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wildwolf (破衣裳||■漂来,桐子),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论道德的谱系(8)                      zcm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04日12:16:19 星期一), 站内信件

发信人: zcm (西门吹血##杀了你好么?), 信区: Wisdom
标  题: 论道德的谱系(8)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Oct 10 10:47:01 2000), 转信

                                二十一

  
    关于“负罪”和“义务”这些概念与宗教假说之间的关系我就先简略地谈到这里
。我有意不谈这些概念所经历的道德化过程,那将会使我们回到良心的问题上去,而
且肯定会回到良心谴责与神的概念的纠缠中去。从我上一节的结尾看,这样一个道德
化的过程似乎从未出现过,鉴此,现在似乎理应停止对这些概念的议论,因为这些概
念的前提——对我们的“债权人”,即上帝的信仰已经崩溃了。可怕的是,事实情况
与此相距甚远。事实上,人们以其对于负债和义务概念的道德化加工,以其将这些概
念推回到良心谴责中去的努力,尝试着扭转刚才描述过的发展方向,或者至少使发展
中途停顿。现在正是要给一劳永逸地清偿债务这一前景泼泼冷水;现在就是要打消人
对于铁的不现实的注意力,把这注意力弹回去;
  
    现在那些关于负债和义务的概念应当转向——那么对准谁呢?理所当然应当先对
准“债务人”,因为良心谴责目前在他身上扎根,正在侵蚀他、捉弄他,而且像癌一
样在向广度和深度蔓延,最后使得他得出结论认为:因为债务是无法清还的,所以赎
罪也是徒劳无功的,从而形成了罪孽无法赎清的思想,即“永恒的惩罚”的概念。可
是结果矛头又对准了“债权人”,现在人们开始诅咒人的始因,诅咒人种的起源,诅
咒人的祖先(诸如“亚当”、“原罪”、“非自由意志”),或者诅咒自然,因其造
就了人,因其搜集了恶(所谓“诅咒自然”),甚至诅咒只剩下价值真空的存在(虚
无主义式的远离存在,渴望虚无,或者渴望它的“反面”,即另一种“存在”——佛
教及其同类),直到我们突然站到了那种自相矛盾的、恐怖的急救措施面前。基督教
的这一绝招使备受折磨的人类找到了片刻的安慰:上帝为了人的债务牺牲了自己。上
帝用自己偿付了自己,只有上帝能够清偿人本身没有能力清偿的债务——债权人自愿
地为他的债务人牺牲自己,这是出于爱(能令人相信吗?),出于对他的债务人的爱……

  

                                二十二

  
    说到此读者已经猜到,所有这些说教的背后究竟发生了些什么:就是那种自找痛
苦的意志,就是那种倒退回去的残酷。那个内向化的、被吓得返回自身的动物人,那
个被禁锢在一个“国家”中以便驯养的囚徒,他在自然地发泄制造痛苦的欲望被阻止
了之后,又发明了良心谴责,用以给自己制造痛苦。正是这个进行良心谴责的人以其
倒退的残酷抓住了宗教假说,从而使他的自我折磨加剧到可怕的程度。对上帝负债的
想法变成了他的刑具;他在上帝身上抓到了最终与他的真实的、未脱尽的动物本能相
对立的东西。他指出这种动物本能,为的是把它们当作对上帝负债的证据,当作仇恨
上帝、拒绝上帝、反叛“主”、反叛“父”、反叛始祖和造物主的证据。他把自己置
于“上帝”和“魔鬼”的对立之中。他对一切都掷以否定:他否定自我、否定自然、
否定他自身的自然性和真实性;他把从自身挖出来的东西当作一种肯定、一种可能的、
真实的、生动的东西,当作上帝,当作上帝的审判、上帝的刑罚,当作彼岸世界,当
作永恒、永久的折磨,当作地狱,当作永无止境的惩罚和无法估算的债务。这种心灵
残酷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意志错乱:人情愿认自己是负债的、是卑鄙的、是无可救赎的;
他情愿想像自己受罚,而且惩罚也不能抵销他负的债;他情愿用负债和惩罚的难题来
污染和毒化事物的根基,从而永远地割断他走出这座“偏执观念”的迷宫的退路;他
情愿建立一种理想,一种“神圣上帝”的理想,以此为依据证明他自己是毫无价值的。
噢!这些神经错乱的、悲哀的野兽人!他们的想法有多么怪诞!他们的野兽行径一旦
稍稍受到阻止,他们的反常,他们的荒唐,他们的野兽思想就会立刻爆发出来!所有
这一切都非常之有趣,可是人们用一种应当受到严厉禁止的、黑色的、忧郁的、神经
衰弱的悲哀目光对这些深渊注视得太久了。无疑地,这是疾病,是迄今为止摧残人的
最可怕的疾病。有谁还能够听见(可惜如今人们没有耳朵听这些!),在这苦难和荒
唐之夜响起了爱的呼喊,这是心醉神迷的呼喊,是在爱中寻求解脱的呼喊,它慑于一
种不可克服的恐惧而离去!在人身上有这么多的恐怖!地球很久以来就已经是一所疯
人院了!……

  

                                    二十三

  
    上述这些应该足以说明“神圣的上帝”的来历了。只要看一看希腊众神就足以使
我们信服,神的观念并不一定要产生出这种病态的想像,这种我们目前还不能回避的
现象;事实上有许多比这种自戕自罚(近几千年来欧洲人已深明此道)更高尚的方法,
可以用来编造关于神的故事。希腊众神是一些高贵而又能自主的人的再现。在他们那
里,人心中的动物感到自己神圣化了,而不是在自我摧残,不是在对自己发怒!这些
希腊人长久地利用他们的神来回避良心谴责,以便能够保持心灵自由的快乐,这也就
是说,他们对神的理解和基督教对它的神的利用方式相反。这些杰出而勇敢的孩子头
儿们,他们在这方面走得很远。一个不亚于荷马史诗中的宙斯本人的权威曾不时地指
出,他们行事过于草率,有一次他说(这是阿基斯多斯的例子,是一个非常坏的例子):
  
    “多么奇怪啊!那些凡人怎么会这样大声地抱怨我们这些神!”
  
