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etry 版 (精华区)

发信人: tst (洛之秋·我的灵感壮烈牺牲), 信区: Poetry
标  题: 命名、个人写作以及现代诗歌(转载)
发信站: 哈工大紫丁香 (2001年10月24日12:06:10 星期三), 转信

【 以下文字转载自 Wisdom 讨论区 】
【 原文由 tst 所发表 】
作者: 朴素者 发表日期: 2001-10-23 14:22:58 返回《兰桂坊》 快速返回


    从根本上讲,语言是一种比喻,最初的比喻。

  当我们的先人指着万物,说:这是树,这是云,这是男人和女人。就如当初神的灵
运行在水面上,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再以后,每当我们无法言说时,便以可以言说的事物作比。而当初我们的先人无法
指证万物、无法表述内心时,便以语言作比,以语言为事物命名。

  在此意义上,命名,就是最初的比喻,也是一种创世。当我们说:女人像花朵。我
们已经遗忘了那最初和最美的诗意,就埋藏在这风尘仆仆的两个字里:女人。

  在这个意义上,任何第二手的比喻,都是添足。

  而诗人的写作,便是以语言重新为日常生活命名,将一个虚幻的世界与现实世界、
一个灵的世界与肉的世界,以语言的寓意链接起来,完成神无法完成的创世纪。在修筑
巴比伦塔的时候,神及时阻却了这种创世和命名。出自怀疑?出自于对自身缺陷的恐惧


  让语言像元素一样闪亮,让语言脱离日常的牵绊和专业的裁剪,脱离辞典上厚厚的
尘埃,重新唤起创世的激情,重新成为一个处女。完成诗人在自我意义上的再次命名。
这将使写作变得如造物一样圣洁,写作的本身获得了诗意,获得了超越日常之上的神性
,并使宇宙的秩序有些微的改变。

  诗人是凡人,但写作使一个好的诗人挨近了神。
  
  在对于海子诗歌充满病句的指责中,批评者质问我:像“多吃水果和蔬菜”这样的
句子难道就是妓女吗?这是把审美意义上的比喻引向了形而下的危险方向。但我还是可
以颇为清高的回答:如果真要把诗的语言比作处女,我们日常生活中的、公文式的语言
就的确好比是人尽可夫的。这也是诗人为什么不甘心被日常语言所湮没,而要去寻求那
最初的比喻。

  我们不妨看看“查海生”这个名字。“海生”是什么意思?是像维纳斯一般在海里
出生的吗?我决不是在拿海子的名讳开玩笑。而是在郑重地指出一个事实:任何一种命
名,都含有诗意的空间,和对日常语言逻辑的突破。批评者问:谁给了诗人特权可以不
遵循日常逻辑。我却要问:谁又给了我们每个人的父母这种特权,把汉语中没有任何逻
辑联系的两三个字拉郎配的拼凑在一起?

  从某种意义上讲,海子的父母也是诗人,是他们把三个没有亲戚关系的汉字,天才
般地摆在了一起,让他们和平相处,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完成了对于海子这个个体的
命名。也使这三个字像元素一般闪亮,成为海子个人生命中的图腾。一种完全与他人不
相干的图腾,和命名。

  毛泽东、梁漱溟、陈寅恪、穆旦,或者弗洛伊德,构成每个人名字的汉字,哪一个
不是像处女一样闪闪发光,哪一个不是独一无二的,对于每一个个体最初的比喻?

  把海子叫做“查海生”是充满了诗意的,把海子叫做“查老二”、“查某”或者“
81号床”则是没有诗意的。诗人对于语言的选择,就类似于父母对于儿女的命名。
  
  在麻雀的耳朵里,狗的叫声是一种病句,在狗的耳朵里,麻雀的叫声何尝又不是一
种病句。诗人在一个世俗化的时代里,他的命名和喃喃自语,已经注定是面向少数群体
,就像达摩的喃喃自语甚至仅仅只面向一扇墙壁。重要的并不是在说什么,而是你还有
没有心情在某个时候走进去,听一些和时代拉开距离的人,叽叽咕咕的为你创造一种气
氛。我们在今天阅读海子或者其他诗人的一首诗,就像我们偶然在寺庙中撞见一场法事
,感动或者不感动,甚至并不丝毫取决于我们是否在世俗的意义上听懂了经文。
  
