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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burndown (打家劫舍的和尚), 信区: People
标 题: 陈寅格与顾准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3年04月14日11:48:31 星期一), 站内信件
陈寅恪与顾准
60年代陈寅恪曾写诗描述自己的一生笔墨生涯的结局:“遗嘱只余传惨恨,著书 今与
洗烦冤。明清痛史新兼旧,好事何人共讨论?”他在此诗的序言中更道出了自己 心底的凄
凉:“十年以来继续草《钱柳因缘诗释证》,至癸卯冬初告完毕,偶忆项莲 生鸿祚云:'
不为无益之事,何以遣有涯之生'。伤哉此语!实为寅恪言之也。”这位 几乎是当时唯一
敢于坚持以学术立场抗衡外来压力的学者,尽管他心里积聚了那样多 的话想要说出,但是
在举世的随波逐流和喧嚣狂热面前,他又能够与谁去“讨论”呢? 于是,他说出的话不仅
越来越少,而且越来越隐曲。对于他晚年的这些言深旨远的学 术著述,今天的人们真要感
叹“只恨无人作'郑笺'”了。陈寅恪的生存方式和话语方 式,都是几千年来每逢鼎革易代
之际“文化移民”们所矢心恪守的、是屈原在《离骚》 中自誓的那种“虽不周于人兮,愿
依彭咸之遗则”,这使得陈寅恪作为一座文化纪念 碑,其非凡的悲壮和高贵却只能为今天
不太多的人们所真正了解。
在现代思想史的意义上,能够有资格与陈寅恪相辉映的大概唯有顾准了。读一读他 在
黑幕沉沉的1973年写下的这些剖析古今的话,有谁能够不为之肃然呢。顾准的女儿说:“1
957年以后,他是一步一步从地狱中熬过来的呀!”在这种境遇中,顾准这“有许多话要说
的人”所面对和思考的,始终是他经历过来的牢狱:为了普世的人们, 他甘愿将自己最后
的生命之光全部倾注出来,以烛察和辨识这悲剧的来龙去脉,这让 人想起了西方圣徒的故
事:耶酥的门徒彼得侥幸逃出了罗马。在匆匆逃生的路上,彼 得突然看到了耶酥复活后的
身影,原来他是因为知道彼得抛弃了满城正在受苦受难的 百姓而只身离去,才急急要赶回
罗马,以便 能让那里的统治者再一次把自己钉上十字 架。彼得被耶酥这种难以想象的心
怀所深深震撼,于是毅然调头回城;最后,他不仅 因为胆敢重入苦海而被抓住,而且被倒
着钉死在十字架上。我们今天纪念顾准,不正 是因为他在选择自己精神世界的归宿时,从
来未有一天打算“逃出罗马”么?
不过,在仰慕陈寅恪和顾准的同时,我们也许又不得不默认了他们思维和话语中预设
的前提:作为一个不愿放弃自己人格和洞察力的觉悟者,你必须终生面对和思索着“罗马
”,来显示出自己的价值;于是人们也就或许会渐渐淡忘他们原本更应该踏 上的另一种前
程。而之所以没有别的出路,其实也多半怪不得我们,因为在那样长的 时间里,人生和语
言的一切细小环节都早已被铁一样的外力铸就了;要么屈从,要么 只能像陈寅恪和顾准那
样以全部的生命为代价而与之抗衡,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的隙罅。
幸而有了今天,又幸而有了王小波,他们向世人道出还有另外种种可能的选择。
(摘自王毅《不再沉默——人文学者论王小波》序)
其实陈寅恪和顾准是两座高峰,他们所做的工作各不相同。陈寅恪在固守知识分 子
独立自由的为学为人的气节上至死不渝,到现在好象还没有谁可以超越他,连鲁迅 有时也
难免有悖学术之独立自由。而顾准在极权统治下苦心钻研西方政治经济制度, 力求找到一
条符合中国发展的正确道路,他也为此付出了最后的心血,同样值得人们 敬佩。由于二者
的出发点和立足点不同,所以恐怕很难分出孰优孰劣。硬要分出高下 也是没有意义的。就
好象拿乔丹和桑普拉斯做比较,要得出谁更伟大是不现实的一样。 但我觉得作为一个知识
分子,其为学为人的根本就是要有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 虽然顾准也做到了,但是陈
能够把它提出来,作为自己一生的目标,并且一生为之奋 斗不息,死而后已,这种精神着
实令人叹服。 (琴生·浪子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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