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lle (朝着自己的理想快快跑), 信区: Poem_ci
标 题: 我们对诗歌的遗忘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0年08月05日16:23:55 星期六), 站内信件
我们对诗歌的遗忘
张卫东
一、至关重要的遗忘
对于当今这个时代而言,一首诗所要求的是一种陌生的阅读方式,
而在通常情况下,这种特殊要求已经很难得到满足。因此,《1998中
国新诗年鉴》[ ①] 一书在本世纪最后一年出版,并且发行量可观,
具有某种象征意义。尽管行家在评点该书之编选体例等方面的优劣时
颇有微词,但我仍然确信它会在许多人的阅读经历中产生震撼。因为
这本诗歌选集除了带来一些熟悉与陌生的名字,还带来了一种语言秩
序和文化氛围,一种久违而又全新的阅读体验,甚至还有关于诗歌的
某些甜美记忆。但是意义往往在于事物的反面:一本诗集必须以特异
的姿态才能吸引人们作一次集中的阅读,这本身就是一个醒目的提示:
它第一次反衬出了时代对诗歌的遗忘——一种完全、深刻而长久的遗
忘。
一个时代遗忘了诗歌,并且迅速而彻底,这在以前只能是耸人听
闻的谣言,现在却是司空见惯的现实。并且这一现实临到我们头上,
还无处申诉。谁能直接与时代对话以弄清原委、让时代回心转意呢?
对时代风气尤其当代审美文化的批判尽管十分精辟也十分细致,但一
具体到诗歌受冷落的境况,就有些无可奈何。我们看到,一个重大的
事件发生了,人们除了冷漠,就只有惊恐与惶惑,然后是匆忙而不着
边际的指责。对诗人和诗歌现状的指责已经持续了很长时间,似乎很
少遭到反驳。而且因为一般人不知究竟,这些指责现在已经变得与这
个时代的诗歌、与这个时代的人们都毫不相干了。但有一点却是毫无
疑问的:诗人已经成了诗歌衰亡的替罪羊。
诗歌被普遍遗忘的事实,以及当代诗人的坏名声,可能是诗歌衰
亡论的主要论据。然而,事实并不等于真相,对于诸如此类现象的解
释将永无止境,关于诗歌命运的预言如同关于人类命运的预言一样难
以检测。而回首往年诗歌的繁华,更多的疑点将从我们的诗歌观念中
浮现出来。诗歌曾被普遍地接受过吗?什么样的诗歌、被什么样的读
者、以什么样的方式接受过?读者或曰社会的遗忘对诗歌本身造成的
伤害是致命的吗?诗人没有义务回答诗歌衰亡之类的问题,他们的写
作就是最好的回答。最先提出此类问题并且始终为其所困的应该是批
评家,因为这关系到他工作的价值。然而,对诗歌的遗忘,或者诗歌
在这个时代的精神生活中的位置,这仅仅是批评家关心的问题吗?对
诗歌命运的关心也许有很多种类,可是它们到底指向哪里?