  现代诗之所以首先是一种命名,在于它已经和古典诗歌相去甚远。或者在于一个田
园牧歌时代的一去不返。虽然我在今天也仍然爱读古诗,但那种喜爱基本上是一种把玩
,是摇头晃脑的把玩。正是这一点把古诗和现代诗区别了开来。也正是这一点为现代诗
歌的精神留下了余地。在诗人借助诗歌触及内心、抵达人与世界复杂矛盾的精神存在、
在与这个世界本身相对应的无法言传的模糊性和歧义性上、在打开更多更加无限的内心
世界和作为个体的人性深渊上、以及在通过诗歌向我们的灵魂开放一个无限可能性的方
面,古诗,即使是最好的古诗,也不过停留在幼儿园的阶段。一个古典的、群体的、表
面的、类型化的和浅尝辄止的阶段。边塞、怀乡、闺怨,各种题材,最好的诗人可以把
它写得无比优美、无比哀怨、无比的一波三折,但那种情感本身大多是相似的,是把一
个人作为个体最深刻的欲望、最复杂的人性,把精神世界无限的可能、把对于存在、对
于彼岸、对于内心最隐藏的声音全部放弃了之后得到的优雅,和把玩。

  古诗的精神与现代诗相比,有一个非常明显的边界,古诗在那里开始放弃努力,开
始固守古典的围城。这个边界也许是我无法表达清楚的,但我想每一个对古典诗和现代
诗有认识的人,应该感应到那个断然的边界。

  而我的感应,这个边界大致来讲,就是个体化的写作。在唐诗宋词里面,我们看到
诗人对于事物的命名,是一种公私合营的,集体化的命名。甚至还是一种功利性的命名
。诗人首先是一个代言人,是一个对于美好情感和不幸际遇的新闻发言人。我们今天所
谓现代诗的写作,与古诗最重要的差别并非文言向口语的转变。如果不能在诗歌精神上
与古典诗割袍断义,划地为界,如果我们不能从集体化的写作之中把作为个体的自己选
拔出来,我们今天的写作就是无力为继的。我们的每一句诗就像风尘女子,我们的每一
个词语就是人尽可夫的。就不过是构成一个语言的公有制帝国的螺丝钉。
  
  所以现代境遇下的写作,更美好的应该是一种个人化的写作或者说“自动写作”。
写作不再是少数精英借以向大众倾诉和宣教的特权,而是普通人在生存中抗拒虚无,寻求
救赎的一种生活方式。因此写作不再面向大众,不再以出版为目的。就像我们唱歌并非为
了灌唱片。人类早期的写作其实多是这种自我写作。比
  
  如老子出关,写下五千言,只为尹子所留。直至近代出版业兴盛,这种写作在此背景
下被异化了。一面是持功利的职业化写作,一面是以救世主自居的精英化或幕僚化写作
。但今天在抽屉中和网络上,我以写作面向自我,成全内心的宁静,守护灵魂的高度,
也张扬灵肉的沉沦。我不再追求藏之名山以求不朽,更不希望以自己的写作和命名成为
集体主义下的文化劳模。文人多有种很奇怪的想法,不惋惜生命的寂灭,倒在乎文字的
流传,以为后者可以安慰前者。这种所谓的不朽极可能是伪不朽,是伪救赎。

  我所谓的“个人写作”,甚至可以说等于精神上的手淫,都是非常private的,是个
体命运的一部分。只有这种方式的写作才是本真的,自由的,彻底摒弃了作为政治帮闲
或者媒介奴隶的一部分。面对卧室内的自慰,社会道德的评价没有任何意义。只有当众
的手淫才变成一种show,一种无耻。表演本质上就是一种媚俗,因此一切带着表演性质
的私人行为都是当众的手淫。比如为发表而写作,比如在街头振臂高呼。这就是我的写
作对传统写作方式的割袍断义,画地为牢。

  这样说并不意味着对于写作所具有的批判性的取消。恰恰相反,只有非集体主义的
写作,甚至非集体主义的语言,才可能从中诞生真正有勇气的批判性。在我们面临的当
代,一种深入人心的事物已经斯文扫地。借助商业性的力量,我们再一次陷入群体主义
的狂欢。这时的诗人,是一个埋伏于民间的乔装者,一个背向群众的唐吉珂德。试图以
语言使世俗生活呈现出神性的光辉。这时的语言,在某种意义上也越来越像一种密码。
一个真正的诗人必须用背部朝向时代,而把自己的私隐留给自己。他必须首先成为一个
自由主义的“私人”。因为一个没有诗人的时代,可能首先并不意味着没有文学,而是
意味着没有真正的私生活。

  只有彻底摆脱文人与生俱来的表演欲,摆脱集体留在每一个词语之上的唾沫,写作
才能摆脱异化。写作者才能求得心灵的干净,才能乐在其中,获得犹如性爱般的高潮。

  
  从这个意义上讲,诗人也是个人主义的乌托邦者。这也是我对海子最终选择自戕的
理解。
  
  
  
