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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wyfeng (坚强的面对然後偷偷的哭), 信区: Movie
标 题: 冯小刚和徐帆的故事【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5月17日16:21:3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我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她说:今天不行,我得去青艺看话剧去。
我问:什么戏?
她说:《火神与秋女》。
我说:看那玩艺有什么劲呵?
她说:跟你吃饭有什么劲呵?再过半小时我就得走了。
这时我有点打退堂鼓了,趁徐帆出宿舍去水房。
我对王朔说:咱俩自己吃吧。
王朔说:你要听她,下回她也不见得去。叫她一起上车,路上不停车直接给拉饭馆去
就完了。去向阳屯。
向阳屯是一个朋友开的,在颐和园那边,那一阵子特火。吃得全是忆苦饭,进屋就
脱鞋上炕,弄得跟进了村里似的。那种饭抽不冷子吃一顿还行,连着吃个两三顿就真觉
得是回到旧社会了。后来很多人效仿,深受那些想请客又不肯吐血的假大款欢迎,口口
声声说,尝个新鲜,冒充山珍海味吃腻了。我是从小吃贴饼子长大的,难吃的感觉至今
仍牢记在心,想忘还忘不了呢,决不想再受二茬罪再吃二遍苦。我同意去向阳屯吃饭的
惟一理由是,那儿离市里远,一旦把徐帆拉到那里,天也黑了,戏也开演了,估计她也
就不非得回城里看戏了。
就这么定了。还得说人王老师高,哪能她说不去就不去了。
徐帆从水房回来,看我们还在屋里坐着,就说:你们还没走哪,我可得走了。
我们一起下楼。
我对徐帆说:上车吧,我们先顺路把你送到青艺去。
徐帆说:不用了,谢谢你们。我自己骑车去。
我说:这你就有点没劲了,吃饭不去,车也不肯坐,你把我们当什么人了?
我们一起上了路,小白兔钻进了大灰狼设下的圈套。
我当时开得是一辆“天津夏丽”,汽车拐出“人艺”,经美术馆、五四大街、北海
,一路向西扎下去。
徐帆说:“青艺”不是这么走。
我说:我们就没打算去“青艺”。
徐帆有点急了,说:你们怎么这样呵?这不是绑架吗?我命令你停车。
我说:那是不可能的。
徐帆:那我跳车。
我加快车速,说:你跳吧。
徐帆见硬的不行,又变成商量的口气,哀求道:求求你们了,好哥哥们,让我去看戏
吧。明天我请你们吃饭还不行吗?
说实话,我当时真的有点心软了。也怕玩笑开得太过火了不好收场。但我从后视镜
里看见王朔表情泰然,又坚定了决不放弃的信念。心想,反正也得罪她了,要么一起吃
饭,要么再也不见面了。
汽车一路向西,徐帆破口大骂。声称,就是到了地方,她也不会进去吃饭。
到后来,车里安静了,没有人说话。汽车仍一路向西。
我的心都差不多碎了的时候,汽车开进了向阳屯。
我以为,车一停她就会嘭地摔上车门扬长而去。但事实并不像我想的那么糟糕。
车停了,王朔说:都到了就一起吃吧。
徐帆想了想,跟我们一起走进饭馆。
事后我对徐帆说:当时我已经不知道是为什么了,就希望车能飞到向阳屯,然后你下
车走人,好像这件事的目的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结局。
徐帆对我说:我确实是觉得天也黑了,又那么远,赶回去戏也看不成了。最重要的是
,你们也不是什么坏人。要真是流氓我就跟你们拼了。那天一进饭馆,怎么就那么巧,
又撞上了张健、刘蓓一大群人也在那里吃忆苦饭。徐帆见到他们,气消了一半。
据王朔第二天告诉我,坐下没有15分钟我就自己给自己灌趴下了。回去的路上是别
人开的车,我一直躺在后座徐帆的腿上。一路上车停了无数次,我重复着说的一句话就
是:我想吐。
当我听到我一直躺在徐帆的腿上时,酒全醒了。
我详细地向王朔打听,徐帆当时是什么表情?我什么姿势躺在她的腿上?她的手放哪
儿了?
王朔笑着说:手一直托着你的脑袋。你吐了人一身。没有烦你。
一股暖流袭上心头,我说:我要没喝醉多好呀,这么好的机会浪费了。
第二天晚上,我接到了徐帆的电话。
她问我:好点了吗?
