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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信人: dogcat (评论员),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科学和艺术中的创造性自我批评(一)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Tue Jun 5 19:57:52 2001) , 转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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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和艺术中的创造性自我批评
(剽窃自贝多芬的笔记本)
Creative Self——Criticism in Science and Art
(Stolen from Beethoven’s Sketch Books)
首先,我要感谢主持人热情地邀请我在本届“萨尔茨堡音乐节”上致开幕词。我认
为这是一件十分荣幸的事情。在刚收到邀请书时,我感到很意外,甚至有些困惑不解。
因为自从1950年以来,我和妻子就一直在切尔吞山[Chiltern Hills」里的家中过着与
世隔绝的生活,我们不看电视,不读报纸,只是全身心地从事一项研究。这项研究主要
是从理论上阐述人类知识,尤其是人类科学知识的问题。我认为,我在这方面的研究并
不足以使我有资格在“萨尔茨堡音乐节”上致开幕词。
因而,我对自己为什么会受到邀请感到纳闷。起先,我猜想大概是弄错人了,或者
是因为我儿童时代热爱萨尔茨堡这个城市的缘故。但那是七十年前我五六岁时的事,没
人知道。此外,也没有人知晓,五十年前一个寒冷的冬夜,我在这里的一次奇异的经历
。那是午夜时分,我滑完雪回家,月光皎洁,银辉满地,我却不小心失足堕入萨尔茨堡
一个著名的洗马池里。……当然,选我当致词人一定是出于其他原因。后来,我想起来
了,我在某个方面确实很特殊:你们知道,我是位乐观主义者,一位身处悲观的知识分
子之中的乐观主义者。我确信,我们的时代并不像有些人所说的那样糟。实际上,它的
真正形象远比他们所描绘的要好得多,美得多。二十五年前,我作过一次题为“我们时
代的历史——一个乐观主义者的看法”[TheHistory of our Time:An Optimist’s V
iew〕的讲座。在今天这个话题似乎比在当时更容易引起争议。如果说有什么能使我获得
资格在这里致开幕词的话,那也许就是我是一位坚定的乐观主义者的名声。
请允许我谈谈我的乐观主义,因为它和“萨尔茨堡音乐节”有联系。许多年来——
至少是从阿道夫·卢斯[AdolfLoos]和卡尔·克劳斯[Karl Kraus](这俩人我都熟悉)
的时代开始——我们的知识分子都严守文化悲观主义[Culturalpessimism]的原则。根据
这一原则,我们的所谓文化,是一种只能产生 顾 拙劣作品的 业。特别是,在这个行
业以文化形式向大众提供的东西之中,悲观主义者看到的只是堕落和粗俗;而乐观主义
者却能看到另一个方面:根据最伟大的音乐家巴赫[Bach]、莫扎特「Mozart]、贝多
芬[Beethoven]和舒伯特[Schubert」最优美作品灌制的唱片和磁带的销售量总是以千
百万计。另外,喜爱这些音乐家和他们奇妙音乐的人们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我必须同意悲观主义者对我们的指责:我们几乎是故意让孩子看残忍的电影
和电视来使他们习惯于野蛮和暴力。不幸的是,现代文学也几乎有这种倾向。然而,作
为一位乐观主义者,我要说,尽管有人在竭力宣扬暴力,但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好人,很
多乐于助人的善良人。尽管文化悲观主义者把我们的时代说得那么可恶(有时他们也说
得挺令人信服),但是,仍然有许多人为能活着而庆幸,为能活着而感激。
悲观主义者指责道德标准和政治标准的衰退,他们还指责漠视人权的现象,他们这
样做是对的,但他们把这一切都归咎于科学和科学技术的应用,这难道说也是对的吗?
