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哲学奇才维特根斯坦--二 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02日17:52:22 星期六), 站内信件
◆ 哲学奇才维特根斯坦
·二 言·
“当一个人与环境格格不入时,他的一切智能就失去了应有的正
常,他就会显得各种病态。只有让他回归至自己的本性,才会导致良
好的结果,使一切显出正常。”
──路德威格·维特根斯坦
路德威格·维特根斯坦(Ludwig Wittgenstein,1889-19
51)是二十世纪最具创意和影响力的哲学家之一,他所著的《逻辑
哲学论》(Tractatus Logico-philosophicus)和《哲学研究》(
Philosophical Investigations)着重探讨了语言在认识论中所起的
关键作用,推动了二十世纪哲学思维的巨大变革。
维特根斯坦出身于犹太人家庭,其父为当时奥地利的钢铁业巨头。
全家对艺术有着强烈的爱好,音乐家勃拉姆斯和马勒是家里的常客,
拉威尔后来把著名的《为左手而写的钢琴协奏曲》献给维特根斯坦的
一个哥哥(他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失去右臂)。兄弟姐妹们都显露
出强烈的艺术天赋,唯独维特根斯坦小时候却喜欢摆弄机械。
1908年,维特根斯坦来到英国的曼彻斯特攻读航空学。为了
彻底搞清螺旋桨的原理,他阅读了伯特兰德·罗素的《数学原理》,
结果对逻辑发生了浓厚的兴趣。1911年,他来到剑桥大学,师承
罗素的门下。罗素称这场相识是他一生中“最令人兴奋的智慧探险之
一”,并说维特根斯坦“不久将学会我所能教的一切”。维特根斯坦
不时地在午夜造访罗素,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几小时,一语不发地思考
逻辑问题,但罗素不敢催他去睡觉,因为“生怕一打断,他的脑袋会
迸裂”。维特根斯坦取得的神奇进步使他不久几乎成了罗素的老师。
罗素在惊叹之余,公开声明放弃逻辑研究,因为维特根斯坦足以担当
起一切。
然而,维特根斯坦有一个鲜为人知的秘密。在离他住所十分钟的
普拉德公园,有一片同性恋者的“渔场”。维特根斯坦偶尔发现这个
去处后,经常在那里留连忘返。每周总有几个晚上,他会不由自主地
离开住所,前往那片草地。那些粗犷的蓝领劳动者让他暂时从逻辑研
究中解脱出来,而他清俊的脸庞也很讨人喜欢。虽然他具有强烈的宗
教信仰,并且努力遏制内心的渴求,但还是不时地自 沉沦,而事后
又不断地自责。尽管如此,一些与他关系密切的朋友说,正是这些沉
沦将他一次次从疯癫和自杀的边缘拉回(他四个兄弟中有三个以自杀
结束了生命)。
虽然维特根斯坦在剑桥是个公认的怪杰,很难相处,但除了罗素
以外,他与经济学家凯恩斯结成了终生好友。然而,最令他难忘是一
位名叫大卫·品赛的同学。就象很多天才一样,维特根斯坦天生有点
神经紧张,唯独品赛能够让他镇静下来。两人情同手足,一同弹琴抒
怀,一起出国旅游。品赛后来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死于空难,维特根
斯坦将《逻辑哲学论》题献给他,以寄托哀思。
尽管学业超卓,维特根斯坦却十分厌 剑桥的学术气氛,而难以
遏制的性需求也使他感到深深的羞愧。为此,他只身来到挪威山区,
住进在一个木屋里,几乎与世隔绝,潜心研究逻辑哲学。当时他还没
有毕业,因此剑桥大学哲学系主任G·E·莫尔专程去拜访他,并记
录下他的口述。莫尔本来希望将这些口述整理后,作为维特根斯坦的
毕业论文,但当时剑桥大学修改了学位规章,所以维特根斯坦一直没
有取得学士学位。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维特根斯坦加入了奥地利军队,成为一名
炮兵。他对枪林弹雨似乎有着一种出奇的漠然感,主动要求被安置在
跑火的前列。由于这份“勇敢”,他获得了多枚勋章。战争结束前,
他与其他三万名奥地利士兵受俘于意大利军队。当时战俘中流行伤寒,
死伤无数。凯恩斯和维特根斯坦的家人多方运作,试图将他营救出来,
但维特根斯坦拒绝在同伴得到赦免前出狱。在战争时期,他阅读了托
尔斯泰的《福音简要》,深受影响。战争结束后,他将巨额遗产全部
捐赠给衣食无着的艺术家们,自己却从此一贫如洗。
维特根斯坦将战争中所作的笔记做了整理,编成《逻辑哲学论》,
准备出版。然而,该书遭到了各出版社的拒绝,最后还是在罗素的帮
