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kent (我到底是谁?),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萨特-自我蒙骗(5)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24日11:26:40 星期天), 站内信件

发信人: hopekins (nn),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萨特-自我蒙骗(5)
发信站: BBS 水木清华站 (Wed Dec 30 09:48:26 1998)

设若人类是其所是,则自我蒙骗就永不可能,而率真就
不再是他的理想,反而变为他的实际存在。然而人是不是他
所是呢?更为普遍一点说,当他对他的存在具有意识,他如
何可能是他所是呢?假如率真或诚实是一项普遍应用的价值,
则显然,"一个人必须是其所是"就不是一个独特的规范,使
我可用之以表示我自己的判断及概念。率真或诚实,所建立
的不仅是一种知的理想,并且也是存在(begin)

的理想。它
向我们提供一个存在(生活状态)的范型,即自己同自己在
一起。如此则我们必须使我们自己是我们所是。然而,如果
我们有不断的责任要使我们是自己所是,如果我们的存在状
态具备着这种义务,要使我们是我们所是,则我们究竟是什
么?
让我们想想咖啡间的侍者。他的动作快速敏捷,有一点
太刻板,有点太匆忙。他走向顾客面前的步子有点太快。他
鞠躬有点过火;他的声音,他的眼睛,对于顾客的吩咐都显
得有点过于热切,现在,他重又走回来了,在他的步态中模
仿着某种机械人的僵直,他以走索者的漠然之情端着他的盘
子--他的盘子恒久是处于不稳定状态,而他恒久以手同臂
的小动作重建他们即将跌落的平衡。他一切的动作在我们看
来似乎都是游戏。他专心致力于约束他的动作,犹如它们是
机械,一个齿轮运转另一个齿轮,他的表情甚至他的声音似
乎都是机械的,他使自己做事情敏捷快速。他是在玩,他在
取乐自己。然而,他在玩什么?在我们能作出回答之前,无
须对他作很久的观察:他玩的是在咖啡间做一个侍者。这并
没有值得我们惊奇之处。这是一种划定区域加以侦察的游戏。
儿童们与自己的身体游戏是为了向身体探险,是要去发见东
西;咖啡间的侍者与他的处境游戏是为了实现它。这个责任
与落在其他商人身上的并无不同。他们的处境总归起来是礼
貌。公众要求他们把礼貌当作他们的责任;食品商有他们的
舞蹈,成衣匠有他们的舞蹈,拍卖商亦有他们的舞蹈,用这
些舞蹈他们企图向顾客说明他们除了是食品商,成衣匠,拍
卖商之外什么也不是。一个喜欢作白日梦的食品商不是一个
全然的食品商。社会要求他拘限他自己于做一个食品商的功
用中,正如一个立正的士兵,以一种目视正前方的姿式把自
己弄成一个士兵物,而这"目视正前方"却什么也没看到,这
个动作已经不能说是看,因为使他的眼睛固定的不是兴趣而
是规定(眼睛"注视在十步之处")。为了把人拘限于他所是
的状态,确实存在着许多预防办法,似乎我们一直惧怕他会
从它逃脱,惧怕他会冲破而突然避开他的处境。
从平行的处境--从内在里--来看,咖啡间的侍者不
可能直接立即是一个咖啡侍者,如同墨水瓶是墨水瓶,或玻璃
杯是玻璃杯。无论如何不能说他对于他的处境不能做反省
的判断或构成概念。他很清楚作侍者是什么"意思":早晨五
点钟必须起床,在开张之前擦干净地板,烧起咖啡壶等等。他
也知道这些事情所应许的权利:获得小费的权利;隶属于某
一工会的权利。然而这一切概念,这一切判断,所涉及的只
是超越面。它所涉及的是抽象的诸种可能性,是权利,是
"拥有权利的人"所应具有的义务等等。然而,这个"拥有权
利"的人就是我,他是我必须是的人(设如我是所论及的侍
者)而我又不是他。并非我不希望我是这个人,或我要这个
人是另一个样子。无宁说在他的存在与我的存在之间没有共
同尺度。它只是我及他人的"表象"(representation)--这
意义是说,我只有在表现中才能是他。然而假如我把自己表
象为他,我并不是他;我与他被分离,如同主体与客体,被
无有所分离,然而这个无有却把我自他孤立。我不能是他,我
只能表演是他;这即是说,想象我自己是他。因之我是以无
有来冒充他;无论如何我不能盈满作为一个咖啡侍者的内涵。
我只能以中立的情态做他--如同做一个哈孟雷特的演员
--机械地做出典型的表情,并由于将这些表情当作"类同
物"(analogue)

