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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田诗话
明·瞿佑撰
◎序
古诗《三百篇》,孔子取《思无邪》一言以盖之。夫思无邪者,诚也。人能以诚诵
诗,则善恶皆有益。学诗之要,岂有外於诚乎?余观历代工诗者,在汉魏晋则有曹刘陶
谢辈,在唐则有李杜柳岑辈,在宋则有欧苏黄陈辈,在元则有虞杨揭范辈。诸贤诗,刊
行久,固足以为後学法矣。余同乡宗吉瞿先生早以明经荐,筮仕於仁和临安宜阳三邑庠
,升国子助教,文名播於篇章,脍炙人口旧矣。复升籓府长史,克胜辅导之任。无何居
闲寓多台,太师英国张公延为西宾,甚加礼貌。先生不以夷险易心,暇日则笃嗜评古人
篇什,取其旨趣微妙者著之。及触景动情,形於吟咏以自遣者,亦录之。凡百二十条,
析而为上中下三卷,目曰《归田诗话录》,先生自述其事弁诸首。一日,其侄德恭暨弟
德定量德润共图锓梓,持以示余,展玩再四,不能释手。观诸录中所载先生诵少陵诗,
则有识大礼之称;诵太白诗,则有大胸次之美;诵唐人采莲诗,则美其用意之妙;诵晦
庵感兴诗,则知其辟异端之害;诵东野诗,而服前人穷苦终身之论;诵晏元献诗,则叹
斯人富贵气象之豪。及见前人林景熙《咏陆秀夫》诗,而知表殉国之忠;《咏家铉翁》
诗,而知表持身之节。以至录自己《香奁八咏》之诗,和他人《西湖竹枝》之作,并杂
述之类无遗。非先生以诚而得古人作诗之要,蕴蓄之久,安能记之详而评之当哉?殆与
宋儒辅氏读《国风》《凯风》篇而引文王《羑里操》以为证,硃文公注《小雅》《大东
》篇。而叹非老於文墨者,有不能默契之妙,其致一也。先生敬以夷险殊涂,一动其心
,则困苦抑郁之不暇,安能肆情於风月,而评前人之述作乎?余恨生晚,不得侍函丈以
聆其绪论为慊,姑书是於先生自序之次。时成化二年,岁次丙戌,冬十月穀旦。
赐进士前翰林院庶吉士文林郎河南道监察御史浙江辛卯
解元八十翁钱塘木讷书
钱塘瞿存斋公著《归田诗话》三卷,盖述其师友之所言论,宦游四方之所习闻,而
有关於诗道者。自序其端,藏之於家久矣。其侄德恭德定量德润共谋刻梓以传。德恭之
子中书舍人廷用,求余一言志之。公生长多贤之里,山川奇诡秀丽之州,而又嗜好问学
,取诸外以充於内者多矣。既壮而仕,历仁和临安宜阳三庠训导,升国子助教,亲籓长
史,皆清秩也。因得以温燅旧学,其所造诣尤深,时时发为诗歌,寄兴高远,世谓“诗
必穷而後工”,岂信然哉!及谪居塞外,羁穷困约之中,吟咏不废。晚岁归休故里,自
顾其才无复施用於世,乃益肆情於诗,以自娱逸於清湖秀岭烟云出没杳霭之间,浩然与
古之达者同归。间录是卷,谓将时加披览,如见师友,聆其训诲之勤,而受其劝勉之益
。於此见公之问学自脩,老而弥笃,非寻常浅学,辄矜持其所有者为可及也。余观卷中
所载,如谓陆秀夫殉国,家铉翁持节,汪水云赐还,实足以丑奸臣,壮义士,岂独娱戏
风月,以资人之笑谈而已哉?故为之序。
成化三年,四月二十又九日
翰林院学士奉议大夫兼经筵官同脩国史蒲田柯序
钱塘存斋瞿先生宗吉,在国初时,著诗话三卷,大略似野史,有抑扬可法之旨,非
汗漫无稽之词,久成全梓。或取而观之,可资多识,特其名号近於订顽砭愚起争端之谓
,不若直谓之“存斋诗话”也。昔范文正见片文只字有关世道,不忍轻弃,况此其全编
乎!予不敏,敢以正于诗坛君子。
弘治庚申冬赐进士知钱塘县事安成胡道识。
予久羁山後,心倦神疲,旧学荒芜,不复经理。每间居默坐,追念少日笃於吟事,
在乡里侍尊长游湖山。及胜冠以来,结朋俦,入场屋。迨尸教席,登仕途,至覆患难,
谪塞垣。少而壮,壮而老,日迈月征,骎骎晚境,而呻吟占毕,犹不能辍。平日耳有所
闻,目有所见,及简编之所纪载,师友之所谈论,尚历历胸臆间,十已忘其五六。诚恐
久而并失之也,因笔录其有关於诗道者,得百有二十条,析为上中下三卷,目曰《归田
诗话》,置几案间,时加披览,宛然如见长上而接师友,聆其训诲之勤,而受其劝勉之
益也。不觉欣然而喜,喜极而悲,悲而掩卷堕泪者屡矣。昔欧阳文忠公致仕後,著《归
田录》,叙在朝旧事,谓追想玉堂如在天上。今予老与农圃为徒,亦窃“归田”之号。
虽若僭妄,然辍耕垅上,箕踞桑阴,与凉竹簟之暑风,曝茅檐之晴日,以求一息之快。
地位虽殊,而心事则无异也。知我者见此,或能为之一慨云。
洪熙乙巳中秋日存斋瞿佑自序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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