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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gcat (评论员),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第四章 关于理解作用的一些怀疑(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7 10:19:13 2001) , 转信
第四章 关于理解作用的一些怀疑
第 一 节
人类理性(或研究)的一切对象可以自然分为两种,就
是观念的关系(Relations of Ideas)和实际的
事情(Matters of Fact)。属于第一类的,有几何、代数、三角诸科学;
总而
言之,任何断言,凡有直觉的确定性或解证的确定性的,都
属于前一种。“直角三角形弦之方等于两边之方”这个命题,
乃是表示这些形象间关系的一种命题。又如“三乘五等于三
十之一半”,也是表示这些数目间的一种关系。这类命题,我
们只凭思想作用,就可以把它们发现出来,并不必依据于在
宇宙中任何地方存在的任何东西。自然中纵然没有一个圜或
三角形,而欧几里得(Euclid)所解证出的真理也会永久保持
其确实性和明白性。
至于人类理性的第二对象——实际的事情——就不能在
同一方式下来考究;而且我们关于它们的真实性不论如何明
确,而那种明确也和前一种不一样。各种事实的反面总是可
能的;因为它从不曾含着任何矛盾,而且人心在构想它时也
很轻便,很清晰,正如那种反面的事实是很契合于实在情形
那样。“太阳明天不出来”的这个命题,和“太阳明天要出
来”的这个断言,是一样可以理解,一样不矛盾的。我们无
论如何也不能解证出前一个命题的虚妄来。如果我们能解证
出它是虚妄的,那它便含有矛盾,因而永不能被人心所构想。
因此,我们正不妨本着好奇心来考究,有什么明确性可
以在感官的当下证据而外,可以在记忆的记录而外,担保我
们以任何事实的真实存在,并来考究那种明确性的本质。这
部分哲学,我们知道,无论古人或今人,都不曾加以培养。因
此,在进行这样重要的一种研究时,我们的疑虑和谬误是更
可以原谅的,因为我们在这样艰难的途径中来进行,并没有
任何指导可以依据。它们或者也不是没有用的,因为它们正
可以刺激起好奇心来,把有害于一切推论和自由探究的那种
绝对的信念和安心消灭了。我们如果在普通哲学中发现了缺
点(如果有的话),那并不足以挫沮人,反足以刺激人(如我
们常见)来试探一种较充分、较满意的理论,以代替前人向
大家所提出的理论。
关于实际事情的一切理论似乎都建立在因果关系上。只
凭借这种关系,我们就可以超出我们记忆和感官的证据以外。
你如果问一个人说,他为什么相信任何不存在的事实,例如,
问他说,他为什么相信他的朋友是在国内或在法国,他便会
给你一个理由,这个理由又是别的一些事实,类如他接到他
的朋友一封信,或者知道他先前的决心和预告。一个人如果
在荒岛上找到一个表或其他任何机器,他就会断言说,从前
那个岛上一定有过人。关于实际事情的一切推论都是这种性
质的。在这里,我们总是假设,在现在的事实和由此推得的
事实之间,必然有一种联系。如果没有任何东西来结合它们,
则那种推论会成了完全任意的。我们在黑暗中一听到一些音
节清楚的声音和有条理的谈话,那我们就会相信,那里有一
些人在。为什么呢?因为这些都是人类身体构造的结果,而
且是和那种构造密切地联系在一块的。我们如果一分析其他
一切这一类的推论,那我们就会看到,它们是在因果关系上
建立着的,而且这种关系不是近的,就是远的,不是直接的,