助下得以付印。《逻辑哲学论》出版后,马上被哲学界看好,并被公
认为逻辑哲学的经典著作。
《逻辑哲学论》代表了维特根斯坦早期的哲学思想,全书涉及语
言的实质、逻辑、伦理、哲学、动因、自我和意志、死亡,以及善与
恶等内容,但着重于语言与世界的关系。维特根斯坦认为世界完全是
由独立而简单的事物构成,复杂的事物构筑于这些简单的事物之上。
语言能够表达某种事物的状态,就象绘画能够勾勒出房间里的家俱摆
设。然而,这种关系虽然可以得到显示,却不可能被说清,因为表达
本身并非一个事实或一种物体。同逻辑和数学一样,语言也可以有同
义反复(tautologies),比如“一个刚刚开始的初学者”就是一种同
义反复。除了描绘事物和表达同义反复以外,语言没有其它的功用。
哲学中常见的伦理和形而上学等概念或表达没有任何意义,因为它们
既没有举出事实,也不是同义反复。这就使维特根斯坦同时否定了自
己在《逻辑哲学论》中提出的有关语言的理论,因为这种理论试图表
明一种关系,但这种关系只能由人去领会,而不能够被表达。他同时
认为,形而上学是一种有着重要意义的废话,因为它让人们意识到这
是一种废话;哲学家们也是废话连篇,但这是由于日常语言的不严谨
所致。维特根斯坦试图创建一种理想的语言,这种语言一旦被领会,
人们就再也不会说废话,哲学也因此没有存在的需要了。哲学的目的
在于回答有实质内容的问题,但如果事物和关系能够被完全领会的话,
问题也就消失了。
维特根斯坦认为《逻辑哲学论》的完成意味着所有的哲学问题已
经得到了解决,因此他立志当一名小学教师。1920年,他拿到教
师证书后,任教于奥地利南部一个贫穷的小镇。他在上课时,引导学
生提问,让他们在提问中了解知识。他指导学生们动手做引擎机,通
过组合猫的骨骼来学习解剖,通过观察繁星来了解天文。他还注重数
学教育,使班上学生的数学水平达到了其他同龄学生不可企及的程度。
然而,他经常对学生进行体罚,当女学生答不出问题时,他就会上去
扯她们的头发,这种做法使学生的家长深感愤怒,以至村民们都对他
怀恨在心。维特根斯坦从一家学校转到另一家学校,所受的遭遇大同
小异,这使他失望得几乎想自杀,幸亏得到一名牧师朋友的相劝。
虽然远离了城市的喧嚣,但维特根斯坦内心的煎熬并没有被冲淡,
他于1921年在给朋友的信中写道:
“从道德上讲,我已经死亡一年多了……我也许是今天并不
『奔哪切 例子中的一个:我有个使命,却没有去完成,这
种失败摧残着我的身心。我需要有所作为,我希望成为天上
的一颗明星。然而,我却在沉缅于这地球,并且逐渐走向消
陨。生活对我来说,已经完全失去了价值,只剩下一些毫无
意义的片断。周围的人一点都没有看到这一点,也不会理解
我的所感,但我明白自己有着一个致命的弱点。如果你不知
道我在说什么,这对你来说着实是个幸运。”
维特根斯坦最后放弃了教学,于1925年进入一家修道院当园
丁,并曾考虑入门成僧。
1927年,维特根斯坦结识了一群属于“维也纳圈子”的哲学
家。这些哲学家追随维特根斯坦的理论,认为哲学的关键在于研究语
言的功用──这就是后来逻辑实证论(logical positivism)的开端。
维特根斯坦拒绝加入他们的圈子,但在与这些哲学家的交往中,他认
识到《逻辑哲学论》有着严重缺陷。他原来认为一切表达都有着某种
逻辑,但有些表达(比如一些手势等)虽然有着约定俗成的意思,但
并没有任何逻辑基础。
1929年,维特根斯坦重回剑桥,但当时他并没有任何学位,
而且身无分文,连火车票也买不起。为了顾全他的面子,罗素购买了
维特根斯坦留在剑桥的一些家具,借此对他加以资助。凯恩斯得知维
特根斯坦的到来,在给妻子的信中兴奋地写道:“上帝总算来啦!我
今天在五点一刻的火车上见到了他。”
《逻辑哲学论》成了维特根斯坦的博士论文。当时听他答辩的主
考官是罗素和莫尔,但这两人反成了考验的对象。答辩完毕后,维特
根斯坦拍拍罗素和莫尔的肩膀,宽慰他们说:“别担心,我知道你们
永远也懂不了我在说什么。”
维特根斯坦获得了博士学位,并被留在三一学院教授哲学。他采
用苏格拉底式的教学方法,通过与学生们进行对答的方法来讲课,受
到极大欢迎。然而,他厌烦学术研究,甚至鼓励学生不要把学术研究
当作人生目标。这时,他爱上了一位名叫弗朗西斯·斯吉纳的学生。
英俊的斯吉纳是当时数学系最出色的学生,个性温和害羞。维特根斯
坦不仅与他相随,而且两人还合作写论文。在二战爆发前,维特根斯
坦带斯吉纳去苏联,试图在工厂里找份活干,但只有莫斯科大学有兴
趣招聘他担任哲学教授。维特根斯坦和斯吉纳只得失望而回。虽然斯
吉纳显露出极强的学术天赋,但他深受维特根斯坦厌学情绪的影响,