在这里我无意向时代精神质疑,也无意替诗人辩护。我之所以谈
论对诗歌的遗忘,仅仅是关心我所属的某一个群体的遗忘。这个群体
目前正在被学术界命名,而其真实的处境与特征还远未充分暴露。当
然,这个群体与诗歌的关系有些不同寻常:①他们碰巧目睹了二十年
来中国新诗的命运浮沉;②他们曾经热爱诗歌又远离了诗歌;③他们
仍在从事与诗歌相关的职业却不自知。我相信,近十年来这个群体中
的许多人都有这样的简单经历:几乎不读诗,不读任何与诗歌有关的
文字,同时却保留着某种似是而非的文学理想,以至于有一天定下志
向开始以文学研究为业。而在此之前,诗歌曾经意味很多事情,曾经
连接过许多相距遥远的事物。在我看来,这一群体的遗忘才是真正的
遗忘。
一些人对诗歌的指责成了另一些人遗忘诗歌的理由,那些不假思
索就遗忘的人中偏偏包含了我们。但凭借职业本能,我们知道遗忘诗
歌是一件不太光彩的事——除非诗歌已经自行消失或衰亡。因而,我
们的遗忘必然要有表面充足的理由。而当我们坚持那些未曾思索过的
理由时,遗忘就不再像“遗忘”这个词所提示的那样出于不可避免的
疏忽或失忆,而是出于故意。更有甚者,身份和职责已经使我们成为
诗歌和时空之间的事实上的中介,尤其在当代,在诗歌和社会越来越
相互疏远越来越需要解释、沟通的时候,我们这一群人对诗歌的冷漠
或贬责也就不可避免地要产生特殊的影响和特殊的意义。因此,我们
的遗忘又是至关重要的遗忘。
集体的遗忘是当代文化学术的一个明显的病症,对这一病症的分
析无疑可为疗救者提供参考。至于我们自己,更是无法回避,因为当
我们以传授文学知识为业并且自以为有志于文学研究的时候,对诗歌
的遗忘也许将转化为难以消除的学术障碍。
二、背景:职业趣味的丧失
仔细推敲起来,我们的遗忘恐怕与这些年诗歌的变化没有丝毫关
联,而促使我们遗忘的那些外在因素也只有与我们的工作性质联系起
来才能产生作用。要弄清我们长时间遗忘诗歌的原因,只需要看一看
我们自己,看看我们所想要或正在从事的工作,看看我们的日常生活
和精神生活。作为一代人中间的一个特殊的群体,我们遗忘诗歌的原
因必然与我们身处其中的学术、知识和言语本身的特性有关。
对诗歌的遗忘是一个警醒:我们的职业工作,或者说我们与我们
的职业之间的关系的确出了什么问题。可以设想,在从事文学研究之
前,我们都多多少少对文学有些喜爱。同样可以设想的是,随着研究
的展开,我们对文学的喜爱之情却渐渐减弱以至消失了。这样一种情
形在我们这一代人中间恐怕已经普遍存在。为什么文学研究一传到我
们手里就不再是一项有趣味的工作?从根本上讲,这是一个人言人殊、
纯粹个人性的问题,同时可能是一个低级而又不宜公开谈论的问题。
但也应该承认,我们都是历史中人,一些共同的历史因素正在造就和
限制我们,成为我们身上的一部分。认识和承认这一点,现在还并非
多余,更不必羞耻。
任何一项工作的趣味都有赖于某些必要的张力,张力的丧失很可
能在一段时间内令人无所适从。以下几个浮浅但又必要的描述,可以
大致说明我们的处境:
首先,80年代以来,文学与主流意识形态以及相应的社会存在之
间的紧张关系迅速消除,使文学和文学研究突然失重,并且因为难以
调整方向而仍然处于无序状态。这一转变的积极作用自不待言,问题
是我们来不及庆贺就已卷入一场看来是永无休止的纷争。尽管二十年
来文学研究采用了不少或引进、或发掘的新潮理论和治学方法,文学
研究的面貌发生了改变,但真正得到认同的新资源却微乎其微——因
此,事实上我们仍然深陷于我们迫切希望逃离的某些传统之中。我所
说的认同不是群体的、公开的认同,而是个人的、内心的认同。文学
研究成果日益增多,但研究工作本身的趣味却日益减少,就像我们的
民族工业,规模不断壮大,但企业自身的运作方式却大成问题。对此,
年轻一代很难向自己隐瞒。目前,将“我们”与上一代人区分开来的
还不可能是我们这一代的观念与方法,而只能是我们的问题意识:我