就是并行的。热和光是火的并行的结果,此一种结果正可以
正确地由另一种结果推出来。
如果我们要想知道,使我们相信各种事实的那种证明,究
竟有什么本性,那我们必须研究,我们如何得到因果的知识。
我可以大胆地提出一个没有例外的概括命题说,这种关
系的知识在任何例证下都不是由先验的推论得来的;这种知
识所以生起,完全是因为我们根据经验,看到某些特殊的物
象是恒常的互相连合在一块的。一个人不论有如何强烈的自
然理性和才能,他在遇到一个完全新的物象时,纵然极其精
确地考察了那个物象的各种可感的性质,他也不能发现出那
个物象的任何一种原因或结果来。我们纵然假定亚当的理性
官能一开始就是很完全的,他也不能单根据水的流动和透明
就断言水会把他窒塞住,他也不能只根据火的光和热来断言
说,火会把他烧了。任何物象都不能借它所呈现于感官前的
各种性质,把产生它的原因揭露出来,或把由它所生的结果
揭露出来。我们的理性如果不借助于经验,则它关于真正存
在和实际事情也不能推得什么结论。
我们可以说“因果之被人发现不是凭借于理性,乃是凭
借于经验”。人们如果记得有一次他们完全不熟悉某些事物,
则在那些事物方面他们很容易承认我这个命题。因为我们可
以意识到,我们完全不能预言出,它们会产生出什么来。你
如果向一个完全不懂自然哲学的人呈现出两块光滑的大理石
来,那他一定不会发现出,这两块大理石会粘合在一块,而
且在粘合以后,在纵的一方面我们用大的力量才能把它们分
开,而它们对于横向压力只有些小的抵抗力。这类事情和自
然中寻常的途径既然不相类似,所以我们都得承认,它只有
借助于经验才能为我们所知晓。此外,任何人也不会想像:火
药的爆发,或磁石的吸力,可以被先验的论证所发现。同样,
我们如果假设某种结果是依据于复杂的机关或各部分秘密的
结构,那我们也容易把我们关于它所有的知识归于经验。谁
能说他可以拿出最后的理由,来证明乳或面包是人类的适当
滋养品,而不是狮或虎的适当滋养品呢?
但是这个真理在习见的事情方面初看之下似乎没有同样
地明白。各种事情如果在我们一生下来以后就熟悉了,而且
它们和自然的全部途径也很相类似,而且我们以为它们只依
据于物象的简单性质,而不依据于各部分的秘密结构;那我
们就容易想像,我们单凭理性的作用就可以发现出这些结果
来,并不必依靠于经验。我们想像,假定我们突然生到世界
上,那我们在一开始就可以推断出,一个弹子在受了冲击以
后,就可以把那种运动传达于另一个上边;我们想像,我们
并不必等待这种事情,就可以确乎断言这回事。习惯的影响
真大,在它最强的时候,它不止掩盖了我们的自然的愚昧,而
且会把它自身掩藏了,似乎并没有习惯那回事,这只是因为
习惯达到最高的程度了。
不过要使我们相信,一切自然法则和物体的一切作用,无
例外的,都只是借经验才为我们所知晓的,而下述的反省或
者可以济事。如果有一个物象呈现在我们面前,要求我们不
依据过去的观察,就来断言由此物象所生的结果,那么我请
问你,心在从事这种活动时,它将在何种方式内来进行呢?它
一定要造作或想像一种事情,认为它是那个物象的结果;不
过我们分明看到,这种造作完全是任意的。人心纵然极其细
心地考察过那个所假设的原因,它也不能在其中发现出任何
结果来。因为结果和原因是完全不一样的,因此,我们也就
不能在原因中发现出结果来。第二个弹子的运动和第一个弹
子的运动完全是两件事情;第一个弹子的运动并没有任何东
西可以略为暗示出第二个弹子的运动来。一块石头或一块金
属如果悬在空气中,没有任何支撑物,那它立刻会掉下来。但
是要先验地来考察这回事,我们在这个情势下果然可以发现
出任何东西来,使我们生起金或石的下坠观念,而不能生起
它们的上行观念或其他运动观念么?