我说:真不好意思,我正式向你道歉。
她说:以后再也别那么喝了。脑子该喝坏了的。
放下电话,我想,这就应该算关系不一般了。
后来徐帆告诉我,我的脑袋把她的胳膊都枕麻了,稍微一动我就喊“晕”,她当时
忽然觉得我挺可怜的。
我想,这就叫缘分吧。这事要是搁别人,别说还觉得你可怜,觉得你可恨都算轻的
。
(发帖时间:2003-05-17 14:28:08)
---古典小朋友 J
回复(1): 这之后,我们差不多有一个月没有再见面。再次见到她是在首都机场。我们两
人同时获得“金鸡奖”的提名,被邀前往广州参加在那里举行的电影节。
那是11月初的一个上午,大约有四五十个接到电影节邀请的人蜂拥在候机厅里,乱
哄哄互相打招呼。我在人群里看见了徐帆、陈小艺,顿时来了精神,显得特别的兴奋,
跟很多熟人开玩笑,介绍徐帆是我的女朋友。一副强买强卖的无耻嘴脸,弄得徐帆哭笑
不得。
登机后,冯巩和徐帆坐在一排,我和冯巩换了登机牌坐在徐帆的旁边。
徐帆对我说:谁是你女朋友呵?你怎么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呵?
我说:我正式通知你,从现在起就是了。
飞机起飞后,徐帆开始作睡觉状。我就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忽然回头,发现周
围的目光都在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问徐帆:你睡得着吗?
她说:睡不着但特别想睡。
我说:我给你讲故事吧。
她闭着眼睛说:讲吧。
那时天已经凉了,我把我的皮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她也没有推卸,身体缩在
皮外套里面。
我开始讲故事:从前有个渔夫老爷爷,出海打鱼,钓上了一条小金鱼…… 徐帆说
:你把我当成3岁的孩子了吧,这故事我都听过八百遍了。
我说:这不是为哄你睡觉嘛。讲没听过的,你睡得着吗?
徐帆不再说话,仍然闭着眼睛一副听之任之,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的表情。 她
头枕着舷窗,云层在窗外铺成波涛,阳光分外强烈落在她的轮廓上。我把窗上的隔板扣
下来,使她的脸完全处于昏暗之中。
然后我绘声绘色地讲完了“小金鱼”的故事,见徐帆没反应,又接着一口气讲了“
狼外婆”“狼来了”等一系列我小的时候母亲给我讲过的故事。讲得声音越来越小,最
后如愿以偿,她在我的故事中沉沉地入睡。
这时,我回过头来,四下打量。发现周围的熟人都在看着我,冯巩和陈小艺都露出
了比当事人还难为情的笑容。
演员有几类,一类是形象极其靓,演戏极其傻,演什么都不走心,走心的都是演戏之
外的事;另有一类是,私底下看着稀疏平常,就是一普通人,可一到戏里就不平常,不普
通了,演戏的时候,心思里装满了角色,眼睛里看不见其他的事,附体了。我认为这后
一类就是好演员。
徐老师是好演员。
别让她赶上好戏,兹要她走了心,酿出来的就一定是酒,绝不会给你一杯白开水。
这从她演出的戏里就能看出来:
《大撒把》、《一地鸡毛》、《不见不散》、《一声叹息》、《阮玲玉》、《蔡文
姬》、《青衣》。……
刚开始看《青衣》我还挺激动,越往后看,心里越不安。为戏里的“面瓜”愤愤不
平,也为戏里的“青衣”竟然如此自恋感到恐惧。尤其是想到,徐老师戏里戏外都是青
衣,而我又没有“面瓜”那么好的脾气,或者说没有“面瓜”那么有心计,不由得为日
后的岁月忧心忡忡。看到后来,汗都出来了,阵阵惊悸传遍四肢。我在万念俱灰中含泪
睡去,一觉醒来,望着打扫庭除的徐老师,忽然意识到我他妈是入戏了。
顷刻间,一种劫后余生的幸运感油然而生。
1999年9月19日上午9点我与徐帆女士结为夫妻。婚后我称她为徐老师。
徐老师不仅戏演得好,抓管理也很有一套。通常来说是,抓大放小,疏而不漏。看
上去,人权、民主气氛都有,实际上是内紧外松,发现问题绝不手软。也就是说,徐老
师可以不开枪,还可以往炮楼下面扔水果糖,但你得清楚自己的处境,知道自己是在徐
老师的机关枪射程之内的。
一直以来我对洗头有很大的心理障碍,原因有三条,第一是,洗完头领子湿了特别
难受。第二是,肥皂特别容易杀眼睛。第三是,长时间弯着腰非常不舒服。所以现在只
要是徐老师问我这两天洗头了吗?我多半不说实话。我甚至可以为了躲过在水池前洗头,
宁肯答应去洗一个澡。
徐老师不仅对我严格求要,自己也是身体力行。就像朱子治家格言中所说:黎明既起
洒扫庭除要内外整洁,既昏便息关锁门户必亲自检点。宜未雨而绸缪毋临渴而掘井。家
里的日常用品都有适量的储备,柴米油盐绝不可能发生用完了才想起来现去采购的事情
,每逢下雨,打开汽车的后备箱准会出现一把伞,用完后擦干净又会回到后备箱里。不
仅如此,徐老师还非常喜欢把握生活的情调。外出演戏归来,必跑到花卉市场讨价还价
买回几捧鲜花,让它们分别盛开于书房客厅的各个角落,然后点燃香,令室内香气迷人
。逢此情景,我都会如坠雾里云端。
我常对她说:你这是资产阶级情调。
她问我:又有资产又有情调有什么不好?