们时常意识到自己无法接续上一代人的文学问题。以前的文学研究总
有一个明确的对象(对立面),因此也有了存在的依据和无穷的激情。
而现在我们似乎陷入了空无之境,唯有与自己对抗,但是,当我们漠
视历史与传统时,“我们”又该如何定义呢?“我是谁”仍然是一个
我们难以忍受或习惯的问题。总而言之,像上一代学者那样激扬文字
已不可能,皓首穷经有可能落入重复劳动的陷阱,而建立全新的知识
生产方式则远非我们学力所能及,文学与特定主流意识形态之间张力
的消失导致了我们与特定的文学研究传统的疏离,并且表现为在传统
的研究方式之外犹疑徘徊,表现为对传统研究趣味的警惕。
其次,文学研究与文学现象之间的张力也已减弱到了一个非常低
的水平。文学研究越来越脱离具体的文学现象(尤其不再是文学作品
的注释),已屡屡为时人所诟病。但这还只是事物的表面。对这一趋
势的过度指责不仅无助于重建文学研究与文学现象之间的紧密联系,
而且反有碍于问题的澄清。因为这一趋势的出现显然有其合理性,它
对长期以来流行的工具论、反映论等单一的文学社会学模式作了一次
有力的消解,是文学研究逐步由文学活动的副产品扩展为独立的学术
领域的重要标志。甚至可以说,文学研究离开其直接的研究对象是为
了更好地接近其研究对象。只有这样,才能理解这一趋势为何不可阻
挡,才能深切体会二者张力减弱给学术界带来的困惑。在文学研究与
文学现象直接相互依存、相互印证的时代,二者之间永无休止的追逐
游戏,曾经使许多学者饱经风霜也饱尝乐趣,并且很可能替代性地满
足了其文学梦。现在,我们已经无法继续同样的游戏。因为新现象的
意义几乎可以轻易捕获,没有真正的障碍和危险,而文学研究自身正
陷入无尽的反思,在自对自的追逐中似乎已失去了方向。
第三,与此相关,文学研究自身的张力也在随着专业分工的加强
而日趋减弱。文学研究走向独立的结果是迅速建立起来的专业分工体
系,而急速专业化的结果则是不同专业及其学者之间在知识及趣味等
方面的隔膜。文学研究被细分成繁多的专业、方向之后,学术的积累
和学术的质量都有了保证,但文学研究作为一个整体所具备的某些特
质却被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学者之间、专业之间的信息沟通越来越困
难,文学研究已经蜕变为被限定在许多小方格中的专家之学。此种情
形虽是进步,但与80年代形成的鲜明对照却令人深思。学术规范与学
术趣味之间的矛盾统一,需要一个长时段才能完成,而对于身处此时
此地的我们来说,恐怕更多的是苦涩。
第四,从旨趣上讲,文学研究中的个人定位越来越缺少稳定的参
照物。所谓思想、文化、学术、方法等方面的多元化,仅仅是初步形
成了一个屡被渲染的格局,能够辨认的往往只是一些表面的特征,真
正独立、深刻、持续的立场、方法、观念仍然稀少,尚不足以构成彼
此抗衡彼此制约的多元。然而,旧的一元格局确实已经不存在了,从
体制到观念都已面目全非。正如当今许多学者所言,世界呈现给我们
的仅仅是一些难以把握的碎片。如果社会存在与社会意识及其各个层
次之间的普遍具有同构关系,那么,说我们生活在碎片当中,也应当
可以指称文学研究这个小世界。一个人怎样才能使文学研究成为值得
他终身从事的事业?在某些领域(比如古典文献研究),我们还有希
望成为坚实链条中的一环,但在更多的领域,我们将难以找到有意义
的链接。
当然,还可以从很多角度来描述学术环境中存在的问题。比如,
物质生活质量的低劣必然会影响我们追求纯粹知识的欲望和信心,迫
使学术变成谋生的手段。再比如,“社会对基本问题的关注”以及
“研究者的本土问题意识”仍然十分缺乏,很难形成学术研究的传统。
[②]所有这些,都是我们将要每天面对的,如果我们能够坚持下去的
话。
三、症结:个人遇到的难题
谁都不能否认,诗歌是最具有文学性的文学样式。可是我们中的
大多数人并不清楚,“其实过去的二十年,在汉语文学领域中,没有
