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dogcat (评论员),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第八章 自由和必然(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7 10:22:30 2001) , 转信


第八章 自由和必然 
第 一 节 
自从科学和哲学发生以后,就有一些问题是为人们切迫 
地考察和争辩的,所以我们正可以合理地期望各种名词的意 
义至少也该被那些争辩者所同意,而且我们的研究在二千年 
的过程中也应该由空洞文字进到辩论中的真实题旨。因为我 
们似乎很容易给推论所用的各个名词下精确的定义,并且使 
这些定义(不是空空的字音)成了我们将来考察的对象。但 
是我们如果仔细考察这回事,那我们正可以得到一个相反的 
结论。哲学中的辩论既然常在进行中,而并没有解决,所以 
我们就可以单由这个情节来推断说,人们所用的辞句定有纷 
歧的意义,而且各争辩者一定在争论中所用的名词上附有各 
种不同的意义。因为我们既然假设人心中的各种官能在各个 
人都自然是一样的(否则人们之在一块推论和争辩,乃是最 
没有结果的事),所以人们如果在他们的名词上附有同一的意 
义,那他们对于同一个题目一定不会在那样长的时间内尽管 
有不相同的意见。他们既然把自己的见解传达出去,并且各 
造人们都在各方面来搜寻论证,以求战胜对方,那他们更应 
该见到一个题目的真相,而不应该互有异议。真的,人们如 
果想来讨论人类才干所完全不能及的一些问题,如世界的起 
源、智慧体系(或精神领域)的组织等,那他们在那些无结 
果的争辩中诚然只有捕风捉影,永远达不到任何确定的结论。 
但是我们的问题如果只涉及日常生活和经验中的任何题目, 
那我们正可以想,多年以来所以使人们的争论未曾解决的,没 
有别的,只有一些含糊的辞句,因为那些辞句到现在仍然使 
各反对者不能接近,并且阻止他们,使他们不能互相了解。 
人们长时以来所聚讼纷纭的“自由和必然”的那个问题 
正是这种情形,这种情形是极其显著的,所以(如果我不错 
的话)我们将会见到一切人类无论是有学问的或是无知识的, 
对于这个问题实在是意见一致的,而且几条明显的定义就会 
立刻把这个争论结束了。我承认,这种辩论已经被人在各方 
面研讨过了,而且已经把许多哲学家都陷在暧昧诡辩的迷津 
中了。所以我们正无怪乎一个聪明的读者因为任情求自在之 
故,在人提出这个问题之后,就掩耳却步了,因为他看不到 
这个问题会给他以任何教导或快乐。不过我在这里所提出的 
论证的情况,或者可以重新促其他的注意,因为我的论证是 
较为新奇的,至少可以担保解决一部分争论,而且不会借任 
何曲折或暧昧的推论来十分搅扰他的自在安闲。 
因此,我就希望使读者明白,就必然和自由这两个名词 
所有的任何合理的意义说来,一切人们对于必然学说或自由 
学说向来都是意见一致的,而且全部争论一向都只在于空洞 
的文字。现在我们可先来考察必然学说。 
人们都一致承认物质在其一切作用中,是被一种必然的 
力量所促动的,而且每一种自然的结果都是恰好被其原因中 
的力量所决定的,因此,在那些特殊的情节下,就不会有别 
的结果可由那个原因产生出来。每一种运动的程度和方向都 
是被自然法则所精确地规定好的,所以两个物体在相撞以后, 
所生的运动的方向或程度只能如实际所产生的那样;别种运 
动是不会由此生起的,正如一个生物不能由此生起一样。因 
此,我们如果想要构成一个正确而精确的“必然”观念,那 
