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ilosoph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abbe (黑衣僧人), 信区: Philosophy
标 题: 死亡问题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06月24日21:22:37 星期天), 站内信件
人被当作问题来处理,死亡是实存(“实存”指实际的生活)中最大的问题。
问题文化的整个建构,若从实存的角度看,是以死亡为基石的,因此可以把它称作
“死亡文化”。
人对终极问题的看法(即它是真问题还是假问题),对澄清死亡问题极其重要。
在问题文化,终极问题无法解决,存在是个问题已成定论——其通过信仰即相信上
帝为存在的终极依据不过使问题暂时得以“解决”而已,实际上,问题对人之生存
的逼迫性并没有因此而消失。
无疑,对问题文化来说,终极问题的解决是解决死亡问题的关键——“人为什么存
在”,设若这个问题即生的问题可予解决,则非存在即死的问题,它只是问题的另
一方面而已,理当可予一并解决。
人,其作为问题存在被困于问题而堕入问题的无底深渊,自由因之而丧失。生与死
皆与人的意愿无关:生而为人,是被动接受的;为人必死,亦只能是被动接受的。
人不能主宰自身存在的命运,黑暗,不就成了人存在于这个世界无可否认的事实?
“人为什么生”与“人为什么死”是同一问题的两个方面。分开来讲,接受生比接
受死容易得多。然而,接受生必须同时接受死,因此,接受生与接受死一样艰难。
一般人以为,无论如何,接受生总比接受死容易,因而当其生时,总是对死讳莫如
深即采取回避态度。死与关于死的问题同样阴暗,与其触及它,不如就让它蹲伏于
阴暗处。回避,岂不说明死极其可怕,而人又对之束手无策?
在实存中,人有关于生的意识与死的意识,这是人最基本的存在意识。人若接受死
,自无生的意识,而接受生,却有死的意识。死亡意识不可消除,生命之存在暗淡
无光——从这个意义说,接受生比接受死更为艰难是毫无疑问的。
宗教没有回避死及关于死的问题,它敦促人们正视这个问题,且把这个问题置于实
存问题的首位。
宗教接受生,拒绝死,其对生的肯定,把死当作与生绝然对立的东西来看待。
人何以生的“秘密”就是死的“秘密”。
上帝掌握生死的奥秘。
相反,人由于对终极问题的答案一无所知,因此,存在对于人来说,它一直都是暗
昧不明的。
——人只能被动地接受存在。
人存在的被动性,决定了人类的命运是从挫败开始的:从对生的困惑到对死的恐惧
,生死之间是一条狭长的幽暗地带,每个人皆不由自主地从中匆匆走过。
基督教传统神学认为:死从罪而来——此一观点完整地表达于“原罪说”中。
原罪说意蕴丰富,下面单就死与罪的关系来谈。
人无从获知其关于存在的终极问题的答案。答案的隐匿究竟意味着什么?上帝与人
的关系神秘莫测,有一点却明白无误,即:倘若真有什么答案,答案的隐匿,就是
上帝对人的惩罚——自由与真的毁灭,是其直接后果。人因问题而不得不承认对存
在无知,由此,存在之于人,不就是黑暗之所在吗?——事实就是如此:人为问题
所困,其对存在的体验是一种强烈的遭惩感觉,罪感由此而来。
——对人的惩罚莫大于死。
——死从罪而来。
人类始祖亚当与夏娃因偷吃禁果而堕落的故事,隐晦地传达出了作为问题存在的人
对存在的暗昧体验。
在始祖堕落的故事里,有一个乐园,园中有两棵树:一棵是分别善恶的树,此树是
智慧的象征;一棵是生命树,此树是生的象征。上帝曾警告过始祖:不可吃分别善
恶之树的果子,吃的日子必死。然而,始祖因受诱惑还是偷吃了树上的果子。始祖
本可不死,因为他们原先可以吃生命树的果子。但是,由于始祖违抗命令,上帝就
把他们逐出了乐园,从此始祖因再也吃不着生命树的果子而必死。
人为什么在受到死亡恫吓的情况下仍然敢于抗命偷吃禁果?——因为人欲得与神一
样的智慧。
上帝为什么不愿意让其所造之物与他一般不仅具有知善恶的智慧,而且具有知生死
的智慧?——人已经因“偷吃”而有了知善恶的智慧,此等智慧,与知生死的智慧
相比,不过是低级智慧罢了。人唯有在获得知善恶的智慧之后进而拥有知生死的智
慧,方可真正洞识存在的奥秘。
然而人再也无法靠近生命树了——显然,只在生命树的果子里,才包藏着人何以生
死之秘密。
——人欲得智慧而须偷盗,这是何等可耻的行为!
人欲得智慧而获罪于上帝,其中之深意为何?
注意,在始祖堕落的故事里,把罪、死与智慧相关联,其深意就在于:人永远无法
获知存在的奥秘,而人既不知存在的奥秘为何,则必死无疑。
所谓“原罪”,是由始祖因欲得智慧而违抗上帝的指令而获致的。其实,以人永远
无法解决终极问题来观之,人的“堕落”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上帝对人的惩罚(
即死)不过是问题对人的惩罚而已。
——上帝是问题的产物。
——人自困于问题,故而人不得不接受来自上帝的惩罚。
存在是个问题,死亡是实存中最大的问题。在问题文化,人被当作问题来处理,正
是问题——人无解决生死问题的智慧——把死与罪联系在一起。
生的问题与死的问题是同一个问题。然而,生的问题与死的问题又毕竟不同——人
遭惩而死,死的悲剧色彩使死的问题比生的问题更具逼迫性。存在本身就是对存在
的肯定,非存在即死却把人引入令人畏惧的虚无境地。试想,如果人不是生来就是
有罪的,他为什么要死?而人必须接受死,这不是罪有应得又是什么!?——注意,
在问题文化,人之必死是在人对存在暗昧无知的情况下发生的(即人不得不死,是
被动接受的),其悲剧性无以言之!基督徒对人生怀有无法排解的悲惨感——倘若
没有对问题文化的“问题”症结具有清醒的认识,这就很难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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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多年前的那个黑衣男孩abbe嘛?如今我只是一个打坐的僧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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