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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十九世纪西方哲学史 (青年黑格尔派) 2    zcm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04日12:23:20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Wisdom
标  题: 十九世纪西方哲学史 (青年黑格尔派) 2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Wed Oct 11 16:39:07 2000), 转信

十九世纪西方哲学史
1.1  青年黑格尔派
    我们可以用黑格尔本人的名言“凡是现实的都是合理的,凡是合理的都是
现实的”作为划分的原则,老年黑格尔派认为存在的现实是合理的,而青年黑格
尔派则相反。前者被贴上了“右翼”的标签,因为他们力主以哲学式的“宁静”
(quietism)去适应现存的世界,认为一切都将趋于至善,认为世界中的恶不过
是表面上的附带现象(epiphenomena),合理性就潜伏在它们之下。这是一种解
读黑格尔的方式,而且也许是黑格尔所推荐的方式,因为他那个著名的比喻不是
说吗,“密纳发的猫头鹰要等黄昏到来,才会起飞”[1]。这暗示着哲学家不适合
作其历史时代的改革者或革命家;但也许不适合那个时代却正是这种源自古希腊
哲学的“静观”态度。黑格尔的第一批信徒中就有人无法忍受对历史进程纯粹的
沉思冥想,正如青年马克思所指出的,问题在于“改造世界”。对这批“左翼”
青年来说,世界的现存状态如同法国的君主专制一样,是真实的但不是合理的;
黑格尔的思想不能仅仅作为对现存政治和文化形态的合理化方式的理论基础,不
能仅仅是静观,而且应当是哲学式的“行动论”(activism)。青年黑格尔派之
间的区别在于合理化方式的不同,而他们基本的共同点则是表现为激进的人道主
义的无神论,这种无神论对任何改造世界的活动来说都是先决条件。黑格尔派的
分裂首先就发生在宗教生活方面,正如马克思所说,“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
分裂首先就发生在宗教生活方面,正如马克思所说,“对宗教的批判是其他一切
批判的前提”。[2]

        最初的老年黑格尔派主要包括戈舍尔(Karl Friedrich Goschel)、加
布勒(Georg A. Gabler)和艾德曼(Johann Henry Erdmann)等学院派人物,
大多参加了黑格尔全集第一版和第二版的编纂工作。他们关心的是如何保持住黑
格尔的言传身教,他们所补充的充其量是对继承下来的伟大著作字斟句酌地加以
评论。他们的名字现在已被人遗忘,对哲学史的影响也微乎其微。

        1835年,老年黑格尔派的宁静一下子被打破了,青年黑格尔派运动正式
出现,因为施特劳斯(David Friedrich Strauss,1808-1847)出版了引起轩然
大波的《耶稣传》(第一卷)。这是第一部超出了正统黑格尔学说的著作,它遵
循的是真理而不是信仰,它的出发点是黑格尔的理性观念,而不是神学观点。它
一方面用因果关系(自然律)来检查福音故事,另一方面指出福音故事的逻辑矛
盾,把历史上的耶稣与基督教信仰中的耶稣基督区别开来,认为基督的形象完全
来自期盼弥赛亚的神话。于是,《新约》福音书中的耶稣故事变成了不自然的事
件,只好当作传奇来看待。耶稣当然实有其人,但他不过是在拿撒勒长大并在那
里创立了一个教派的历史人物,“一个年轻的犹太教士,有爱人类的思想,有还
不是完全无可非议的道德,有到底也还有限的讲说譬喻的才能”。[3]历史上的
耶稣当然伟大,但这与耶稣基督的伟大不是一回事。而前者之所以最终成为后
者,乃是因为宗教团体的无意识创造或捏造:

        “首先是由于当时人们对救世主的渴望。我说过,起初有少数人认为
        “首先是由于当时人们对救世主的渴望。我说过,起初有少数人认为
耶稣就是救世主,后来这样认为的人就愈来愈多了,而在这以后,这些人就坚
信,过去期待于救世主的一切,一定会在耶稣身上发生,他们根据的是旧约圣
经里的预言、预兆和对他们的通常解释。……由于人民的第一个解放者摩西创
造了奇迹,所以人民的最后一个解放者、救世主即耶稣也应该创造出奇迹。……
这就是为什么早期的基督教团体不仅能够而且一定会编造出关于耶稣的故事!不
过它们没有意识到它们宗教在编造这些故事。……神话不是个别人有意识的、故
意的虚构,而是整个民族或宗教团体的共同意见的产物。”[4]