我们应该考究,当我们把这个观念应用在物体的作用上时,它 
是从那里生起的。 
我们似乎明白看到,自然的全部景象如果在不断地变化 
中,使两件事情不能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使每个物象都成为 
完全新的,和以前所见的全不相仿,那我们在这种情形下从 
不会在这些物象方面得到些许必然观念,或联系观念。在那 
种假设的情况之下,我们只能说,一个物象,或一件事情,跟 
着另一个、另一件,而不能说,这一个产生了另一个,这一 
件产生了另一件。因果关系在这里必然完全不为人所知晓的。 
关于自然作用的一切推断和推论从那一刻起也会停止;只有 
记忆和感官是剩下的唯一渠道,只有它们可以使任何真实 
“存在”人于人心而为人所知道。因此,我们的必然观念和 
“原因作用”观念所以生起,完全由于我们所见的自然作用是 
一律的缘故。在自然作用中,相似的各种物象是恒常会合在 
一块的,而且我们的心也被习惯所决定,由一种物象的出现 
来推断另一种的存在。这两种情节就是我们认定物质所具有 
的必然性的全部本性所在。超过了相似物象的恒常“会合”, 
以及由此而生起的据此推彼的那种推断,那我们并没有任何 
“必然”意念或“联系”意念。 
因此,我们如果看到,人类一向都毫不迟疑地承认,这 
两种情节也发生于人的有意动作中,也发生于人心的作用中, 
那我们就可以断言,一切人类一向都是相信必然学说的,而 
且他们历来所以争论,只是因为不能互相了解。 
说到第一种情节,说到相似的各种事情的恒常而有规则 
的会合,则我们或者可以下述的考察来使自己满意。人们普 
遍承认,在各国各代人类的行动都有很大的一律性,而且人 
性的原则和作用乃是没有变化的。同样的动机常产生出同样 
的行为来;同样的事情常跟着同一的原因而来。野心、贪心、 
自爱、虚荣、友谊、慷慨、为公的精神,这些情感从世界开 
辟以来,就是,而且现在仍是,我们所见到的人类一切行为 
和企图的泉源;这些情感混合的程度虽有不同,却都是遍布 
于社会中的。你想知道希腊人和罗马人的感情、心向和日常 
生活么?你好好研究法国人和英国人的性情和行为好了。你 
如把由后两国人所得的大部分观察结果推到前两国人上,你 
是不会有大错误的。人类在一切时间和地方都是十分相仿的, 
所以历史在这个特殊的方面并不能告诉我们以什么新奇的事 
情。历史的主要功用只在于给我们发现出人性中恒常的普遍 
的原则来,它指示出人类在各种环境和情节下是什么样的,并 
且供给我们以材料,使我们从事观察,并且使我们熟悉人类 
动作和行为的有规则的动机。战争、密谋、党羽和革命的种 
种记载,在政治家和道德哲学者手里,只是一大堆实验,他 
们正可借此来确定他们那种科学的原则。这个正如物理学家 
或自然哲学者借各种实验熟悉了植物、动物和别的外物的本 
性一样。亚理士多德和喜扑克洛特(Hippoerates)所考察过 
的地、水以及其他元素,固然和我们现在所能观察到的地、水 
以及其他元素相仿,可是波梨比(Polybius)和塔西佗 
(Tacitus)所描写过的人物也正和现在管理世界的那些人相 
仿。 
如果有一个旅行者由异国归来,并且给我们叙述出完全 
异于常见的一种人来;如果他说,那些人完全没有贪欲、野 
心或报复,他们除了友谊、慷慨和为公的精神而外,就再不 
知道其他快乐。则我们正可以根据这些情节,立刻发现出他 
的虚伪来,并且确乎可以证明他是一个撒谎者。我们敢于确 
断,他是一个撒谎者,正如同他给我们叙述出马面、龙、神 
迹和怪异似的。我们如果想来驳倒历史上的伪造事实,那我 
们的最有力的论证就在于证明,所记载的某一个人的行动正 
