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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gcat (评论员),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第十二章 怀疑哲学(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hu Jun 7 10:25:45 2001) , 转信
第十二章 怀疑哲学
第 一 节
人们为证明神明的存在和无神论者的错误起见,曾经有
过许多许多哲学的推论,在任何别的题目方面,都没有过那
样多的推论。可是最富于宗教性的哲学家们还在争论,是否
有任何人可以盲目到家,竟至在沈思冥想之后还是一个无神
论者。这两种矛盾我们将如何加以调和呢?巡游骑士们在周
历各处来扩清世上的毒龙和巨人时,他们对于这些妖怪的存
在,是从不曾有丝毫怀疑的。
怀疑论者是宗教的另一个仇敌,他自然而然地激起了一
切神学家和较严肃的哲学家的愤怒(这种愤怒是没有来由
的),因为我们还不曾见有一个荒谬万分的人物,在行动或思
辩方面对于任何题目概没有任何意见或原则。这就生起一个
自然而然的问题来,就是,所谓“怀疑论者”是什么意思?而
且我们能把这些怀疑的哲学原则推进到多么远的地步。
有一种先行于一切研究和哲学的怀疑主义,笛卡尔以及
别的人们曾以此种主义谆谆教人,认为它是防止错误和仓促
判断的无上良药。那个主义提倡一种普遍的怀疑,它不只教
我们来怀疑我们先前的一切意见和原则,还要我们来怀疑自
己的各种官能。他们说,我们要想确信这些原则和官能的真
实,那我们必须根据一种不能错误、不能欺骗的原始原则来
一丝不紊地往下推论。不过我们并不曾见有这样一种原始原
则是自明的,是可以说服人的,是比其他原则有较大特权的。
纵然有这种原则,而我们要是超过它再往前进一步,那也只
能借助于我们原来怀疑的那些官能。因此,笛卡尔式的怀疑
如果是任何人所能达到的(它分明是不能达到的),那它是完
全不可救药的。而且任何推论都不能使我们在任何题目方面
达到确信的地步。
但是我们必须承认,这种怀疑主义在较中和的时候,我
们正可以认为它是很合理的,而且它正是研究哲学的一种必
需的准备,因为它可以使我们的判断无所偏倚,并且使我们
的心逐渐脱离我们由教育或浅见所学来的一切成见。在哲学
方面,我们必须从显然明白的原则开始,必须借小心而稳定
的步骤往前进行,必须屡屡复检我们的结论,必须精确地考
察它们的一切结果。这些方法,我们虽然只能借它们在自己
的体系中徐徐前行、无大进步,可是只有借这些方法我们可
以希望达到真理,并且使我们的结果勉强可以稳定和确定。
还有一种怀疑主义是在经过科学和研究以后来的,在这
时人们发现了他们的心理官能是绝对错误的,或是发现了那
些官能在它们寻常所研究的那些奇特的思辩题目方面,并不
能达到任何确定的结论。有一类哲学家甚至怀疑我们的感官,
日常生活中的公理也受到同样的怀疑,正如哲学中和神学中
那些最深奥的原则或结论似的。这些奇僻的教条(如果它们
可以说是教条)既然被一些哲学家所主张,又被少数哲学家
所反驳,所以它们自然引起我们的注意,使我们来研究它们
所依以建立的那些论证。
在各时代,怀疑家都曾用过一些陈腐的论点来反对感官
的证验。他们说,我们的器官在很多方面是不完全的、谬误
的,例如桨落在水中就显得弯曲起来;又如各种物象在不同
的距离以外就呈出不同的形状;又如把一眼紧挤时,就会看
见双像,此外还有别的相似的一些现象。不过这些论题我现
在并不加以深论,这些怀疑的论题只足以证明,我们不应当
单独凭信各种感官,而应当用理性来考究媒介物的本性、物
象的远近,器官的方位,以便来改正它们的证据,以便使它
们在它们的范围内成为真理和虚妄的适当标准。此外还有反
对感官的较深一层的论证,并不容易就照这样解决。
我们似乎看到,人类都凭一种自然的本能或先见,来信
托他们的感官。我们似乎看到,不借任何推论(甚或几乎是
在我们运用理性之前),人类就恒常假设有一个外在的宇宙,
以为它是不依靠于我们的知觉,以为它可以独立存在——纵
然我们以及一切有感情的东西都不在场或被消灭了。就是动
物界也被这种信念所支配,而且在它们的思想中、计划中和
行动中,都保持这种对外物的信仰。
我们还似乎看到,人们在信从这种盲目而有力的自然本
能时,他们总是假设,感官所呈现出的那些影像正是外界的
事物,他们从来想不到,前者不是别的,只是后者的表像。我
们所见为白、所触为硬的这张桌子,他们相信它是独立于我
们的知觉以外存在的,相信它是在能知觉它的心以外而存在
的一种东西。我们在场,也并不能给它以存在,我们不在,也
并不能消灭它。它把它的存在保持得齐一而完整,不论能知
觉它、能思维它的那些智慧生物处于什全方位。
不过全人类这种普遍的原始的信念,很容易被肤浅的哲
学所消灭。哲学教我们说,除了影像或知觉而外,什么东西
也不能呈现于心中,而且各种感官只是这些影像所由以输入
的一些入口,它们并不能在人心和物象之间产生什么直接交
通。我们所看见的这张桌子,在我们往后倒退时,它就似乎
变小了。不过在我们以外独立存在的那张桌子并没有经过什
么变化。因此呈现于心中的,没有别的,只有它的影像。这
分明是理性的指示。任何人只要一反省,就会相信,当我们
说“这个屋”和“那棵树”时,我们所考究的存在,不是别
的,只是心中的一些知觉,只是别的独立而齐一的一些事物
在心中所引起的迅速变化的一些摹本或表像。
由此看来,理性的推论使我们不得不来反驳或抛弃自然
的原始本能,在感官的证验方面接受一种新体系。但是当哲
学企图辩护这个新体系,并且排除怀疑派的指摘和反驳时,它
在这里又看到它自己陷于极端迷惑的境地中。它已经不能再
为那个无误的不可抗的自然本能来辩护,因为那就使我们陷
于另一种十分差异的体系,而那个体系又是公认为虚妄而谬
误的。它并不能借明白有力的一串论证,或任何貌似的论证,
来辩正这个新的哲学体系,这种企图是超过人类全部才干的
力量的。
我们借什么论证能够证明人心中的知觉定是由和它们相
似(如果这是可能的)而实际完全差异的一些外物所引起呢?