我说:你营造的这种环境非常适合赵宝刚,写出来的剧本都是风花雪月。你让我还怎
么“温故一九四二”?我还想愤怒呢。
她说:你愤怒什么?你有什么可愤怒的?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好好拍你的喜剧吧。
徐老师还好唱口昆曲,常常于率领小保姆打扫完卫生后,托着两条水袖跟着伴奏带
反复吟唱。看着她在我的面前舞来舞去如泣如诉,总会让我产生一种恶霸地主将一代名
优掠为己有的不好联想。
如果徐老师回来了没有香,上的是一根香烟,那可不是什么好兆头。遇到这种情况
,我首先得马上做出一副“我错了”的样子。虽然还不知道错在何处,也知道卑躬屈膝
未必就能躲过一劫,但争取一个好态度还是非常明智的。这是我受党教育多年,观察历
次运动所作出的正确结论。我父亲曾是右派,一生受尽凌辱,原因就是态度不好。不明
白黑和白是可以颠倒的。
我喜欢在铁腕人物的统治下俯首贴耳,免得自己煞费苦心追求真理。我对自己很清楚,
威逼利诱之下是可以走正路的,放任自流则后果不堪设想。这也是北京人的特点,必须
得拿枪逼着,谁厉害听谁的,光平等协商什么事也办不成。早年间八国联军来了,为便
于治安,逼着每家每户门口晚上天黑了必须挂灯笼,从那以后北京的胡同里就有了路灯
。据说最初建立公共厕所也是如此,一声令下,不许当街撒野尿了,谁要敢违反就得挨
枪托子。一开始还不服气,觉得当了亡国奴连尿尿的自主权都没了,强迫之下也养成了
讲卫生的习惯。
我的许多良好习惯都是在徐老师的严格管理下逐渐养成的。
比如说:每天坚持洗脚换裤衩,袜子穿两天就得换干净的,小便完了不忘冲水,晚上
刷牙,不喝自来水管里的凉水,吃完饭擦嘴,烟灰不弹到烟灰缸外面,发沙靠垫坐拧巴
了,离去前想着把它摆好扶正,挂毛巾时上下对齐,汽车里放纸巾等等。
在徐老师改造我的下一个5年计划中有:不吃手指甲,不在汽车里吸烟,每天洗一次
头。前两点不说了,它和我的思考有关,我会在退休后加以克服。不爱洗头是从小养成
的毛病,
徐老师是我太太,名叫徐帆,汉族,湖北武汉人,属贤妻良母型,因为还没有孩子,所
谓“良母”是我的预见。天生是舞台上的角儿,在各种影视剧中司职大青衣。模样与偶
像派尚有一段不小的距离,但在实力派里也算是有光彩的。四川人称漂亮的女人为“粉
子”,妖艳一级的为“巨粉”,次之为“中粉”,我太太徐帆属于“去污粉”。
为什么这么说?因为徐老师洁身自好,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不光是作人,生活上
爱干净也是出了名的。这一点很像我母亲,不仅把自己归置地利利落落,居住的环境多
差也是一尘不染,对伴侣、子女的要求也十分地苛刻。两代妇女对我进行轮翻清洗整治
,令我苦不堪言。徐老师经常一边掐着我的脖子给我洗头,一边打探我的内心世界。
她说:你特恨我吧?
我说:怎么会呢?外人都说,我自打跟了你才算找回了点作人的尊严。
这时,徐老师总会得意地说:这还算是一句公道话。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像每天都
在参加野外生存训练,看着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我忙讨好说:幸亏遇到了你。要不怎么人家都说,娶了你是我的造化,没人说嫁给我
是你的福气呢。
每逢话到此刻,徐老师都会陷入思考,对我说又像问自己:是呵,当初怎么就看上了
你呢?