和自然的途径截然相反,而且在那些情节下人类一定没有那 
种动机引动他来发生那种行为。就如库舍 
曾记载亚历山大有超自然的勇敢,促使他奋勇向前,以单人 
来攻击众敌,又记载他有超自然的气力,使他能够抵挡那些 
众敌。但是我们不但不敢相信后一种记载的真实,而且也不 
敢相信前一种记载(勇敢)的真实。由此看来,我们不但在 
身体的动作方面,而且在人类的动机和行为方面,是那样毫 
不犹豫地普遍地承认有一种一律性的。 
我们如果寿命长,阅历多,交游广,那我们由此所得的 
经验也正有一种大利益,这种经验可以使我们熟悉人性的原 
则,使我们来规范自己将来的行为和思辩。借这种指导,我 
们就可以根据人类的行动、表情,甚至于姿态,而窥探出他 
们的心向和动机来;而且在另一面,我们既然知道了他们的 
心向和动机,我们也可以降而来解释他们的行动。长时间的 
经验给我们所贮存的概括的观察,可以给我们以人性的线索, 
可以教我们解开人性中一切错综的情节。所谓借口,所谓冒 
充,都不能欺骗我们。人们向公众所发出的宣言,我们往往 
会认出它们是某种私心的、堂皇的饰词。我们虽承认德性和 
尊荣有其相当的重量和权威,但是人们所常自夸的那种完全 
的不自私,乃是永远不能求之于群众和党派的。这种心情在 
他们的领袖中也是难得的,甚至于在任何职分或地位的人,也 
是罕有的。但是人类的行为中如果没有一律性,而且我们所 
做的这一类的实验如果都是不规则的,反常的,那我们在人 
类方面便不能搜集到任何概括的观察。照这样,则任何经验, 
我们纵然精确地玩味反省也不能有助于我们了。一个老农所 
以比一个青年农民精于他的稼穑,只是因为日光、雨水和土 
地,对植物的生长有一种恒常一律的作用,只是因为经验教 
给那个老实验家以支配和指导这些作用的适当规则。 
不过我们也不能设想,人类行为的这种一律性是不容例 
外的,我们并不能说,一切人类在同一环境下总会精确地照 
同样方式来行事,我们必须承认性格、偏见和意见,在各人 
都有差异的地方。这种在各方面都很一律的性质,是不能在 
自然中任何一部分找得出的。正相反,我们在观察了各个人 
的不同的行为以后,还正可以由此来构成较多数的通则。不 
过这些通则仍然以前设某种程度的一律性和规则性为其条 
件。 
你说各时期各国的人类风俗不一样么?可是我们正由此 
知道了教育和习惯的大力量,知道它们可以在人类的婴儿期 
中就把人心铸了型,并且把它形成一种确定的品格。你说男 
人和女人的行为不一样么?可是我们正由此熟习了自然在两 
性上所印入的恒常不易的性格。你说一个人由婴儿期到老年 
期在一生中的各个时期有许多差异么?但是我们正可以由此 
对我们的情感和心向的逐渐变化,得出许多概括的观察来,并 
且得出可以适用于人类的各种年龄的许多通则来。就是各个 
人所特有的性格,也有一种恒常而一律的影响,否则我们纵 
然熟习了各个人,纵然观察了他们的行为,我们也不能借此 
知道他们的心向,也不能指导自己的对他们的行为。 
我承认,我们自然可以看到有些行为似乎和任何已知的 
动机没有任何有规则的联系,而且对我们久已认为确立了的 
支配人类行为的一切规则,可以说是一些例外。但是我们如 
果想知道,对于这类不规则的奇特行为,我们应该有何种判 
断,那我们正可以来考察普通人们对于自然中和外物的作用 
中那些不规则的事情有什么意见。一切原因和它们的恒常结 
果,并不能在同样一律的情形下来互相会合。一个工人虽只 
运用着一团死物质,也有时会达不到他的目的,正如一个政 
治家在支配有感觉有智慧的人类的行为时一样。 
人们往往按照事物的初次现象来认识事物,所以他们把 
各种事情的不确定性归于原因中的不确定性,他们以为那种 