        《耶稣传》的意义是双重的。一方面,如果耶稣不过是施特劳斯所指出
的那样一个并无神奇之处的人,如果圣经上记载的耶稣基督那个“神人”并没有
历史的真实性,那么整个基督教信仰都没有历史根据,整个基督教都不能以历史
事实作为基督教真理的证明,基督教如果没有了历史真实性的耶稣就如同天堂没
有了创造世界的上帝一样不可思议。同样,黑格尔论证过,普鲁士这个基督教国
家的君主整体与耶稣基督的独特性、完满性和绝对性是相符的,因而二者分别是
绝对精神在政治和宗教两个领域内的体现;但如果历史上的耶稣与世俗的历史人
物了无二致,那么不但耶稣基督的神性消失了,普鲁士君主政体的整个神学基础
也丧失了。这恰恰是施特劳斯的一个宗旨:在想方设法使人们的精神摆脱宗教的
谬见和对人民进行真正文明的教育之前,政治的进步,至少在德国,不能认为是
有保障的。因此,虽然施特劳斯遭到了基督徒的口诛笔伐,并丧失了去苏黎世大
学任教的机会,却掀起了青年黑格尔派的宗教批判运动。

        另一方面,《耶稣传》暴露出黑格尔思想中保守的和革命的双重因素。
        另一方面,《耶稣传》暴露出黑格尔思想中保守的和革命的双重因素。
施特劳斯说他的著作受到黑格尔思想的激发。他确实是因为听黑格尔的课才转到
柏林大学的,虽然只听了几个小时的课,授课人就病逝了;他也曾深入钻研过黑
格尔的笔记,深受《精神现象学》的影响,然而得出的结论却与黑格尔大相径
庭。但正统的神职人员昔日对黑格尔思想的潜在危险的怀疑却一下子得到了证
实,保守的老年黑格尔派不得不极力辩白,说施特劳斯认为黑格尔曾提出基督的
历史不过是添枝加叶的神话是毫无根据的,并与神学家一起对施特劳斯痛加讨
伐。黑格尔派开始分裂了,施特劳斯本人就在随后发表的《黑格尔学派在基督论
方面的各种派别》(1838年)一文中,就仿照法国议会的做法,把黑格尔学派分
为左中右三派;不久又出现了“老年”、“青年”的说法。而普鲁士政府也明白
过来,黑格尔哲学已经不可能作为国家哲学而继续给予支持了。


        施特劳斯不经意地打响了第一炮,但这一炮是必然要打响的。黑格尔七
大弟子之一的甘斯(Edouard Gans,1798-1839)早在1833年为黑格尔《法哲
学》所写的导言中,就尖锐批判了老师在政治上的怯懦。卢格主办了青年黑格尔
派的喉舌——《哈雷年鉴》。从1838年开始,卢格通过对基督教正统派利奥的批
判推进了宗教批判,接着又把宗教批判引向政治批判,他对老年黑格尔派哲学观
点的批判彻底打破了黑格尔派的统一。恩格斯也称甘斯和卢格“不失为时代的旗
帜”。

        面对施特劳斯的宗教批判,老年黑格尔派也不得不予以回击。后来倒戈
为青年黑格尔派主力的布鲁诺·鲍威尔(Bruno Bauer,1809-1882)当时就是
为青年黑格尔派主力的布鲁诺·鲍威尔(Bruno Bauer,1809-1882)当时就是
正统派中最极端的代表,虽然他当年只有26岁。鲍威尔是19世纪德国思想史上的
重要人物,一生著述宏富,哲学、宗教、神学、历史、文化乃至社会政治学科皆
有所成。他于1836年创办的《思辨神学杂志》,后来成为老年黑格尔派的机关
报。但是,在他批判施特劳斯的同时,他实际上也参加了由后者展开的宗教批
判活动;尽管他在批判过程中始终贯穿着黑格尔精神和老年黑格尔派的情调,
但他把更为彻底地推进了宗教批判。施特劳斯当然要把他打入右翼的另册,但他
后来的无神论观点又比施特劳斯的泛神论观点更“青年”。