我赔着笑脸说:一时糊涂呗。
徐老师说:不对,是你给我下了迷魂药。
下面根徐帆没关系了,讲电影!
现在开始讲电影。
有一位导演曾对我说这样一番话,让我出了一身冷汗。
他说:电影应该是酒,哪怕只有一口,但它得是酒。你拍得东西是葡萄,很新鲜的葡
萄,甚至还挂着霜,但你没有把它酿成酒,开始时是葡萄,到了还是葡萄。另外一些导
演明白这个道理,他们知道电影得是酒,但没有酿造的过程。上来就是一口酒,结束时
还是一口酒。更可怕的是,这酒既不是葡萄酿造的,也不是粮食酿成的,是化学兑出来
的。
他还说:小刚,你应该把葡萄酿成酒,不能仅仅满足于做一杯又一杯的鲜榨葡萄汁。
对我的电影,我听到过很多批评,大多都是围绕着“商业”两个字进行的。但上面
这位导演的批评却略过了这些表面的现象,说出了问题的实质。
这位导演名叫:姜文。
我给姜文拍过戏,《北京人在纽约》;他也给我拍过戏,《阳光灿烂的日子》。除此
之外,我们很少来往。平均一年打不了一个电话。我是爱聊天的,但非常怵和姜文聊天
。觉得跟他说话特别费劲,累,跟不上他,愣往上跟又很做作,掌握不了话语权,谈话
显得非常被动。电影对于姜文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一件事,也是一件非常令他伤神的一
件事。他认为电影应该由爱电影的人来从事这一职业。这种爱应该是非常单纯的,不顾
一切的,不能掺杂别的东西的。对照这一标准,我总有一种不好意思的感觉,像做了对
不起电影的事,把电影给庸俗化了。因为我基本上还处于把电影当饭吃,为了保住饭碗
必须急中生智克敌制胜的档次上。这可能和我的处境有关,也和我的性格有关。我不能
全压上去,奋不顾身只为蹬顶。我首先考虑的是,如果输了,必须在最大的限度上减少
损失。这么说吧,就像一场战争,不同的人都投身其中,大家也都很玩命,但巴顿那号
的是从心里热爱战争,想法非常单纯,目地只有一个,在战争中成为最牛逼的胜利者;而
加里森敢死的哥儿几个虽然打起仗来也很敬业,却个个心怀鬼胎留着后手。巴顿如果战
败了,叫战犯,属于统战对象,能进政协;加里森敢死队那哥儿几个战败了,就拉出去枪
毙了。所以巴顿是不怕付出惨重代价的,重在过瘾。加里森敢死队却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为了保住小命必须确保胜利还不能牺牲。两种战争的参与者,境界完全不同。坐在一
起聊战争,话语权也是牢牢地把握在巴顿的手里,小哥儿几个只有听的份。
最近还有一位糊涂爷,高高在上多年,忽然动了为人民服务的念头。正好和葛爷的想法
形成鲜明对照。此人乃是大名鼎鼎的陈凯歌。
凯爷最适合呆的地方就是象牙塔,每个民族,都会有这么两三位爷,国家再穷也得
养着。任务单纯,只有一项。要拍就得拍对本民族极具认识价值的史诗。根本就用不着
考虑娱乐性,越深刻越有认识价值。观众也是研究民族心灵史的少数学者群体,其他人
爱看不看,反正也没打算从你们兜里把钱收回来。这样的一位爷,你劝他平易近人就等
于是害了他。凯爷听我一句劝,象牙塔出不得,就得让他们想见见不着,不但不能收光
圈,还得开光圈,越眩目越好。走出象牙塔,让他们看清楚了,神秘感没了不说,跟他
们比生活自理能力您还真不见得是他们的个,您的本事不在这,就像总理大臣未必能管
好一个饭馆一样。要我说,凯爷的这一出《和你在一起》,得不偿失,无论你拿多少奖
,唯一的获益者就是张艺谋老师,有《和你在一起》在前开路,更衬托出了张老师的《
英雄》气度不凡。
我无意指点江山,自己也是一屁股屎还没擦干净的糊涂蛋。说凯爷的意思是说葛爷
,也是想自己。各有各的道,各有各的光环。是哪个林子里的鸟就踏踏实实地在哪块林
子里栖着,飞出去玩一圈,临了还得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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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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