不确定性可以使原因失掉其寻常的影响,虽然那些原因的作 
用并没有受到阻碍。但哲学家们却看到,差不多在自然的每 
一部分中都含有许多因渺小或悠远而隐藏的动力和原则,所 
以他们看到,相反的事情所以发现不一定是由于原因中的偶 
然性,而或者是由于有相反的原因秘密进行着。他们以为这 
种情形至少是可能的。这种可能性,在进一步观察之后又成 
了确然性;因为他们看到在精密的考察之后,相反的各种结 
果总揭露出相反的各种原因来,而且那些结果是由那些原因 
之互相对立来的。一个农人见一个钟或表停住了以后,并不 
能给一个较好的解释,只是说它走得不对。但是一个匠人很 
容易看到,一条簧或一个摆只要它的力量不变,则它在轮子 
上的影响总是不变的;它所以不能产生寻常的结果,或者是 
因为一 3就 把全部运动停止了。于是哲学家在观察了几个 
同样的例证以后,就构成一个通则说,一切因果间的联系都 
一样是必然的,在有些例证下它所以似乎不确定,只是因为 
有相反的各种原因秘密反对着。 
就人的身体来说,寻常健康的或疾病的表征虽然会挫阻 
我们的预期,药物的作用虽然会失掉它们寻常的力量,一个 
特殊的原因虽然会生起一些不规则的事情;可是一个哲学家 
和一个医生并不惊异这回事,而且也不能因此就来一概地否 
认支配身体结构的那些原则有必然性和一律性。他们知道人 
类的身体是一个大而复杂的机器;他们知道有许多秘密的能 
力隐伏于其中,是为我们所完全不能了解的;他们知道,在 
我们看来,身体的作用必然常是很不确定的,因此,他们知 
道,呈现于外部的那些不规则的事情并不足以证明,在身体 
的内部作用和组织中,自然的法则不是极其有规则地被遵守 
的。 
一个哲学家如果想首尾一贯,那他必然得把同样推论应 
用在有智慧的生物的一切行为和意志上。我们只要知道某些 
人性格中和环境中的一切特殊情节,那我们往往就能解释出 
他们那些最不规则最出人意料的决意来。一个殷勤有礼的人 
如果给你一个带怒气的答语,那或者是因为他牙痛或没有吃 
饭。一个愚蠢的人如果表现异常敏捷的行动,那或者是因为 
他偶然遇到一件幸运事情。一种行动纵然不能被行事人自己 
或他人加以明确的解释(这是有时候可以见到的),可是我们 
仍然知道,一般的人性在某种范围内是不恒常、不规则的。人 
性的特质在某种范围内恒常是这样变幻的。而在那些变幻无 
常毫无确定行为规则的人们,则这个规则更是可以适用的。人 
类表面上虽然有这些貌似的不规则行为,可是他们的内部原 
则和动机仍可以在一律的方式下来动作,正如风、雨、云以 
及气候的变化等被人假设为受恒定的原则所支配似的,虽然 
人类的才智和研究不容易把这些原则发现出来。 
由此看来,人类的动机和其有意的动作之间那种会合,正 
和自然的任何部分中因果间的那种会合是一样有规则,一样 
一律的。不仅如此,而且这种有规则的会合,一向是为人类 
所普遍承认的,不论在哲学中或在日常生活中,它都不曾成 
为争论的题目。我们既然凭过去的经验来得到关于将来的一 
切结论,而且我们既然断言,我们常见在一块会合着的那些 
物象将来也总常在一块会合,所以我们似乎无需费辞来证明 
我们在人类行为方面所经验的这种一律性就是我们关于这些 
行为的推断所由以发生的来源。不过为使我们在较多的观点 
下来观察这个论证起见,我们还要来简略地讨论这后一个题 
目。 
目。 
在一切社会中,人类间的依属关系是很广的,所以人类 
的任何一种行为很难是完全孤立的,人在行事时总要参照别 
人的行动,必须有别人的行动才能使行事人的行为充分达到 
他的意向。一个独自劳力的最穷的匠人,至少也要希望官吏 
的保护,担保他来享用他的劳力的收获。他还希望,在他把 