当然不对。乐观主义者会指出:科学技术已为欧洲人和美洲人带来了实惠,并已使上个
世纪那可怕的贫困和苦难现象在世界上大部分地区消失。
说来也巧,我是不相信进步或者进步原则的。我认为,人类历史是盛衰兼容的历史
,财富的增加会和道德的沦丧并存,艺术的繁荣会与诚意的减少同时发生。四十多年前
,我写过一些文章,反对相信进步的观念,反对流行时尚和时代崇拜对艺术和科学的影
响。不久以前,有人劝我们接受现代观念和进步观念,现在又有人向我们灌输文化悲观
主义思想。我要对悲观主义者说的是:在我漫长的一生中,我不仅看到了倒退现象,也
看到了明显的进步迹象。而那些不愿承认我们时代和社会存在着优点的悲观主义者对此
是视而不见的,他们还使其他人如此。我认为,我们的一些著名的知识分子的做法是有
害的,他们总喜欢告诉人们说,他们实际上是生活在地狱里,结果,他们不仅使人们感
到不满(这倒不是什么坏事),而且使人们感到不幸,从而夺走了人们生活中的欢乐。
然而,个人遭遇非常不幸的贝多芬是怎样结束他的交响乐创作生涯的呢?他以席勒[Sc
hiller]的《欢乐颂》[Ode to Joy]来作为尾声。
贝多芬生活在一个自由和希望遭破灭的时代。法国革命以 怖统治及拿破仑[Napol
eon]称帝而告终。梅特涅复辟[Metternich’s Restoration]压制了民主思想,激化了
阶级矛盾,民众的苦难极为深重。贝多芬的《欢乐圣歌》[Hymn to Joy]是对席勒所说的
“明显划分的”[Streng geteilt]阶级对立的强烈抗议。贝多芬在合唱中将这几个字
改成了“蛮横划分的”[frechgeteilt〕,并让合唱队以爆发般的齐声唱出。他不知道
有阶级的恨,他只知道有人类的爱。他几乎所有的作品都要么以欣慰的情绪结尾,如《
第六交响曲》[Soxth Symphony]和《庄严弥撒曲》「Missa Solemnis],要么以喜悦的
情绪结尾,如他的大多数交响曲和《菲代里奥》「Fidelio」。
当代大量的多产艺术家已成为悲观主义文化宣传的受害者,他们相信他们有责任以
可怕的方式来表现他们认为是可怕的世界或历史时期。确实,过去的一些大艺术家就是
这样做的,如戈雅[Goya」或凯特·柯勒惠支[Kaethe Kollwitz」。这种社会批评是必
要的,它应该引起人们深切的不安。但是,批评的意义并不在于引起人们的哀伤,而在
于唤起人们来战胜苦难。我记得《费加罗的婚礼》〔The Marriage of Figaro」就对时
弊提出了许多批评,这部伟大的作品除了充满机智幽默和辛辣嘲讽外,还包含着更深刻
的意义。它不仅有许多严肃甚至哀伤的内容,而且还洋溢着欢乐和活力。
现在该是讨论“科学和艺术中的创造性自我批评”这一正题的时候了。这个题目和
我前面所说的内容是紧密相关的。在这里,我打算谈谈伟大的自然科学家的创造性作品
和伟大的艺术家的创造性作品之间的一些异同之处,我这样做的目的之一就是为了批驳
文化悲观主义者反对自然科学的宣传,有关这方面的问题近来已成为人们关注的主要问
题。
伟大的艺术家总是有一个兴趣中心,这就是他的作品,说得更确切些,是他正在创
作的作品。这便是所谓的“为艺术而艺术”[Art for art’s sake]这句话的含意,因
为“为艺术而艺术”可以解释成:“为艺术作品而艺术”「art for the sake of thew
ork of art]。伟大的科学家也有类似情况。谁如果以为科学家研究自然科学是为了应
用,那就错了。普朗克[Planck]、爱因斯坦[Einstein]、卢瑟福[Rutherford]和
玻尔[Bohr]都没有考虑过原子理论的实际应用,直到1939年,他们都还认为原子理论
的应用是不可能的事,他们把应用原子理论的想法当作科学幻想。这些人仅仅是在为研
究而研究,为追求真理而追求,与其说他们是物理学家,还不如说他们是宇宙论者,是
受到歌德的诗剧《浮士德》里的主人公所表达的伟大愿望而激发的宇宙论者。浮士德曾
说过:
Dass ich erkenne,was die Welt
Im Innersten zusammenhalt.
去了解有哪些力量
使这个世界变为一个整体
去了解这一切是人类的古老梦想,是诗人、思想家的梦想。在所有的古代文明中都
可以找到这种宇宙论的思想,在阿那克西曼德的论述、荷马的《伊利亚特》(8,13-1
6)和赫西奥德的《神谱》[Theogony](720-725)中就可以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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