任何一种文学样式比诗歌更杰出……诗歌是二十世纪末中国一切现代
文化的精神源头,也是它的硕果和纪念碑”(于坚),而诗歌写作仍
然是最神圣的写作。作为普通读者,我们与诗歌疏远也许是因为从公
开刊物中获得的错误的印象。[ ③] 但作为文学学者,我们遗忘诗歌
的责任却不能推卸给别人。遗忘了诗歌,就是遗忘了文学当中最核心
的部分,就是遗忘了文学。遗忘了诗歌,即使我们的文章缀满文学术
语,我们每个人的工作还是与文学无关。而这一事件之所以发生,除
了前面所说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还在于我们每个人在研究工作中都
会遭遇到的致命的难点。
作为一个想要在文学研究领域立足的闯入者,我们最先感受到的
也许是,知识总量和类型的复杂程度(以著作、刊物、理论、术语、
论题及专业名称等可以统计的因素为标志)与可用的文学资源的匮乏
程度之间已经构成了强烈的反差。几乎所有的专业空白都已被人填补,
几乎所有的作家、作品、流派、思潮都已经被反复论述过,几乎所有
可能的视角都已被人采用、所有的理论都已被人谈论过了,在个别领
域也许还有等米下锅的窘况。文学知识的生产线仍在满负荷运转,任
何新鲜的材料都会在瞬间变成大批量的学术成果,照现在看来,缺少
的似乎不是学术机器和学术投资,而是作为原料的文学资源。还有多
少史料可以发掘,多少事实可以重新解释,多少理论可以运用,多少
论题可以关注?如果我们将要做的只是新增几条生产线来争夺文学资
源,而制造出来的产品连自己也不愿问津,学术生态的恶性循环只会
进一步加剧。
还是换个大胆的说法:我们看到的文学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已经变
成了低水平的机械复制。因为满足于复制,文学研究本身内在的问题
就难以显现出来。这就是我们接收了前辈学者的知识,却不能接续前
辈学者的问题的根本原因。我们被大量生产的知识包围、裹挟,晕头
转向,已经把握不住知识生产的完整的流程,我们不知道那些迷人的
知识来自何方,有何根基。只有当我们停下来,回过头思考行将被林
林总总的文学知识所淹没的文学时,致命的难点才会浮出水面。我们
会发现,文学研究的最大困难在于:文学与神学相似,其核心乃是某
种“不可言说的言说”。而我们目前恰恰最不习惯这种言说,我们只
习惯于靠天然资源吃饭,习惯于组合众多易于把握的词语(越空洞越
容易把握)。我们之所以极力追求那些苍白的论证,常常是因为我们
需要表面确凿的论据来替代本性艰难的言说,来掩盖言说的匮乏。
此情此景令人倦怠,却并不是一个学术性的难题。如果我们以为
这意味着当今的文学研究已经达到某种极限,那就错了。低水平重复
的文学研究必须依赖研究者对资源的控制,资源耗尽之日便是此类研
究式微之时。但以滥用资源为生存前提的文学研究在根本上是缺少人
文学科之学术追求的,此类研究走向式微,不仅无损于文学研究的地
位与前途,反而有可能为文学研究之学术品格的确立提供极好的契机
——尽管是以逼问的形式出现的契机。
问题的难点就在于它是一个简单的选择题:是继续推进机械复制
以求在学术史上占据一席之地,还是激流勇退以寻找文学研究的本来
位置?还有,我们每个人的工作质量是否就只能取决于学术环境并且
由现有的规则来衡量?环境改善绝非一朝一夕的事,坐等新的学术环
境给我们带来工作所需的趣味,带给我们一种诗意的工作氛围,显然
不切实际。从好的方面看,职业趣味的丧失只能是某种特定趣味的丧
失,我们的处境还不是结局,而是一个真实的起点。我们对诗歌的遗
忘也许是学术环境的局限和压力使然,但如何突破局限,面对压力,
重新找到文学研究的动力和方向,重新将个体生命与文学研究连接起
来,重新想起诗歌,才是问题的关键。而这一切都将取决于思想和工
作着的个人。
四、知识与诗歌对立?