货物运到市场,并且以合理的价格出卖时,他会遇到购买人, 
而且他还能用所赚的钱来使别人供给他以维持生活所必需的 
那些货品。人的事业愈广,他们的交游愈复杂,那他们在他 
们的生活方略中愈常计算到别人的许多有意的行动,他们正 
希望那些行动会依照适当的动机来和他们的有意动作合作。 
在这些结论里他们都根据过去的经验来拟就计划,正如他们 
在关于外物的一切结论中一样。他们确信,人和一切物质的 
元素一样,他们将来的作用也正如他们一向所见的一样。一 
个制作家在完成一件工作时,不但要计及他所用的工具,而 
且要计及他的仆人的劳力,而且他在后一方面的预譬如果失 
望了,他也是一样惊异的。总而言之,关于别人行为的这种 
实验的推断和推论占着人生中一大部分,所以一个人只要醒 
着,总是一时一刻要用它的。按照上边所述“必然”二字的 
定义和解释说来,我们果真没有理由来断言说,一切人类都 
同意于必然学说了么? 
在这方面,哲学家和一般人也没有两样意见。他们在日 
常生活中的每一种行动不用说是依据这种意见,就在各种思 
辩的学问方面,这种意见也是离不了的。我们如果不按照自 
己对人类所有的经验来相信历史家的真实不妄,那历史会成 
为什么东西呢?如果法律和政府形式对于社会没有恒常一律 
的影响,那政治学将如何能成为科学呢?如果某一些特殊的 
性格没有可以产生某些情感的确定力量,而且这些情感在行 
为上也没有恒常的作用,那道德学的基础在那里呢?如果我 
们不能断言诗歌和小说中各角色的行为和感情是否合于某种 
身分,某种环境,那我们有什么权利来批评任何诗人或优美 
文学的作者呢?由此看来,我们不论从事于一种科学或一种 
行为,我们都不能不承认必然的学说,都不能不承认由动机 
到有意动作的这种推断,都不能不承认由品格到行为的这种 
推断。 
我们如果能知道,自然的证据和人事的证据如何易于联 
系在一块,并且只是构成一个论证的系列,那我们便可以毫 
不迟疑地承认它们的本性是相同的,它们是由同一原则来的。 
一个狱囚如果既没有金钱,又没有人情,那他在一想到围绕 
他的那些墙和栅时,就知道自己跑不了;在他一想到狱吏的 
固执时,也知道自己是跑不了的。他在企图恢复自由时,宁 
愿在石墙和铁栅上努力,也不愿在执拗顽固的人性上努力。这 
个狱囚在被人带到断头台上以后,他可以由警卫队的忠心不 
渝确乎预见到自己的死亡,正如他可以由斧或处磔刑的刑车 
的作用预见到自己的死亡一样。他的心沿着一串观念往前进 
行:他想到兵士的不容他逃跑;他想到行刑人的动作;他想 
到身首的异处;他想到流血、痉挛和死亡。在这里,自然的 
原因和有意的运动就联系成为一串,而且人心在由此环节进 
到彼一环节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差异。人心对这种将来的事 
情是确信不疑的,正如那种事情是被一串原因联系于感官前 
或记忆中的一种物象似的,正如它们是被我们所谓物理的必 
然性粘合在一块似的。我们所经验到的这种联合在我们心上 
有同样影响,不论所连合的物象是动机,是意志,是行动,还 
是形象或运动。我们虽可以变换事物的名称;但是它们的本 
性和它们在理解上的作用是永不会变的。 
一个人如果我知道他是忠实而富裕的,而且我也和他有 
深切的友谊,那在他到了我的家庭内时(如果再有仆役圜绕 
着我),我相信他不会在走以前把我刺死,以便抢夺我的银墨 
水壶。我之不会想到这件事情,正如我之不会想到这所根基 
稳固建筑坚实的新房子要塌倒似的。但是他也许会忽然得了 
一种无名的疯狂症。——地球也许忽然会震动起来,把我的 
家屋摇动得在我的四周倒塌下来。不过在这里,我就又变了 