在不参考于经验时,我们在一切自然作用方面开始所想
像、所造作的一个特殊结果固然是任意的,但是我们在因果
之间虽假设有一种纽带或联系来结合它们,并且使那个原因
不能产生出任何别的结果来,但是我们也必须认那种纽带是
任意的。当我看到一个弹子循直线向另一个弹子进行时,第
二个弹子的运动纵然偶然使我想到:它是它们接触或相撞的
结果,但是我果然不能构想有百十样相异的事情也可以一样
由这个原因发生出来么?这两个球果然不可以完全静止起来
么?第一个球果然不能循直线返回来么?果然不能由第二个
球循任何线或任何方向跳出去么?这些假设都一样是自符的,
可以想像的。那么我们为什么偏要选取比其余假设并不较为
自符较可想像的一种假设呢?我们的一切先验的推论都不足
以指示出,这种偏爱究竟有什么基础。
总之,每个结果都是和它的原因不一样的事情。因此,它
就不能在其原因中发现出来;因此,人们一开始先验的、所
造作、所想像的结果一定是完全任意的。纵然在这个结果提
示出以后,它和原因的联络也一样是任意的,因为总有许多
别的结果在理性看来也一样是充分自符的,自然的。因此,我
们离了观察和经验的帮助,那我们便不能妄来决定任何一件
事情,妄来推论任何原因或结果。
由此我们就看到,任何合理的谦和的哲学家为什么从不
曾妄给任何自然的作用指出最后的原因来,并且清晰地指示
出在宇宙中产生任何一个结果的那种能力的动作来。人们都
承认,人类理性所极意努力的,只是借比类、经验和观察,实
行推论,把能产生自然现象的各种原则,归于较简易的地步,
并且把许多特殊的结果还原于少数概括的原因。不过说到这
些概括原因的原因,那我们休想把它们发现出来,而且我们
纵然极其详尽地把它们解释一番,我们也永不能使自己满意。
这些最后的概括和原则对人类的好奇心和考究是完全封锁住
了的。弹力(Elasticity)、引力(Gravity)、各部分的粘合
(Cohesion of Parts)、冲击后运动的传递(Communicati
on of
MotionbyImpulse)等等,或者是我们在自然中将来所能发
现出的最后原因和原则,而且我们如果能借精确的考究和推
论,把各种特殊的现象归原于(或只使它们接近于)这些概
括的原则,那我们就该认为我们自己是很侥幸的了。最完美
的自然哲学只是把我们的愚昧暂为拦阻一时;在另一方面,最
完全的道德哲学或形上哲学或许只足以把更大部分的愚昧发
现出来。因此一切哲学的结果只是使我们把人类的盲目和弱
点发现出来,我们每一转折都会看到它们——虽然我们竭力
想逃脱这种观察,避免这种观察。
我们纵然用几何学来帮助自然哲学,也不能改正这种缺
点,它纵然精确异常,也不能因此使我们知道最后的原因——
虽然人们因为它精确异常加以正当的称赞。各种混杂的数学
在进行时总依据于一种假设,它们都假设,自然在其各种活
动中是立了一些法则的;此外,它们还用抽象的推论来帮助
经验把这些法则发现出来,或者在特殊的情节下来决定那些
法则的影响——如果它们的影响是依据于距离和数量的精确
程度。我们凭经验发现了一条运动法则,因而知道,任何物
体在运动时的运动量和其固体的含量与速度成复比例,因此,
纵然是一种些小的力量,我们只要凭机栝或机械把它的速度
增加,使它能抵抗过它的反对力量,那它就会驱除了最大的
障碍,提起最大的重量来。在应用这个法则时,几何自然可
以帮助我们,因为它可以把机械中一切部分一切形相的精确
大小给我们计算出来。不过我们所以能发现那个法则,仍只
是凭借于经验,而且世界上所有的抽象理论也不能帮助我们
一步,使我们知道这个法则。当一个物象或原因呈现于我们
心前,我们如果不借一些观察,只是先验地来推论它,考究
它,那它从不能提示出任何别的物象的意念来——如结果,它
更不能指示出因果之间那种不可分离不可破坏的联系来。一
个人如果不预先熟悉热和冷两种性质的作用,如果只借推论
就能发现出结晶是热的结果,冰是冷的结果,那他就太伶俐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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