为什么我们遗忘的偏偏是诗歌?任何文学样式的创作状况都有诸
多可指责之处,不独诗歌一体。诗歌创作中的种种表面和深层的变化
及其可议之处,正好可以成为文学研究的丰富资源,为何反遭遗忘?
学术界对诗歌现状的贬低和怨责为何如此决绝?我想,唯一可信的解
释是,在当前文学研究的主流模式或曰主流言说方式中,诗歌难以转
化为知识,难以成为文学知识生产的有效资源。
让我们做一个简单的透视。80年代文学知识爆炸造成的影响在90
年代并未沉寂,知识增长的速度并未减慢。不同的是,80年代的增长
主要得益于引进,90年代的增长则来源于本土的知识生产。可以想象,
一个学者要跟上知识快速增长的步伐,最经济的办法就是紧紧抓住那
些从根本上易于言说的对象和论题。这样,诗歌——诗本身,诗歌的
诗性,诗歌的文本,诗歌文本中那些无法轻易解释、无法简单还原的
东西——被遗忘也就不可避免。尽管这种遗忘仅仅表现为量的积累,
我们可以说多数人遗忘并不就是遗忘,但由于它与知识增长的速度成
正比,其后果不可低估。而在目前,它的表现形式之一就是知识对诗
歌的排斥以至敌视。
其实诗歌并不是特例,还有许多与此相似的隐性的遗忘不为人知。
所以,当我们面对诗歌文本无动于衷或束手无策,当我们无法超出现
有的知识框架去体会和阐释诗歌的时候,其他种类的文学文本也不可
能得到真实的处理。我们会发现,被遗忘的不仅仅是诗歌中的“诗性”,
还有文学中的“文学性”。我们经常看到,当知识亲近文学的时候,
受益的不是文学,也不是知识。大量论述只涉及文学的外壳,并且屡
屡将作品和现象肢解成碎片,论述越多损害越多。相比之下,知识与
诗歌对立,还应该算一件幸事,因为被遗忘虽然有些落寞,却躲过了
那些经常发生的亵渎和炒作。
文学研究有许多事情要做,并不限于对文学中那不可言说之物的
言说。但我坚持认为,对诗歌的遗忘是一个严重的事件,它昭示着这
个时代的病症,也昭示着我们这一代人的根本缺陷。很难想象,当我
们从来不阅读诗歌,从来不想对某些不可言说之物抱有敬畏之意的时
候,我们的工作能有多大的价值。假如在我们的言说当中没有一丝一
毫的诗意,没有留下一丝一毫的空缺给那难以言明的对象,有谁会听,
我们又如何说服自己继续往前?
由于职业的原因,由于许多必然与偶然的因素在我们身上产生的
作用,现在我们站在一个特殊的地方。我们与诗歌之间,有一种天然
的距离,但更有一种天然的关联。如果我们对诗歌的隔膜超过了普通
读者,如果我们对诗歌的遗忘将贯穿我们的辛勤劳作,倦怠和虚空还
会时时袭击我们。而从文学教育的角度看,我们的职业所附带的一份
责任也是不容推卸的,大学讲坛和文学出版物对未来精神生活的影响,
远非我们有时想象的那么轻微。因此,尽管有种种理由,诗歌在传播
上遇到的困难,却不应该由我们来加重。但一切都要从真切的阅读开
始。正是从阅读的意义上看,《1998中国新诗年鉴》和《〈他们〉十
年诗歌选》,都是很好的提醒。
——
注释:
①《1998中国新诗年鉴》,杨克主编,花城出版社,1999.
②参阅汪丁丁《回家的路:经济学家的思想轨迹》,《关于研究
生制度的讨论》一文,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
③同①,参阅于坚《穿越汉语的诗歌之光》一文。
(原载《粤海风》1999年11/12 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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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 有空来坐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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