我的假设。我可以说,我确乎知道他不会把他的手搁在火里 
一直等它烧焦;我相信我可以确乎预言这种事情,正如我可 
以确乎预言,他在跳出窗外不遇障碍时,他一定不会有一刻 
悬在空中一样。我们纵然猜想到有任何一种无以名状的疯狂, 
也永不相信前一种事情是可能的,因为那是和人性中一切已 
知的原则相反的。一个人如果在正午把装满金子的一个皮包 
遗在查伦十字街(CharingCross)沿街的台阶上,他如果设 
想那个皮包在一小时以后,还不会有人去动它,那他正可以 
设想那个皮包会如羽毛似的飞起来。人类的推论,多半含有 
相似的推断,至于我们对这种推断的确信程度之为大为小,那 
是看我们的经验而定的,那是要看人类在这些情形下的寻常 
行为而定的。 
我往常思考,人类既然在其全部的行事中和推论中都毫 
不迟疑地相信必然学说,那么有什么理由使他们不甘心在口 
头上承认此说,并且在一切时代宁愿信奉相反的意见呢?这 
种事情我想可以照下边的方式来加以解释。我们如果考察物 
体的各种作用和原因之产生结果,那我们就会看到,我们的 
一切官能都不能使我们知道这种关系的究竟,我们只能看到, 
各种特殊的物象是恒常地会合在一块的,而且人心借习惯性 
的转移,会在此一物象出现后,相信有另一个物象。但是我 
们关于人类的愚昧所有的这个结论,虽是在极其严格地考察 
了这个题目以后才得到的,可是人们还有一种强烈的倾向,来 
相信他们能窥见自然的能力,并且能在因果之间见到类似所 
谓“必然联系”的一种东西。其次,他们在反省自己的心理 
作用,而感觉不到动机和行为之间这种联系时,他们就容易 
假设,由物质力量而来的那些结果,异于由思想和智慧而来 
的那些结果。但是我们既然一度相信了,我们在任何种因果 
关系之间,并不知道别的,只能知道各种物象的恒常会合,以 
及人心的由此及彼的推断,而且我们又看到,全人类都普遍 
相信这两种情节也发生于由意志来的行动中;因此,我们就 
容易相信这些行动也有一切原因共有的同一必然性。这种推 
论虽然和许多哲学家的体系相矛盾,虽然认为意志的决定作 
用也有一种必然性,可是我们在一反省之后就会看到,它们 
只是在口头上反对此说,并非真心反对此说。按照此处所说 
的“必然”讲,任何哲学家都不曾否认过它,而且我相信,将 
来也没有任何哲学家能否认它。他们或者妄称,人心可以在 
物质作用方面,见到有较进一步的因果联系,而且那种联系 
并不曾发生于有智慧的生物的有意动作中。这种说法究竟对 
与不对,只有在考察之后才可看出。因此这些哲学家应该本 
其职责,把那种“必然”给我们下个定义,或形容出来,并 
且在物质原因的作用中给我们把那种必然指示出来。只有这 
样,他们才能证实他们的说法。 
人们在讨论自由和必然的这个问题时,仿佛是由错误的 
一端开始的,因为他们往往先来考察心灵的官能,理解的影 
响和意志的作用。但是他们正可以先来讨论一个较简单的问 
题,先来讨论物体的作用和冥顽不灵的物质的作用;他们正 
可以试一试,除了各种物象的恒常会合,以及人心之由此及 
彼的推断以外,是否还能形成任何因果关系和必然性的观念。 
如果这些情节实际就构成了我们在物质方面所想的那种必然 
性,而且人们普遍都承认,这些情节也发生于人心作用中,那 
我们的争辩就算结束;至少我们也得承认此后的争辩只是口 
头上的。但是我们只要鲁莽地假设,我们在外物的作用方面 
有较进一层的必然观念和因果观念,而且在同时又假设,我 
们在人心的有意动作中却除了恒常会合以外,再找不到什么, 
那我们永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因为我们所依据的假设是那样 