        鲍威尔反对施特劳斯用宗教团体这一神秘实体的无意识创造来解释神
话、神秘故事的产生,因为这无疑会使福音书乃至社会历史都为一种盲目的力
量所役使;相反,他认为只有主体,即个体的自我意识才能使《圣经》的内容具
体生动,色彩鲜明。具体地说,福音故事是怀有一定宗教目的的人的创作。另一
方面,尽管福音故事并不意味着历史事实,但它们既然是个体的创作,就必然或
多或少地体现了作者在处的时代状况和历史背景。因此,他转向研究基督教产
生、形成和发展的历史,着力研究在基督教中结成了一种体系的这些表象和思想
究竟是哪里来的,它们是怎样取得世界的统治地位的?1838年鲍威尔在《启示的
历史批判》(两卷本)的导言中已经详细谈到基督教和犹太文化、希腊文化与罗
马文化之间的关系,并且指出这三种文化协同促进了基督教教条的形成。继《约
翰福音批判》(1840年)之后,他又出版了最重要的著作《复类福音作者的福音
史批判》(1841-42年)。

        如果说施特劳斯发挥了斯宾诺莎和黑格尔的“实体”概念,那么鲍威尔
        如果说施特劳斯发挥了斯宾诺莎和黑格尔的“实体”概念,那么鲍威尔
则钟情于费希特和黑格尔《精神现象学》中的“主体”概念,并在《复类福音作
者的福音史批判》中正式提出了“无限的自我意识”学说,与其弟埃德加·鲍威
尔展开了他们的“纯粹批判”。鲍威尔的自我意识是世界和历史的唯一力量,而
历史除了仅仅具有自我意识的产生和发展的意义之外并无其他意义。自我意识是
能动的,只有它才是有生气的、创造的、行动着的,它的具体体现就是批判。在
纯粹批判面前,自由的人的无限自我意识不容许把任何东西放置在绝对有效的地
位;一切事物一旦被肯定,马上就不再是真的了。谁想要肯定的真理,谁就去皈
依宗教。因此,宗教意识就像异化的人一样,与自由的人对立着。神学的东西都
是真正非人的东西,所以只有当自然、家庭、国家、世界统治权等等都被否定而
不再尊为真起作用的神力了,而被奴役者的精神锁链还用家庭利益和国家利益的
花朵装点起来的时候,宗教才得以实现;只有当宗教的抽象精神的吸血鬼把人类
的血都吸光了,只剩下枯槁憔悴的自我作为仅存的力量,而人的精神还无力识破
他的本质即与他对立的上帝这一幻想时,宗教才得以实现。基督教就是如此。当
纯粹批判揭穿了这一切幻想,而已经异化的宗教意识就复归于自身成为自由的人
的自我意识的时候,宗教也就完结了;当宗教意识达到自我意识的自由境界的时
候,宗教便上升为无神论。后来,鲍威尔甚至连无神论都弃之不用了,因为无神
论还包含着那个已经被否定的对象,即异化的宗教意识所假定的神。既然不仅是
宗教和教会,而且一切国家形式、伦理机体都无法幸免于批判,那么在批判进一
步批判的对象的时候,就已经不再是对某一具体对象的批判,而只能是无对象的
抽象批判,即纯粹批判。如此纯粹的批判只能使鲍威尔分享与施特劳斯和费尔巴
哈相同的命运:1842年,他被赶出大学讲坛,此后再与大学无缘。


        1839年,当鲍威尔转向青年黑格尔派之后,当时以他为首的“博士俱乐
部” 与卢格的《哈雷年鉴》联手,逐步发展为这一运动的主力。于是,施特劳斯
的神学批判、鲍威尔的纯粹批判、卢格的历史批判、费尔巴哈的哲学批判和马克
思的法哲学批判共同构筑了轰轰烈烈的青年黑格尔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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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黑格尔:《法哲学原理》,中译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61年版,第14页。


[2] 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译本,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页。

[3] 梅林:《德国史》,中译本,北京,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137页。

[4] 施特劳斯:《耶稣传》,中译本,北京,商务印书馆1981年版,第211-215
页。


[2] 马克思:《<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译本,载《马克思恩格斯选集》
第一卷,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页。

[3] 梅林:《德国史》,中译本,北京,三联书店1980年版,第13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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