天涯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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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人: 鱼鱼在游 发表日期: 2001-10-23 19:43:13

文章第一段有海德格尔的感觉,第二大段和第三段无聊应删掉,第三大段论述古典诗与
现代诗的区别有些问题,第四段以后有些莫名其妙的西化(话语),最后简直就有些耍
流氓,有些晚节不保。总得看来,文章越写越次,借用文中所谓的“性语”,就是可惜
没有坚挺到最后,痿了。

关于诗、语言、比喻和命名的问题,这一切都应该围绕“存在的境域”来谈。脱离了“
存在”,就没有什么意义。

小伙子还是有点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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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人: 襄 河 发表日期: 2001-10-23 20:52:22

襄河按:做创世纪的,命名万物的上帝,可能是每个希望无限超越自我的“诗人”的潜
在欲望。这个僭越的想法是如此的狂妄,竟足以成为激起诗人进行不懈探索的无穷动力
。上帝死了之后,人取而代之。在他看来,所谓的“陌生化”只是修辞学上的小把戏。
他追求的是寻根究底,再造词语。

但是,能否造出这样的词语,这样造出的词语是否如此美好,其实让人生疑。它存在着
种种悖论。

首先是独享与交流的悖论。在“处女”,“妓女”的比喻中我们可以看出,该文作者认
为现在的词语是“人尽可夫”的,失去了处子的纯贞。该文作者认为诗人的使命是再造
一个清洁的,没有收到沾染的,供自己独享的,他人不容插手(否则就是被“夫”了)
的处女化的“词语”。感谢该作者的真诚,他敢于披露自己仍然抱着顾城似的独裁想法
。但是是不是可以这样来想:你要做精神上的自慰,躲到一边偷偷(因为不是表演给别
人看的)干事好了,为何要出来叫嚷“我要一个人偷偷自慰了”呢?这和当年余杰出版
“写给抽屉的书”是不是一样的虚伪?该作者将自己的感想拿出来,会不会导致自己创
造的词语被“夫”呢?翩翩一只云中鹤,飞来飞去宰相家啊。

私就是私,应该隐秘在它自己的位置,写出来的私经过公众的参与,已经不成其为“私
”了。交流既然无可避免(作者希望写作具有“批判性”,不可能只有自己批判别人,
还应该有别人批判自己,自己不可能掌握全部的真理,否则已经是上帝了),那我们写
出来的东西就应该接受公众的审视。当然我们可以不顾公众的反应,但是只要不是恶意
的攻击,我们就没有不让别人批判(“夫”)的权力,因为我们自己何尝没有批判(“
夫”)别人。

其次,如何再造词语。其实,该文作者的这篇文章就是用世俗的语言写成。沾染世俗的
词语,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是人的“原罪”,因为他背弃了天真纯洁的状态,就如同亚当
夏娃吃了智慧树上的果子一样,已经无可挽回了。这已经说明我们不是上帝,我们有自
己的缺陷。完全放弃世俗的词语,我可以举一个例子,就是疯子的疯话,说的好听一点
就是“谵妄话语”,它没有逻辑,语无伦次。我想对疯子本人而言,如果他还有一点思
维的话,他一定认为自己已经再造词语,给万物命名了。实际上,我们不可能象疯子那
样给弄坏了脑子,无论如何我们的词语总会带有现有词语的痕迹,就算你想摈弃现有词
语,再造心新的词语,一心与现有词语作对的想法其实正从反面证实了你对现有词语的
在乎,你已深陷这种紧张之中:你已经无法再造词语了。

还有,就算有这样的词语出现,它的命运还是变成世俗语言,否则它的诞生就是它的灭
亡。

我想,我们已经置身世俗之中,想要制造纯真,无疑是一种虚伪,我们只能在世俗中追
求神性。在恺撒的国度里浇灌出上帝的鲜花,这才是可能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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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应人: 红骑兵 发表日期: 2001-10-24 09:05:19

追求(精神的)纯洁,这不是诗人要做的!上帝不喜欢人只想从精神上接近他,因为人
不可能通过思维接近上帝,只有行为与物质实践才是上帝指出的道路!世界上没有捷径
,只有直行!你知道为什么柏拉图的理想国里没有诗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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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是独立人格?先贤曰:“君子群而不党”;“贫贱不能移,富贵不能淫,
    威武不能屈”;“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士可杀,不可辱”。这
    就是独立人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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