而把自己当作一个假想的侍者。我所要真正
实现的是本质实在的咖啡侍者,就似乎现在我并非有能力给
予我的责任与权利以它们应有的价值与催促,就似乎早晨五
点钟起床或是不起床(即使会因此而被开革),不是出于我的
自由选择。就似乎从我维持这一角色之事实,我不能从任何一
方面超越它,就似乎我并未建构我自己为能越过此一处境
的人。然而,在某种意义上,我无疑是一个咖啡侍者--否
则为什么我不能同样称自己为外交家或通讯员呢?然而如果
我是一个侍者,我并非以本质实在的情态而是。我是以是我
所不是的情态是一个侍者。
更且,我们现在所处理的问题也不仅是社会性的处境;我
同样永不可能是我自己任何一种态度,任何一种行为。善于
演说的人是在表演演说,因为他不可能是演说。一个用心听
课的学生希望自己是用心的,他的眼睛盯住老师,耳朵竖得
长长,如此以表演作一个用心的学生而使自己疲惫,到最后
什么东西都不能再听进去。虽然我永久缺席于我的身体、我
的动作,我却仍然是梵乐希(Va-léry)所说的"神圣的缺
席"。我既不能说我是如此( 伞 am here),亦不能说我不是
在此,如同我们说"这个火柴盒是在桌子上",因为这样就将
我的"于世界存在"混淆为一个"于世界中间存在。"同样,
我既不是站立,又不是坐着,因为这样乃是把我的身体混同
于仅是它的结构之一的特别因素。从所有的方面我逃离是
(being存在)--然而我仍旧是。
然而举一个仅与我自己有关的例子:我沮丧。人们可能
会以为,我以是我所是的状态,我是我的沮丧。然而,沮丧
若非一种有意的统一,以重新聚合我整个的行为,并给予内
涵,又是什么呢?它即是我以之注意世界暗淡的眼神,我弯
曲的肩膀,我低垂的头,我整个身体的倦怠之意义。然而当
我采取任何一种这样的姿态之际,难道我不知道我不能坚持
它吗?设如这时突然来了一个陌生客,我将立刻抬起头来,
并作出活泼快乐的表情。我的沮丧,除却我跟它立下一个约会,
等客人离去之际再来,又剩下什么呢?更且,沮丧本身不即
是一件行为吗?使其自身受沮丧所感染以便做为一种神秘的
助力以反抗太过急促的处境

的不就是意识吗?甚至在这个
状况中,我们不可以说沮丧的意义是首先使得自己沮丧吗?有
人或许说这是可能的,然而给自己以沮丧不终归意指接受沮
丧吗?不论我从何处接受它并无不同。事实上,正因为这个
原因,使其自身受沮丧之感染的意识即是沮丧。然而去了解
意识之本性是困难的;沮丧并非早已做好的东西,使我将它
给予自己如同我把这本书给予我的朋友一般。我并不具有自
己受其存在之感染这一资本。假如我使自己沮丧,我必须从
头至尾继续使自己沮丧。我并不能看待我的沮丧如同最后终
于达成的冲动--并可将它汇钉起来而不必重新创造;我也
不能继续它如同一个惯性物体在起动之后一直继续前行;在
意识中没有惯性。假如我使自己沮丧,那是因为我不是沮丧
--由于并且在于我使自己受其感染这一行为本身,沮丧便
逃离了我。沮丧之"本质实在"不断袭击我的沮丧(的)意
识,然而它的身份是作为我所不能实现的价值,是做为规范
我的沮丧之意义的东西,而不是它的建构的式样。
有些人会说我的意识至少是:不论它使自己意识的是何
种对象与状况。然而我们如何分别沮丧与意识(到)沮丧呢?
它不是同一的吗?确实,我的意识在某种意义上是--设如这样
说的意义是他人由此可以把它当作加以判断的整体之一
部分。然而务须注意的--如同胡赛尔所清晰了解的--我
的意识对他人而言原是一种缺席(absence)。它经常作为我一
切态度与行为的意义而出席--然而经常是缺席的,因为它
总是将自己作为一个恒久的问题,或更恰当些,作为一个恒
久的自由而呈现与他人的直觉中。当比叶在看我的时候,我
当然知道他在看我。他的眼睛--世界中的物体--盯在我
的身上--这一个世界中的物体。这是一件客观的事实,对
这件事实我可以说:它是的。但它同样是世界中的事实。这
一个注视的意义不是世界中的事实,而这使得我不舒服。虽
然我微笑、应允、威胁,却无法确定这眼神对我是否赞许,无
法确定我所寻求的自由判断;我知道这总是在我的能力所及
的范围之外。就我的态度本身我感觉到这一事实--我的态
度已不再如同工人对他所应用的工具的态度。我的反应,以
我对他人投射而言,不再是为我自己,而仅仅是一些表象;这
些表象等待着被一种对它们的了解认作是优雅或粗野,诚实
或不诚实等等;而那种对它们的了解,要是我想激起它,却
总是在我的努力所及的范围之外,这种了解也可能被我的努
力所激起--设若它自己给我的努力以力量,这即是说,只
有当它自己使得自己可从外在被激起;而后者乃是后者自己
的介质,使得超越成为可能。如此,对他人之意识,这一客
观事实,其本质实在之被确立,乃是为了在负面性及自由中
消失:对他人之意识乃是如同不是;它的"此时"、"此地"的
本质实在是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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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

※ 来源:·哈工大紫丁香 bbs.hit.edu.cn·[FROM: GenMech.hit.edu.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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