我们凭什么论证来证明它们不能由人心的力量生起呢?我们
凭什么论证来证明它们不能由一种无形而不可知的精神的暗
示生起呢?我们凭什么论证来证明它们不能由更难知晓的一
种别的原因生起呢?人们都承认,事实上这类知觉许多不是
来自外物,如在作梦时、发疯时或得其他病时那样。我们既
然假设,心和物是两种十分相反,甚至于相矛盾的实体,所
以物体究竟在什么方式下来把它的影像传达到心里,那真是
最难解释的一件事。
感官传来的这些知觉,究竟是否是由相似的外物所产生
的呢?这是一个事实问题。我们该如何来解决这个问题呢?当
然借助于经验;正如别的一切性质相同的问题都是如此解决
的。但是经验在这里,事实上,理论上,都是完全默不作声
的。人心中从来没有别的东西,只有知觉,而且人心也从不
能经验到这些知觉和物象的联系。因此,我们只是妄自假设
这种联系,实则这种假设在推论中并没有任何基础。
要想求助于崇高神明的真实无妄,来证明我们感官的真
实无妄,那只是很无来由的一个绕湾。他的真实无妄如果与
这事情有关,那我们的感官都该完全是无误的,因为他是不
会骗人的。——此外,我们如果怀疑外在的世界,我们就更
茫然地找不出证据来,以证明那个神明的存在或他的任何属
性的存在(指笛卡尔)。
因此,在这个论题方面,那些较深奥较富于哲学意味的
怀疑家,是永获胜利的,——当他们努力把一种普遍怀疑应
用在人类知识和研究的一切题目上时。他们会说,你顺从自
然的本能和倾向来相信感官的真实无妄么?但是这样就会使
你相信知觉或可感的影像就是外界的事物。你把这个原则抛
弃了,以便来接受一个较合理的信念,以为各种知觉只是外
界事物的一种表像么?但是你这里又离弃了你的自然的倾向
和较明显的感觉,而且同时也不能满足你的理性,因为理性
从不能在经验中找到任何强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各种知觉是
和任何外界事物相联系着的。
此外还有另一个相似的怀疑论题,乃是从最深奥的哲学
来的。这个论题或者也是值得我们注意的,如果我们需要这
样深究,以便来发现一些无关宏旨的论证和推论来。现代的
研究家都普遍地承认,物象的一切可感的性质,如硬、软、热、
冷、白、黑等,都只是次等的性质,并不存在于外物本身中,
它们只是心中的一些知觉,并不表像任何外界的原型或模型。
在次等性质方面我们如果承认此说,则在所假设的原始性质
方面,如广袤和填充性,我们也必然得承认此说,而且广袤
等也同次等性质一样没有权利得到原始性质这个名称。广袤
的观念是完全由视和触两种感官来的,因此,这两种感官所
知觉到的一切性质如果都是在心中的,而不是在物象中的,那
同样结论也必须扩及于广袤观念上,因为这个观念是完全依
靠于可感的观念或次等性质的观念的。我们如果想逃避这个
结论,那我们只有说,那些原始性质的观念是由抽象作用获
得的。但是这个意见,我们如果精密地考察一番,则我们便
可以看到,它是不可了解的,甚至于是荒谬的。一个既不可
触而又不可见的广袤是不能被我们所构想的;如果广袤是可
触的或可见的,则我们再说它又非硬、又非软、又非黑、又
非白,那也一样不是人类所能构想出来的。你可以让任何人
来构想一个又非等腰又非不等边,而又无确定边长的概括三
角形。他一定立刻会看到,在抽象作用和概括观念方面,经
院哲学的一切意念乃是荒谬万分的。
由此看来,对于感官的证验,或对于外物存在的信念,第
一种哲学的反对就是说:那样一个信念如果建立在自然的本
能上,那它是违反理性的,如果参照于理性,又是和自然的
本能相反的,而且它同时也并不带着合理的证验来说服一个
无偏向的考察者。至于第二层反驳,就又进了一层,它把这
种信念形容得是违反理性的,至少也是说,那种信念如果是
理性的原则,而一切可感的性质都是在心中的,不是在物象
中的。你如果把物质的一切可觉察的性质(不论原始的或次
等的)都剥夺了,你差不多就把它消灭了,只留下一种不可
知,不可解的东西,作为我们的知觉的原因。这个莫须有的
意念太不完全了,所以没有一个怀疑者会以为它是值得辩驳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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