最后在一家工厂里当了名机修工。1941年,斯吉纳得了小儿麻痹
症去世,这使维特根斯坦悲痛万分。虽然他们的师生情谊是纯粹的精
神恋爱,但维特根斯坦承认在斯吉纳生前最后两年,自己“对他常怀
有不洁的念头”。
虽然维特根斯坦生前只出版过《逻辑哲学论》一书,但留下了大
量的笔记,同时他的课堂讲解也被学生们记录下来,后来被整理成《
蓝棕书》(Blue and Brown Books)和《哲学研究》。维特根斯坦在
这时期摈弃了早年所持的认为有着一种完美语言的观点,转而认为语
言是一种社会活动,而每个活动都带有某种目的。语言的不同用处就
象一场场“语言游戏”,而我们从小就对此耳濡目染。虽然我们能够
准确地学会这些游戏,但有时对此过于信赖和依靠,以至使事物的表
达趋向于简单化。比如说我们从小就在语言中学到“愿望”这个词,
然后我们对自己的思维过程进行过滤,试图将“愿望”从思维活动中
分离出来,以纳入我们常说的“愿望”的定义。也就是说,我们对“
愿望”的认识,并非为了表达内心的一种感受,而只是让语言在实际
生活中对号入座而已。由此可见,语言作为一种交流工具,已经沦为
人们思维的桎梏。我们用现成的语言思考,就象玻璃瓶里的苍蝇,四
处碰撞,却没有想到应该往上飞。
《哲学研究》反映了维特根斯坦对经院哲学的厌倦,他认为经院
哲学假定了太多的概念和原则,犹如条条框框束缚了人的思维。他认
为思维、语言和表达并非只有单一的形式,而是有多种形式。语言必
须来自生活,而不是来自印在书本上的词汇。
《哲学研究》对语言的批判也可以引申至其它领域。如果我们将
《逻辑哲学论》中试图探讨的一种能够表达一切的“完善语言”比作
上帝或者绝对真理的话,并且承认这种真理的存在的话,《哲学研究》
则认为,在宗教信仰方面,很多人只着眼于宗教仪式,而非宗教的内
涵,而这些仪式却成了人们相互沟通的手段,使礼拜成了一种社交方
式,教堂成了一个社交场所。就弗洛依德所创的精神分析学而言,它
将一切精神卫生问题归结于当事人的童年经验,这就是以理论和术语
的分类来将人的具体经验简单化、程序化的表现。六十年代以后以法
国思想家兼历史学家米歇尔·福柯为代表的社会建构主义思想也与《
哲学研究》的基本思想一脉相承。
维特根斯坦一直厌烦学院生活,声称一个人在教学时绝对做不到
诚实,他最后甚至拒绝与其他教员共同进餐。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时,
他置剑桥大学哲学教授的职位于不顾,来到伦敦的一家医院当清洁工,
然后又在维多利亚皇家医院的实验室里担任助手。1944年,他重返
剑桥,却更坚信哲学教授是“一份荒唐的工作”,“犹如行尸走肉”。
三年后,他辞去了教授职位,声称自己需要时间“单独想想,不想与
任何人交往”。
维特根斯坦来到爱尔兰西岸的一个小镇,不久镇上的渔夫都知道
有这么一位驯鸟有方的外乡人。不久,他的健康急剧恶化,不得不来
到英国和美国,与一些朋友同住。此时他坦言自己喜欢与那些有着“
漂亮脸蛋”的个性温良的学生交往。1946年,他与比他小40岁
的剑桥大学医学院的本科生本·理察德一见钟情,这段精神恋爱给维
特根斯坦的晚年带来了无尽的欢乐。1949年,当他得知自己得了
癌症时,表现出出奇的镇定,声称早就“不想活了”。然而,他还是
每天记录自己的哲学思考,并与学生会面,直到1951年4月去世。
没人能够知道,如果没有维特根斯坦,英国和美国的哲学界究竟
会是何种状况。他被比作十七世纪的笛卡尔,笛卡尔将形尔上学的猜
想上升到认识论,而维特根斯坦则将认识论过渡到语言。然而,维特
根斯坦却认为自己的研究太不完善,因此“不可能启发多少灵魂”,
但他同时承认,自己并不想“让别人省去思考的麻烦”,而是希望能
够“有可能的话,刺激别人去开发自己的想法”。虽然维特根斯坦的
哲学著作艰涩难懂(《逻辑哲学论》只有一份并不准确的英译本,它
和《哲学研究》至今还没有中译本),但他的创新和挑战带给世人的
启迪,远远超越了他在哲学研究方面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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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胆琴心,以观沧海
是非成败,付诸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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