错误的。能使我们洞明真相的唯一方法,只有再往上推一步, 
只有来考察应用于物质原因上的那种科学的狭窄范围;只有 
来使自己相信,我们在那些原因方面所知的,只有上述的那 
种恒常的联系,和人心的推断。我们或者会看到,我们很难 
甘心给人类的理解立这样窄狭的界限,但是我们在后来把这 
种学说应用到意志的作用上时,却看不到有什么困难。因为 
我们分明看到,这种行动和动机、环境及品格,都有一种有 
规则的会合,而且我们既然在这里也要由此推彼,所以我们 
就必须在口头上来承认我们在每一种思虑中、每一步行为中 
所已经承认了的那种必然性。 
现在我们正可以在自由和必然的这个问题方面来进行我 
们的调和计划。这个问题在最富有争辩的哲学中虽是最被人 
争辩的一个问题,可是我们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并不用许多 
话语就可以证明,一切人类一向都同意于自由学说,一如其 
同意于必然学说一样,而且在这方面一向的争论都只是口头 
上的。因为“自由”一词在应用于有意的动作上时,究有什 
么意义呢?我们一定不是说人类的行动和他们的动机、倾向、 
环境没有什么联系,我们一定不是说,它们不是照某种一律 
的途径互相引生,我们一定不是说,我们不能由这一种现象 
来推断那一种现象的存在。因为这些都是明白的,公认的事 
实。因此,所谓自由只是指可以照意志的决定来行为或不来 
行为的一种能力,那就是说,我们如果愿意静待着也可以,愿 
意有所动作也可以。这种假设的自由是普遍被人认为是属于 
各个人的,只要他不是一个狱囚,只要他不在缧绁之中。因 
此,在这里并没有什么可争辩的题目。 
不论我们给“自由”一词下什么定义,我们都必须遵守 
两个必要的条件。第一,它必须和明白的事实相符合,第二, 
它必须自相符合。我们如果能遵守这两个条件,并且使自己 
的定义成为可了解的,那我相信一切人类在这方面都会有一 
致的意见。 
人人都承认,任何事物只要存在,就有它所以存在的原 
因;至于机会,则在严格的考察之后,它只是一个消极的字 
眼,它并不指示着自然中任何地方存在的任何实在的东西。不 
过有人又会妄说,有些原因是必然的,有些原因不是必然的。 
这里我们就可以看到定义的好处所在。一个人在给“原因”下 
定义时,如果可以不在其定义中包含原因与共结果间所有的 
那种“必然联系”,他如果能照这样清晰地指示出定义中所表 
示的那个观念的起源来,我就可以立刻把全部争论都抛弃了。 
但是人们如果承认了我前边所解释的那种原因,他们的这种 
做法乃是绝对不可能的。各物象之间如果没有有规则的会合, 
那我们便想不到任何因果的意念;只有这种有规则的会合,才 
能产生理解中那种推断和我们所能了解的那个唯一的联系。 
人们如果想离开这些情节来给原因下个定义,那他们必然得 
应用一些没意义的名词,否则就是他们所用的名词和他们所 
欲定义的那个名词意义正相同。人们如果承认上述的定义, 
则所谓自由如果和必然相对立,而不是和限制相对立,那它 
就无异于一种机会,这是一切人所不承认为存在的。 



--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http://bbs.hit.edu.cn [FROM: 202.118.237.117]
[百宝箱] [返回首页] [上级目录] [根目录] [返回顶部] [刷新] [返回]
Powered by KBS BBS 2.0 (http://dev.kcn.cn)
页面执行时间:210.459毫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