    “他们以为恶都是来源于我们,可是他们由于自己的无知,由于违抗命运,制造
了他们自己的不幸!”
  
    但是读者立刻注意到,就连这位奥林匹斯的旁观者和执法官也绝不因此而怨恨他
们,不把他们想得很坏。“他们有多傻!”当他看到凡人的过失时这样想。“愚蠢”、
“无知”、还有点儿“精神反常”——这就是为那些全盛时期的希腊人所认可的导致
许多坏事和灾难的原因。愚蠢,而不是罪孽!……你们懂吗?不过,那些精神反常倒
确实是问题。“是的,这种事怎么会发生在我们这些人身上?我们是一些血统高贵、
生活幸福、教育良好、地位显赫、气质高贵、品德高尚的人!”许多世纪以来,每逢
一个高贵的希腊人用那些无法理解的残暴和恶行玷污了自己时,其余的希腊人,就会
这样发问、最后他们会摇着头说:“他肯定是被一个神愚弄了。”这是典型的希腊式
遁辞,当时众神就是这样在某种程度上为人的恶行作辩护,众神成了罪恶的原因。在
那个时候,人们不是惩罚自己,而是以更高贵的姿态惩罚犯罪。

  
    
                                  二十四

  
    显然,我在结束这章时有三个问题没有解答。有的读者可能会问我,“你是否在
这里树立了一个理想?还是破坏了一个理想?”那么我会反问,你们曾否多次地问过
自己,在地球上每建立一种理想需要付出多么昂贵的代价?需要诋毁和曲解多少事实?
尊奉多少谎言?搅乱多少良心?牺牲多少神?为了建造一个圣物就必须毁掉一个圣物,
这是规律——如果有谁能够证明规律失灵,敬请指出。我们这些现代人继承了数千年
良心解剖和动物式自我折磨的传统。在这方面我们具有长期的训练,也许是有艺术才
能,最起码是有娴熟的技巧,这是我们所习惯的口味。人用“罪恶的目光”在他的自
然倾向中搜寻了太长的时间,结果这些自然倾向终于和“良心谴责”密切地联系在一
起了。逆转这一方向努力是可能的,但是谁有足够的力量去做这件事?那需要把所有
的非自然的倾向,把所有那些向往彼岸世界的努力,那些违抗感觉、违抗本能、违抗
自然、违抗动物性的努力,简言之,把迄今为止的理想,全部敌视生活的理想、诋毁
尘世的理想,总之,需要把所有这些同良心谴责联系起来。如今,这些期望和要求能
对谁去说呢?……对那些好人?——人们正是利用他们来反对自己的——顺理成章的
还有那些懒散的、隐退的、虚荣的、昏庸的、疲倦的人们?有什么比人使自己获得尊
严的努力更能侮辱人、更能如此彻底地把人分离开来?反之,只要我们像其他所有的
人一样行事,像其他人一样“过活”,整个世界又会变得多么和蔼友善!为了达到那
个逆转方向的目的,需要另外一些精神,这正是我们这个时代不可能出现的。那些被
战争和胜利强化的精神,那些要求征服、冒险、危难、甚至于痛苦的精神;为了达到
那个目的还需要习惯于凛冽的高山空气,习惯于冬季的漫步,习惯于各种各样的冰冻
和山峦;为了达到那个目的需要一种高明的鲁莽,一种去认知的最自信的勇气,这勇
气是来源于伟大的健康;一言以蔽之,为了达到那个目的需要的正是这伟大的健康!
人如今还可能有这种健康吗?
  
    但是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在一个比我们这个腐朽的、自疑的现代更为强盛的时代,
那个怀有伟大的爱和蔑视的人,那个拯救世界的人,那种创造精神,还是会来临的;
他那逼人的力量使他无处苟且歇息;他的孤独被人误解为逃避现实,而实际上孤独正
是因为他投身现实、埋头现实、思索现实,因而一旦他离开现实、重见光明,就能够
把现实从所有理想加给它的诅咒中拯救出来了,这个未来的人就这样把我们从迄今所
有的理想中拯救出来了,就这样把我们从理想的衍生物中、从伟大的憎恶中、从虚无
意志中、从虚无主义中拯救出来了。这一正午的报时钟声,这一使意志重获自由、使
地球重获目标、使人重获希望的伟大决定,这个反基督主义者、反虚无主义者,这个
战胜了上帝和虚无主义的人——他总有一天会到来。


  
                                  二十五

  
    可是我还要说什么?够了!够了!只有在这儿我应当沉默,否则我就会侵夺仅仅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权力,他比我年轻、比我强壮、比我“更代表未来”,这权力只属
于查拉斯图拉,不敬神的查拉斯图拉。

  
  
    (周红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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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水带走光阴的故事,我轻轻地悠唱 *

※ 修改:.zcm 于 Oct 10 10:45:22 修改本文.[FROM: bbs.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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