段出现在爱莲娜主动和维多做爱的场面，痛苦、压抑而又孕育最深沉幸福感的旋
律，
揭示出了这个肉感、唯美场面的全部隐秘。配合这些动人场面，他的影象语言也是
精雕
细刻、摄人心魄的，并且充满了对主人公行为和内心的尊重。
阿尔莫多瓦影片中所体现的塞万提斯式幽默同样是引人注目的，如《高跟鞋》中的
电视
招供，《神经近于崩溃的女人们》中带有安眠药的凉汤被警察误喝等等。他具有将
悲剧
色彩和一丝幽默感相混合，使纯洁的感情油然而生的才能。美国评论家马莎·帕利
认为
他“可能算得上当今影坛上最有灵气的讽刺幽默美学的奠基人了”。
然而阿尔莫多瓦并非横空出世。西班牙前辈大师如路易斯·布努艾尔、卡洛斯·绍
拉的
影片都曾给他无穷的教益。在他的影片中，他多次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对他们的敬意
，甚
至直接套用他们的情节构思、或在主人公所看的电视上重映这些影片的片段。不过
和这
些电影大师不同，阿尔莫多瓦的叙事风格并不咄咄逼人，甚至有点好莱坞化，具有
强烈
的戏剧性，接受起来一点也不困难。在影象方面，他往往把字幕和画面处理得浓烈
、辛
辣，隐约透出一种政治意味，让人一眼便可感受到西班牙这个斗牛国家深刻的情感
浓度
。
迄今为止，他共拍摄了13部影片。他自己认为最近刚刚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的《
关于
我母亲的一切》是对从前作品的一个总结。这是否暗示他会再次超越自己呢？
附：阿尔莫多瓦的影片
《贝比、卢西、鲍姆及其他女孩》,1980；
《激情的迷宫》，1982；
《黑暗的习惯》，1983；
《我为什么命该如此》，1984；
《斗牛士》,1985；
《欲望的规条》,1986，里约热内卢电影、电视、录象节最佳导演奖、洛杉矶电影
节新人
奖；
《神经濒于崩溃的女人》，1987，获欧洲电影节青年导演奖，1989年北美票房总收
入最
高、也是西班牙电影史上最成功的影片；
《捆着我，绑着我！》，1989；
《高跟鞋》，1991；
《姬卡》，1993；
《我的秘密之花》，1995；
《鲜活的肉体》，1997，入围该年度戛纳最佳影片以及英、美当年十大最受欢迎影
片；

《关于我母亲的一切》,1999，戛纳最佳导演奖、金球奖最佳外语片、圣塞巴斯蒂
安电影
节大奖、欧洲电影奖、奥斯卡最佳外语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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