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bbe (黑衣僧人),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问题：宗教与科学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22日21:39:11 星期五), 站内信件

　

人试图借助于为其所秉具的思维能力来理解事物存在的根由，这就是理性。对理性
来说，可理解的事物可以接受，不可理解的事物不可接受。

科学理性发展的历史，是一部与问题互为消长的历史。它相信，宗教关于终极问题
的断言，只在未被理性之光照亮的未知领域才能予以维持。而人，如果承认自己终
究对终极问题无知，就是与黑暗妥协。

宗教与理性的关系一直暗昧不明。在虔信者看来，启示至高无上，而理性，只是在
它使用恰当的时候，才有助于信仰。启示来自上帝，理性则植根于人类自身。上帝
与人的关系是造与被造的关系，两者绝然不同，启示与理性当然判然有别。启示至
上论者认为，满足人类理性的要求极端有害，因为信仰本质上是超验的。然而，人
是理智的存在物，企图拔除理性之根，纯属妄想。理性的幽灵一直都在搔扰人的宗
教情境，如何调和启示与理性的矛盾冲突，于是成为神学研究的重大课题。

上帝是创世者，关于存在的奥秘就掌握在他手里。人对上帝的知识，实质上就是关
于“奥秘”的知识。上帝通过启示把关于他的知识传达给人，至于给予多少，当然
由他决定。人一生的最大幸福就在于追求上帝，但这样的目的永远不可能达到。原
因很简单，人如果完全认识上帝，存在还有什么秘密？而如果存在于人没有秘密，
亦即人已经得到关于终极问题的答案，那上帝岂不就要在人类生活中消失？

围绕启示的神秘光环是一种宗教暗喻：人类理性企图解决终极问题的一切努力终归
徒劳无益。甚至人类理性也是上帝为使其造物能够领受他所给予的启示而设定的。
正统神学认为，上帝选用什么对象和使用什么方法给予启示以及启示何时何地发生
皆与人无关——那是上帝的事情，人只能被动地接受。果为如此，则人类命运之悲
惨可想而知。宗教之独断何以对人类精神具有强大的震慑力？因为问题使人丧失了
自由——归依上帝，是为了寻求问题的“答案”，而这，也就是对无限自由的狂热
追寻。

启示与理性之间的纷争，只有抓住“问题”这个症结方可予以解决。倘若存在本身
没有任何问题，就不需要来自上帝的启示。终极问题由人提出，如果人类理性不能
就此一问题提供答案，就只好宣告理性破产，自觉接受来自上帝的启示。

由人类理性作出的结论须有经验支持——理性之问没有任何结果，上帝出来收拾残
局——上帝只能是超验的，否则，理性之问摧毁的就不仅是人对理性自身的信念，
上帝亦无由成立。“答案”的寻求，其最终结果，是让“超验”的上帝君临人类之
上。

——启示高于理性，这就是神学的结论。

由理性肇始的终极追问就是这样最后以宣告理性破产而结束。

启示的超验性质，来自理性，即理性本身产生了强烈超越理性的要求，上帝是其产
物。剥开启示的外壳，究其内核，神秘的启示仍属理性问题。

人关于存在的终极问题最终可归结为思维问题。

科学与宗教的目标一致，即追寻存在之为存在的终极原因（也就是存在的根据）。
问题是其共同的源泉。被问题所困，于是有追求上帝的狂热信仰，而设若问题能够
解决，当然也就意味着科学的终结。

一般以为，科学是宗教的敌人，其实大谬不然。实则，在宗教信仰里，就埋藏着科
学的种子。现时代的笃信科学者似乎忘记了，如果没有宗教一直以来对问题的执持
，就没有科学产生和发展的强大动力；反之，如果没有科学对问题答案的寻求，宗
教信仰的维持势必更加艰难。就此而言，宗教与科学实在是相得益彰。存在的可理
解性与不可理解性即终极问题可予解决还是无法解决，只是同一问题的不同方面而
已。宗教与科学的冲突，导源于启示与理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启示对理性的扼
杀，为科学所不齿。然而，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科学与宗教的对峙就只能靠彼此
的独断来维持。

理性的问题只有通过更高的理性来解决。上帝，就是那个最高的智慧存在物（即最
高的理性）。宇宙之存在，是符合理性设计的目的的。上帝，就是那个全能全知的
创设者。宗教虽然不能向人提供上帝存在的明证（即他是超验的），但依照理性的
推断，上帝存在却是可能的。上帝是存在的终极原因，宗教徒通过把自己交给上帝
从而使自身获得了存在的根据。科学，由于问题至今没有解决，故而它仍然不能向
人提供任何存在的根据。上帝坠毁，科学要负上主要责任。而如果问题是真，科学
又始终不能向人提供任何符合理性的存在根据，那么就有必要让宗教信仰重新确立
，否则，人类精神不安的根源将如何消除？

科学的理性精神曾经对扫除神学领域的重重迷雾发挥过巨大的作用，并给人类带来
了无限的希望。对理性的肯定，就是对人的肯定。理性的命运也就是人的命运。然
而，科学的发展、特别是现代物理学的发展已经表明：作为科学命脉的理性本身就
是个问题。科学对物质实在的把握举步维艰，几乎毫无希望——不少科学家已经绝
望并因此而遁入玄思。

启示与理性的冲突至今仍未结束。问题如梦魇般纠缠着人们。调和的努力一直都在
进行，但始终不能弥合理性与启示之间的裂隙，精神混乱的状况反而愈演愈烈。一
方面，上帝死亡似乎已成事实，可以盖棺论定了；另一方面，上帝虽屡遭轰击，却
依然挺立。需要予以指出的是：只要问题的阴魂不散，可忧虑的就不是上帝的命运
，而是人的命运。

问题的重要性与迫切性是再清楚不过了。科学与宗教的长期纷争，已经给人类精神
造成了巨大创伤。创痛依旧，问题却悬而未决。二十世纪初叶，危机神学的出现是
一个信号，它表明西方精神之糜烂已到何种程度！以致于神学新正统主义者们断然
否弃人类理性的权利，把信仰严格限定于启示领域。

理性的世界是被问题主宰的世界。作为问题存在（人因问题而视存在为“问题存在
”）的人，只能接受并追求上帝，否则，除了拒绝接受存在，还有什么光明前途可
言?!

问题与理性互为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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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黑衣男孩abbe嘛？如今我只是一个打坐的僧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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