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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  丹  赋

牡丹赋(并序)

　唐·舒元舆

　　古人言花者，牡丹未尝与焉。盖遁
乎深山，自幽而芳。不为贵重所知，花
则何遇焉?天后之乡，西河也，精舍下
有牡丹，其花特异，天后叹上苑之有缺，
因命移植焉。由此，京国牡丹日月渐盛。
今则自禁闼洎官署，外延士遮之家，弥
漫如四渎之流，不知其止息之地。每暮
春之月，遨游之士如在焉。亦上国繁华
之一事也。近代文士为歌诗以咏其形容，
未有能赋之者。余独赋之，以极其美。曰:  残瑞精，有星而景，有云而卿。其
光下垂，遇物流形。草木得之，发为红英。英之甚红，钟乎牡丹。拔类迈伦，国
香欺兰。我研物情，次第崦观。暮春气极，绿苞如珠。清露宵偃。韶光晓驱。动
荡支节，如解凝结，百脉融畅，气不可遏。兀然盛怒，如将愤泄。淑日披开，照
耀酷烈。美肤腻体，万状绵绝。赤者如日，白者如月。淡者如赭，殷者如血。向
者如迎，背者如诀。忻者如语，含者如咽。俯者如愁，仰者如悦。者如舞，侧者
如跌。亚者如醉，曲者如折。密者如织，者如缺。鲜者如濯，惨者如别。初胧胧
而下上，次鳞鳞而重叠。锦衾相覆，绣账连接。晴笼昼薰，宿露宵。或的的腾秀，
或亭亭露奇。或然如招，或俨然如思，或带风如吟，或泫露如悲。或垂然如缒，
或烂然如披。或迎日拥砌，或照影临池。或山鸡已驯，或威凤将飞。其态万万，
胡可立辩?不窥天腐，孰得而见?乍疑孙武，来此教战。其战谓何?摇摇纤柯。玉栏
满风，流霞成波，历阶重台，万朵千棵。西子南威，洛神湘娥。或倚或扶，朱颜
色酡。各炫红缸，争颦翠娥。灼灼夭矢，逶逶迤迤。汉宫三千，艳列星河，我见
其少，孰云其多。弄彩呈妍，压景骈肩。扁发银烛，炉升绛烟。洞府真人，会于
群仙。晶莹睇来，金缸列钱。凝睇相看，曾不晤言。未及行雨，先惊旱莲。公室
侯家，列之如麻。咳唾万金，买此繁华。遑恤终日，以言相夸。列幄庭中，步障
开霞。曲庑重梁，松篁交加。如贮深闺，似隔绛纱，仿佛息妫，依稀馆娃。我来
观这，如乘仙槎。脉脉不语，迟迟日斜。九衢游人，骏马香车。有酒如渑，万坐
笙歌。一醉是竞，莫知其他。我按花品，此花第一。脱落群类，独占春日。其大
盈尺，其香满室。叶如翠羽，拥抱栉比。蕊如金屑，妆饰淑质。玫瑰羞死，芍药
自失。夭桃敛迹，李惭出。踯躅宵溃，木兰潜逸。朱槿灰心，紫薇屈膝，皆让其
先，敢怀愤嫉?焕乎!美乎!后土之产物也。使其花如此而伟乎，何前代寂寞而不
闻?今则昌然而大来。岂草木之命，亦有时而塞，亦有时而开?吾俗问汝，曷为而
生哉?汝且不言，徒留玩以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