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fzx (化石), 信区: Poem_ci
标  题: 残网上的虫蜕
发信站: 紫 丁 香 (Thu Nov 25 21:04:51 1999), 转信

　　　　　
　　　　　　　　　　残网上的虫蜕
　　　　　
　　　　　　　　　一
　　　　　
　　　　　我的记忆当比我的出生
　　　　　更早设定吨位
　　　　　逆光潜行
　　　　　目力难以及近　就像
　　　　　
　　　　　星芒着陆还很新鲜锐利
　　　　　发射它的母体早已死亡
　　　　　辽阔的空间切断脐带
　　　　　几万光年后才
　　　　　疼痛不堪
　　　　　
　　　　　　　　　二
　　　　　
　　　　　自血脉源头升起，星光
　　　　　晒出旧照片模糊的背景
　　　　　被一盏生锈的小油灯所镀亮
　　　　　
　　　　　一轴山水
　　　　　一架纺车
　　　　　银镯子掉在青砖地面的
　　　　　铿锵
　　　　　
　　　　　闽南三角洲
　　　　　拼凑起来不过巴掌大
　　　　　一竹篮水面
　　　　　足够端详
　　　　　
　　　　　　　　　三
　　　　　
　　　　　红狐狸还在祠堂圮墙下
　　　　　拔动蒿草么
　　　　　青蛙还抬着流萤绯传的池塘
　　　　　召开夏季音乐会么
　　　　　
　　　　　在卡通片里
　　　　　--孩子们抢答
　　　　　
　　　　　　　　　四
　　　　　
　　　　　我从哪里来
　　　　　回不到那里去
　　　　　我在我生长的城市里
　　　　　背井离乡
　　　　　
　　　　　　　　　五
　　　　　
　　　　　心脏搏动的地方。
　　　　　跳跃着
　　　　　遂石最初的激情
　　　　　手却触摸不到火光
　　　　　
　　　　　顺着方言这根藤
　　　　　摸向族谱那些青黄不接的瓜
　　　　　拗弯歧指
　　　　　我就气根匝地
　　　　　
　　　　　　　　　六
　　　　　
　　　　　委托一只鸟的名字
　　　　　守着祖坟啼哭
　　　　　如果没有就编扎一只
　　　　　不必太哀伤　类似
　　　　　祖父的祖父那杆水烟
　　　　　蹲在八角井栏咕哈咕哈
　　　　　以祖母的祖母
　　　　　梨形长乳灌浆的季节
　　　　　润泽结痂的嘴唇
　　　　　
　　　　　　　　　七
　　　　　
　　　　　剥去姓氏一层层鳞片
　　　　　裸露内核
　　　　　脆弱而又生猛的精卵
　　　　　我在其中竞走千年
　　　　　衬着死亡纯黑的根部　荷
　　　　　
　　　　　通过宿命的露珠
　　　　　转动太阳的水晶球
　　　　　乩
　　　　　前身那段雪白的藕
　　　　　
　　　　　　　　　八
　　　　　
　　　　　我深信我身体破裂的日子
　　　　　与月亮有关
　　　　　荒野，洞穴，岩画
　　　　　片断地拂过支离镜面
　　　　　筹火遮暗了
　　　　　正在举行的祭祀
　　　　　
　　　　　于是纠结在腹部
　　　　　每月鲜红酷烈地长嗥一次
　　　　　内容无从求索
　　　　　仪式孤存
　　　　　
　　　　　母斑马摇摆
　　　　　浑圆饱满的臀部隐入丛林
　　　　　我摇摆着高跟鞋
　　　　　丰盛而充盈
　　　　　无数次诞生
　　　　　
　　　　　　　　　九
　　　　　
　　　　　生于水，我失去了鳃
　　　　　来之于土，我的脚
　　　　　未能突破水泥和沥青的封锁
　　　　　抵达接应的土壤　我
　　　　　
　　　　　颠沛于
　　　　　一粒麦种向上顶拱的
　　　　　惊涛骇浪
　　　　　
　　　　　　　　　十
　　　　　
　　　　　向肉体缴纳的租金
　　　　　是这样昂贵
　　　　　而且无力搬迁
　　　　　
　　　　　　　　　十一
　　　　　
　　　　　说破真相的人遭诅咒
　　　　　蝙蝠对黑暗了如指掌因此
　　　　　不祥
　　　　　
　　　　　既然家园并非家园
　　　　　我不是我
　　　　　有什么必要把硬币抛起
　　　　　又偷偷翻转

　　　　　　　　　　　　1996年6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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