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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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  题: 李商隐《赠柳》 (fwd)
发信站: 紫 丁 香 (Wed Jun 10 01:37:16 1998), 转信



章台从掩映，郢路更参差。见说风流极，来当婀娜时。
桥回行欲断，堤远意相随。忍看花如雪，青楼扑酒旗。

    所有的诗人都能写出两种诗：好的和不好的。（只能写不好诗的
诗人，不提也罢。）钱钟书在《宋诗选注》的序里写道：“在一切诗
选里，老是小家占便宜，那些总共不过保存了几首的小家更占尽了便
宜，因为他们只有这点点好东西，可以一股脑儿陈列在橱窗里，读者
看了会无限神往，不知道他们的样品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反过来，
大家的货色虽然沉淀了这么久，还是留下了许多的“次品”。因为是
“大家”，编选自然都有些敬畏，生怕一不小心漏掉了一首千古绝唱，
成为历史罪人。省事的办法是宁滥勿缺，充分相信读者的宽宏大量。

    比如这首《赠柳》，就混到了义山的大部分诗选中。

    一眼看到“章台”，就记起王国维笑话沈德潜的话：“果以是为
工，则古今类书具在，又安用词为耶？”题柳不俗，俗在言柳必用章
台。中国古代文人与青楼妓女的交往，本来就是一种变态的行为，这
类诗词，竟至经典。实在是一大批诗人创造力退乏的表现。

    底下两句笔意放荡，叫人想起色迷迷的嫖客，“早就听说柳小姐
风流可人，今日一见，尤胜耳闻。”这正是为了满足自己欲望的恭维
话。在这种地方，王孙仗势力，富商用金钱，诗人就出卖才华。

    行乐在前，赠诗在后。所以总要虚构些依依惜别的场面。分是必
然，难得“行欲断”，“意相随”，才子多情，佳人可意，既要走，
又须留，“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才子总是自恋，他知道“诗可以怨”，而青楼女子也会觉得他是
为自己惋惜，所以也可以投入地与他合演一出“柳边深巷，不堪回首”
的悲剧。都知道是假的，可都还认真地演完。

    而且留下这首做作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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